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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拟事件体质 第1节

作者:妙风 字数:30517 更新:2022-01-12 08:56:42

    拟事件体质女尊妙风

    文案

    似是一觉睡到了女尊大陆,醒来摇身一变成了中武侯那心肝儿似的暴躁世女的“童养夫”,过着既当“爹”又当奴、未来还得兼职暖床铺的心酸苦逼且前途惨淡无光的日子,好不容易从那普遍生得辣眼睛的古人里头挑拣出来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人对上了眼,却被凶残的暴躁世女一棒子敲得x无能,从此继续过着心酸苦逼且前途惨淡无光的日子。

    内涵文名又可叫作总感觉我跟所有人都有点不可描述的jq。

    女主自带拟事件体质,即短距离高频率触发计算并模拟未发生事件分支走向的不可控体质。

    s看不明白的可以直接跳26章 ̄ ̄

    食用n要素

    1、1v1女尊世界观完全颠倒夸张设定,想想那些年曾看过的狗血言情屌癌男n,本文的女性甲乙丙丁就有多屌癌,不喜点叉

    2、攻受设定,贤良淑德被迫精分受vs暴躁暴力稚气年下攻

    3、作者并不大欢迎太过“热情”的小天使在我的疆土上“指点江山”,不喜就勿喷勿扰求你了生无可恋又不想去死的眼神jg

    内容标签 年下 乔装改扮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茗茜,温孤桐阿 ┃ 配角 ┃ 其它百合,女尊,男生女养,甜宠,冤家,三角迷情

    第1章 梦回女尊上

    “茗茜,记得这条路,来时莫要行错了茗茜,记得这条路,来时莫要行错了茗茜,记得这”

    招魂似的声音渐起渐远,茗茜瞪着俩清明的杏儿眼进行每日一省。

    自从半年前得了这个梦里听怪声的毛病,宿舍里号称“坐穿上铺的宅死姬”的她就再也没有睡过懒觉赖过床,倒不是睡不安稳,而是睡眠质量太好了,天天睡到自然醒,多年未曾得见美丽清晨的茗茜在连续见了三个清新早晨后,不胜荣宠的开始心惶惶了。

    然而,这种心惶惶没有坚持多久,就被她视作了那天边的浮云,依旧每天坚持奋斗在教室里的电脑前和寝室里的电脑前,茗茜过得很是充实且舒畅,只偶尔小小的惆怅一番单身二十多年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寂寞如雪的肇茗茜同学眼瞅着就要大学毕业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悲苦时期。她一直深以为自己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林姑娘,前脚踏出大学门,后脚就是要归入离恨天的。

    茗茜这一型的就是现实版林黛玉。除了那小强一般的坚韧内心和一双清亮柔和的杏眼外,哪哪儿都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万年萝莉,还自带林妹妹光环。

    回想头两次学校组织的古城一日游活动,她只不过是炯炯有神地冲着人家的糕点铺子流口水,奈何囊中羞涩而踟蹰不前,愣是把同行的室友看得母性大发,一脸慈爱且狗腿地鞍前马后照顾着,她想说饿了吧,又不好意思,想说不用了吧,看着室友那慈祥的脸,又狠不下心。活该饿着肚子晃荡一天,回头还得上交两幅写生。

    肇茗茜同学已经年芳二十又三了,未能在学生时代谈一场热血的恋爱,她一直深以为憾,却也不以为然。她觉得,她这个情况俨然称得上是一代纯洁剩女了,她私心里将自己归属于珍稀品种,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唏嘘一番自己对未来对象的痴心等待是多么的难能可贵,顺便嫉妒一番她未来的另一半真是捡着大便宜了。

    挤好牙膏,抬头看着镜子里头渐渐口吐白沫的美人,瓜子脸,樱桃口,外加一双青葱白玉手,任谁见了都乐意瞅,就连茗茜她自个儿都觉着,最近是不是变漂亮了沉浸在自己似乎又长漂亮中的肇茗茜同学,再一次森森地嫉妒了一番未来那个能够把到自己的对象。

    收拾妥帖后,茗茜看着一室香甜的氛围,最终还是不忍心惊扰她们,自己自由自在地逛食堂去了。

    要说这学校有一点就很贴心,女生公寓的左边是大门口,出了楼就能逛大街,右边是食堂,走两步就能吃到一顿刚出锅的饭菜,哪像男生公寓,坐落在风雨兼程的操场边。

    唯二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学校长得太丑了,一点也不注重美化,明明是整个大学城出了名的有钱学校,却也是出了名的长得丑的学校,对于长这么大连学校高层都理不清的肇茗茜同学来说,这种时候,连问候哪个领导都不清楚。想到这儿,她不禁又多打了两个菜,结果连一个菜的一半都没消灭掉,看着那新鲜可人的剩菜剩饭,再想想昨晚刚跳下去的坑里的女主还在吃土呢,茗茜的心底不由得涌上了一股罪恶感。

    适才说唯二,其实还有一个缺点是茗茜从刚被这个大学录取时就开始嫌弃的。那就是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男7女1啊,打眼望去就是一群汉子,好不容易瞅见个妹子,还是个不修边幅的矮子,对于以擅于发现女性之美著称的肇茗茜同学而言,这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所以,不怪乎她是个死宅,是外面的世界让她绝望。也怪她当年缺心眼,填志愿期间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是何年,误了自己心仪的学校的填报时间,更怪她见识浅陋,不知道还有后招一说,认命的踏入了现在的理工大学,这真是一个文科艺术生的悲哀。

    悲哀的肇茗茜同学走在校园的路上,蓦然感觉心里有一点空虚,有一点寂寞,还有一点冷。班里许多热心肠的同学都在帮着班干部们置办今天晚上毕业晚会上需要的东西,宿舍里的那几只也正在研究如何将美周公把到手,看着这躁动而寂寥的校园,茗茜淡淡地忧郁了。

    忧郁着,忧郁着,终于迎来了狂欢的毕业晚会。

    大学的毕业晚会是一个很玄乎的活动,茗茜一直是这么觉得。想想那小说里,有多少优质姑娘的贞操就是被大学毕业晚会夺去的,自认为姿色不凡的肇茗茜同学深切的为自己守了二十三年的贞操忧心了。但这个晚会的意义又是多么的重大自不必言说,她既盼望着,又排斥着,如此纠结着,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来搭讪的同班帅哥。

    帅哥唔,应该是个帅哥吧。茗茜天生对男性没有审美能力,在她的眼光看来,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个帅哥这种抽象的事物,但,大家觉得是帅哥,那她也乐得随大众的眼光看待。

    嗯,这位帅哥一过来就递了杯酒上来,茗茜心里一咯噔,深感不妙。她从来滴酒不沾,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酒量,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一杯干干净净的酒下去,也少不得要她晕上一晕,届时叫有心人讨着一星半点的便宜,那她是万死也对不起自己未来的对象的。

    有了这么一层考量,茗茜挺了挺腰板儿,脸上拿捏出一个尴尬的、优雅的、落寞的、为难的笑,“我酒精过敏。”

    对方愣了一愣,茗茜乘胜追击道“从前我就不爱参加班里的聚会,就是因为连酒味都不敢闻,害怕有人劝我喝酒,那我可就遭罪了。”说话间又端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神态,瞥见对方一脸心疼愧疚的样子,茗茜悄悄地在内心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祭出“酒精过敏”这一奇盾,来往劝酒的男男女女都被茗茜一概拒绝了,甚至还有几个同寝的临寝的女生帮她托说,茗茜不由得感叹,这真是一帮友爱的同窗啊。但总架不住一些脾气盛且醉态毕显还乐于挑战新高度的男生耍流氓,为了不让自己在大学毕业晚会上交代出去,茗茜果断遁了。

    一生只有一次的大学毕业晚会就在茗茜的落荒而逃中落幕了。

    茗茜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小风偶尔吹一吹,吹得她心头有些发凉。蓦地回想起她整个学生时代该疯的没疯过,该玩的也没玩过,实在无趣的很,想要叛逆一回吧,却还真是提不起劲。这就好像是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一个绝世大美女就躺在你的身下任你作为,而你特么的就是硬不起来一样苦不堪言。

    回到寝室,难得只有她一人的清静却因为毕业了的愁绪而显得凄清了。

    唉,也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收拾好了行李,茗茜就撑不住了。今天的困意来得有点猛啊。

    往常茗茜一睡熟,那个念叨着“茗茜,记得这条路,来时莫要行错了”的声音就会不停的出现,但今晚却少了这么一个催眠经,倒叫她梦里也睡得不安稳了。不敢多逗留,肇京京加快步伐朝着记忆中莫名其妙的印象路线行走。至于为什么眼前会出现一条氤氲诡谲的道路,她不知道,在梦里,她就觉得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场景了。

    茗茜凭着五短小身板吃力地抱着一个盛了一摞衣裳的木盆奔着溪边赶去,好不容易把木盆运到了小溪边,喘了几口气,又顺着原路返回,再来时瘦小的肩背上又多了一个吮着手的萌娃。

    为何她一个大学毕业生会发展到起灶靠柴火、洗衣靠天然水池、吃饭靠那茅草屋后面那二分地的呢茗茜一棒槌拍打在石板上铺好的湿衣裳上,对这个问题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严肃思考中。

    回想一个多月以前,她将将终结了学生生涯,结果第二天两眼一睁,就发现宿舍的房顶被偷了,合着连楼上三层楼也给端了茗茜瞬间惶恐地从床上爬起来,但是这个床的手感,唔,很天然,给人一种回归大自然的清新体验,垂头一眼,可不就是大自然界中最庞大的种群草地嘛。

    茗茜坐在天然清新的草地上作思想者状,再极目望去,一片绿油森然的自然和谐之态,她凝眉深思,再扪心沉思,实在不能理解她一个合格的中华良民是如何一觉睡到了大森林里的。睡到森林里也就罢了,大不了凭着她那一颗坚强不屈的小强之心披荆斩棘开出条回家的路就是了,但是她又一次扪心沉思,自己究竟是在上辈子造了怎样的孽,才会在这种窘困的境地中还机件缩水了。

    瞥了一眼身旁将将撵上自己个头儿的一株野草,茗茜扭了扭缩水的小身子,别过脸眼不见心为净。

    茗茜在这附近转悠了一会儿,缩水了的小身板就受不住了,只好找一个树荫休息休息。她觉得,再也没有像此刻这般痛恨当年那个地理渣的自己了弄不清这是个什么样的森林,幸好还会看太阳辨别方向,但是,可恨的是就算有了方向,她连应该往哪个方向走都不晓得。

    茗茜羞愧,觉得自己很失败,枉为新一代知识青年。怀着这样的羞愧落寞的心绪,茗茜缩水了的小身板就再也受不住这半天的风吹日晒,幸不辱命的躺平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靠近自己,然而她却很不争气的没能清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不活动活动,我的专栏就结蜘蛛网了o╰o

    举着小牌求包养喵

    第2章 梦回女尊下

    肇茗茜同学从小就是个爱幻想的小姑娘。遥想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乖得连网络小说是什么都没听说过,但却日日臆想着神穿无极境界的畅想之境,至今已有些麻木之感。

    对穿越之感已然麻木的茗茜同学,现下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穿越神思恍惚了一个多月。这月余里时常问苍天问大地,顺便讨问了一番西方的上帝,何至于如此厚待她一个如斯平凡的姑娘。

    茗茜收了衣盆,将一旁吮着小手呆呆望着她的奶娃安排在自家小茅屋前的石头旁边靠着,转身端了衣盆开始晾晒衣裳。

    吮手的奶娃约莫两岁不到,从茗茜收养她的那天起就从未闹过她,起初茗茜还觉得庆幸,欣慰这是个不闹人的乖孩子,但是看着奶娃总是木木地望着她的眼神,茗茜忽然灵犀一动,蓦地惶恐这孩子莫不是个痴儿吧

    揣着这么个忧虑,茗茜又深深地郁闷了许多天,想起收养这孩子时那不体面的初衷,郁闷许多天后的茗茜又陷入了深深的羞愧中。

    是什么初衷呢茗茜在心底颓废地叹了一口气,想着在现世的时候,她总是鄙视她老爸那一套俗不可耐的养儿防老人生观,没想到有一天她自个儿竟也循着曾经自己所鄙视的行为,只是这里的世界流行的不叫养儿防老,而是养女防老。是了,肇茗茜同学一向处于离线状态的好运突然抽风爆人品,以至于让她一举中了个女尊国终身漫游无返航豪华旅行彩票。

    当是时,茗茜被一阵似一阵的颠簸给折腾醒,入眼的第一幕便是两只小煤球冲她眨了眨眼,差点没把她吓得从那本就不大扎实的木板车上翻将下来。

    两只小煤球看见她条件反射的身躯一震,也惊得随之煤躯一震,迎上她探究的目光,竟还怯怯地缩了缩身子。茗茜从颠簸的木板车上艰难地爬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这才发现这小小的木板车上竟还缩了其他四个大小颜色深度不一的小煤球,不但如此,前头还坐着一个赶驴车的圣诞树,随行的前前后后也有零散的圣诞树一号二号三号,以及两个看起来虽然黝黑了点,但胜在还能看出是正常人的人类。

    茗茜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阳光普照大地、细雨滋润土地的生动生机。她顿时激动不已地冲着较近的人模人样的人搭讪,清亮的双眸中几欲含泪“叔叔,叔叔,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本意是问清楚这行人的来历,再考虑能不能让对方好心将她送回家,其实,不送到家也成,将她从这片森林带到有人群的地方就好。但是不曾想话头一出,那位面相凶恶的“叔叔”顿时怒目而视,“娃儿恁的不会叫人”

    茗茜被那震天撼地的一嗓子冲击得有些坐不稳,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理念,便没敢再开口,只是心中着实郁闷,认真地咂摸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又认真地打量了一遍那位“叔叔”,深以为自己的言行无误,那究竟是哪里开罪了这位“叔叔”的呢茗茜百思不得其解,郁郁地窝在木板车上想心事。

    直到两个月后,茗茜已经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才明白那位“叔叔”缘何怒起。也是,莫说是古代了,便是她自己那个新新时代,若是个男人被人唤作阿姨,那也很可能是不见血收不了场的。同理,在女尊的国度唤一个女人作叔叔,且这个国度的时代还处于男女尊卑阶级相当刻板之下,那自然是活该遭喷的。

    现在回头想想,茗茜还有些追悔莫及,当时为何没能向那几个圣诞树讨点好处,那可是这片大陆上最多金之国的国民呢,怪不得搁身上挂那么多闪瞎人眼的金银宝石,活脱脱的一颗颗自带闪光效果的圣诞树,起先她还以为那是愚人穷显摆,事实证明,她才是那有眼无珠的愚人。

    不过想想其实也真是走运,这儿的人一向贯彻女尊男卑信念,别看她长得据说郎郎腔,但只要是个女的,那就是合该被善待的,即便是睡觉的时候被人贩子拐了,所卖的去处那也是顶好的。

    这个顶好的去处便是武周朝中武侯府。据说这可是个香饽饽也似的府第,上头皇帝管不了,下头官僚踩不着,不仅如此,手里头还握着国之命门,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而,茗茜郁卒地收了空木盆,对传说中香饽饽也似的中武侯府产生了某种幻灭的情绪。

    中武侯府地界儿有多大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就是这么个侯府,却管理得像个大杂院。除了主子的院子还像个样,其他仆役杂史,不论品阶,那是想怎么住就怎么住,专看谁挣得来。茗茜所住的地方,即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虽然有种捡回人家破鞋穿的不愉快,但胜在临近水源,四周无甚邻居,不用天天防着被这里普遍生得美感缺失的古人辣住眼睛,也不用时时防着容颜暴露招惹是非,且她的活儿也用不着去前院,天天在后院洗洗衣裳就行了,据说这里夏热冬暖,冬季浣衣也不是很难想象,于是她心中又对这个活计给予再次的首肯。

    茗茜现今缩水的小身板估摸着也就七岁上下,得亏得她有魄力在被卖进侯府时看到当中最小的一个娃儿也被卖进来了,便厚着脸皮作狗腿状向管家讨要了这个娃娃的领养权,心里头计较着如何如何将那孩子养成自家的顶梁柱。管家留下这小娃儿也是为了将她培养成世女的玩伴,但念着娃儿尚小,不好照顾,见着有人愿意捡这个差事,横竖都是府里眼皮子底下的,也就乐得同意了。

    茗茜不喜注意大面上的事,故来此界已临近两月,却连这个世界的构成框架都尚且一知半解,只知道这个大陆笼统就那三个大国文明程度最高然领土最少的武周,临西盛产矿石珠宝却粮食匮乏的罗迦,以及地跨西北幅员辽阔人穷志也穷的扎厄。

    武周这个国家是很典型的东方之国,与茗茜现世中的历史文明最为贴合。罗迦被誉为“水上瑶都”,盛产宝石美玉,由于从前一直与外界无甚联系,文明程度最低。扎厄是这片土地上最神秘且古老的文明国度,据说是唯一一个与“那个世界”所接壤的国度,拥有最多的领土,然而生存资源却很贫乏,是三个大国中最落后、最软弱的一个,即便被打了也不会反抗。茗茜那日醒来时见到的那几只小煤球便是罗迦从扎厄那里掠夺领土后拿来贩卖到最富饶的武周的扎厄孩童。

    领了那孩子回到后院茅草屋后,茗茜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朗月。名字听着看着都挺文艺,但其实不过是她看那娃儿这么小肤色就这般健康,隐约有向古铜色皮肤甚至是小煤球的方向发展,为了娃儿以后长开了能将肤色淡化一点,茗茜便为她取了个充满希冀而又不失隐晦的名字。毕竟以她的审美来看,姑娘家还是白一点更好看,显然她是还没有适应在这个世界生存所必备的新三观。

    茗茜在这个女尊的世界已经生活两个月了,竟不觉不适,反而因着女尊的缘故,她是一点儿也不曾受到过网络小说中的女主时常经历的那些狗血苦情桥段,基本上有什么需求,去跟大院里说一声,该是自个儿的那是分毫不少,虽然,她其实并不了解这个度,但日子过得很是舒服,这就说明,在这儿生活得其实还是很有水平的。

    时间缓缓流逝,茗茜忽然觉得,她是不是忘掉了什么事,但是转念一想,又十分安逸这样的生活,对现世竟也不觉想念,这让她几度沉郁迷茫,时常对着某个物什入定沉思,俗称发呆。朗月也在她日复一日的发呆中见风长,不知不觉中,茗茜惊喜的发现,身边的小家伙儿已经能够替她干点家务活儿了,甚至有些活计,连她自己做得也不如朗月,好比,她就无法两根手指捏起来一只石臼。

    呵呵。

    由是,茗茜从每日三省吾身的入定中转向了沉思朗月的怪力以及暴饮暴食上。

    朗月现今五岁了,但是个头却直奔十岁了的茗茜,这让茗茜每日早起都要战战兢兢地将她研究一遍才敢开始一天中的活计。她觉得,她可能要到前院向那些个有见识的本地大人们讨教讨教。诚然,怎么个讨教法还有待商榷,毕竟,天生怪力暴饮暴食什么的,万一被当做不祥之物给处理了,想想养了这些年,还是有不少感情的,断不能草率折进去了。

    茗茜酝酿了许多天,终于打了一篇自认为周全极了的腹稿,揣着去前院好讨教几番,临行前给朗月做好了饭菜五个自制大馒头,一锅小米粥,三碟子小菜,外加一大盆咕噜肉。平时她们俩吃饭也不过是在此基础上多加一个馒头和一副碗筷的事儿。

    茗茜深深地觉得,她可能不会担忧养不养得起朗月,而是要沉痛于她那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要如何塞得进那么多东西。

    饱受着朗月带给她的视觉和心理摧残,茗茜觉得应该已经没什么能够让她绝望了,但是因着路上耽搁了时辰,让她赶上了中午的餐点,才让她真正的感受了一遍万万没想到的崩溃体验。

    第3章 温孤桐阿

    当是时,茗茜脸上拎出一个温软的笑,正待与迎面而来的管事攀谈几句,岂料话题尚未摊开,就有小仆跑来告知管事,道她们家的小世女闹脾气不肯用膳。

    茗茜就烦躁了。中武侯的小世女,中武侯唯一的宝贝女儿,她当然晓得,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耽搁她的事儿,心道这有权有势的门户里的小姐公子,脾性就是强大。她家朗月就从来没因着这种事闹腾过,可听话可乖巧了,若是哪天朗月开始挑食,那才真真是要她惶恐难安,据闻这个小世女比朗月还要年长两岁呢,唉,宠溺致人脑残啊。

    没办法,茗茜今天是一定要把心里头的事儿给问出个名堂的,无奈只好巴巴地跟着管事去参观一下传说中的中武侯未来继承人。

    走在路上的时候,茗茜想象了一下待会儿可能会见到的场景一个同朗月一般年纪的娃儿坐在地上边撒泼边嚷嚷着这不吃那不吃的。但是显然,现实它有点超出她的身心负荷了。

    茗茜谨慎地跟在管事后头,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头顶似乎有什么钝物凌厉破空的声音,禁不住头皮发麻,一抬头,好嘛,一张红木桌子迎头飞来,直直地掠过她的头顶,砸进了身后地上的石板上。一阵寂静,身后才堪堪传来桌子轰然崩毁的声音,茗茜的身子也瘫软得似一根面条般风情万种的跌落在地。

    茗茜脑中一阵发懵,眼前人影绰绰辨不清晰,耳朵里似塞了棉花听不真切,只知道脑子转过来的时候,她那双水葱样的爪子已经残暴地揪住了眼前一只面团子的小耳朵。

    茗茜很震惊,面团子似乎也很震惊,两个人就这么相互震惊的望着对方,最后,没等茗茜自觉地将犯罪的爪子从面团子渐渐发红的小耳朵上挪开,受害者已经含着一包屈辱的泪花,怒吼一声将她扑倒开揍了。

    “唔哼”茗茜没想到这么只白白胖胖的面团子竟是个披着白面皮儿的实心铅球,突然被扑倒,眨眼间被裹着白面皮儿的实心铅球跨在身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榨出来了。然而还没等她换口气说话,小铅球般的小拳头便无情地砸向她的胸口。

    “啊啊啊流氓”茗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冒牌面团子施暴的小拳头,奋力的做出护胸的动作,转头羞愤地怒瞪着被她一嗓子吼懵逼了的冒牌小面团子。

    茗茜在现世中性格就比较传统,虽不至于封建迂腐,但却是个非常自重自爱的姑娘,有生以来,何时被袭过胸虽然,现在还没发育出来呢,但毕竟更为习惯将自己定位在二十三岁的大姑娘上,这种反应其实并不为过,但是却叫懵逼过后似顿悟的伪面团子霎时惊恐无措地从她身上爬了下来,像个犯错的幼儿园学生般怯怯的站在一边,时不时地还偷偷打量着茗茜的脸色。

    茗茜也省起自己的反应会否太大了,这可是女尊,别说还没发育出来,便是已经成熟了,被袭胸什么的其实当不得什么大事,又看见伪面团子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相,同方才一副誓要与我分个你死我活的凶悍模样委实落差太悬。茗茜心下觉着,她这副模样倒是颇为惹人怜爱,懊恼间正待软和下声儿来哄哄人家,却听得那方的纠结着哭腔,小脸涨得通红,求助般地望向管事,目光躲闪,“我我不知道她是男孩子。”

    “”茗茜脑门一突,忍下叉腰跺脚开山吼的冲动,脑中不着路数地开动,你才是男孩子你全家都是男人婆

    正愤懑不已时,又听得那只伪面团子哭腔更甚地补刀“他这么凶,我不想娶他。”说着竟似个被逼婚的大姑娘似的哀嚎起来“我要父亲,我不娶夫郎,母亲”一屁股坐在地上,嚷嚷着找母亲,旁边的管事拉都拉不起来,不由得令茗茜心中感叹,实心铅球的分量果真不容小觑。

    定下心来又一想,这娃若是照这么个哭法,她今日的来意怕是也要跟着泡汤,心中思量再三,一撇头,咬咬牙捏出个僵硬的笑脸,“世女误会了,奴”话未及出,就听得厅堂外一阵动静,茗茜打眼过去,却是实实在在叫她吓软了腿。

    厅堂拐角一阵厚重的风般掠进来一个十分高大的女人模样一般,倒是一股子风流韵致令人眼前一亮,茗茜也深刻的明白,这个世界里的人,长得都普遍的不是那么美观,她非注重皮相之流,故而并不在此处过多关注,唯一让她心脏难以负荷的,是这个世界里,女人的身量,委实骇人

    何以用得着骇人二字但见茗茜此刻的反应便知,那是仅仅用身高形成的威压震慑全场的优势啊

    来人看形容观气度便不难推断是伪面团子的母亲,传闻中的中武侯,茗茜现今的衣食父母温孤羌青。老远就听见自家千金嚎得跟小野狼似的,爱女心切的中武侯连忙迈开长腿疾奔厅堂,心肝儿肉地哄着“桐阿这是怎么了府中哪里伺候得不满意,换掉即是,犯不着哭坏了身子,乖了。”

    “”茗茜不仇富,但是富人有那么好的条件却教养不好一个孩子的这种放纵行为,让她很是愤恨。她曾经也是个四有好青年,但是却因为家庭条件不允许,忍做平凡人,凡是瞧见那些浪费资源的富人,便由不得俗恶起来,此时竟恶意的揣度着慈母多败儿,照这么个宠法,中武侯府到温孤桐阿这一代非栽跟头不可。

    本着看好戏的立场,茗茜撇撇嘴退至一旁远离那娘俩,毕竟,那样的威压还是很摄人的。只是,她看好戏的心思很快便落了空。

    伪面团子哭得抽抽搭搭的咧着嘴“我要娶夫郎了,”打了个哭嗝儿继续道“可是我还不想娶夫郎”

    茗茜脑壳儿一阵阵的疼,也不知这小鬼是什么脑回路,这八字连那一捺都还没呢,想得倒美

    听着女儿说要娶夫郎的时候,温孤羌青先是一愣,寻思着女儿这么小就开始想人了随后又听得女儿说不想娶,遂又是一愣,再端详一遍自家思维一向奇诡的女儿,又打眼凌厉地瞥了一眼身后脸虽又脏又花,但身量看着却极是纤细柔弱的孩子,顿时悟了。女儿这是绕着圈子在求她给人呢。

    很显然,侯贵大人对她女儿的情商很有自信。

    看着这么卖力表现的女儿,温孤羌青蓦地生出一种自家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之感,整个人的气场都缓和了不少,摸着伪面团子的一头浓密毛发,蔼声道“不想娶便留着,何时想娶了再娶,犯不着为着这事哭哭啼啼,有失女子风度,不该。”

    茗茜“”

    伪面团子打了个哭嗝儿,“那我能摸她吗”手指茗茜。

    温孤羌青“自然,将来那便是你的人,止于礼则矣,不妨事。”

    伪面团子呆了片刻,然后,理直气壮地、怒气冲冲地、气势汹汹地怒视茗茜,“可是他推我我就摸了一下他就推我”

    茗茜“”团子,你这个逻辑不对呀

    显然,中武侯就相对明理些,目光一扫便推理出了原委,淡淡地瞥了茗茜一眼,转而继续教育自家女儿“那是他害羞了,你需得委婉一些。”

    茗茜心中大为震撼,从未遇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家人

    再后来,伪面团子说了啥,团子她奇葩娘又说了啥,茗茜脑中只一团浆糊,一直到被团子她奇葩娘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留下用午膳,看着眼前令她瞬间皮紧的膳食,茗茜泪目了。

    满桌子的荤腥,鸡鸭鱼鹅猪肉,个个儿齐整的摆放在硕大的瓷盘中,摆在中间的那个,是一整头猪吧不大不小,正好占了半张桌面,从色相上来看,白白嫩嫩的,仔细一瞧,明显是调味不足的色儿,且身上并没有任何刀口,再根据其它菜色的状况加以想象,不难想到这是一头内脏都未清理的完好整猪。往那餐桌上一趴,无论从哪里入眼,都比十个茗茜还要来得有料。

    离茗茜较近且最招她注意的是一盆鱼汤,那汤不光是那飘在汤水上密密麻麻的银黑色鳞片看着就令人头皮发紧,那闻起来冲脑子的鱼腥味也在时刻彰显着其新鲜的程度,此道汤一上桌,鱼汤的鲜腥顿时绕梁灌息,怎一个鲜字了得真真是欲罢不能矣。茗茜这是第一次吃别人家的手艺,感动得玉箸都拿不稳当,一边惊悚于这个世界的饮食文化,一边还要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美玉打造的玉箸,这要是摔了,把十个她卖了也及不上一粒碎玉渣。

    放开了目光一掠,再一扫,茗茜一时激荡的心情霎时平静了。其实,也不过就是一桌剃了毛去了鳞剥了皮的荤宴嘛。颓唐虚力地默默放下玉箸,茗茜连紧张得吞咽动作都做不出来了,麻木地看着正经享用美食的两个奇葩,这食量,这口味,她突然有点想念朗月了。

    终于,在侍从剖开整猪的肚皮,垮塌一下露出里面半生不熟甚至流出少量鲜血的完整内脏,而身边的两只毫不动容地下筷子时,茗茜终于坦荡荡地英勇就义了。

    第4章 童养“夫”

    来到女尊的两个月里,茗茜一直疲于生计,连做梦都很少,而这很少的梦里,更是从未有过现世中的映像,但是今次,她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它携了一股子禅机的味道。梦里,她在庭院看花飞花落,看到作为肇茗茜的她捧着书本抓耳挠腮。听风的凌狂,受疲惫的灼炙,梦中她心底渐渐清明坦荡,仿佛她天生便是这般清静无为、素华流年的。

    茗茜醒来的时候很安静,内心亦十分平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宿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她很平静,看到陌生的房间里忙忙碌碌的陌生小厮,她依然很平静,看到陌生小厮把朗月领来她面前,她有点不平静,当听到管家祝贺她好像买了彩票中大奖似的殷切恳词时,她真的不平静了

    悲愤地搂着朗月坐在游廊边望天生忧,茗茜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睡懒觉了一次睡觉糊里糊涂的穿到了女尊,她无从抗拒,还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小兴奋,一次睡觉醒来被告知已经贴上了别人家的童养“夫”标签,她无力拒绝,由此看透了人生。觉不能多睡,指不定哪天两眼一闭,一睁,天正巧塌在自己肩膀上了。如何不是血泪的教训

    怀着这样深刻的领悟,茗茜在大院里领着朗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段艰难的岁月,其间不可谓不消沉颓靡。但,再消沉,日子总得要过,这么些时日她也着实认真思考过,与其被这里的饮食荼毒致死,倒不如享受着生存的磨砺,淡笑人生。说白了就是站着难受死不如躺着安乐死。

    有了这么一层体悟,接下来的日子里,茗茜过得果真就有滋有味多了,其实横竖比量的皆是个心态。

    虽然被安排在世女的后院里,但其实自打那日茗茜醒来得知自己又有了一个新身份之后,那只不讲理的伪面团子就十分矜持高冷的再未露过面。虽生活模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动,然总体上并未偏离了茗茜想要努力低调的理想,她在这大院里,头上顶着如斯扎眼的名头,可只要未在这个尴尬的身份下同温孤桐阿产生交集,就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闲得给她使绊子作死,更何况,她还揣着一把杀手锏未出,虽然,这个杀手锏它其实是面双刃的,但所幸茗茜神经比较粗,心放得比较宽。

    细思之下,这其实又是另一种享受。但很显然,天公他老人家将她弄过来并不是让她来享受生活的,须知生活处处有惊喜方为穿越正道。

    茗茜来此境的第一个惊喜,便是司神祭。

    武周冬暖夏热,且气候多变,作物生产更替迅速。其一年中的节令主要在秋冬二季,而春夏二季则各有且仅有一个别具一格的时节。

    初春节,农历一月二日,是一年中最舒爽的节气,为期十二天,若气氛允许,过出两个春月的初春节的盛况亦有之,此期间举国严禁婚娶嫁迎据说是当年太祖皇帝在初春节相上了一位清雅动人的小公子,欲与佳人展开一段旷古绝今的美丽邂逅,料想有此佳节作陪衬,便更是锦上添花。怎奈那位小公子是个偏重内涵的主儿,这位太祖皇帝的情调用在追人上就成了花把势,好不容易两厢情意渐起时,忽然半路杀出个拦路虎,一点也不含糊地拾掇拾掇便将人小公子欢欢喜喜的娶回了家。对此,太祖皇帝一直郁在心头,最终一咬牙,使个小性颁下了这个令闻者啼笑皆非的法令。也因此,这么美丽且并不强制时期的节日却并不会被无限延长,毕竟,古人根深蒂固的信念是谈恋爱不如结婚实在,节日一过,都城的嫁娶潮能维持四个月高温不下。

    而四个多月后的五月底,便是司神祭的筹备期。

    司神祭相较于前头为祖国花式单身狗营造脱单契机的初春节有很大的不同,它是全民性质的发扬祖国奉献精神的一个正经活动,是有格调,有激情,有深刻意义的,形似奥运会的大型竞技活动。活动内容及规则如下

    一,无年龄无阶级限制,且必须得由皇帝坐镇。一般人还真镇不住那些狼血沸腾期的糙女子,当然,还有个意外中武侯,但,皇帝又怎么可能放弃每年一次最佳笼络民心、招贤纳才的机会呢更何况放弃了就等于把机会让给了自己的敌人,此处不得不叹一叹,这真是位真正忧国忧民忧龙椅还忧面子里子的好皇帝。

    二,只能在皇帝御前的高武台进行轮番比武筛选。体现了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诚然,原则这个东西它其实不太好解释,这要看解释权归哪方,就好比,原则上来说,是必须场场皆须皇帝亲临监督的,但解释权在皇家,便演变成了现在头先几轮筛选皆是皇帝的女儿们主持,女儿不够用了就把王女们底下上得了台面的郡主拉出来充数,皇帝直到最后一场总决赛才会矜贵的千呼万唤始出来,补上最后一刀,砍掉最后一层血皮,分得一堆经验甚至爆出的稀有玩意儿。此处不得不再叹上一叹,皇帝机心不容小觑。

    三,比拼到了最后,评出前三名,到神坛献一碗血。没错,这么轰轰烈烈的大型全民娱乐项目,它其实就是为了在神的面前,将最强勇士们的鲜血拿去献祭的。说白了其实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五大三粗,血气太旺盛,再加上这种鬼天气,更是撩得人躁动难耐,总要有个固定的契机释放一下过于丰沛的活力,否则的话,咳,某些不和谐、不合法的发泄行为将会造成社会混乱

    六月是整个大陆热翻了的开始,一般过完这个祭会,有条件的人家都会举家出门避暑,目的地自然就是地域辽阔且保留着最完整自然谐趣的扎厄,只是若没有本地人全程的指引,将会面临生存的考验,因此,能够做好万全的准备去避暑的人家也是少之又少,皇帝也不用很担心人去城空后被那欲壑难填的罗迦钻空子。

    茗茜没能赶上初春节穿越过来,却赶上了司神祭,不得不说,这巴巴送到穿越者跟前的出风头的机会,没道理不让自带穿越外挂的茗茜大放异彩。虽然,她其实很想低调,但总有那么几个别的状况,令人低调不下来,而这个低调不下来的方式,老实说让她每每想起都有点伤。

    其时,她早早的起床准备早饭。刚来的时候她还十分纠结且不好意思去问管事领太多物资,但是随后她就有了一个令她神经麻木的认知其实这个世界里的人普遍都这么能吃的。无怪乎这里的人都长得这般健硕,这样感叹着,茗茜有时会不着边际地寻思,要是她也照这么个吃法,是不是也能拥有和大家一样彪悍的体魄呢寻思的结果是整整两天都食欲不振了。

    用罢早饭,茗茜如往常一样搬了个小板凳,往阿山旁边一坐,听她絮叨,顺便帮她将要洗择的菜分类。在旁人眼中,阿山就是个上了年纪爱自言自语絮叨的老婆婆,她每天坐在后厨洗菜择菜,一个人就能絮叨上一整天也不累。而茗茜在她们眼中也是个怪人,天天跑到阿山婆婆跟前听她絮叨,还能听得津津有味,怪哉。

    认识阿山,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茗茜刚搬来前院,做什么都不利索,整日神思恍惚,累得一向呆呆的朗月也经常望着她恍惚的神情愈加呆愣。

    那日,茗茜恍恍惚惚晃到了厨房,准备自己动手来拯救自己的胃,听见后厨一个一刻也不消停的声音,略感烦躁,只是她沉下思绪仔细辨了一辨这声音所组织的语言,竟不觉入神,随后更是每日都来后厨报到。

    阿山起初视她为空气,手上的活儿不停,嘴皮子亦不消停,可是后来这个小娃娃亮晶晶写满了真诚和好奇的大眼睛,令她渐渐松懈了端了一辈子的谨慎,说的话也不再只是无意义的言语,偶尔茗茜还会追问一些东西,她也一一回答。茗茜觉得,光是从阿山这里听来的几句话,就抵得上她读一本世界史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阿山是被贩卖来的扎厄奴,一生都活在如履薄冰中,本分了一辈子,又因着是个女性,在这府里倒也有了几分地位。她就像是学前儿童,每天依偎在奶奶的腿边缠着奶奶讲故事,竟丝毫不觉无趣。

    关于司神祭的一些事项,也是茗茜从阿山那里听来的。

    原本茗茜也想去凑凑热闹的,她虽然主张低调,却并不代表她不喜欢热闹,只是一大早就瞅见温孤桐阿那只不讲理的伪面团子一派人模狗样的被侍儿们簇拥出府,茗茜忽然又不想去了。她总觉得从乍一看见温孤桐阿的那一刻起,眼皮就一直突突地跳,直觉她俩可能今日气运犯冲,想起第一次见那只伪面团子时,被她一肉锤子砸在了尚未觉醒的胸口,心有戚戚间顿时就觉着胸口又疼了。

    第5章 司神祭

    计划赶不上变化,尽管茗茜并未打算去凑一凑这个热闹,然而热闹却依然找上了她。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然跑也跑不掉。

    彼时,茗茜听阿山说了许久,善解人意的主动请缨去厨房里烫壶自制花茶。刚把用具勉强凑一凑,就见着一个青衣小厮着急忙慌地冲进来扯了扯她的衣袖“哎呀,你怎么还在这儿小世女都等得急了,你真好大面子。”

    茗茜懵。等她干啥呀,她一个不起眼的小仆,顶多算是个未来有可能被收进房里的童养“夫”,还没道理须时时围着温孤桐阿打转,诚然,这个打转落在旁人眼中它其实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青衣小厮没给她大脑缓冲的时间,拽着人就往外蹬蹬地跑。茗茜感到一阵辣眼睛,默默捂眼,这个跑法比之日本艺妓亦不遑多让。

    出了府门,果然看见一列修饰华贵的车队,那整装待发的势头,茗茜还没有自信到自个儿有这个魅力能够让中武侯的车队候着,故而丝毫不觉惶恐愧疚。捏了捏身上粗糙的衣角料子,她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出行,光是随行在车列旁的小厮都精心装点过,她这个模样,活脱脱的像个刚刚脱离贫民窟的小孩儿,就这么钻进世女的马车里,她还真是有些惶恐了。惶恐归惶恐,却还是得在众目睽睽下硬着头皮上。

    撩开帘子,一股浓郁熏人的奶腥味儿直冲脑门。眨巴着眼看着马车里自顾自地抱着一壶羊奶喝的伪面团子,茗茜动作僵了。正在忙着摆弄冰块的黄衫小仆瞅见她堵在车门一脸菜色的样子,不悦的皱了皱眉,“愣着做什么净候着你”

    茗茜听出这是在挖苦自己,尴尬的摸了摸耳朵,顿时对这个开门打脸的小仆好感度刷为负值,迎着敌人奶腥的轰击,前进,前进

    一路上茗茜感到极其煎熬,对于对气味十分敏感的她来说,那羊奶奶腥气异常浓郁,且催呕,简直是让她坐立难安,因此,这漫长的一路,茗茜全身的神经都非常活跃,待到下了马车,她已经恹恹的头也抬不起来了。

    马车里的味道不好闻,但高武台附近的气味更不好受,成千上万人的汗臭味绝不是区区一壶羊奶腥味能够与之媲美的。

    茗茜想死的心都有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伪面团子,我不该嫌弃你的。

    接下来的事让茗茜更加确定了不能嫌弃伪面团子的决心。她发现,原来跟着伪面团子混,真的是各项特权都能沾个边儿。

    团子坐在空气清新的楼阁里观赛,她就可以站在楼阁的门口沾沾密度较稀的空气;团子喝着鲜腥的羊奶看热闹,她就可以分一杯凉茶趁热闹;团子看热闹时不爱吃甜糕,她又可以顺来几碟子甜糕垫垫肚子;团子上台瞎起哄,她就可以大咧咧地登门入室,坐在窗台等着看团子被揍得哭爹喊娘综合而言,团子她,其实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有了这层见解,茗茜吞甜糕也吞得不是那么的有兴致了,好歹团子也是她将来的衣食父母,就这么眼瞅着她被揍,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几经思想斗争下,她决定,就不亲眼看着团子出丑了吧。茗茜觉得,她做出了很大的退让,心胸不可谓不宽广。

    心胸宽广的茗茜赶紧将剩下的半碟子甜糕倒进肚子里,临走时没忍住瞥了一眼高武台上的情形,惊得差点没噎死过去。

    从台下望不到台面尽头的大型高武台上,一只会移动的小煤球十分扭捏地走上了比试场地,她的对面,伪面团子还抱着羊奶饮得意犹未尽,一股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小王霸之气侧漏无疑。

    台上台下不知道为什么都在振奋骚动,那只小煤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强者的气场,伪面团子更是个还未断奶的奶娃,这一场对决,有什么值得振奋的茗茜很疑惑。但比试的双方实力如何不在她的考量中,真正让她惊得差点命丧甜糕下的事,是那只会移动的小煤球脖子上挂的物什,通体红艳,围着几串银灰色的环状纹路,头部是断层赭石色,不正是灵头蛇么

    茗茜心中大动,未及细思便撒开蹄子沿着贵族通道直奔高武台,只是这路与从观台专用的楼阁中所看到的景况不同,忒长,她鞋子都蹬飞了一只也没能及时阻止得了台上那二人开撕。

    瞠目结舌的望着愣是把这精工细料的高武台砸出一道道坑的伪面团子,还有,团子凶残的铁拳下,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煤球。可能兴奋中的团子压根儿没注意到,台下看热闹的观众更没有注意到,但是一直记挂着这个事儿的茗茜却看得真真切切,那条挂在小煤球脖颈上的灵头蛇已经发狠地死死钳住温孤桐阿的左上臂,细长的身体紧绷着,大约一指长处还有如雏鸟展翼般轻微的翕动,竟是一直不松口了。见此,跑得换不上气的茗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灵头蛇,是这个世界里毒蛇排行榜的前三甲,倒不是说它的毒有多厉害,也不是说它的性情有多凶猛。其实,灵头蛇从外观上看,真真是蛇界美蛇辈出的品种,不仅相貌美艳,性情也较为温和,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极通人性。但是它的毒却十分变态。

    这个变态之处就在于,它的毒性虽不是最猛烈的,但一旦叫它沾上便等同无救,侵蚀性十分刁钻,且根据中毒的程度分数以百计种解法,全无定性可言,因而倒成了不解之毒。

    就现今已知的医术中,还没有能够抑制灵头蛇毒蔓延的法子,若被咬的半盏茶内无法抑制毒素蔓延,莫说大罗神仙,便是传说中的药都仙人也是无计可施的。它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毒性的强弱,而在于无计可施,便是有个缓冲期,每一个碰到灵头蛇受害者的医者都依然只能束手无策地叹一句我该拿你怎么办

    眼瞅着有人带上这么个危险的家伙在靠近温孤桐阿那只只知道喝奶的小傻子,既是相识一场,茗茜就没有那样狠的心坐视不管,更何况,那小傻子可能还是她未来的长期饭票,至于有效期多长,尚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虽晓得或许阻止不了,但现实就这么残酷的袒露在她面前却叫她有些接受不能。

    夭寿哦

    温孤桐阿已经被咬了,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机,情急之下,茗茜向着场内场外大喊“来人有人携带毒蛇进场,世女被毒蛇咬了快将她们分开”

    搁往常,茗茜这点细声细腔落在喧闹的公共场合必然是如泥牛入海,连个动静都听不到的,只是她处的位置空旷些,声音被回荡,总算是在喊得嗓子废掉之前有人肯施舍给了她一个注意力。

    有了一个同盟,接下来就会有更多的同盟,很快,世女被毒蛇咬的消息便传了开,因是首场,女帝也过来坐了坐,晓得了这个事儿,当即勒令终止比试,宣太医候诊。

    这个事儿一乱起来,茗茜就倒霉的被淹没在了人海中,好不容易挤出来,估摸着时候不多了,奈何又挤不进温孤桐阿的身边,无奈清了清已经有些肿痛的嗓子,开嗓“不想世女死于灵头蛇毒之下的都给我让开”

    这一嗓子吼得不可谓不威力震撼,又狠又准。世人对灵头蛇已经有了敏感的触头,乍一听见灵头蛇的名头都要条件反射的僵一僵,此法不可谓不狠,而世女又是眼下最敏感的字眼,此话又不可谓不准,谁敢就那么潇洒的拂了她的脸面,她就真敢见死不救

    面前自动辟开一条路,茗茜来不及感慨这玄幻的一幕,急急忙往温孤桐阿跟前凑。

    温孤桐阿紧闭着双眼,粉嘟嘟的小嘴巴都紧抿着,泛着无光泽的红润,圆滚滚的小身子赤条条的只盖了一条不经事的薄毯子,一动也不动的,温孤羌青浑身低气压的静静坐在一旁望着她偃旗息鼓的面部神采,不言也不语。

    温孤桐阿的伤口已经被太医处理过了,但寻常的处理方式也不过是花把势,此时温孤桐阿的整条左臂都已经发黑,俨然已经蔓延至小小的胸口,与另一半细嫩的皮肤对比十分强烈,无怪乎温孤羌青双眼赤红的死盯着她,仿佛握紧了浮沉中最后一根稻草。

    茗茜心下一沉,这比她意想中的棘手太多了。没工夫细想,茗茜沉声吩咐“拿刀来,快”手伸向旁边跪了一地的太医们。

    她的神经紧绷着,也不知晓是谁递了把医用小刀到她的手里,只待一接过刀子便摁着温孤桐阿胸口处一条鼓动的青黑色脉络划破表皮,周围嘈杂的声音都被她的大脑选择性屏蔽了,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一名伤患,她正在跟阎王抢人,刻不容缓,亦不容有失。

    划开那条筋脉后,茗茜紧接着迅速地划破自己的右手掌,对准温孤桐阿胸口上的破口细细按摩推血起来。做好这些急救措施,茗茜滴着冷汗又吩咐道“准备炭火和一只宰杀好的鸡来,记住,把内脏全部清理掉。”

    周围又是一阵响动,不一会儿,炭火和一只露着粉白鸡皮的过水生鸡也郑重的摆放在她跟前,她快速地扫了一眼,继续沉声吩咐“针灸。”

    接过几根被过火消毒后的银针,茗茜手法迅速地封住了温孤桐阿胸口几处地方,随即猛然抽身。

    第6章 两处心伤

    拎起命人准备好的生鸡,再把炭火挑旺些,茗茜随手自一旁立定的侍卫腰间顺来一把长剑,转身横穿过整只生鸡,也不拘谨,就着挺干净的地面席地而坐,便这般形容的把长剑架在炭炉上烤鸡。

    身边没什么佐料,但胜在主食新鲜,她还有个特别的烤法。拿捏着分寸,在众人神魂不附的木然注视下,茗茜不断翻转着手中的烤鸡,没多久,鸡肉的香味便随着活跃的空气迅速传开,周围也开始骚动起来。但这还只是开始,待到一众人都将着重点移向她手中的烤鸡时,温孤桐阿紧闭着的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随后小鼻子微微耸动着,竟也幽幽转醒了。

    茗茜再一次拿起已经烤得外焦里嫩的烤鸡嗅了嗅,确定完美,嘴角抿出个矜持得意的笑,斜眼瞥见伪面团子已经迷糊地坐起来的样子,继而垂头似乎进行了一番凝重的思考,抬首时向着温孤桐阿扬了扬手里的烤鸡,声音不大不小,还挺软糯,“世女鬼门历险,可要尝尝奴婢特意为您烤制的脆皮鸡”

    温孤桐阿将将醒来,尚且一脸迷茫,小鼻子一个劲儿的往那个诱人的气味根源处无意识地耸动,闻见茗茜的呼唤,定睛在了她手上色泽喜人的物什上。眼中一亮,蹭蹭蹭一阵小旋风也似地刮到了茗茜的跟前,带起一抹白花花的残影,十分的晃眼。幸亏中武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给她勉强套了个罩子。

    温孤桐阿在茗茜对面蹲下,小鼻子使劲儿地往她手中的烤鸡上耸动,两眼放光的就要伸出小爪子抢夺,亏得茗茜早有准备,立马一个打旋给绕了过去,在温孤桐阿还处在竟有人敢愚弄她的震惊中时,悠悠道“世女别急,容奴婢给您讲解讲解这个东西的吃法。”

    世女一脸不耐,乌溜溜的眼睛瞪着她,茗茜十分淡定的瞥了一眼,撕下一块鸡腿,送到了自己的口中,在温孤桐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慢吞吞地咬了好几口,才缓缓续道“世女您有所不知,奴婢做的这只鸡,它其实十分特别,您瞧,您可吃过这般模样的鸡”

    世女盯着流油溢香金灿灿的烤鸡,实诚道“没有。”

    茗茜点点头,继续忽悠“这鸡,它不同于别个鸡,乃至于吃法,亦十分讲究。”

    温孤桐阿蹲不住了,烦躁得也随茗茜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摆手敷衍“怎么个讲究”

    茗茜再次点头,抬手扔掉已经解决完了的鸡腿骨,垂眼认真地望进温孤桐阿的双眼中,严肃地忽悠“这脆皮鸡,它有大补之功效,世女您鬼门历险而归,自当是该补一补的,”及时截下温孤桐阿欲出口的话,她继续讲解“然,这个补法亦有讲究。比如,世女您伤了左手臂,便只能吃个左翅膀,旁的吃不得,否则,吃下了什么,将来便要何处遭难。”说罢,在温孤桐阿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一手扯下一只鸡翅膀递给她,慈祥和蔼道“乖,吃下了这个,伤口好得快。”

    温孤桐阿起先还乐滋滋的去接那块鸡翅膀,但脑中快速闪过两次“伤”这个字眼,深受女尊封建思想荼毒的伪面团子登时心中警铃大作,稚气的面容缓缓抬起,沉沉地望向茗茜,压着嗓子作威严状迫视着她,“你刚才说,谁伤了”

    茗茜正嘚瑟地捧着一只鸡吃得不亦乐乎,闻言十分好心情的回答了“你呀。”想了想又好心好意地补充“你都让灵头蛇给拧住胳膊了还不知情,幸亏碰上了我这个行家,否则,依着你那个状况必定是要没救的。”擦了擦吃得油油的嘴巴,又继续斟酌着提议道“虽然吧,同人打架讲究个光明磊落,但这背地里的阴招亦是防不胜防,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你大意了。”

    茗茜等着这小破孩受教地、惭愧地、感激地乃至于崇拜地对她道一声谢,岂料只得了个恼羞成怒的怒斥“我要休了你”从伪面团子悲愤欲泣的腔调中可以判断,她这个话说得恐是真心。

    茗茜却懵了,也傻了。虽然她并没有对伪面团子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当着这几近全武周百姓的面被休弃,还是未婚先休的,这让她面子上很是受伤的,况且,她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哪一条了

    不管她有没有犯错,这罪名却是坐实了,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茗茜想起这茬,仍旧心伤得要同当时的中武侯分居养“伤”,回回都气得侯贵大人怒砸院子。

    在温孤桐阿所受到的思想熏陶里,受伤,是一种极为无能且窝囊的事,尤其是这件事还被自己的女男人说起,就仿佛是在特意羞辱她无能一般,令她坚决不能忍。在她的认知里,不能把自己的妻主当作神一样崇拜的内人,便是不合格的内人,无怪乎温孤桐阿当时要恼羞成怒。

    司神祭过后,茗茜小医仙的名头虚传了出来,低调的理想受到了毁灭性的冲击,不仅如此,她在侯府中的日子亦不如从前潇洒自在了,原因是,小世女似乎是自司神祭回来后,从此便记恨上了她,原本不屑一顾,现如今倒是肯纡尊降贵的来折腾她一个小仆。

    茗茜从一个地位尴尬成天无所事事的世女童养“夫”,进化成了世女专属小厨娘。

    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呢茗茜也觉得很莫名,她心里头其实有一个揣测,觉得小世女八成是看上了她露的那一手烤鸡的本领。

    茗茜转着手里的烤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但是她觉得,这么被看中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她一直将自己的手艺保持在司神祭那日的水准上,没有佐料的烤鸡,依着小孩子的定性,过不了多久就会厌弃的吧。茗茜心下对自己的这个策略满意地赞了一笔。

    但是,她显然低估了世女对烤鸡的专一。茗茜认定的小孩子定性的世女,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月的烤鸡,且顿顿不落,就连茗茜她自己都已经被每天烤鸡时的炭火熏得三年的食肉欲都没了,然而世女却依旧坚持日啖九只烤鸡肉,夜宵亦少不得一只噌味,这让茗茜深以为,没把世女撂倒,她就先卒了。

    唉,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禁不住肚子饿,怀着侥幸的心理觉着场面必然一片混乱,她受累许多,烤只鸡吃亦不妨事的。

    三更的天,茗茜照常被世女房里伺候的小厮喊去给世女掌炊,她深深地觉得,这么下去委实不是个事儿。茗茜就是这样的陀螺性格,非鞭打不作为,逼得急了胆儿也就肥了。因此,她今次将准备好的调料带在了身上,其实左不过就那几味盐椒葱蒜罢了,但这也足够她发挥的了。

    世女照例是一副板正威严的脸色,茗茜在心里嗤了一声,外表假正经,吃相堪比猪拱白菜,啧,真可惜了那一身上好的白面皮儿。

    世女因为这个内定通房的口无遮拦而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失了面子,内心很是受伤,她一早坚定了决心,要给这个通房立威,将来好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天。她其实有更直接更快捷且更为消气的方法,比如,将人抓来痛揍一顿,但是再三考虑到小通房的那副弱鸡小身板以及维护大女子伟岸的形象,再对比一番自己能将实心高台给砸出洞的小拳头,世女还是有点良知的觉得,不妥。想到那令她魂牵梦萦的烤鸡香味,世女矜持的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口水,脑中灵光乍现,计上心头来。

    自从唤了小通房顿顿来给她掌勺,世女的饮食水平何止上了一个两个台阶,她觉得,一辈子就这么个吃法都甘心,这个小通房娶得很有价值。正这么想着,下人便已经开始传膳了。

    只是今日的宵夜有很大的不同。怎么个不同法儿的呢但看世女陡然锃亮的眼神光便可知一二。待到小厮揭开碗扣,一股势不可挡的美妙滋味肆意流泻,一直很矜持很高冷范儿的世女登时把持不住地给奉献出了第一波汹涌的口水。

    茗茜今日做了两道菜,很简单很随意的一盘碎猪肉,和一锅鲜香鸡汤。猪肉是切块过油撒盐淋点辣椒油翻炒即可,鸡汤更是只放了些自己处理过的细盐,外加一些葱花提香,搁在现代很是家常,甚至还被嫌弃,但搁在古代,尤其还是饮食文化落后至斯的女尊古代,可就是要了命的人间极品了。

    世女的味蕾陡遭抨击,久久不得返神,一时间服用了胡萝卜素般狂躁难耐,将一盘子碎猪肉和一锅鸡汤消灭掉,又将盘子用口水洗了三遍才堪堪作罢,撤膳后亦处在一种还想吃还想吃还想吃的焦躁中不得安稳。

    此乃茗茜翻身的第一步征服世女的胃。

    目标既征服世女的胃,征服世女的面子,征服世女的脑子,征服世女的心,最后让世女给她跪下唱征服

    此志不可谓不宏伟艰辛,还需徐徐图之。

    第7章 征服世女的胃

    天边将将露出鱼白色,茗茜在一阵摇晃中幽幽转醒,见又是世女身边那个经常来跑腿的小厮,内心不由得哀嚎,再望了望半掩的门外暗沉的晨色,更是不由分说的立时哀嚎了起来“小虫哥哥,这么早你不要太阴魂不散哦”

    唤作小虫的小厮约莫十四岁上下的年纪,着浅淡青灰色短衫,闻言亦面露羞赧,双手无措的搓着,举止亲厚道“世女吩咐的事,为奴为婢的岂敢怠慢,今日世女起得早,搁房里坐不住了要传膳,这不就吩咐我来叫你赶紧准备着。”

    茗茜再次望了望外头的天色,木着脸道“我动作很快的,用不着起这么早,白白糟蹋我的精神头。”说着倒头就要继续睡,被小虫眼疾手快的拖住,急急忙忙道“唉唉唉,你可不能再睡下去了,世女吩咐要即刻传膳,若不赶紧的,仔细素怀哥哥盯上你的皮。”

    茗茜哀嚎一声砸在床板上,随即一个鲤鱼打挺,将又要近身阻止她继续犯懒的小虫惊得急忙刹住脚步。

    茗茜抬了抬眼皮觑了小虫一眼,认命的懒懒道“小虫哥哥这是要参观我更衣不是”

    小虫亦抬起眼皮回觑了她一眼,“还瞧不得了小子这是怕羞了”

    茗茜定定的望着小虫兀自为她拾掇穿戴衣物的小厮,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勾了勾唇,道“小虫哥哥说什么呢,我可是女儿身,你这么着,将来可是要赔给我的。”

    小虫毫不客气的喷了她一脸“快住嘴你将来可是小世女的人,这么早嘴上就开始记挂上女人了仔细落了话柄,让人家笑话了去。”

    茗茜顿觉无趣地撇撇嘴,嘴里不知道嘀咕些什么,也没了逗弄小虫的心思,将他赶出房门后,利落的换上了衣裳,随意的净了面,又将储存好的花面糊胡乱一通抹一遍,晃晃悠悠地进军厨房。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尽管茗茜已经尽量私下调了一些这个时代所没有的调味料,然而食材上的限制却也令她无法大展拳脚。来到前院她才知道,这个时代,连打出白面的技术都尚未出世,就连皇帝吃的馍馍也是黄澄澄的窝窝头。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这个时代别的都缺,唯大米不缺,不仅不缺,还十分的优质,只是人们不擅处理大米,因此,对于大米的吃法仅限于水煮,这也恰好给了她可发挥的空间。

    考虑到这里的人个个都无肉不欢,以及让猪也自叹弗如的食量,茗茜决定做一碗,哦不,是做一锅瘦肉粥好了。

    世女今日起了个大早,依旧精神振奋,在听到素怀吩咐下人可以传膳了的声音后,立即正襟危坐,双眼目不斜视,鼓着走两步就抖三抖的小肥脸,一派正经威严。

    但是当她看到早膳居然只有一个锅子的时候,立即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茗茜看似惶恐心下实则淡定的无视温孤桐阿渐渐愤怒的目光,暗自酝酿了一番情绪,一口气叹得那是百转千回,“唉,世女莫要怪罪,盖因奴婢手艺有限,眼前的食材实在做不出像样的膳食。”手上也没闲着,缓缓揭开锅盖,顶着世女陡然看直了的目光,期期艾艾道“只做了一份瘦肉粥,米粥不易消食,管饱。”又看似惭愧地低下了头,实则是对温孤桐阿那嘴角溢出的涎水嫌弃得没眼看了。

    世女又端正了坐姿,十分冷艳孤傲地觑了她一眼,茗茜琢磨了一会儿,表示不明白。世女换了个坐姿,继续觑了她第二眼,茗茜直起腰板,望天莫名。直到世女忍无可忍的小手一拍桌子,看着桌角狰狞的裂纹,茗茜顿时茅塞顿开世女这是在暗示自己伺候她用膳呢

    悟了这一层,茗茜再不敢怠慢,立时颠颠儿的绕过桌子去为世女装盛。听着世女冷艳地哼了一声,再看着世女冷艳地端起瓷碗,又冷艳地抿了一口粥然后不是很冷艳地将伺候她用膳的婢子小厮都打发了出去。

    只有茗茜深切的看透世女那小小年纪就惯会装腔作势的做派,敢不敢再把锅碗都舔得这么锃亮哦。

    茗茜尽职尽责地做着温孤桐阿的贴心小厨娘,渐渐地,世女看她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的矜持冷艳,偶尔也能和和气气的攀谈个一两句,待到她觉着世女已经足够依赖她的时候,果断开始实行她的计划。

    计划一,装病罢工。

    要说茗茜装睡有一套,装病亦有一套。所谓要想麻痹敌人就要先麻痹自己人,同样的道理,想要让别人相信自己确实生病,就得先把自己真的弄病。说到底,这其实倒也不算是全然的骗局,于是茗茜心安理得地实行了这个计划。

    这天,世女得了小虫的回复,知晓小通房病了,第一反应便是无所谓的摆摆手给人放假,待到回过味来,登时僵住了威严的小身板,如遭雷击般颓唐下来。

    小通房病了放假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她没饭饭吃了

    据说,陡然被小通房反将一军的小世女一整个上午都将自己关在房里啃指头,往日里就吃饭最勤快的小胖墩竟然对传上的膳食看都没看一眼。

    罢工第一天,温孤桐阿表示理解。

    罢工第二天,温孤桐阿感到很烦躁。

    罢工第三天,温孤桐阿忍无可忍地闯进了下人院子。

    然而当她见到小通房满面病容的躺在床榻上,咳嗽声时断时续时,鼓起的嚣焰陡然掐灭在了肚子里,只余缕缕青烟在七窍中悠悠逸散。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堂堂中武侯府世女是特意来催小厨娘上班的,温孤桐阿霎时间展现了这个时代的女性优势体能高杆,一个猛冲越出矮墙,小旋风一般没了踪影。

    回到房里,温孤桐阿恨恨的蹲在床脚啃手指,顺带撸一撸最近似乎是因为小厨娘的罢工,将就着吃食而折腾得有点脱落的头毛,越想越觉得委屈。

    茗茜寻思着差不多第一步也该收网了。保持着良好愉悦的心态,每天给自己做些药膳吃,不多日,她的病就好得差不多,只是嗓音仍旧空空的,但精神头却是好得很。

    这精神头一好,说明下一步计划也该实施了。

    这下一步计划,便是“被手残”。

    茗茜犹记得她在现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似乎对一个电视剧里的某个情节有些印象,说的就是一个女配被毒蛇咬了,随后她的一双手就宛如一双移动毒器,凡是她碰过的东西被食用,食用者必死无疑。

    茗茜自认为是一朵纯善的圣母小白花,因圣母小白花是不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故,她对这个功能稍稍做了一些改动,改为食用者必拉无疑。

    嘿嘿嘿,茗茜无不阴毒的想象着小世女一边幸福地享用着美食,下一秒又是一脸便秘德行的辣眼睛画面。

    小鬼,看你还敢不敢把我当厨娘使唤了

    可惜的是这个计划尚未实施,便要难产腹中据闻,小世女病了。

    以圣母小白花自居的茗茜听到这个最新消息,顿时心底一软,继续折腾伪面团子的心思也淡了。但是回过味儿来又难以自持地振奋,端看伪面团子那壮实的小身板,病一回也忒不容易了。

    然而现实回身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伪面团子那暴躁小孩能同情么啊

    事情呢,它是这个样子的。伪面团子这一病,阖府便要动一动,中武侯这位出了名的女儿奴更是把全京城都掀起来搜罗了好几遍,但见那逼人的势头,大隐于市的神医都能给她倒腾出来,而她这个眼皮子底下的人送名号小医仙,自然也逃不过中武侯府这张稠密且结实的大网,老老实实的被架到了伪面团子跟前。

    据茗茜火眼金睛的扫描滤场,伪面团子这病,十成九乃是装的。

    茗茜蓦地感到深深的忧虑。就伪面团子这臭屁的德行来看,被逼得用上装病这一掉份的法子,也实属凄惨,从而也见识到了伪面团子对吃之一行的执着心态。

    难不成,她堂堂自带医手外挂的穿越者高杆技能无甚用武之地,反倒是一手做个家常小菜的微末技能要在这里发光发热

    思及此,茗茜顿觉前途惨淡。

    但,作为一个有思想有理想的新时代独立女性,茗茜很快又在心中拟定了新的作战方案谈判。

    实验证明,一切反资本主义斗争在吃货执着的食欲下那都是纸老虎。

    既然有了作战策略,茗茜也丝毫不再含糊,动作麻溜地一头钻进厨房,紧赶着烧了一排糖人出来。

    小孩子嘛,哪个不爱甜食的。

    茗茜端着盛了糖人的盘子,优雅从容地自小世女的病榻前晃悠一遭,登时感觉到一道摄人的目光将她紧紧定住。

    茗茜暗搓搓的得意起来,使了个眼神让温孤桐阿将其他人屏退。

    小世女在甜食的香甜气息诱惑下,脑袋瓜异常灵活,信号接收率十分灵敏,解读技能亦十分强悍,分分钟照着茗茜的眼神里的意思行事。

    第8章 谈判

    茗茜淡定的落坐于床尾的绣凳上,将手里托着的盘子随意地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又随手拿了一支匆忙赶制中做得不知形状的糖人,叼进嘴里,瞧着一派闲散模样,做着“可以开谈了”的姿态。

    温孤桐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等着茗茜也随手递给她一支糖人,然后再公平公正地坐下来好好聊聊,但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茗茜有这个意思,整个人便恹趴趴的耷拉着脑袋。

    茗茜只当看不懂那小鬼脸上只差写着“我也想吃”的羡慕以及渴望,兀自开谈“有个事,奴婢需得警醒世女您一下,免得过几年您晓得了奴婢下不了崽儿后才来问责。”

    温孤桐阿恹恹的耷拉着脑袋,这一会儿的时间小眼神就早已经忍不住瞥了好几回茗茜身旁那一排糖人,心里念叨着小通房人瘦巴巴的肯定吃不完,剩下这么多再不吃就要化了,至于茗茜说的啥她是压根儿听不进去。

    茗茜立时看出温孤桐阿的不走心,略有些报复性的又拿起一支糖人,左舔一口,右舔一口,示威般做出夸张的美味体验状,直看得伪面团子眼眶发红。

    “侯贵将奴婢许给您做通房,但奴婢以为,其实不合适,因奴婢人微言轻,故不敢不从,只是这些时日,奴婢悟出来了一个事儿,您”茗茜皱巴着小脸,十分汗颜地斟酌道“您们莫不是将奴婢看做儿郎耶”

    温孤桐阿闻言只幽怨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既包含着对茗茜使的借口是何其粗劣的鄙视,又蕴含着能看不能吃的委屈。

    茗茜顿时失了胃口,连逗弄伪面团子的心思都没了,皱着小鼻子急切上前一步,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您要是不信,那”她咬咬牙,心一横,“那奴婢即刻着人来验身”

    温孤桐阿明显已经不耐烦了,眼眶红红的,小手无措的轻拍着自己的小肚肚,眼神不断地向那一排金灿灿飘着香甜气息的糖人上瞟去,对茗茜的话也根本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

    其实,温孤桐阿根本就听不懂通房跟男女性别有什么关联,她只记得母亲跟她说过,通房,就是自己的人,独属于自己的,让她干什么都是应该的,所以,她觉得,茗茜为她做饭乃是天经地义的,而此时小通房用性别一说来拒绝她的正当要求,那就是不合理的,但是身为大女人,她断不能同小通房计较这些个,于是她十分有风度的选择了沉默是金。

    但是她沉默了许久,小通房居然都无动于衷,温孤桐阿顿时感到一阵无望的愁绪袭上心头。

    明明以前看过母亲一不说话沉着脸的时候,父亲就会很害怕的上前领罪,还有皇宫里的大皇女姐姐的皇夫也是这样的,还有宁王的侍郎,好多好多都是这样的。明明都对自己的妻主唯命是从的,怎么自家的这个都还没正式进门就这么不听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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