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骑马的除了骑兵都是军中将领,沉父一脸兴奋,激动地拍了沉止戈好几下,连道了三声好。
“不是将军,只是个九品校尉。”沉止戈神色淡淡,纠正道。
“差不多差不多,你才参军几年,以后当将军不是肯定的吗!”沉父不以为意,“今晚我要设宴!让村里人都知道,我沉家出了将军!”
沉止戈不置可否,却也没打击沉父。
沉父说了一句设宴,要做的可就多了,沉止戈去了柳家拜访了一下,回来也去帮忙了。
不过沉父说君子远包厨,厨房只有柳惜一人,后来柳母看女儿劳累,主动过来帮忙,沉父沉止戈只是搬些桌椅,打扫一下。
对于所谓的宴席沉止戈是不甚在意的,更何况这个宴席不过是沉父用来炫耀的,当年沉父终日醉酒又大言不惭,最终让沉家几乎支离破碎,村里可不少人议论指责沉父,如今沉父便想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当不了将军,自己儿子可以!
熬到日落西山,宴席才慢慢散去,沉止戈一直被当年一起去参军的同伴家人询问,沉止戈不忍打击,却也只能委婉地表示逝者已去。
如果没有乌德挑起的战争,村里能回来的还是有几个的,可惜……
沉父喝得醉醺醺的,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傻笑,看到柳惜来扶自己还用力拍了她肩膀,将人当成了沉止戈,“好!好儿子,果然没有让爹失望啊哈哈哈……”
柳惜被拍的肩膀生疼,可眼前这人是自己公公,怎么也不能扔了他的。
一旁收拾碗筷的沉止戈拉过柳惜,自己扛起沉父,对柳惜道“你去收拾桌子吧。”
沉止戈只是把沉父放到床上,至于收拾,沉父也没有呕吐,沉止戈便不准备收拾了。
回了庭院,几张大桌子还脏兮兮的,而天色已经暗了,柳惜还弯腰收拾着残羹冷炙,“把饭菜端到厨房就休息吧,现在收拾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辰,你也累了,明天再说。”
一夜转瞬而过。
第二天沉止戈刚醒,天还未亮便飘起了雪。
两人合力收拾了残局,沉止戈便被推出了厨房,柳惜洗了三副碗筷准备先做饭,借的碗筷桌椅等早饭后再还。
虽然下了雪,可雪不大,只飘到人脸上引起丝丝凉意,沉止戈无事,给马喂了食便开始习武,用的还是曾经的木桩。
沉止戈的回来引起了村里一阵热议,主要是羡慕,而沉止戈随身带回来的银两也足够沉家富足地过个年。
时间便这般流走,转眼沉止戈已经回家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沉止戈什么也没做,她倒是想做点事,不是沉父不许就是柳惜不让,说她现在是将军了不能做那些粗鄙的事。
雪见天下,越下越大,不过一个月小谷村后的大山都已经铺满了皑皑白雪。
那山无名,小谷村偶尔会有人去山里逮些野鸡野兔拿去卖,不过冬季是不行的,遇不到猎物不说还可能失足摔倒,摔的位置不好甚至会死人。
沉止戈不过打了几天拳就有点受不了了,自己去寻了材料便想做个弓箭。
材料简单,沉止戈进山砍的野竹子做弓身,家里自备的绳子做弓弦,砍几个树枝削尖了当弓箭,这样的弓箭很是简陋,沉止戈用惯了军队上好的弓箭,试了半天才勉强适应。
只射木桩让沉止戈有点不满足,手痒的她收拾了东西便跑去了山上。
以沉止戈的身手自然不必担心安危,她只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好运的射几只野物。
小谷村以种植为主,狩猎的不多,有也是年轻汉子们无聊或想补贴家用才去山上试试的,所以山里野物甚多,虽是冬天,可沉止戈技术好,不过半天竟真的射到了一只出来觅食的兔子。
灰扑扑的兔子倒在地上,背部插着一只箭,温热猩红的血从灰毛里渗透出来,沉止戈不以为意,拔出自制的箭,单手拎起兔子,血流到沉止戈手上,在这大冬天里竟热乎乎的,沉止戈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眼沾满了鲜血的左手,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让她莫名有些兴奋,恍惚间甚至有种她还在战场上的错觉,对面还有着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敌人,他们温热甘甜的血液引诱着沉止戈,沉止戈无意识地捏紧弓身,兴奋感让她指尖都微微颤栗起来,杀意迸现。
“吱~”
不远处传来声响,惊醒了沉止戈,从幻觉中醒来的沉止戈这才有些后怕,她见过不少下了战场还喊打喊杀的人,据说他们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是被战场刺激疯了,自己刚才……
不过沉止戈也知道了这一个月为什么自己会闲到骨头都痒了,明明和自己曾经度过了十六年的岁月一样,自己却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谓了,不过……算了,也就这几个月,李仁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早晚都会回战场的。
第7章 第七章
沉止戈不再纠结刚才的兴奋,抬眼看向不远处,一抹纯白若隐若现。
轻手轻脚地靠近,沉止戈才看清楚那抹纯白,竟是只雪狐!
运气真好,沉止戈志在必得地笑了笑,看着雪狐轻移步伐寻找着角度,直到雪狐正对面,沉止戈才抬起弓箭,对准雪狐的眼睛,拉弓,松手,射!
等沉止戈回到村里,天也暗了,冬天天暗地总是那么快。
柳惜有些担忧地站在门口张望,她当然知道沉止戈身手好,可总怕意外。
远远地,柳惜看到了街角尽头,那是沉止戈瘦弱的身影。
小跑几步到沉止戈身旁,柳惜紧张地在沉止戈身上四处看,“怎么这么晚回来?有没有受伤?”
沉止戈背上背着弓箭,两只手各拎着两只猎物,只出声安慰了一下。
两人回了家,沉止戈将野兔放到厨房才想起什么似的,把手里的雪狐递给柳惜,“运气好,在山上遇见了这小东西。今年冬天冷,你也该添件新衣御寒了。”
柳惜愣愣地眨眨眼,看着沉止戈手里的雪狐,一丝喜悦在心底蔓延开来,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眸光闪闪地看着沉止戈。
被柳惜看的有些不自在,沉止戈侧了侧身,又醒悟般收回雪狐,自顾自地说道“对了,这个还要处理下,等会我送去村头的张猎户家,让他帮帮忙,弄好了再缝一缝,大概能做个皮子,或者可以做个披风,随你心意。”
沉止戈这么长一段话让柳惜惊讶了,她可向来少言寡语,不过瞄到沉止戈绯红的耳尖,柳惜又忍不住笑了。
笑归笑,柳惜还是拒绝了,“不,这皮子还是给爹吧,我身上的就够了,雪狐皮那么贵重。”
沉止戈微微蹙眉,拢了拢衣领,并不理会柳惜的话,“我这就去张猎户家,拜托他处理一下,拿回来与你做皮子。”
直到沉止戈出去,柳惜才回过神来,她刚才冷淡又强硬的姿态着实有些吓到柳惜了,可柳惜一想,又被沉止戈难得的霸道牵出一丝喜悦。
“哎呀,这笨蛋,都这般晚了还去打扰人家!”柳惜一惊,懊悔自己没阻止沉止戈。
没等柳惜懊悔多久,沉止戈就回来了,不过雪狐却不在手上,“今天晚了,做不完,我明天去拿。”
柳惜心疼地拍了拍沉止戈衣服去寒气,“我真的不用,还是给爹吧!”
“父亲的御寒衣物我会去县城给他买。”沉止戈不悦地道,她回来虽然没带多少行李,可钱却是都带回来了的,这五年自己存的钱,李仁赏的银子,足够家里过个富足的年了。
最重要的是,柳惜身上的衣服都穿了多少年了,沉止戈还记得以前每次过冬过年,柳父都会给柳惜添新衣,自己注定负了柳惜的一生,可能补偿一点是一点吧。
柳惜一时噤声,默默随着沉止戈进了卧室,便要去给沉止戈端水洗脚。
战场上几天几夜不能洗漱都经历过,再加上本就心有愧疚,沉止戈可受不了柳惜的服侍。
被拒绝的柳惜只好在一旁看着,她又不懂沉止戈了,明明之前那样是在疼惜自己吧,现在却又疏远,哪个妻子是不服侍丈夫的?
许是柳惜落寞的神情太过明显,沉止戈慌乱地找了个理由便逃去了书房。
泡了脚全身都是暖暖的,书房没有火炉沉止戈也不觉得冷,点了蜡烛拿起本书就看了起来。
像是小谷村这样的地方晚上没有什么活动,毕竟穷,舍不得因为小事点蜡烛,夫妻两人还好,一个人的就只能睡觉了。
柳惜在卧室等了半天,沉止戈还是没有回来,不由心酸起来,婚后一个月沉止戈就走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跑去书房躲自己。
当年同去的几个军户,有的虽然没能回来,可他妻子已经为他留了后,现在都能打酱油了!
而自己,柳惜突然想起自己娘曾经说的,难不成沉止戈真的是……
年关将近,雪也如期而至,纷纷扬扬洒满了整个世界。
沉止戈猎的雪狐皮已经做成了披风,不过柳惜没怎么用过,沉止戈便去了县城给公媳俩买冬衣。
柳惜是跟着去的,她更想买布料自己做。
回来的时候除了衣服布料,还有沉止戈买的酒。
这天夜里,难得无雪,月亮又大又亮,柳惜看了眼就被院子里的人影吸引了。
沉止戈身着墨色棉衣,好像与夜空融为一体,一臂撑着石桌,摆晃着手里的酒盅,并没有发现柳惜的到来。
想了想,柳惜折返卧室拿了雪狐披风,小心翼翼地盖在沉止戈肩上。
“二娘?”沉止戈迷瞪着眼抬头望向柳惜。
“嗯,天冷,你想……喝酒,回屋里喝好吗?”柳惜柔声劝道,她记得当年沉止戈是不善于喝酒的,也不喜欢喝,参军变化这么大吗?
“冷?冷吗?我去年冬天,要伏击那些蛮子,在地上趴了一夜,也不觉得冷啊!”沉止戈迷迷糊糊地反驳。
柳惜手一顿,她知道参军很辛苦,可真知道是怎么辛苦的,她还是忍不住,轻轻环住沉止戈的臂膀,瘦弱地让柳惜心疼,“好,不冷,可是我冷,陪我回去好不好?”
扶着沉止戈回了卧室,她该是喝多了,头靠在床边迷迷糊糊的,柳惜给她端来水洗脚也没反对。
沉止戈的脚和一般男子很不一样,柳惜还记得自己爹爹的脚,特别大,可是沉止戈的脚瘦长匀称,见之白皙,触之嫩滑,简直不像是男子该有的脚。
柳惜若有所思地看着沉止戈的脚,捧上一捧水落在脚上,水流顺着白皙的脚丫流回盆里,和她洗脚时一样。
再抬头一看沉止戈,醉酒的她没有以往冷厉的眉眼,淡红的薄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带着少见的稚气,甚是可爱。
柳惜擦干了手,站直身子看着沉止戈,半晌才微微前倾,取下了沉止戈的簪子。
墨发如瀑,朱唇微启,半开半阖的眼里似乎流转着水光,许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微微扬起,脸颊两边便显出了浅浅的酒窝。
柳惜愣愣看着,这么好看……真的是男子吗?
沉止戈只觉得回到了父亲不曾回来的那段时光,温暖,幸福,自由,她好像看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沉止戈突然的哼唧声让柳惜难以思考,她……是在撒娇吗?
红唇微微嘟起,可又掩盖不了笑意,这样的沉止戈,似乎只有妩媚二字可以形容。
柳惜眸光微暗,不自觉地靠近沉止戈,近到她伸手抚住沉止戈的长发,近到她微微一侧印上了沉止戈的薄唇。
柔软,柳惜的第一感觉,可是似乎还不够,柳惜便环住沉止戈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柳母虽然有跟柳惜传授夫妻之道,可亲吻这种却没细说,所以柳惜还以为亲吻仅仅只是嘴唇碰嘴唇。
等她亲久了觉得似乎还可以做别的什么的时候,沉止戈清醒了。
这得亏了柳惜的技术,让沉止戈被迫醒来。
而沉止戈一醒来,就发现有点不对,一把推开柳惜,沉止戈检查了自己的衣物,确保不会被发现女儿身才看向柳惜。
至于柳惜,被推开之后才觉得不好意思,沉止戈再一看她就更心虚了,低着头一动不动。
酒的确是喝的多了,沉止戈现在还有点头晕,看了柳惜半天她也没动静,沉止戈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柳惜这样,应当是没发现自己的身份吧。
“……不早了,睡吧。”沉止戈还是决定揭过这事。
第8章 第八章
年关将近,小谷村也热闹起来,沉父便让沉止戈去县城里置办些年货。
柳惜也跟着去了,两人坐着牛车大清早出发,不及午时便到了县城。
县城人格外多,熙熙攘攘的,沉止戈紧握住柳惜的手,两人才没被人群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