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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心]雀灵梦舞 第25节

作者:笔墨道不尽情深 字数:17471 更新:2022-01-12 10:57:11

    他淡淡抬眼,对上慕容颜清癯的容貌,一字一字道,“还望陛下能记住对苏某的承诺,勿要食言。”

    慕容颜眉心一紧,眸光微起涟漪,但还是默然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苏汶擦着额前的汗渍,站起身来。

    “苏老先生。。她怎么样了”慕容颜紧紧盯着他。

    只听他缓缓道,“她身上中的鹤顶红之毒已去,可惜。。”

    “可惜。。甚么”慕容颜心头一紧,追问道。

    “可惜,这断肠蛊是一种极古僻的蛊,而她身上各穴潜伏的断肠之蛊却已有时日,用寻常的蛇毒相克,根本难以化解。”苏汶摇着头道。

    “那到底该怎么做,才可尽去蛊毒”慕容颜慢慢攥起拳头,额前青筋浮现。

    苏汶沉默了很久,才道,“除非,有人能取到天下至毒的七步断肠蛇之胆,助她服下其胆汁,方可尽解此蛊。”

    慕容颜问道,“你可知何处才有此蛇”

    苏汶长叹道,“唉,此蛇神出鬼没,无影无踪,苏某也只是在医书上略见过一二。相传,此蛇喜热,只生长在气候干热的漠南沙漠之中,在这冰天雪地的北方是决计没有的,况且”他顿了顿,又怅然道,“而且,断肠蛇奇毒无比,蛇胆更是毒绝天下,它的胆毒一旦遇上断肠蛊便会两相融噬,但寻常人莫说是沾上一分,即便是多嗅进一口胆气,七步之内也即刻丧命,死时肝肠俱断,七窍流血,实在凶险万分。所以,即便能寻到此蛇,也怕到时会反被伤及性命,九死一生。”

    慕容颜默默听完,半晌,抬眸定定地回道,“但,非取不可。”

    她弯下腰,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拨开冷岚歌额前黏湿的乱发,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凄美的面容。

    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永远离开呢。

    盯了良久,她霍然转身,大步阔向已是暮色昏黄的夕阳。

    “你要明白,所剩的时间并不多,苏某虽暂且压制住她体内的毒,但七日之内,若不能取回蛇胆,她必将血枯断肠而亡。”

    苏汶的声音在身后沉沉响起,但她没有再回头。

    “七日之内,我必归来。”

    御书房,她换上一袭黑衫,平静地对着众人道。

    薛义等人急忙上前劝阻道,“陛下,这恐怕不妥。。一则陛下离宫这事,若是让心怀叵测之徒知道了,这天下怕是不保。。二则,那断肠蛇如此之毒,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如何是好”

    她摆了摆手,正色道,“我意已决,不必劝我。如果她死了,你们觉得我能安心坐这天下吗况且我只离开七日,若在七日之内真会再生什么变故,那么这天下。。”她顿了顿,苦笑道,“那么这天下,怕是本就不属于我。”

    “我陪你去。”这时,从一旁传出一道轻柔而坚定的声音。

    慕容颜抬眼,正对上摩耶桐注视着自己的那双清眸。

    “王妹”站在她身旁的摩耶烈立刻叫了出来,“你在胡说什么为何要为旁人犯险”

    摩耶桐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慕容颜,轻声道,“你要去漠南不是吗,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这种蛇。”

    慕容颜默然不语,许久,才哑声道,“我定护你周全。”

    “你。。你们。。”摩耶烈气得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抡慕容颜一拳,“简直是疯了”

    他来回怒瞪着两人,终是无比懊恼暴躁地推门而去。

    而慕容颜带着摩耶桐去取马的时候,却意外在马房前撞见了另一个怯生生的粉衣俏影。

    “请你带上我吧。”她张开双手,拦住两人去路,小声地恳求道,“我害怕。。待在宫里。”

    慕容颜皱起眉头,“不行,此去凶险,我曾答应过你姐姐,要保你平安。。”

    话音未落,只听少女打断道,“我不怕”

    “我没有时间同你胡闹。”慕容颜脸色一沉,严肃地道。

    “我没有胡闹”少女依旧执拗地盯着慕容颜,“你若不依,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慕容颜一惊,指着她,气得语不成句,“你。。你。。”

    这时,却听一旁的摩耶桐淡淡地道,“听闻苏姑娘精通医术,或许,带上也不是一件坏事。”

    慕容颜紧抿着唇,盯着苏琬很久,才无奈地问道,

    “你会骑马吗”

    驾驾驾

    残阳如血,在最后的焰光坠落进暗黑之前,三匹高健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奔出燕宫。

    一路上,慕容颜始终沉默寡言,神色淡淡。

    但摩苏二女仍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急乱。

    几乎不眠不休连赶了两日两夜,三人总算是抵达了漠南之境。

    此时燕京早已是酷寒冬日,没想到这里却是艳阳高照,热意逼人。

    三人早已是风尘仆仆,灰头土面,汗水不知已打湿了几回衣衫。

    慕容颜翻身下马,让马匹稍做休息,饶是再健壮的马匹,此时也已无力再跑。

    “表妹,大概还要多久”

    慕容颜从一处浅浅的清潭中打了满满一皮囊的水,先递给了摩耶桐。

    摩耶桐只是用清水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便将水囊递给一旁香汗淋漓的苏琬。

    “再往西走小半日,便能进到库姆塔格沙漠了,据说那里是唯一有断肠蛇出没的地方。”

    她气喘吁吁地指着辽阔无尽的远方,“但是要小心,这种蛇通体金黄,也称黄金蛇,相传被当地神秘的部落奉为能带来富贵的神蛇。所以我们捕蛇,千万不能被当地族人发觉,否则怕是会引生众怒。”

    一阵暖风卷过,细沙扑眼,慕容颜眯起了浅眸,顺着她指的方向眺目望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以前,她只在诗词歌赋中读过这样的句子,但只能生出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孤独寂寥感。而此刻,她的心中却突然生起了一种无比澎湃而熟悉的感觉,但她已明了,那是因为在此时此地她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在自己体内奔腾流淌着的那股来自漠南的血。

    她别过脸,凝望着极似自己母妃的表妹摩耶桐。

    在这样目不转瞬的注视下,摩耶桐感到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她长睫微动,敛下了眉眼。

    慕容颜收回了眸,复而望向远漠,突然恻然叹息道,

    “以前,听母妃说,楼兰是大漠中的绿洲之国,孔雀河中的水比蓝天更加洁净,而河岸两边到处都是鸟语花香也不知我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可以回去看看。”

    摩耶桐抬起头,望着她落寞的清瘦侧脸,声音静得好似一泓碧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慕容颜一愣,只听摩耶桐接着道,“听父王说,这是姨妈写给他的那封信中,最后一句话。”

    “母妃写的。。信”

    慕容颜的眸中布满了迷雾,她从不知母妃曾写过什么,即便是对自己,印象中也是未留下多少支言片语就安静地离开人世了。

    摩耶桐点了点头,道,“我虽未亲眼见过,但确实曾听父王提及过,姨妈生前曾从燕宫秘密寄回楼兰一封信,也是唯一的一封信。小时候,父王每次醉酒,就会念起信中的这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短短数语,慕容颜还不及细想,忽听一旁的苏琬惊恐地大叫了出来,“狼。。这里怎么也有狼”

    她登时神色大变,眸中一缩,果然远处尘沙飞扬,传来阵阵压抑的狼嚎之声。

    “逃”

    慕容颜见狼数甚多,恐寡不敌众,便急忙带着摩苏两人拼命朝沙漠方向逃去。

    可狼群却穷追不舍,直跑到沙漠腹地,才终于不见狼影,可那三匹骏马也终是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再也动弹不得。

    “起来给我起来”

    慕容颜赤红着眸,抽出鞭子,用力鞭策着倒地不起的马匹,恼怒道,“我。。朕命令尔等即刻起来”

    登基已有时日,但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迫切地想用天子之威,让万物生灵都能听从她的命令。

    因为她彻底慌了神,如今离七日之约几近过半,若在此时失了马匹,等于歌儿的命就保不住了。

    “慕容颜你冷静点”

    摩耶桐拼命夺过她手中的鞭子,望着那个狂乱的人,心生难过。

    她还记得初见她时,她还是个眉目清秀,渴望拥抱慰藉的温凉少年。。而如今,究竟是什么,把她变成现在这副心神俱裂,绝望至极的人

    “大哥哥,你别急,我们。。我们还有时间的。”苏琬也在一旁小声地劝道。

    慕容颜重重地喘息着,许久,赤眸终于渐渐恢复清明。

    “是,还有时间。。”慕容颜喃喃地道,“一定会有法子的。。一定会有。”

    她从马背上取下用来抓蛇的黑袋和长竿,还有仅剩不多的水袋和干粮,对着摩苏二人道,“跟紧我。”说完,便徒步行走在热浪逼人的黄沙之中。

    太阳落了又升,升了又落。

    三人不知走了多久,可举目之下,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别说是蛇影,就连一处植被水源都未寻到。

    慕容颜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着实担忧跟着自己的那两名少女性命,所以一路上都把干粮都省给她们吃,有时两人会逼迫她喝水,她也就象征性的轻抿下早已裂枯的唇。

    可即便如此,还是快到了粮尽水竭的时刻。

    而时间也毫不停留,残忍无情地流逝着

    慕容颜硬拼着一口内气,昏昏沉沉地走着,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晕倒,又或许是因为脑中早已是一片混沌,素来少话的她反而开始不停地讲话

    “小的时候,我最恨听到胡人二字”

    “我不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希望。。不要再失去了。”

    “我时常在想,或许。。或许母妃生下我,就是个错误吧。。”

    她空洞地强睁着眼,好像有人要上来要扶她,却被她逞强地推开了,

    “我没事。。我不会倒。。”

    她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眼前狂沙扑面,袭得她泪眼迷蒙,喉间也全是涩涩的血腥味。

    突然间,有一道色彩浓重的金黄从眼前一蹿而过。

    她立住了,神志也倏地清醒。

    那道金黄也立住了。

    她使劲揉了下通红的双眸,原本涣散的瞳仁慢慢聚焦,在不远的那块巨石之上,的确盘着一条巨大的金蛇。

    它如同神明般轻吐着血红的信子,用那森绿的双珠怜悯地望着困于沙漠中的三人。

    咚咚咚

    三人的心跳难以压抑地狂响不已。

    慕容颜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身后缓缓摸出那根长竿,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冲上去的。

    只记得眼前的大漠长天一下子全都失了颜色,一切看起来都变得很淡很淡,就连耳边的尖叫也渐渐远去,只有自己手背上不断渗出的血猩触目惊心。

    长竿坠落,她双膝俱软,而那条蛇却依旧居高临下目带怜悯地望着她。

    似乎是不懂,她为何要急急求死。

    她却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口,眼睛直直地盯着蛇的后方,那是自己的幻觉吗

    在那一瞬,她分明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茂林和繁花,甚至还能听到叮咚作响的潭渊清泉声。

    那金黄的蛇用硕大的蛇尾,扫了扫自己盘踞着的那块巨石。

    厚重的黄沙扑簌地剥落,最后映入她渐渐模糊的眼帘之中的是

    刻于巨石之上的“忘忧镇”三字。

    、第72章 蛇胆下

    如果,你的人生之路只剩下最后七步,你会做些什么

    无限黑暗中,夹杂着阴沉冷郁的女人声音。

    奇异的语调,听不懂的咒语

    身上冰冷滑腻的触觉,是什么

    耳旁兹兹作响的声音,是什么

    整个人忽冷忽热,慕容颜用仅存的一丝清醒撑起无比沉重的眼皮,透过缝隙望去

    只见有两个窈窕的人影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而那条黄金大蛇正用蛇尾慢慢把她的身子卷了起来。

    她动弹不得,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童般无力无助。

    有纷乱的声音在耳中断断续续地回响

    “姥姥求你,救救她吧”

    “我说过,普天之下,六道之中,最无情冷血的就是人。”

    “可她不一样求求你”

    咒语更急,狂风骤响。

    黄沙迷蒙住她的眼,她终是彻底晕了过去。

    是一寸寸从掌心传来湿热温暖的感觉令她慢慢苏醒,好像有人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悠扬的轻声细语,就像远古传来的梵音,顺着自己发烫的掌纹缓缓流淌过已逝的宿命。

    时光开始倒流,过往的片段,一幕幕,一场场,如走马灯般变幻。

    称帝,夺宫,策反,隐忍,成长,失去,背叛,赴战,情开

    很快,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风停了,人定了。她只是一个不明世事的孩子,闭目驻足在漫天梨花树下,听着清脆的黄雀之声在耳畔轻鸣。

    她已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听过枝头上的鸟雀歌唱了。

    滴答。

    是谁把泪留在梦中,在久远的时光里成了茧

    她终于睁开了布满血丝的浅眸,在昏暗的烛光下,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石床上。

    兀自昏昏沉沉中,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她努力撑着涣散的眸,吃力地望着眼前朦胧苗条的人影,只觉得喉口痛涩难言,她艰难地想要张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你别动”

    而眼前那名蒙着黄纱的少女一看到慕容颜总算睁开了眸子,却立马按住了她想要起身的肩,紧张地道,“一下都别动”

    慕容颜直愣愣盯着少女那双露在外面有着七分相识的眉眼,可还不及多想,便感到右掌传来阵阵难以忍受、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惊骇之下,她侧头一看,登时心中寒意蔓延。

    只见自己整个右臂已全然乌紫浮肿,手背上黑红的经脉根根突起,像似一条条丑陋的小蛇潜伏在肌肤之下,看起来可怖至极。

    她拼命想要抬起手来,可那手却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沉重得动不得分毫。

    霎时间,她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只觉得身上凉了又凉。

    她张了数次口,却一句话都问不出,她感到怕极了,但怕的并不是自己会废掉一条手臂,而是怕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你别太担忧。”那少女见慕容颜盯着自己手臂的表情古怪而绝望,便急忙安慰道,“你身上的蛇毒已全部逼退到手臂上了,并不会伤及心肺。一会我就去叫姥姥过来,再为你解一次蛇毒,你只需留下来好生养伤,很快就会好的”

    她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用尽全身气力,才勉强发出了一丝如同破帛般的声音,打断道,“已经。。过去多久了”

    那少女抿了抿唇,凝眸望着她,露在外面的一双妙目仿佛能看透她内心所想。

    许久,才听她极轻地回道,“你已昏迷了两天两夜。”

    慕容颜闻言,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惨黯,算上之前路上的时间,此时离七日之约已剩不足一日,怎能不令她心生绝望。

    她不顾疼痛地站了起来,神志混乱地叫喊着,“不这不可能”

    可还未跨出一步,忽感腿上一阵酸软,俯身向地直直摔了下去。

    “别”

    黄衣少女忙上前要扶,惊叫道,“你还不可走动”

    慕容颜却狂乱地用左臂推开,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困兽,孤独而偏执,却不需要他人的怜悯和同情。她兀自挣扎着爬起,可刚刚站直,腿膝又是一软,向前重重倒去。她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双眸已完全赤红,口中压抑地低吼,“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上苍总是要夺走她最后的希望,为什么要让她一再失去。

    “丢了手臂也好,丢了性命也好,我只想救她”慕容颜用左拳不甘地捶打着自己如同石化的右臂,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憎恨此刻的无能无力。

    “真的吗”

    一道雪白的身影随凌风而至,可她的声音比千年不化的寒冰更加凉薄。

    慕容颜吃力地抬起头,正对上这白衣女子泛着幽幽紫光的美眸,虽然她的脸上也遮着一块白色的面纱,可即便如此,依旧能隐约看到薄纱之下无以伦比的天人之姿。

    而黄衣少女一见到这白衣女子,缓缓垂下头,轻唤了声,“姥姥。。”

    慕容颜一怔,虽看不清这两人的容貌,可是根据身形和声音,那白衣女子跟这黄衣少女应该相差不过数岁,怎会被唤作姥姥

    “你真的可以为了一个不可能属于你的女人,放弃世间的一切”那白衣女子冷冷瞧着慕容颜,居高临下地问道,“包括苦苦追随你到此的两位姑娘和你得来不易的皇位

    “你。。你到底是何人”慕容颜心中倏地一紧,想到摩耶桐和苏琬生死未卜,更是焦乱难抑,“你把她们怎么了”

    只听白衣女子冷哼道,“你别管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你慕容家做的那些龌龊事,我都清楚的很。我看你跟你的先祖也都是一个德行,无非光是嘴巴说的好听,可实际上都是贪生怕死、始乱终弃之徒”

    慕容颜咬紧了牙关,再次站了起来,她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怒视着白衣女子,“我自问此生与你素未谋面无冤无仇,可你为何句句都要这般不清不楚地折辱我慕容氏”

    那白衣女子眉心先是一蹙,下一瞬却轻轻笑了出来,长笑不歇。

    慕容颜更是听得心乱如麻,怒道,“你笑甚么”

    “好一个素未谋面,无冤无仇。我笑你慕容氏的人,全都有眼无珠,假仁假义”白衣女子敛起笑容,厉声道,“你方才不是说能放弃世间的一切么那好,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言罢,她长袖一挥,慕容颜只觉领口一紧,下一瞬已被她抓将出去,身子飞起。

    “姥姥”黄衣少女大惊,连忙也飞身而起,追了出去。

    慕容颜只觉自己如腾云驾雾般被凌空拎起,心中大骇,想她习武多年,可从未见过这般出神入化的轻功,简直如同妖法

    而更奇的是,她记得自己明明应该是晕倒在大漠里,可此时周遭却都是参天古木,分明是身处茂林之中。

    只见视野慢慢开阔,一口清潭跃于眼前。忽听那白衣女子喝了一声,“下去”

    下一瞬,慕容颜便从半空中被重重地摔了下来。

    她被摔得眼前发黑,似乎浑身骨骼都断裂了,几乎咬碎了牙关,才强忍住疼痛没有出来。

    黄衣少女转瞬也已追了上来,可还未赶到慕容颜身旁,便被白衣女子凌空一指,定住了身形。

    “姥姥求你不要伤害她”黄衣少女眸中含泪,苦苦求情道。

    林间月色,缕缕月光透过繁叶间的缝隙洒在那名俏然孑立的白衣女子身上。

    她静静地望着如镜的潭面,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如霜,如雪。

    有微风拂过她长直的青丝,这本该是一个极柔美的女子,可她的声音却比月光更寂寥冷淡,“我不会伤害她,真正会伤害她的,是她自己的选择。”

    白衣如雪的长袖轻轻挥动,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金蛇从清潭蹿了出来,森绿的眼珠子傲然而视。

    她又一挥衣袖,慕容颜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回眸一看,只见背后的灌木缓缓移开,两名美貌的少女被封住了口舌,缚住了手足坐在地上,摩耶桐的脖子上还挂了一瓶精致的琉璃瓶。

    看到慕容颜之后,两人忍不住齐声唔唔的叫着。

    慕容颜转眸怒视那白衣女子道,“你对我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但她们是无辜的放了她们”

    “看来在你心中,牵挂着的女子还真不少。可惜如今你身中蛇毒,只有七步好活了。”

    白衣女子冷清的声音飘荡在树林之中,她伸手一指,道,“那两丫头身上带着的那个小瓶,就是蛇毒解药,但是。。”她顿了顿,又从袖中抽出一把样式奇特的金色短刀,扔在慕容颜面前,“但是只要你走向那边,从今往后黄金蛇将不再出现,你将永远也取不到蛇胆。”

    “你可以选择用这把刀,解救你自己和这两丫头。”白衣女子盯着她,静静地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用这把刀,再拼上一次性命去取蛇胆。”

    慕容颜缓缓拾起地上的短刀,凝视了半晌,喃喃苦笑道,“真是一把好刀。”

    刀刃上那道浅浅的光倒映出她疲倦的双眸,只听她的声音渐轻,“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还等什么,快去服解药啊”黄衣少女在旁边焦急地喊道。

    她却仿佛没听见般,缓缓转过身,对上那条巨大金蛇盯着自己的怜悯的眼神。

    “别去你是不可能杀得了它的”

    慕容颜回眸望了望她,又凝望了眼一脸花容失色的摩苏二女,突然古怪地笑了出来,“以前,我活得很不快乐,因为人的一生太长了,而失去的又太多了,每一天都是那么煎熬,每一天我都要提防,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但是现在,如果真的只要再走七步,就能走完此生,这难道不算是一件幸事”

    风声忽止,众人屏息。

    第一步。

    有时候,一个人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她这一生好像都在为别人而活。

    第两步。

    但是,只有这个选择,确是属于她自己的。

    第三步。

    歌者的歌,舞者的舞,诗人的墨和战士的刀,都是一生不能放弃的东西。

    第四步。

    有人说,太痴的人,很傻。

    第五步。

    可有些事,不痴的人是不会懂的。

    第六步。

    比如此时,她只有一只手一把刀,眼前是剧毒的大蛇,可她却突然从倒映着月亮的清潭中看到了一个倒影。

    那倒影对着她温柔地一笑,在那个瞬间,慕容颜感到有双温柔的手抚摩过自己的脸颊。

    树梢枝头,沙沙作响。

    “对不起。”她对着虚空喃喃地道,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那条金黄三角形的头颅一昂,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狰狞毒牙朝慕容颜的脖颈咬去。

    厉风呼啸,巨蛇带着无边杀意冲下,将她笼罩其中,已是死局。

    她亦微笑举刃,迈开第七步,直刺苍穹。

    忽然间,天地突然安静了下来。

    白衣女子凌空立在半空中,眸中紫光大盛,衣裳随风猎猎而舞,身姿如画中仙女般绝美难绘,而那条大蛇和慕容颜都被她给生生定住了。

    “你,刚才在潭中,看到了什么”白衣女子直直盯着慕容颜,一字一字地问道。

    “你不会懂的。”慕容颜吃力地笑。

    “为什么我不懂”白衣女子蹙紧了眉心。

    “因为你的眼中,只有恨。”慕容颜道。

    “那你方才所看到的,是爱”白衣女子沉沉地问道。

    慕容颜淡淡一笑,却不再言语。

    白衣女子紧紧盯着她,许久,只见她五指并拢,摩苏二女脖子上挂着的琉璃小瓶便飞至她的手中,里面却是空的。

    她虚空一点,那巨蛇便张开了口,从中蜿蜒而下乌黑的胆汁。

    巨蛇潜入潭中,她将两个瓶子都递给慕容颜,冷冷道,“这才是真正的蛇毒解药。若你方才只想自己求生,便是死路。”

    慕容颜拿到解药心中自是欣喜若狂,但一想时日不多,眸中依旧愁云不散。

    白衣女子从身后拿出一只白玉号角,轻轻吹起。

    不多时,从森林中奔出数匹硕大的狼。

    慕容颜戒备地望着,只听白衣女子道,“它们会连夜送你们出漠,其他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慕容颜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忽道,“你为何又要帮我”

    那白衣女子转过身,垂下眉眼,望着平静的潭面。

    月光如水,轻轻照下。

    不知此刻的她,是否也在潭中看到了谁。

    女子低头顾影,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可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温度,“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真的要杀了你了。”

    慕容颜怔怔地望了片刻白衣女子迷一般的背影,又感激地望了一眼依旧被定住的黄衣少女,便服下一瓶解药,带着摩苏二女骑狼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黄衣少女才身形可动。

    她满眸哀怨地望着一直伫立在潭边的白衣女子,“姥姥她命中尚有大劫未渡,若她此番回去,必定凶多吉少,你为何要让她走”

    女子却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地道,“灵儿,你不想知道她在三生潭中到底看到了什么吗”

    黄衣少女眸光暗了暗,没有回答。

    只听白衣女子又叹息道,“传说,只有至情至义之人才能在潭中看到三生过往。或许她说的没错,我心中有太多恨了,所以才会一直以来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有一点她说错了,我怎么会不懂爱呢。”

    她转过身,轻轻摘下面纱,霎那间就连时光都被惊艳到停在那一刻,她的倾世容颜是天地间唯一的光彩。

    “正是因为太爱,所以太恨。”

    、第73章 救赎

    她从未想过,狼竟也会听命于人。

    白衫女子衣袖轻挥,那些狼便载着慕容颜等人,足不停歇地冲出重重茂林。

    疾风掠过,风沙扬起。

    很快就看到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大漠,有一块巨石耸立在丛林与黄沙中间,像个绝好的分界碑。

    在与巨石擦身而过的瞬间,突然有一种奇异而滚烫的力量贯穿了她,令她的心惊涛澎湃。

    “停下”慕容颜忍不住揪紧身下的狼毛,高叫道,“快停下”

    可尽管那狼疼得呲牙咧嘴地呜呜低吼,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她瞪大了眼珠,霍然回首,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刻在巨石上的那三个字随着黄沙渐渐斑驳、剥落、然后消失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可慕容颜却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也不会看错。

    这些年来,她一直苦苦找寻的地方忘忧镇。

    原来是在这里

    她就这样,一直扭着头,回头望着。

    直到身后的景致也慢慢变成茫茫黄沙,她还是没有回过头。

    她突然觉得非常难过。

    因为这个地方,是有个女孩一直梦寐以求和自己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地方。

    可如今,她却再一次把那个女孩给弄丢了。

    但最难过的是,即使那个女孩还在

    她却已明白,此刻的自己,怕是已不能实现当初答允过她的承诺。

    与慕容颜并肩同骑的两个女孩子一直很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事实上,在慕容颜被那条大蛇咬了之后的两天里,她们之间也没有说过多少话。

    大部分时间,她们是被关在一处漆黑的小屋里。

    只留有一处小缝,能有几缕月光撒进来。

    苏琬在屋子里不停地走动。紧张,恐惧,陌生,无助无休无止地折磨着她。

    是的,她很害怕被关起来。

    因为,那会很容易让她想起一些痛苦的回忆。

    于是她只好不停地走动,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慕容颜的安危。

    而摩耶桐则静静站在淡薄的月光下,并未接话。

    透过小缝望去,她发现,其实外面的世界并不比这小屋明亮多少。

    许久许久,苏琬终于沉不住气了,对着一动不动站着的摩耶桐说道,“你都不担心她吗”

    摩耶桐依旧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听她幽幽地道,“你的担心,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

    苏琬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皱起眉,反问道,“难道像你这样呆呆站在那儿,就能有用吗”

    摩耶桐转过身,盯着苏琬道,静静地道,“不,你还没明白。”

    她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更淡,“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可却永远都会被那人记在心上。。可有些人,哪怕做尽了所有事,可却连那人的眼都入不了。因为有些人始终不明白,有时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可并不是所做的事情错了,而是人错了。”

    苏琬不自然地绞起衣角,咬着唇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摩耶桐淡淡一笑,道,“我知你为什么非要跟着她,也知道你同你的父亲想要她做的事情。可我却是因为真的可怜你,才跟你讲这些。你在燕宫也已有时日,应该知道那个萧妃娘娘如今的处境,所以即便你真能得偿所愿,嫁入后宫,无非也是第二个萧妃罢了。”

    “可我却是因为真的可怜你”

    听到这话,苏琬脸上登时一阵红白,摩耶桐说得后面的话她并未听清。

    脑海里只是不停地回响着那句,“可我却是因为真的可怜你”

    她狠狠咬住牙关,可眼前还是闪现出她被囚禁在内宫的时候,那一夜慕容玄可怖狞笑着的脸庞。。被撕得粉碎的亵衣压住自己的铁腕剧烈摇晃的床帐。。还有那些断断续续如同噩梦的话语。。

    “你喜欢慕容颜,恩”

    “可惜,你们没机会了。”

    “听着,朕是真的可怜你,才宠幸你”

    真的可怜你。。

    真的可怜你。。

    真的可怜你。。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苏琬忍不住喊了出来,霎时间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和羞耻的记忆又涌上心头。她极力忍住喉口的啜泣,却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摩耶桐被苏琬眸中的那一抹狠绝之色惊到,便不再言语。

    从当初燕景帝下旨降婚,到二度被抓进宫中,不足一载时间。

    可在这期间,苏琬所经历的种种精神和身体上的折磨,已足够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渐渐远离先前单纯平和的心智,有种压抑黑暗的东西在她心中慢慢苏醒过来,成长过来

    狼的速度,算是百兽之中最快的了。

    可是,也敌不过她想要回宫的心快。

    但她,还是晚了。

    燕京,一直在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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