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爵耳聪目明今非昔比,听到身后有三道刀破风之声传来,她向左跨一步躲过三人攻击,右脚撑地身体一侧滑到三人身后,她挥刀用力划向三人后背,鲜血喷涌,只是这次她没能完全躲过,血光溅向她的衣袍,沈清爵左手捏住披风一角挡了鲜血,终究没有鲜血溅到她白蟒袍之上。
沈清爵钻个空当,欺身而上一把捏住了为首人的脖子。
她是两军阵前大将军,杀伐之气不比任何一个冲锋陷阵的人少,为首的人猛一被她掐住了脖子,当下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
雨水淋到他脸上,他的身子不住地抖了起来。
“魏辰的住处在哪儿?带路!”
“是,是,都让开!”
沈清爵单手捏着这个男人的领子,另一只手提着刀,脚步飞快,远远望去这个男人就像一个东西一样被沈清爵随意拎着拖行。
驿站中有梧桐树,房间有长廊,自长廊上又来了很多人马将两人团团围住,沈清爵往前走,却并没有人敢贸然上来送死。
“大人,就是这里,里面就是魏王爷的住所。”
“里面谁在?”
“回您话是王爷和一个新掠来的夫人”
听了这话沈清爵手上一用力,这男人立马被她捏地脸色铁青昏死到一旁,围在周围的侍卫如潮水一般涌上来,迎面有五个人抽刀形成长阵,沈清爵左手袖中射出两枚暗器扎进了他们胸膛,两人立时倒了下去,她又用右手持刀抹了三个人的脖子,三人的鲜血尽数溅到她披风上。
突然有三发羽箭射来,三个院中侍卫应声而倒,原来是沈若光从院中墙头落下,站在沈清爵身边,沈若光抢过一 柄刀随便一划,又有三个侍卫立时倒了下去。
“夫人还在屋中,您快去,我在这儿替您杀几个狗。”
沈清爵没废话,又踢开两人,她把身上脏了的披风一扔,怕谢冰媛看到血迹,却没成想玉白蟒袍上已经洇了点点血迹,她推门进了大厅,四下环顾,发现卧房门紧闭,她正要走进去,却又一道寒芒闪过,她急忙侧身一躲,若是再慢一些,刚刚便已经被抹了脖子。很明显,这个人是魏辰的贴身高手。
来人举剑而来,沈清爵迎身而上,眼看着剑要洞穿她的胳膊她也不躲,来人就更不肯收手,剑尖刺破沈清爵左臂瞬间,沈清爵右边袖袍鼓起,三枚尽露锋芒的桃花形铁片个个没入他的胸口。
来人死不瞑目,似乎还没想通自己为什么这么快便死了。
沈清爵身子一凛捂住胳膊,低头一看,玉白蟒袍已经有一半尽数变红。
房中,魏辰步步逼近,谢冰媛脚下故作慌乱地往床边一退再退,低垂的眼眸里却冷静地很。
“夫人,您既然不愿意为我做任何事,那么本王只能同您一起做点正事了。”
魏辰一伸手抓住谢冰媛狐裘,手上发力就要把她的狐裘扯下来,魏辰的身子凑近她,似乎想把谢冰媛顺势搂在怀里。
在他的手将要揽上谢冰媛腰肢之时,谢冰媛猛然拔出袖中匕首,寒芒闪过,扎到了魏辰想要搂着他的手臂上。
匕首何其锋利,魏辰瞬时惨叫一声,谢冰媛看她捂胳膊惨叫,右手一挥,把手中一直端着的酒杯中酒尽数泼在他脸上。她进屋之时便早已算计好,以她与魏辰的体力,一击杀死魏辰几乎是不可能,她只能出其不意伤了魏辰,然后把酒泼到对方脸上让其暂时失明,她才能找机会一击杀人。
此间庭院深深,都是魏人,她杀死魏辰之后,只盼着沈清爵能快点到。要是沈清爵到不了,她哪怕用她送自己的匕首自尽,也绝不会落到魏人手中寄人篱下活。
“贱女人!”魏辰怒火中烧,就要过来强行把谢冰媛扑倒在床上。
一声门板碎裂之声响起,一把铁剑嗖地一声自后扎进了魏辰后背之中,魏辰身子一震,口中涌出鲜血,扶着墙缓缓瘫倒在墙角。
谢冰媛看到来人,眼睛一红手一松,沾了血的匕首顺手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刚刚电光火时间,她若是没有杀死魏辰,匕首便会反被魏辰夺去,所以她已经决定,魏辰不死她便即刻挥刀自尽。
沈清爵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把她顺势揽进怀中,她看到谢冰媛动作已经明白了一切,纵然此刻及时赶到,心有余悸的她身子依然被吓得微微发抖。
她右手贪恋般细细摩擦着谢冰媛的脸,谢冰媛反手抱住她,双眼通红地看着沈清爵白蟒袍上的血。
沈清爵把她下巴一抬,俯身在她唇上狠狠一啄,狠厉说道“你这般女子,总想着这般,就不等着我到。”
在无妄楼起火的那一次也是,她晚到了一会儿,眼前的女人便穿起盛装准备赴死,同今日一样,再迟到一会儿没准发生什么让她后悔终生的事。
“你这不是来了么?没有下次了。”谢冰媛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溅到沈清爵下巴上的几点血迹。
“嗯,没有下次了,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入今日这般危险地步。”
魏辰张大嘴话瞪大眼睛,他认识沈清爵,所以两人这般模样,他心中非常震惊,然而翻涌上来的鲜血却噎地他说不出话来。
沈清爵似是想起了他,转过身,语气毫无波澜,“要不是你两个皇姐想你立刻就死,你应该还能活一阵子。”
魏辰听见这话,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咳了一声,抽搐了两下便头一歪没动静了。
沈清爵把谢冰媛披风顺好,冲她一笑“走吧。”
两人十指紧扣,一道出了房门。
沈若光提着刀站在门口不动,院中一个女人披着狐裘雍容华贵,笑盈盈地看着从房中走出的沈清爵。
周遭是驿站的魏人侍卫,数百号人把此处庭院团团围住。
沈清爵看到院中站的女子,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嘴角笑容旋即消失不见,谢冰媛感受到她的手一顿,看向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
魏千羌看着瓮中的三人轻笑,“沈清爵,又见面了啊。”
第71章 是你要留在这里
沈清爵手心火热,指尖微凉,她微微用力捏了谢冰媛一下,似是提醒她保护好自己,然后她松开了手,一步一步走下门前的石阶,沈若光明白她的意图,立马蹿到谢冰媛旁边抽刀做防御状。
冷雨萧瑟,院中意外地很安静,只有雨滴梧桐叶的声音。
沈清爵半身湿透,她的血和魏人的血混在一起淌在白蟒袍上。
谢冰媛眼睛不动,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
她孤身进驿站,只身面对这么多魏人,都是为了她,从沈清爵杀了魏辰那一刻,她便觉得自己此刻就算死去也值当了。
传说中的女帝就站在院中,谢冰媛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她时时刻刻盯着沈清爵,生怕她再受一点伤。
魏千羌视线却越过沈清爵,上上下下打量着站的笔直的谢冰媛。
“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你这冠冲的,也未免太蠢,昔年我念你救我一命,已经在满武州城外还了你,如今你拿什么飞出去呢?”
沈清爵并没有否认冲冠一怒为红颜。
魏千羌一说话,谢冰媛的视线这才转到她身上。院中的人容颜娇美大气,无甚表情却有雍容气度自然流露。
“这还得感谢你这些天来的处心积虑,不然也我不至于如此,夜半无人时,想你的贴身侍女么?”
沈清爵面容冷峻,身子一动不动。
“拿侍女换你,可划算多了。”
魏千羌眉头一挑,勾起嘴角,似乎是真的喜悦。
谢冰媛听了分外暧昧的话有些不悦,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她站在石阶上也被无数人盯着,在场都是聪明人,知道制住她比正面制住沈清爵更有效,所以不少暗中的侍卫杀手都盯着她。
谢冰媛毫不露怯,面上始终风轻云淡,只有看向沈清爵的时候目光中才有波澜,三尺石阶并不高,却被她活生生站出了魏晋风骨。
沈清爵站在原地,她心里并不知道魏千羌究竟要作何打算。
“你师傅防你比防我还多,你看不出来么?”
沈清爵不说话,不过她已经听到了远处隐约的马蹄声。马蹄声非常迅疾紧密熟悉,基本可以判定是她的轻骑兵。
“你有什么资格用这副口吻跟我说话?如今你该忧心一下你自个儿。”
“不是我走不了,是你走不了。”
话音刚落,铁蹄之声就越来越近,一路上有外院倒在长枪之下魏人的惨叫声,骑兵来的很迅速,蒋靖翔亲自带队,骑兵分开两股,成合围之势把魏千羌的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将军,末将来迟了。”
两批人马对峙,不过任谁看来都是沈清爵占有绝对优势。魏人一边退缩一边聚拢,神色慌乱看着这一队五倍多于她们的人马,不过他们终究是训练有素,没有自乱阵脚,而是迅速聚拢,把魏千羌护了起来。
沈清爵上马。
阿黑一直伺机而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在一旁梧桐树上弯弓搭箭,银色小箭破风而出,带下了十多片梧桐叶子。
小箭防不胜防,笔直扎向谢冰媛的胸口,沈清爵眼睁睁看着箭头飞过去,却来不及阻止,在场有高手仍是如此,根本来不及反应。
阿黑有魏千羌授意,她要他伺机杀死谢冰媛。
然而阿黑似乎有些心急,以至于他忘了些什么。
沈若光嗤笑一声,抬手就把这凌厉的一剑打飞,“大兄弟,你是被酒馆老板娘用鸡毛掸子打傻了么?就这样的小把戏,还想暗伤我们夫人?”
阿黑面色突然难看,从梧桐树上下来跳到魏千羌身边,似乎准备殊死一战保她出去。
魏千羌脸色微变,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箭非但不能取她性命,甚至连她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其实早在第一次被偷袭之时,沈清爵就已经叮嘱沈若光暗里练习阻挡这种箭的方法了,沈若光天赋异禀,武功奇高,专心练了这么些时候,从先前起全身心就一直注意暗箭,故而刚刚箭一射出他就发现了。
谢冰媛浑身出了一层薄汗,身躯却是一动不动,依旧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退。
沈清爵再不犹豫,抬起手掌至耳边,大喝一声“抽刀!”
雨中抽刀之声洪亮,光听声音就让人彻骨冰寒,沈姓铁骑十万可是吹的?此刻千人一起抽刀,光声音就已经让这些魏人心惊胆颤。
连带蒋靖翔在内,骑兵全部抽刀。
沈清爵把手猛地一放,因为动作太大,袖口血水也甩出。
杀喝之声暴起,看到她手势,骑兵打马而上,魏人也不甘落后,两拨人迅速激烈缠斗起来,魏千羌脸色微变,似乎已经察觉到情况非常不利于她。
整齐划一的军阵挺进,刚一照面,就有几个魏人头颅滚落在铁蹄之下,骑兵甩刀,血水顺着刀尖淌下。
死战不退是沈清爵手下铁骑的信念,何况此时势如破竹,魏人防守很快被冲个七零八落。
“不让你们死点人,你们是不是以为这里还是你们千雪城?”蒋靖翔哈哈大笑,手起刀落,又一个魏人人头滚落马下。
沈清爵从箭壶中抽箭,手持银弓,拉到最大,箭头对准了人群之中的魏千羌,她没有犹豫,瞄准之后立刻放手。
箭头破风声更冷,丝毫不逊色于阿黑的那一道暗箭。
银色长箭当胸而来,魏千羌看到却来不及做反应,沈清爵这一箭,分明一心想要她死。
刹那间魏千羌竟然有些想笑,她不怕魏人恼羞成怒挥兵南下,竟然丝毫不犹豫地射出这一箭。
下一刹那,阿黑瞬移到魏千羌面前,用胸口替她挡了这一箭,鲜血即刻四溅,沈清爵一箭力道非常大,阿黑连退了三步跌到地上,左手捂着胸口,一滩鲜血淌到了地上。
魏千羌神色一动,就想身手扶她,她还没碰到阿黑的衣角,就被手下拥护着朝院外逃。
谢冰媛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帘外的一片杀伐,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蹄声,厮杀声,惨叫声,还有空中浓烈的血腥气混在一起,不亚于人间修罗之地,沈清爵回头冲沈若光使了个眼色,沈若光立马暴掠而出,追上了试图逃跑的阿黑。
因为失血过多,沈清爵身子一凛,险些从马上栽倒下来,看来这马是不能坐了。她便下马,复又走到屋檐下,站在谢冰媛身侧一并同她看院中的一场厮杀。
谢冰媛感受到她的摇摇欲坠,贴过身子握着她的手,不动声色支撑着她。
沈若光暴掠而起,此刻已经到了阿黑身侧,他两拳推出,拳拳到肉,一拳又一拳把刚起身的阿黑重新击倒在地,阿黑倒在地上,脸上混着泥水,挣扎不起,沈若光抽出他从难民营中小刀,一刀插进了他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