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利用情绪情感进行得利的残酷投机者。
傅淮宁正在沙发上翻着手机,疑惑地看着郑念初笑呵呵地来到她面前,短发下小脸精致,后面跟着的林声竟是本着一张极少见的冷脸。
她多久没见过林声这样了?
“怎么剪那么短啊。”她抛开林声诧异地问,伸了手想去摸摸看,那孩子自己躬着腰把脑袋递到她手边。“好好的头发怎么说剪就剪了。”
她这话说来胸口不免心酸,也就是上周的事,怎么可能不联系起来。念初这孩子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减少给别人带来的麻烦。
太懂事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多好的头发。”她摸过一头短发又可惜了一句。
“一直考不过林声,就想是不是头发累的,趁着快中考就剪了。”
林声这才发现,现在的郑念初说谎也是很溜了。只不过说出来也没人信。
傅淮宁捧场地笑了笑,很勉强。“也不是一定要这样,你到高中选理科,不会比林声差的。”
郑念初把钱从兜里抽出来,放到阿姨手里“理发店还收头发,给了不少呢。”
钱落到手上仿佛有千斤重,傅淮宁勉强的笑容骤然散去,终于把这些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她又看到女儿脸上几成实质又无处发泄的隐约怒气,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郑念初比她想的还要敏感。
她垂眸,欲图遮住泛起的水光,手里几张粉色的纸币烫得她差点握不住。“好,我给你收着了,你俩的压岁钱就在这了啊。”
说完她从沙发上起身“我去喊你们爷爷吃饭。”
比她更快的是林声,擦过自己的胳膊沉默着进了房间。
毛巾还挂在墙上,昨天拆了一个粘钩,两条毛巾挂在一排,桌子上的梳子也上下垒着,被林声收拾得很有条理。她坐在这屋里瞧,哪一样东西都不顺眼。
郑念初推开门喊她“吃饭了。”
林声平静地说“我现在想生气,你能出去一下吗?”
门被轻轻关上了,郑念初没有离开。她看着正对着林声的两把梳子,总觉得上面那把清脆的身子要遭殃。“先把梳子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呵,这时候倒会讨价还价了。她狠狠地瞥她一眼,这目光让郑念初心悸。等郑念初眨眨眼,林声的眼神又如常了,只是凉得很。
“吃饭吧。”林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林声还是不忍心生念初的气啊
第27章 凶性
凌晨两点,林声睁开眼。
月光暧昧地洒过窗棂,落到小小的床上。父亲说过阵子考完试,给她们换一张大一点的床,免得夏日炎热,还要贴着睡,黏出一身澡后的汗来。
借着薄薄的月光,她看见郑念初的脸,睡得并不安宁。
白日里一场勇往无前的怒气终于在这缱绻的眉眼里怯住了步子。
那时她恨郑念初的小心翼翼,恨她无视自己的亲近,仍然尽她的全力与自己划分干净。在已然糊成一团的关系里像个小学生似的倔强地画上一道无用的三八线,锋利地切开她们黏在一起的皮肤。
林声把心放在这里了。她不仅破了皮,还见了血,往日种种,鲜血淋漓。
郑念初不知道,一味地划分关系,她幼稚得可笑。
一抹苦笑不自觉漫上林声的嘴角,她伸了手,隔着月光做的薄纱摸上郑念初的脸颊,抚平她轻敛的眉头。
她不该没控制好自己对她发了脾气,让她梦里都不好过。
到了这样的夜晚,林声才能静下心来去看郑念初新的模样。从前长发散落,眉目被遮掩,人们的视线被牵引,一眼看过去郑念初就是婉约灵秀的少女。要是开口形容,必带一句长发,一听长发,必然是这么个形象。
如今前不及眉,后不及肩,五官显眼了很多,眉毛也在碎发里裸露出来,不是前高后低中有小山的温婉,反而在眉尾斜飞,嚣张地挑起来。所谓婉约灵秀的长相顷刻间透出一种少年意气风发的气概。
一下子凌厉起来了,从静如明月,成了临风肆意。
于睡梦中,郑念初仍然挂念着林声的态度,她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从下这个决定之时就知道错了,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随着头发一剪,她走路都觉得轻盈,连神魂也轻飘飘的,好像被一阵风吹起漂浮在空中,种种行动不由她,什么也抓不住了。
连林声也抓不住了。
她好急啊,又急又怕,林声在地面看着她,眼神有点冷。
她要被风吹跑了,从此天遥地远,大约是再也回不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哪里?她四下张望,看见淮海市昏暗的上空,那是她们四月登上淮山时看到的画面。偌大的云烟遮住新的旧的建筑,渐渐地,她越升越高,淮海市缩减成地图上的简单轮廓,淮山成了一个绿色的点。
很快,她就会被吹走了。
林声。
林声向她伸出了手。
刚才的画面又倒着放了一遍,淮山的野李又近在眼前了,她的眼睛拨开淡淡的云烟,看见动工的灰色建筑,看见高高的明黄色起重机,和林声卧室的窗户。她握住了林声伸出的手。
轻飘飘的灵魂就有了根。
早上醒来仿佛一切如常了,郑念初享受着林声温柔的态度不知所措,寻了空偷偷问林征望。
“她就是自己想通了,你不用管她。”林征望扯着郑念初的胳膊让她站好,“我看看。”
郑念初就直直地站着,接受对方的打量。
“嗯,不错,挺精神的。”又帮她把耳边的一撮头发给她压到耳后去,独特的审美尽显直男本色。也亏的郑念初长得就好看,脸型也秀致,反倒让她的好看又清晰了一点。
林声来到饭桌前看到这么一幕,哭笑不得“爸。”
“怎么了,不好看吗?”他又伸长了胳膊给林声一边的头发也别到后面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两幅作品。“我们家两个闺女长得都好看。”
爷爷就笑他“幸亏不随你。”
傅淮宁在厨房里忙活着,开怀地笑了。
一家人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开始了周末的休闲时光。
午后,傅淮宁和林征望带着爷爷去医院检查,留两个女孩在家里。郑念初刷着午饭遗留的碗,林声清理餐桌。
她将爷爷手抖掉下的土豆丝和汤汁用纸巾糊着带进了垃圾桶,擦完问郑念初“抹布呢?”
“这里!”
林声进去一看,摇头说“不是这个,这个是干的。”
郑念初戴着手套的手一指橱柜“最右面,你找找新的。”
林声就翻箱倒柜地找起来,额头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仍然没有找到。“一定是用完了。我下去买吧。”
独自去超市的路上,她居然又因为一点小事变得愉快。郑念初对她家厨房的了解比她还清楚,早晚,她要让对方明白,这里就是她的家,让她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融入进来,再也不能独善其身。
“哟,林声啊。”一个并不认识的人拦在她面前。
这个小巷,她记忆深刻。那天虞嘉月从里头走出来,对着郑念初劈头盖脸地骂起来。那个头发卷卷,眼妆很浓的女孩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和她的两个朋友站在一起,于是王嫣就像水落石出一样清晰地裸-露在水面,与林声对上了。
王嫣原本是后悔的,跟着陈月到了巷口蹲守时她又不干了想回去,陈月不让。于是她又后悔和陈月聊起这些事。
燕长烁可能真的不是讨厌她找郑念初的麻烦,二十单纯地不喜欢这种找麻烦的方法和手段。
“该教训的时候我来,绝不累了大小姐您的手行吧?”
王嫣看着她细瘦的胳膊,瘦到有些病态的身体一阵无语,心说你除了男朋友体格比我男朋友强,哪一只胳膊比我有劲了?
王嫣到底还是来了,内心对林声的情绪太过于复杂,她分不清,理不开,干脆一股脑地带到这里来烧掉。
现在,她面对着林声,回忆起在考场时面对那个吴姓老师的无力感,深深怀念身后站满了人,足以无视所有,对他人的强有力的掌控感。
哪还有什么后悔?
“有事吗?”林声说。
王嫣讨厌死了她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永远没有破绽,永远不会出糗,永远装着一副白莲花的样子,时不时又是绿茶婊,用令人作呕的温柔风格和相配的长相在男生堆里周旋。那些不好听的词语不管合不合适,她每一个都能用到林声身上,并且在她的朋友那里找到共鸣。
“东西是你放的吗?”王嫣问。
似是应景,陈月在她身后点了根烟,老练地抽起来。
“纸条?”林声马上明白了她的代指,“为什么会这么想。”
王嫣“嘁,除了你那个考场还有谁敢这么做?何况你就坐在我旁边,放点东西应该轻而易举吧。”
林声“你认定我了是吧,我说不是你信吗?”
王嫣“信你我就是有病,你这个人装惯了,说谎成性,信谁也不会信你。”
“那好,”林声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把我拦在这里是有什么意思呢?打我一顿?那又能怎么样?解气了?”
王嫣“当然。”
林声“多大了,啊?”
被林声直截了当地说幼稚,王嫣怒目而视。
林声“出了气就开心了?有没有想过去为自己辩解。把全书的生物公式都背一遍,告诉老师你根本不必做这种小抄。”
王嫣“那个姓吴的根本不听我辩解!”
林声“吴老师不听,其他老师呢?碍于你家的情况,总会有老师听你说的吧。”
“就算辩解了又怎么样!”王嫣大喊,“就算再用广播通报一遍我没有作弊又怎么样!一个个的只要看到我摔倒就会无声地嘲笑,他们要看的是我的笑话,不是我的澄清!就算我澄清了他们也只会说是碍于我家的压力,我王嫣就是做了丢人的事,被丢人地发现了!”
喊完一大串,这个漂亮的女孩喘息着,心里的不甘无法平息。这将是她的污点,档案上洗得清,现实中却根本洗不清!人们乐于看见这样的情节,前几天抓到的惯犯连学生们无所谓,名字都不想知道,只广播里囫囵地听了。她的消息一出,似乎满城都在谈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嘲笑她的切入点。
“好,这些你都不在意。”林声说,“你总要在意一下对面超市的摄像头吧。”
王嫣惊讶地往后看,超市门口果然挂着一个微小的黑色装置。
陈月也看了一眼,不屑地弹了弹烟灰,又干脆把烟扔了,一把拉开犹豫的王嫣“跟她废什么话。”自己走上前去。“有监控怎么了?难道还能照到巷子里来?我们就算要教训教训你,也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你放心好了。”
“喂,陈月——”
“我知道,”陈月打断她,“老师家的孩子。”
刷完了碗筷,又把空碟子也刷了。郑念初回到客厅看见桌子上还有痕迹,没等着林声将抹布买来,直接用纸巾沾着水擦干净了。
她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干什么。以前是很自律的,现在就觉得学习这种事要跟林声一起做,不然就不对劲。
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郑念初坐不住了,出了门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