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赢得漂亮,几乎没损失多少兵马,今上龙颜大悦,招了李仁回去论功行赏。
随行的就有李仁的亲卫和将士们,至于定原城现在由谁来守,李仁便管不到了。
李仁的镇北军去了京都,就驻扎在军营里,李仁和三品以上的将领都去了行赏宴,其他品级不够的就只能待在军营里,好在李仁早便宣布可以休息,倒没有多少怨言。
第5章 第五章
这些个镇北军常年待在边境,见的是滚滚风沙,吃的是硬窝窝头,想吃肉得打仗流血,如今看这京都繁华自然免不了眼馋,琢磨着出去走一圈。
沉止戈便被叫了出去,她如今任职正九品仁勇校尉,也是个小官了。
来找她的是个跟她品阶一样的校尉,不过资历却是老多了。
张校尉今年正值而立,他也是军户出身,参军已有十余年,本来他自觉能混到九品校尉已经不错了,毕竟他能力没那么好又是平民出身,而今看到沉止戈,他便不满了。
这个毛头小子不过参军五载,竟和自己一般,想想自己以前那样阿谀奉承献媚讨好才得来的官职,对方轻而易举便得到了,张校尉就一阵不悦,当然,他是不会想沉止戈付出了什么才得到的这职位。
虽值七月流火之时,可这遍是男人的军营还是炎热非常,沉止戈本想看军书消磨这一天,张校尉便来了。
同来的还有几个校尉,因是同僚,沉止戈也不好拒绝,推拒无果之后只好应了。
军营离都城不远,几人骑了马不一会儿便到了城外。
城墙巍峨耸立,护城河宽且深,百余年前,三方蛮族联合入侵大唐,直逼都城,当时是正是这城墙拖延了时间,迎来了援军,这才保住了大唐最后的颜面。
沉止戈凝眸看去,甚至能看到城墙上残存的伤痕。
进了城,一行人直往东边去,那里有京都最繁华的街市。
甫一入市,沉止戈也被惊讶了。定原城也是繁华的,可却远远不及京都。
街道两旁,小贩沿街叫卖,呼喊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胭脂水粉味和果脯点心的香气,举目一望,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偶有马车行过,众人避让,那是达官显贵才能坐的马车。
街道两边也是店肆林立,茶坊,酒肆,脚店,当铺,进进出出的全是人。
因着几人骑了马,周围硬生生空了一圈,这年代能骑马的不是达官显贵便是军官了。
张校尉几人颇为满意,边感叹闲聊着边向一处走去。
到了地,沉止戈抬头一看,匾上书着烫金的“香悦阁”三字,阁楼挂红披彩,色泽艳丽,楼外还站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妖媚女子,看到几人忙迎上来。
“几位官爷,可要进来坐坐咱们香悦阁可是京都一等一的好去处,包叫您乐不思蜀”
张校尉下了马,摸了把女人的小手笑道“你倒是眼力好,给爷几个把马拴好”
沉止戈几人下了马,进了香悦阁,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就转身迎了上来。
对于男人和女人的调情话沉止戈没有兴趣,只侧头看了看,堂里几张桌椅,衣冠楚楚的男人们喝酒聊天,身旁还倚着或娇媚或清纯的女人,有的急色来不及上楼便把手放在女人胸前臀部揉搓,面上露出享受的笑,嘴里可能还会说些粗俗的调情话。
沉止戈眼睛转了一圈便收回来了,这种场景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以往战斗告捷赏下军妓的时候,那些保卫边境的男人表现得更加不堪。
不知道张校尉跟老鸨说了什么,带人便要上二楼。
二楼包间还挺大的,几人坐下没一会儿,龟公便带人送来了饭菜烈酒,同来的还有另外一行人。
领头是个温文儒雅的男人,身着浅蓝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袖口还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腰间束着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上挂一枚白玉佩,端的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沉止戈并不认识此人,只垂眸静观其变。
倒是张校尉一惊,他钻营谄媚之道,对京都的达官显贵如数家珍,如何不认识眼前之人。
“您,您是吴王世子小,小人张贵,竟不知吴王世子来此,还望世子恕罪。”张校尉低头哈腰,一脸谄媚。
镇北军在李仁的管辖内,而李仁分属中立,就是和吴王世子擦面而过,张校尉也不需如此自降身份,装作不认识谁也不能说什么,此时谄媚只能说人各有志。
沉止戈看得通透,不欲和这个世子多接触,如今圣上本就忌惮李仁和其镇北军,若现在和吴王扯上了关系,怕是得不了好。
可沉止戈无意,吴王世子却有意得很,他顺着张校尉的话坐下,一副要和他们交好的模样。
顺着吴王世子等人的到来,包间里又来了不少女人,一个个瞅准了男人缠上去。
其中吴王世子是最受欢迎的,左右各一个美人,连沉止戈旁边都坐了一个。
这女人是个老手,看沉止戈无意世子的话题,一个劲给他加菜倒酒,人越靠越近,就差对沉止戈动手动脚了。
“听闻此次能大败北方狄族,生擒其将领乌德,是多亏了一个年轻小将,奎一直敬佩这样年轻有为的人,不知能否有幸见上一面。”李奎突然感叹道,有意无意瞄了眼沉止戈。
张校尉一愣,他还道自己走了什么运被吴王世子看中。
“呵呵,这好办,世子您说的小将可不就在眼前”张校尉虽是不甘,可也知道好歹,长手一伸拍了拍沉止戈,一副和沉止戈关系甚好的模样。
李奎微微一笑,可算是转到自己想要的话题了,便要和沉止戈套近乎。
李奎也不愧是吴王世子,手腕圆滑,几句话就好像两人是多年好友一样。
“这计谋是许莫将军所出,小将不过是沾了将军的光,不足挂齿。”沉止戈默默移开女人抚着自己大腿的手,语气淡漠。
李奎面色一僵,谁都以为现在倍受嘉许的许莫是献计的功臣,可李奎却通过自家眼线知道那不过是许莫抢了沉止戈的功劳。
本来以李仁的个性,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允许的,可那许莫不是别人,正是李仁的独子。
李仁有三子二女,两个女儿已经出嫁,除了许莫这个小儿子,另外两个儿子都已经战死沙场,是意外还是人为已不可知,但许莫已经是李仁唯一的子嗣了。
许莫二十余岁却成绩平平,难以服众,可想而知,李仁百年之后,这镇北军便要易主了。
故而许莫开始抢了沉止戈功劳之后李仁还生气过,但后来考虑良久,还是默许了,他私下找了沉止戈,亲自赔罪,并表示自己会尽力栽培沉止戈用以弥补。
李奎认为沉止戈现在还只是校尉,但有了李仁这人情,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便是取代许莫掌控镇北军也未尝不可,现在拉拢是最好的时机。
“奎以前只是听说止戈能武善谋,可今日一见,奎便觉得与止戈很是投缘,还希望止戈能不嫌弃,奎愿与止戈结友,以后若有什么事,止戈尽管来寻我,我必竭尽全力。”李奎起身为沉止戈倒了一杯酒,又举起自己的酒要同沉止戈碰杯。
沉止戈忍不住皱起眉头,一时不察,那女人竟要将手伸向沉止戈大腿根,狠狠甩开女人不安分的手,沉止戈侧了侧身。
李奎尴尬地举着酒杯,面前的沉止戈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
张校尉连忙踢了踢沉止戈。
沉止戈这才抬头看了眼李奎,却还是不准备同他喝酒,这一杯酒可不仅仅是一杯酒,沉止戈若是喝了,不论她怎么想,旁人都会认为她是投靠了吴王,是吴王一派。
而沉止戈不喝,李奎其实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她现在可是李仁重点培养对象,李奎不敢对她如何。
“方才喝了不少酒,现下竟头晕起来。”沉止戈抚了抚额头,好像真的喝晕了一般。
李奎脸色微变,瞬间又重整表情,自然地收回酒杯,“如此,奎也不能再灌止戈的酒了。”
李奎拍了拍身旁的小美人,“这是香悦阁最有名的清倌儿红鸾,去,好好陪陪我兄弟。”
红鸾虽是清倌儿,可京都谁不知道,她已经被李奎包下了,是李奎的人。如今被派去陪沉止戈,红鸾有些不乐意,但好在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乖巧地准备依到沉止戈身上。
旁边这个女人沉止戈都受够了,再来一个沉止戈哪肯,起身一躲,想着自己反正已经拒绝了,干脆道“家有贤妻,止戈岂能入此间寻乐,止戈这便告辞了。”
沉止戈干脆利落地走了,李奎脸却彻底黑了下来,他给了沉止戈两次机会,沉止戈全拒绝了,这是裸的打脸啊
张校尉等人都明白,李奎根本就是为了沉止戈来的,如今沉止戈这般不给面子,张校尉攀上吴王的心是绝了,只希望安安全全地离开,不被李奎迁怒。
等张校尉几人怂怂地跑了,李奎的几个跟班才安抚起李奎来,说以后吴王成帝了再好好收拾沉止戈这不长眼的。
也有人认为沉止戈怕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给她些好处说不定人就过来了。
一直沉默的李奎才冷笑开口,“呵,她可清高呢,哪里是家有贤妻,分明是说自己心怀忠义,不愿和吾等不忠不义之人为伍”
第6章 第六章
且不论李奎等人如何议论沉止戈,沉止戈出了香悦阁便骑马回了军营,这京都繁华是繁华,可沉止戈总觉得与自己不相宜,塞外苦寒,苦得久了,大抵是不习惯了京都这温香软玉。
庆功宴过去,圣上却还是没有放镇北军回定原的意向,李仁不由担心起来,他自是知晓功高震主的道理,可这回却是躲不了。
镇北军天天缩在京都外的军营里,沉止戈没几天就无聊了,干脆去寻了李仁想回乡。
想回乡的不少,毕竟离家多年,谁不想家沉止戈本想去找自己上一级请归,可惜李仁对她的重视却让其不得不越级。
因着现在也无事,李仁也不好强留沉止戈,只温声询问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现在天也寒了,让沉止戈注意身体,回了家好好休息之类的。
若是一般人听了这话,必是极感动的,李仁这般大人物对自己嘘寒问暖,怎不让人感动
然沉止戈还是无动于衷,她不喜言语,却对人情世故看得通透,李仁如此对自己无非是想让自己对他有孺慕之情,日后能尽心辅佐许莫,就连说要培养自己,大约也是为此。
不是沉止戈心里阴暗故意这样想,李仁如果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他也不会因为许莫是自己儿子就默许他抢自己功劳,可见在他心里,还是血缘关系最重。
回去稍稍收拾了东西,沉止戈便出发了。
小谷村在北方边境,距京都很有一段距离,而沉止戈也不急,对于她来说军队和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所以等她回到小谷村已将近冬月。
沉止戈骑马沿着小路走,这是小谷村通向附近县城的唯一小道,她参军的时候也是从这里离开的。
虽然时隔五年,然而这里却还是如以前一样,临近小谷村便能看见大片的桃花林,只是如今这时节已经枯败了。
马蹄哒哒,踏着地上被踩过无数遍的桃花瓣,沉止戈一路骑马赶往记忆中的家院。
进了村人便多了,沉止戈骑着马显然让人不注意都不行,对于旁边人的窃窃私语,沉止戈并没有停留,等她到了家门口,身后已经跟着几个好奇的村里人。
沉止戈下马去推门,滞涩的吱吱声响起之后,入目的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是一个俏丽的少妇,盘着妇人髻,几绺秀发散乱在耳后,更显脖颈白皙修长。
少妇手拿扫把,显然是扫地的时候被开门声吸引了过来的,看到沉止戈还愣了,没反应过来。
“柳惜”沉止戈问道,现在的柳惜跟她印象里差别很大,不过也是,五年了。
柳惜的反应就比较剧烈了,虽然她早就从村长那里知道沉止戈成了军官不久就会回来,可真正见到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柳惜无意识地松开扫把,脚下甚至有些发颤地走到沉止戈面前,当年尚显稚嫩的少年如今已经成熟多了,还是那般眉目俊朗,面上却带着一丝杀伐果断。
“止戈”柳惜看着看着眼角便湿润了,“你廋了,黑了,也长高了对了,快进来休息,长途跋涉肯定累了”
沉止戈点点头,拉过自己的爱马,这是李仁送给自己的好马,一同战场厮杀,感情颇深。
柳惜第一次看见马,沉止戈便自己拉着缰绳把马栓在柴房,扭头对柳惜嘱咐道“有麦麸子吗给它吃些麦麸子就行,对了,拿点水过来。”
沉止戈拍了拍马背,安抚道“这是我家,现在要冬天了,吃不了什么好的,别给我挑食”
不一会儿柳惜便端了水和麦麸子过来,沉止戈喂着马,柳惜便在一旁看着,因为没有马槽,沉止戈是手拿着碗给马喂食的,神情专注,马吃的急了她还会训斥一番,不过就这训斥也带着一股亲热,竟莫名让柳惜嫉妒起来,沉止戈向来情绪不外显,柳惜就从来没感觉她对自己有那么亲热过。
“对了爹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我去喊他。”柳惜突然想到什么说着。
沉止戈闻言只应了一声,头也没回继续给马喂食。
不过柳惜还没出门沉父便自己回来了,村里不少人认出了沉止戈,便跟沉父说了,知道自己孩子回来了,沉父急忙关了店赶回家。
一回家沉父便跟着柳惜到沉止戈旁边,此时沉止戈仍在喂马,沉父也不生气,喜滋滋地跑到她旁边摸着马背,“这是马啊这是马啊我都从来没骑过马你是真的成了将军啊哈哈哈”
能骑马的除了骑兵都是军中将领,沉父一脸兴奋,激动地拍了沉止戈好几下,连道了三声好。
“不是将军,只是个九品校尉。”沉止戈神色淡淡,纠正道。
“差不多差不多,你才参军几年,以后当将军不是肯定的吗”沉父不以为意,“今晚我要设宴让村里人都知道,我沉家出了将军”
沉止戈不置可否,却也没打击沉父。
沉父说了一句设宴,要做的可就多了,沉止戈去了柳家拜访了一下,回来也去帮忙了。
不过沉父说君子远包厨,厨房只有柳惜一人,后来柳母看女儿劳累,主动过来帮忙,沉父沉止戈只是搬些桌椅,打扫一下。
对于所谓的宴席沉止戈是不甚在意的,更何况这个宴席不过是沉父用来炫耀的,当年沉父终日醉酒又大言不惭,最终让沉家几乎支离破碎,村里可不少人议论指责沉父,如今沉父便想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当不了将军,自己儿子可以
熬到日落西山,宴席才慢慢散去,沉止戈一直被当年一起去参军的同伴家人询问,沉止戈不忍打击,却也只能委婉地表示逝者已去。
如果没有乌德挑起的战争,村里能回来的还是有几个的,可惜
沉父喝得醉醺醺的,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傻笑,看到柳惜来扶自己还用力拍了她肩膀,将人当成了沉止戈,“好好儿子,果然没有让爹失望啊哈哈哈”
柳惜被拍的肩膀生疼,可眼前这人是自己公公,怎么也不能扔了他的。
一旁收拾碗筷的沉止戈拉过柳惜,自己扛起沉父,对柳惜道“你去收拾桌子吧。”
沉止戈只是把沉父放到床上,至于收拾,沉父也没有呕吐,沉止戈便不准备收拾了。
回了庭院,几张大桌子还脏兮兮的,而天色已经暗了,柳惜还弯腰收拾着残羹冷炙,“把饭菜端到厨房就休息吧,现在收拾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辰,你也累了,明天再说。”
一夜转瞬而过。
第二天沉止戈刚醒,天还未亮便飘起了雪。
两人合力收拾了残局,沉止戈便被推出了厨房,柳惜洗了三副碗筷准备先做饭,借的碗筷桌椅等早饭后再还。
虽然下了雪,可雪不大,只飘到人脸上引起丝丝凉意,沉止戈无事,给马喂了食便开始习武,用的还是曾经的木桩。
沉止戈的回来引起了村里一阵热议,主要是羡慕,而沉止戈随身带回来的银两也足够沉家富足地过个年。
时间便这般流走,转眼沉止戈已经回家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沉止戈什么也没做,她倒是想做点事,不是沉父不许就是柳惜不让,说她现在是将军了不能做那些粗鄙的事。
雪见天下,越下越大,不过一个月小谷村后的大山都已经铺满了皑皑白雪。
那山无名,小谷村偶尔会有人去山里逮些野鸡野兔拿去卖,不过冬季是不行的,遇不到猎物不说还可能失足摔倒,摔的位置不好甚至会死人。
沉止戈不过打了几天拳就有点受不了了,自己去寻了材料便想做个弓箭。
材料简单,沉止戈进山砍的野竹子做弓身,家里自备的绳子做弓弦,砍几个树枝削尖了当弓箭,这样的弓箭很是简陋,沉止戈用惯了军队上好的弓箭,试了半天才勉强适应。
只射木桩让沉止戈有点不满足,手痒的她收拾了东西便跑去了山上。
以沉止戈的身手自然不必担心安危,她只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好运的射几只野物。
小谷村以种植为主,狩猎的不多,有也是年轻汉子们无聊或想补贴家用才去山上试试的,所以山里野物甚多,虽是冬天,可沉止戈技术好,不过半天竟真的射到了一只出来觅食的兔子。
灰扑扑的兔子倒在地上,背部插着一只箭,温热猩红的血从灰毛里渗透出来,沉止戈不以为意,拔出自制的箭,单手拎起兔子,血流到沉止戈手上,在这大冬天里竟热乎乎的,沉止戈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眼沾满了鲜血的左手,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让她莫名有些兴奋,恍惚间甚至有种她还在战场上的错觉,对面还有着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敌人,他们温热甘甜的血液引诱着沉止戈,沉止戈无意识地捏紧弓身,兴奋感让她指尖都微微颤栗起来,杀意迸现。
“吱”
不远处传来声响,惊醒了沉止戈,从幻觉中醒来的沉止戈这才有些后怕,她见过不少下了战场还喊打喊杀的人,据说他们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是被战场刺激疯了,自己刚才
不过沉止戈也知道了这一个月为什么自己会闲到骨头都痒了,明明和自己曾经度过了十六年的岁月一样,自己却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谓了,不过算了,也就这几个月,李仁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早晚都会回战场的。
第7章 第七章
沉止戈不再纠结刚才的兴奋,抬眼看向不远处,一抹纯白若隐若现。
轻手轻脚地靠近,沉止戈才看清楚那抹纯白,竟是只雪狐
运气真好,沉止戈志在必得地笑了笑,看着雪狐轻移步伐寻找着角度,直到雪狐正对面,沉止戈才抬起弓箭,对准雪狐的眼睛,拉弓,松手,射
等沉止戈回到村里,天也暗了,冬天天暗地总是那么快。
柳惜有些担忧地站在门口张望,她当然知道沉止戈身手好,可总怕意外。
远远地,柳惜看到了街角尽头,那是沉止戈瘦弱的身影。
小跑几步到沉止戈身旁,柳惜紧张地在沉止戈身上四处看,“怎么这么晚回来有没有受伤”
沉止戈背上背着弓箭,两只手各拎着两只猎物,只出声安慰了一下。
两人回了家,沉止戈将野兔放到厨房才想起什么似的,把手里的雪狐递给柳惜,“运气好,在山上遇见了这小东西。今年冬天冷,你也该添件新衣御寒了。”
柳惜愣愣地眨眨眼,看着沉止戈手里的雪狐,一丝喜悦在心底蔓延开来,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眸光闪闪地看着沉止戈。
被柳惜看的有些不自在,沉止戈侧了侧身,又醒悟般收回雪狐,自顾自地说道“对了,这个还要处理下,等会我送去村头的张猎户家,让他帮帮忙,弄好了再缝一缝,大概能做个皮子,或者可以做个披风,随你心意。”
沉止戈这么长一段话让柳惜惊讶了,她可向来少言寡语,不过瞄到沉止戈绯红的耳尖,柳惜又忍不住笑了。
笑归笑,柳惜还是拒绝了,“不,这皮子还是给爹吧,我身上的就够了,雪狐皮那么贵重。”
沉止戈微微蹙眉,拢了拢衣领,并不理会柳惜的话,“我这就去张猎户家,拜托他处理一下,拿回来与你做皮子。”
直到沉止戈出去,柳惜才回过神来,她刚才冷淡又强硬的姿态着实有些吓到柳惜了,可柳惜一想,又被沉止戈难得的霸道牵出一丝喜悦。
“哎呀,这笨蛋,都这般晚了还去打扰人家”柳惜一惊,懊悔自己没阻止沉止戈。
没等柳惜懊悔多久,沉止戈就回来了,不过雪狐却不在手上,“今天晚了,做不完,我明天去拿。”
柳惜心疼地拍了拍沉止戈衣服去寒气,“我真的不用,还是给爹吧”
“父亲的御寒衣物我会去县城给他买。”沉止戈不悦地道,她回来虽然没带多少行李,可钱却是都带回来了的,这五年自己存的钱,李仁赏的银子,足够家里过个富足的年了。
最重要的是,柳惜身上的衣服都穿了多少年了,沉止戈还记得以前每次过冬过年,柳父都会给柳惜添新衣,自己注定负了柳惜的一生,可能补偿一点是一点吧。
柳惜一时噤声,默默随着沉止戈进了卧室,便要去给沉止戈端水洗脚。
战场上几天几夜不能洗漱都经历过,再加上本就心有愧疚,沉止戈可受不了柳惜的服侍。
被拒绝的柳惜只好在一旁看着,她又不懂沉止戈了,明明之前那样是在疼惜自己吧,现在却又疏远,哪个妻子是不服侍丈夫的
许是柳惜落寞的神情太过明显,沉止戈慌乱地找了个理由便逃去了书房。
泡了脚全身都是暖暖的,书房没有火炉沉止戈也不觉得冷,点了蜡烛拿起本书就看了起来。
像是小谷村这样的地方晚上没有什么活动,毕竟穷,舍不得因为小事点蜡烛,夫妻两人还好,一个人的就只能睡觉了。
柳惜在卧室等了半天,沉止戈还是没有回来,不由心酸起来,婚后一个月沉止戈就走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跑去书房躲自己。
当年同去的几个军户,有的虽然没能回来,可他妻子已经为他留了后,现在都能打酱油了
而自己,柳惜突然想起自己娘曾经说的,难不成沉止戈真的是
年关将近,雪也如期而至,纷纷扬扬洒满了整个世界。
沉止戈猎的雪狐皮已经做成了披风,不过柳惜没怎么用过,沉止戈便去了县城给公媳俩买冬衣。
柳惜是跟着去的,她更想买布料自己做。
回来的时候除了衣服布料,还有沉止戈买的酒。
这天夜里,难得无雪,月亮又大又亮,柳惜看了眼就被院子里的人影吸引了。
沉止戈身着墨色棉衣,好像与夜空融为一体,一臂撑着石桌,摆晃着手里的酒盅,并没有发现柳惜的到来。
想了想,柳惜折返卧室拿了雪狐披风,小心翼翼地盖在沉止戈肩上。
“二娘”沉止戈迷瞪着眼抬头望向柳惜。
“嗯,天冷,你想喝酒,回屋里喝好吗”柳惜柔声劝道,她记得当年沉止戈是不善于喝酒的,也不喜欢喝,参军变化这么大吗
“冷冷吗我去年冬天,要伏击那些蛮子,在地上趴了一夜,也不觉得冷啊”沉止戈迷迷糊糊地反驳。
柳惜手一顿,她知道参军很辛苦,可真知道是怎么辛苦的,她还是忍不住,轻轻环住沉止戈的臂膀,瘦弱地让柳惜心疼,“好,不冷,可是我冷,陪我回去好不好”
扶着沉止戈回了卧室,她该是喝多了,头靠在床边迷迷糊糊的,柳惜给她端来水洗脚也没反对。
沉止戈的脚和一般男子很不一样,柳惜还记得自己爹爹的脚,特别大,可是沉止戈的脚瘦长匀称,见之白皙,触之嫩滑,简直不像是男子该有的脚。
柳惜若有所思地看着沉止戈的脚,捧上一捧水落在脚上,水流顺着白皙的脚丫流回盆里,和她洗脚时一样。
再抬头一看沉止戈,醉酒的她没有以往冷厉的眉眼,淡红的薄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带着少见的稚气,甚是可爱。
柳惜擦干了手,站直身子看着沉止戈,半晌才微微前倾,取下了沉止戈的簪子。
墨发如瀑,朱唇微启,半开半阖的眼里似乎流转着水光,许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微微扬起,脸颊两边便显出了浅浅的酒窝。
柳惜愣愣看着,这么好看真的是男子吗
沉止戈只觉得回到了父亲不曾回来的那段时光,温暖,幸福,自由,她好像看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沉止戈突然的哼唧声让柳惜难以思考,她是在撒娇吗
红唇微微嘟起,可又掩盖不了笑意,这样的沉止戈,似乎只有妩媚二字可以形容。
柳惜眸光微暗,不自觉地靠近沉止戈,近到她伸手抚住沉止戈的长发,近到她微微一侧印上了沉止戈的薄唇。
柔软,柳惜的第一感觉,可是似乎还不够,柳惜便环住沉止戈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柳母虽然有跟柳惜传授夫妻之道,可亲吻这种却没细说,所以柳惜还以为亲吻仅仅只是嘴唇碰嘴唇。
等她亲久了觉得似乎还可以做别的什么的时候,沉止戈清醒了。
这得亏了柳惜的技术,让沉止戈被迫醒来。
而沉止戈一醒来,就发现有点不对,一把推开柳惜,沉止戈检查了自己的衣物,确保不会被发现女儿身才看向柳惜。
至于柳惜,被推开之后才觉得不好意思,沉止戈再一看她就更心虚了,低着头一动不动。
酒的确是喝的多了,沉止戈现在还有点头晕,看了柳惜半天她也没动静,沉止戈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柳惜这样,应当是没发现自己的身份吧。
“不早了,睡吧。”沉止戈还是决定揭过这事。
第8章 第八章
年关将近,小谷村也热闹起来,沉父便让沉止戈去县城里置办些年货。
柳惜也跟着去了,两人坐着牛车大清早出发,不及午时便到了县城。
县城人格外多,熙熙攘攘的,沉止戈紧握住柳惜的手,两人才没被人群冲开。
比起战场,沉止戈显然不太能应付这样的场景,倒是柳惜这几年经常来办年货,轻车熟路地拉着沉止戈到了一个小集市前。
天很冷,柳惜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小摊前,跟小贩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讨价还价,直把小贩逼得讨饶还一脸无辜。
沉止戈有点看愣了,她印象里的柳惜是个大小姐一样的人,被家人宠着,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在乎,每天乐呵呵的,扬着一抹大大的笑骂自己是呆瓜。
锱珠必较的人沉止戈向来不喜欢,可柳惜,不正是因为自己才会这样吗被自己拖累,只能过苦日子的她。
沉止戈蹙起眉,拳头握得紧紧的,很想告诉柳惜放心大胆地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可是沉止戈更知道,现在是可以的,以后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到时候自己不在柳惜该怎么办
讲价成功的柳惜心满意足地转身,扭头就看见了沉止戈皱起的眉头,心突突起来,不是讨厌刚才自己小市民的样子吧
“怎么了”柳惜心沉下来,颇有些忐忑不安。
“没事,还要买什么”沉止戈嗓音微哑。
年货办好了也快到大年三十了,前一天柳惜起得很早,天还暗着她便起床准备打扫了,年前的洒扫是惯例,衣服被褥都要洗干净换新的,桌椅板凳也都要擦洗干净,地不说要拖扫到锃亮,至少也得一尘不染,更别说门房柜子的打扫了,所以今天的任务是相当严峻的。
沉止戈睡眠浅,醒了便跟着起来打扫,这次柳惜没有阻止,虽然家务事是不能让男人做的,可今天是例外。
对于打扫这样的家务,沉止戈显然更精通打斗,力气大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比如洗碗。
连摔两个碗之后,沉止戈自觉退出了厨房,眼巴巴看着柳惜娴熟地洗碗刷锅。
还好扫地拖地没有洗碗那么高的技巧要求,沉止戈只需要拎着扫把一遍一遍扫过地面就行。
直到劳累的一天结束,沉止戈坐到床上休息才后知后觉原来做家务这么累。
第二天便是新年了,这一天小谷村的村民都是要去村长家吃饭的,不知道怎么流传下来的习俗,大年三十全村都要一起去村长家吃饭,还好小谷村人不多,二三十户人,挤一挤村长家后院还能装的下。
当然,食材桌椅是各家各户一起出的,厨娘是每户轮流来,有自愿的也可以帮忙。
这天一早柳惜便起来了,她得去村长家帮忙做饭,宴席在午时,耽误不得。
偌大的院子,几张大桌子坐着男人,女人和孩子围坐在较小的桌子旁。
柳惜坐的这张桌子正好在沉止戈后面,能很清楚地看到村里那些男人一个一个给她敬酒,不由担心起来,喝坏了怎么办可身为女人,没人唤她是不能上男人桌的。
就是旁边女人家闲聊着柳惜都能听到不远处男人们的呼喝声,夹杂着恭贺沉止戈衣锦还乡的敬酒声。
直到宴席结束已经夕阳西下,沉止戈虽然撑到了最后也免不了晕乎乎的,在村民善意的笑声中被柳惜扶回了家。
看着一脸难受的沉止戈柳惜第一次觉得村里这习俗太不好了,过什么节都要喝酒,也不管人家喝不喝得了。
为沉止戈擦了擦脸,柳惜正准备洗帕子,手就被沉止戈抓住了,她半眯着眼斜靠在床边,看了柳惜半晌突然低声道“对不起。”
微微一愣,柳惜不解地反问,“什么对不起”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柳惜仔细一看,沉止戈已然闭眼睡去。
对不起为什么要对不起柳惜茫然,愣愣看着睡着的沉止戈,依旧丰神俊朗,可现在两颊红扑扑的,竟有些娇憨,更让柳惜注意到沉止戈眉目精致,可以预想她的一嗔一笑,便是入画也不为过,这样的人,真的会是男人吗
柳惜呆呆想着,半晌才双手颤抖地伸向沉止戈衣领。
这衣服是柳惜做的,轻薄暖和,料子极好,想解下来也是极容易的。
这些沉止戈自然不知道,她以前是不会喝酒,不过在军营里待久了想不会喝都不行,更何况喝酒也是缓解压力的一大途径。
不过今天还是太过了,小谷村的风俗,做什么都要喝酒,丰收要喝酒,娶妻要喝酒,生子要喝酒,过年当然更要狠狠的喝,而且沉止戈现在也不是一般人,她是村里唯一的军官,在村里人看来那就是将军一样的人,谁不得来敬酒,一轮一轮下来,沉止戈也不能不醉了。
第二天沉止戈便带着柳惜去了柳家,又是喝酒又是吃饭,午后才回来,再然后就没什么事了,沉家没有孩子炮仗也就意思意思,没人感兴趣。
年后不过几天,军令便下来了,是紧急军令。
北狄正式进犯,由单于三子赫德宇带兵,来势汹汹,定原城险些被拿下,就是现在也是岌岌可危,朝廷便下了军令,每家每户有壮丁者必须出一人参军,由于战事紧张,满十六岁就是未婚也得去。
村里顿时炸开了锅,这样的军令是真正危急时刻才会下的,也就是说,想活着回来更难。
军令下的第二天就要出发,这次人很多,得几大牛车拉着,还好沉止戈有自己的马,倒不需要挤牛车。
这天清早,还下着小雪,村口已经挤满了人,牛车前有三十多岁的男人,也有十几岁的少年,无一例外被拉着说话,女人眼里蓄着泪,知道眼前这人离开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同于别人家的忧心忡忡,沉父显得很开心,“这是要有大战啊乱世出英雄你要好好表现当真正的将军”
对于战事沉父并不担心,只不断和沉止戈说战场上应该怎么做怎么立战功怎么当将军,沉止戈却是一言不发。
不同于沉父,沉止戈得知李仁尚在京都,镇守定原的是京都派来的人便知道这战恐是要输的。
皇上比沉止戈想的还要昏庸愚昧,北狄跃跃欲试想吞掉大唐,而他却还在忌惮李仁手里的兵权。
不过为什么北狄会在这个时候来犯乌德刚败,他们理应消停会的,在镇北军回乡的时候进攻
沉止戈垂眸思索,按理她是要回镇北军的,不过根据刚才听到的,她这是要直接去定原。
沉止戈隐隐有了猜测,如果真是那样,这皇上是真的走错了棋了,利用北蛮狄瓦解李仁的兵权是可以的,沉止戈也无所谓,战场上是没有派系的,可这个世界并不只有北狄对大唐馋涎欲滴。
沉父的叮嘱沉止戈不知道听过多少遍,更知道自己的反驳无济于事,索性左耳进右耳出,眼睛一瞥便看到了旁边的柳惜。
穿着厚厚的棉衣,手里还拿着大包裹,跟当年她第一次参军离开时一样,默默在一旁看着沉止戈,眼里满是担忧不舍。
不舍沉止戈微微一愣,心底蔓延开的暖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很熟悉,很陌生,像是久违的家的感觉
第一次,沉止戈有点不想走了,以往对于她来说,军营和村里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可能会死,一个不会,但是死,沉止戈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现在,看着柳惜担忧的面庞,沉止戈却想起了她曾经的样子,任性的娇憨的,还有她现在的样子,成熟温柔却落寞。
果然,欠她太多了。
沉止戈不再理会沉父,径自走向柳惜。
沉止戈的突然到来让柳惜很惊讶,不过她还是关切将包裹递给沉止戈,“里面有我纳的几双鞋子,鞋底厚,经穿,还有几件棉衣,都不多,没想到你突然就要走,还有水和饼,路上可以吃。”
这才像是参军的人会听到的话,沉止戈微微扬起嘴角,看着柳惜开始絮叨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也不觉得烦,“你还是这么啰嗦,跟我以前练武的时候催我喝水一样。”
柳惜的声音戛然而止,刚抬头便落入了一个怀抱中,这是沉止戈第一次主动抱她。
“冬天是村里最不好看的时候,可我每次离开,回来,都是在这时候。”
“下一次,我便春天回来,到时候,你便在村头最大的那棵桃花树下等我吧,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还有对不起。”对不起委屈你嫁给一个女人,对不起让你过了五年的苦日子,对不起我要离开了。
“不要,不要说对不起,夫妻之间是不需要对不起的。”柳惜紧紧回抱,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沉止戈,“这个你戴上,我小时候常常生病,娘就去寺庙祈福,还给我买了玉佩戴着护身,说是大师开了光的,特别灵验。”
敬德八年初,北狄单于三子赫德宇率兵进犯,张启镇守定原。
敬德八年八月,定原城破,张启退守濮城,同月,南蛮西戎也率兵来犯。
敬德八年十月,濮城破,张启退守阳城,命军加筑城墙,勉强守之。
敬德八年十二月,张启命下属守城携财物潜逃,不知所踪。
敬德九年一月,阳城破,留守士兵焚城以阻,加之阳城两侧高山天险,北蛮绕行进攻。
敬德十年二月,唐厉宗自焚于寝宫,大唐,亡。
叮当
沉止戈重重摔在地面,愣愣看着灰白的天空,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是玉佩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沉止戈触到了腰间温热湿润的玉佩,嗯,是二娘给的玉佩。
尖厉的破风声传来,密密麻麻的利箭越过沉止戈深深地面,或人的血肉里,或熊熊燃烧的烈火中。
疼痛到了极致像是麻木一般渐渐远去,沉止戈忘记了阳城忘记了近在咫尺的北狄,只记得那年冬天气冲冲来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娶她的柳惜,自己毁了她的一生。
为什么那么自私如果果断拒绝的话,她现在可以很幸福的,不必因为自己活得那么小心翼翼。
真是没办法啊约定什么的,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沉止戈意识模糊,脸颊上微微的凉意让她勉强睁开眼睛,又下雪了冬天,真讨厌。
如果有下一世我要出生在春天,做什么都要在春天,还有要当个男人,男人才能让她幸福。
“滴,能量储备中”
“储备成功,主脑启动中”
“启动成功。”
“根据能量检测,此空间没有转世轮回,死亡即是生命的结束,来自主脑的友情提示,契约者。”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了,然后就是另一个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