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单纯无害的脸,默默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她才不要给楚锐打助攻呢。
“他就是拿你寻开心,看不起你不会骑马,”蒋盈一脸严肃道,很快就换上了一张笑脸,“但是我就不会,瑜儿,你若是想学骑马,我随时可以教你的。”
楚瑜愣了愣,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么?太子妃殿下,没想到您这么善良。”
太子妃殿下被他的笑颜和善良两个大字糊了一脸,一时间有点精神恍恍惚惚,听到楚瑜说要去拿本书来的时候,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楚瑜站起身,“失陪片刻。”
等到他离开之后,蒋盈一个人坐在听风亭发呆,想了好久,越想越觉得善良这两个字没有滋味,若是楚瑜能夸她点别的就好了。
这几日她多来了几趟听竹楼,对这小又多了几分了解,越了解越觉得他可爱,甚至恨上了自己不能晚生几年,那她就算撒泼打滚也非得嫁给他不可。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她无聊地撑着头,视线在听风亭转来转去。
听风亭现在完全已经是另一个样子了,到处的布置都是按楚瑜的喜好来,前些日子楚锐还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个巨大的铜炉,夏天可以在里面放冰块,冬天烧炭,冬暖夏凉,比屋子里还舒适。
嘴上还嫌弃听风亭花里胡哨,每次来都要数落一番,蒋盈对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觉得他这性格能讨喜完全是因为瑜瑜性格好。
这么想着,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视线突然落在桌子上。
桌子上有一套镶嵌珐琅的青玉茶具,桌子的对面摆放着一个杯子,里面还有没有喝完的茶水。
那个杯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虽然对普通百姓来说可以说是价值不菲,但是在宫中却很常见,但是对她来说,这个杯子很特别。
因为这个杯子是楚瑜用过的。
蒋盈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那个用过的杯子上挪开,望着亭子上的雕梁发呆,但是还是压抑不住从心中冒出来强烈的渴望。
没过一会,她低下头,左右偷偷看了一下。
这时候只有几个宫女垂着头守在亭子外面,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的手指动了动,飞速拿过那个杯子,把里面的水倒进旁边的小池塘里,然后把那个杯子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一连串动作后,她又从杯具中挑出来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小半杯茶水进去,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作为这一切,她不安地动了动,忐忑地等楚瑜回来。
好在楚瑜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他把书放在桌子上,端起杯子的时候手指不过曲了一小下,就如正常一般喝了口水。
蒋盈见他没有发现什么才松了一口气,明明不是头一次做这种,却觉得十分忐忑不安,直觉得藏在她袖子里的那个杯子好像在隐隐发烫似的。
楚瑜叫了她几声见她都没有反应,才无奈地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太子妃殿下。”
蒋盈猛地抬起头,“啊?怎怎么了?”
楚瑜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身体不舒服么?怎么看上去有些走神?”
“没什么,”蒋盈回过神,冲他笑了笑,“对了,我们刚才聊到哪里了?”
还未等楚瑜开口,她就自顾自接过话茬,“对,我们聊到骑马了,我从小跟我舅舅学了骑马,我骑马可厉害了,军营里有些男子都不如我呢。”
楚瑜面露羡慕,“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军营里看看。”
梁朝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还未有哪个梁朝的男儿幼时没有做过英雄梦,不向往金戈铁马的豪迈,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蒋盈却有些不屑一顾,“那军营里都是些糙老爷们儿,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就知道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瑜瑜这样的人,就应该呆在京城里,做些风雅的事儿。
“你的手应该拿笔,而不是拿刀,若是真有那么一日,那我也会保护你的,”蒋盈豪迈地拍了拍胸脯。
被一个女子说要保护自己,楚瑜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感觉到蒋盈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因为在军营生活了些日子,强势惯了。
蒋盈怕他不信,还特地给他举了个例子,“瑜瑜,您知道梁国如今的守关将军岳秋云么?”
楚瑜犹豫了一下,“我只听说过梁朝的开国将军岳用将军,这岳秋云将军莫非是岳用将军之子?”
蒋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只不过这岳秋云却不像他父亲那般德高望重,受人爱戴,他就是个血罗刹。”
蒋盈突然严肃地看着他,“传闻他曾经屠了突厥一座城池的几千个百姓,上到老人下到孩童,整座城血流成河,尸遍满地,无人生还。”
楚瑜瞪大了眼睛,对这般骇人听闻的事目瞪口呆,“这”
蒋盈喝了口水,慢条斯理道,“我也是听我娘说的,岳用将军曾因为这件事重罚了岳秋云将军,只是却没有作用,如今岳用将军因为生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军中兵权都在岳秋云手中,他还掌握着梁朝的半道虎符,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这样一个人,在梁国一向是毁誉参半,有多少人崇拜他的战无不胜,就有多少人骂他的无情冷酷。
楚瑜蹙起眉,“这样冷酷的人,为何还要用他?”
这里涉及到了一点敏感的话题,蒋盈四顾了一下,凑到楚瑜身边,小声道,“因为他,从未有过败绩。”
楚傲天虽然不满他杀伐无情,但他需要他的才能,需要一个常胜将军,所以才一直留着他,甚至给了他兵权,因为对一个帝王来说,比起外族人的性命,自己疆土的安宁更加重要。
楚瑜表情有些复杂,他摇了摇头,无法苟同。
一个将军若是连仁慈之心都没有,那么跟屠夫又有什么区别呢?
蒋盈急着把东西带回去,也不再逗留,起身冲着楚瑜嘿嘿一笑,“瑜瑜,我过几日再来找你玩,今日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楚瑜点点头,站起身,“我送送你。”
把人送到门殿外,楚瑜回来的时候,兰儿正在听风亭里收拾东西,她数了数茶杯,皱着眉想了一下,然后又数了一遍。
楚瑜问道,“怎么了?”
兰儿转过头,奇怪道,“六皇子殿下,好像少了个杯子。”
这套珐琅茶具有一个托盘,一整套放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刚好镶嵌在一起,此时却有一块空了出来,一看就少了一个杯子。
楚瑜曲了曲手指,突然想起来刚才他回来后端起来的那杯茶水。
在外面晾了那么久的茶水,是热的。
他走到桌边,看着那套茶具思考了半晌,问道,“兰儿,最近我们听竹楼有丢什么东西么?”
兰儿歪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丢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有些您用过的小东西不见了,毛笔和瓷盏托之类的奴才原先以为是您粗心大意,随手放到什么地方去了,也没有多在意。”
楚瑜听完了,淡淡地点点头,“行了,既然不值钱便随他去吧。”
兰儿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到底去哪里了呢,奇怪难道听竹楼还能遭贼了不成那这贼也是够没有眼力见的,尽偷些不值钱的东西作什么?”
第29章
秋考, 京城秋季除秋猎最盛大的活动,天下书生齐聚一堂,寒霜苦读数十年,只为一朝登第,蟾宫折桂。
早有朱衣使者在贡院准备好, 等待着摩拳擦掌的书生们前来考试。
比起早早就来到考场的书生, 孟缜之可以称得上懒散,不肯早起就算了,孟府的把他火急火燎地送过来的时候他还枕着头在轿子里打瞌睡。
参加秋考的官家子弟不少, 却很少有人这么大阵仗,几十个家丁护着自家的小少爷,一路抬过来, 生怕渴着累着。
于是这也无可避免地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虽说视线隐晦,但是都在暗中揣测这又是谁家来玩票的小公子。
尤其是人下轿子的时候,那翩翩的身姿,与早早就来等待考试,半点形象都无的考生格格不入,反倒像个来监考的。
孟缜之倒是没有多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就是烦有人跟着他,不耐烦地冲着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厮挥了挥手,“差不多得了, 我母亲只让你们送我到考场, 没让你们替本公子考试。”
他发话之后, 小厮也不敢再跟在他身后,只能远远的看着孟缜之进了考场,站在考场外面等着自家公子出来。
孟缜之摆脱了自家小厮,站在大堂一帮一起等考的书生中,正觉得自在了不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旁边的人都不自觉的远离了他。
书生都是自视清高的,其他书生都对孟缜之避不可及,生怕和他说几句话就被人以为是在巴结权贵,玷污了自己的清白名声,所以以孟缜之为中心,旁边一圈都是空着的。
这时候,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白衣书生格外的显眼。
这个白衣书生正在摇头晃脑地背书,突然感受到了孟缜之的视线,抬起头,愣了愣,冲他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在下李景明,请教公子大名?”
孟缜之客气地拱了拱手,“我名叫孟缜之。”
旁边一阵喧哗,几个官家子弟交头接耳了几句,孟缜之听到有一个人说了一句,“孟缜之不是孟丞相家的幺儿?”
于是那些投向他的视线更加严阵以待,羡慕中还掺杂这几分嫉妒他与生俱来的好命。
李景明恍若未闻似的点点头,“原来是孟兄,孟兄也是来参加秋考的么?”
孟缜之挑了挑眉,仿佛在调侃他这不是废话么,出现在这里的哪个不是来参加秋考的。
李景明丝毫没有觉得尴尬,他看了一眼放考的朱衣使者,礼貌地冲着孟缜之点点头,“马上要考试了,祝孟兄发挥正常,我先进去了。”
孟缜之看着他匆匆地脚步,笑着摇了摇头。
这也是个怪人。
孟府的小厮原本就带来了小板凳,做好了等两个时辰的准备,谁知道一个时辰不到,就看到贡院的大门打开,一个锦衣的男子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
他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赶忙赶上去,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您您这就考完了?”
孟缜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些简单的题目罢了。”
实际上,所有的题他半个时辰就答完了,若不是考官不让他出来,他早就出来了,愣是在小房间里坐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小厮也不摸不清他家公子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随便写了写就出来了,只当是完成夫人的任务,把他扶上了轿子。
旁边一些偷听到他们讲话的小厮嗤之以鼻,心中觉得这个富家公子不过是在说大话罢了,吹牛都不用打草稿。
两个时辰过去,临到考试结束时间,几个别人家聚在一起聊天的小厮拿布擦了擦汗,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轿子慢悠悠地抬了过来。
其中一个心中吐槽着这又是谁家的公子,莫不是忘记了考试的时间,这个时候才来,他定眼一看,才发现抬轿子的人都是穿着宫服的太监。
从轿子上走下来了一个阳煦山立的男子,他一身白色锦衣,若不是旁边声音尖锐的太监开口,还真有很多人一时拿不准他是谁。
“见到太子,为何不跪?”
一众在贡院外面等人的小厮下人听到太子二字,都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
楚倾抬起手,示意不用多礼。
虽说太子管辖内的事情很多,但是若说这秋考,是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同样出来接见的官员也是一头的雾水,站起身后就小跑到楚倾身边,作辑道,“拜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近日来有何吩咐?”
楚倾见他紧张得一头冷汗,温和地笑了笑,“不用如此拘束,只是我的友人今日考试,我来看看他罢了。”
官员听闻了他的话,心下一惊,连忙开始回忆今日来参加考试的有哪些大人物,居然能被太子殿下称为友人。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丞相家的小儿子,他忐忑地问道,“敢问太子殿下说的友人,莫非是孟丞相家的公子,孟缜之?”
楚倾点点头,“没错。”
官员失语了片刻,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这这位孟公子,一个时辰前就交了卷走了。”
说完,他心中就慌得打起了个鼓,暗暗埋怨这个孟公子,不好好考试,一个时辰就出来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太子白跑了一趟,若是太子怪罪下来,他不是倒了霉吗?
没想到楚倾并没有生气,只是惊诧了一下,“你说他一个时辰前就走了?”
官员点了点头。
这位官员也很惊诧,他监考也不是一次两次,秋考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考试,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谁考试考到一半时间就交了卷子走人的。
楚倾沉默了半晌,突然意味不明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打扰了,你继续去做你的事去吧。”
官员连忙摇头,“不打扰,不打扰。”
小福子在一边小声问了一句,“太子殿下,要去孟府么?”
小福子也摸不准楚倾的心思,不明白他为何要特地空出半天时间来就是为了来贡院与这孟家并不怎么熟的小公子见一面,还扑了个空。
依楚倾的性格,绝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没想到楚倾只是垂下眼,遮住眼里的冷意,“回去吧。”
楚倾也不明白今日为何要来这里,只是只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