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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起忧殇 完结+番外 第1节

作者:韩七酒 字数:22428 更新:2022-01-12 10:53:23

    霍起忧殇

    作者韩七酒

    文案

    “你是女子”李解忧不敢相信自己手上的触感。

    “怎么,怕了”霍允肆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邪魅。

    李解忧看着眼前的“夫君”,笑道“这天下还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怕”

    霍允肆的一生都在被动中度过,就连自己的性别她也无法决定,韩儿的死,让她醒悟,在这深深的宫墙之中,等待就只有死,她恨,她要报复,若是不能一世为帝,那便都尽情毁灭罢

    李解忧身为南齐长公主,她也不能为自己选择,成为北楚王妃这早已是注定的事情,为国为家为子民,但独独不能为自己。心在割舍挚爱的时候已经死去,她同霍允肆一样,都是没有心的人,剩下的只有对往事故人的怀念。

    爱与恨只一念间。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允肆,李解忧 ┃ 配角谢昭荣,霍郑,等等 ┃ 其它

    第一章

    楔子

    永康十八年,晋朝十三皇子霍允肆大病一场后自荐出征,跟随定远大将军郑楚平定北荒边境。

    永康二十三年,前皇后刘環被废,其下两子贬为庶人流放青州,其子孙世世代代不得回京。

    永康二十四年,十三皇子霍允肆率兵击退北厥蛮人,被封为秦江王。

    永康二十五年,秦江王之母谢昭荣册封为后,一夜之间杨嫔,张嫔暴毙而亡。

    永康二十八年,秦江王霍允肆班师回朝。

    这一切只是一盘棋局,而我们不过是这局里的棋子,输还是赢只在于布棋的人。

    三千金甲铁骑犹如天边卷起的一道巨龙,声势浩大,气势磅礴。一声声的吾皇万岁衬着铮铮铁蹄,响彻皇宫上空,霎时间百鸟飞绝,百虫噤声,全朝文武百官,皇子公主无不被其威严所震撼,统统低下头去不敢肆意张望。唯有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昂首眺望着那个远方的领头人,他从来都不曾喜欢过这个儿子,可如今却又不得不去依靠他,温馨的笑容之下是一张假意的脸,眉宇之间充满了深深地担忧。

    霍允肆一手牵马,一手扬鞭,高坐于鞍马之上,多年来的南征北战让他曾经的满是书生气息的脸庞变的刚毅无比,厚重的金甲之下,散发出浓重的戾气,眉目之间如同寒冰屹立,所到之处皆是一阵寒风掠过。不经意间扫过一眼,便是一丝杀意泛起,霍允肆冷眼瞧着显赫的皇家仪仗,卑躬屈膝的文武百官,对她敬畏有加的兄弟姐妹,心里不由得一阵可笑。这十年间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他清楚记得这里的每一个人,甚至于当初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从来不曾忘记过,。

    霍允肆勒紧缰绳,翻身一跨,稳稳地便落到了地下,只见他腰间别挎着凌天穿云剑,头顶一缕红缨,金色战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耀眼,顿时周边所有的任何事都失去了颜色,放佛这天地间这有他。

    “咣”的一声,霍允肆便跪在了霍郑脚下,腿甲撞击到地面的声音,将在场的人都惊了一跳,这时他们才发现,就算是军功赫赫的霍允肆,也有需要低头的人,他始终不是天子,始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始终是一根心头刺。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一开口便是嘶哑之声,全无昔日的灵动之感。

    霍郑皱眉,余光瞄向身旁的皇后,不过谢昭荣的脸上却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不禁在心里自嘲道,早就知道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会为这破了的喉咙难受呢,也是他多想了。

    其实霍郑早就知道霍允肆因箭伤而毁了喉咙,但却没有想到竟如此严重,回想往日他也是这宫里的皇子中出了名的百灵之音,由此而看,战场上是多么残酷,他能平安的回来也算是九死一生。

    “这些年你辛苦了。”霍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但却让人有一种危机四起的意识。

    “好男儿志在安国立业,马革裹尸,青山忠骨,便是最好的归宿。”声音嘶哑,但却字字有力。

    霍郑点了点头,又向一旁的看见看了看,示意他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江王霍允肆平定北荒南蛮有功,十年间屡建奇功,特此加封一等侯爵,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的归来无疑是荣耀的,是显赫的,可皇后谢昭荣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不仅如此还夹杂了一些冷若冰霜的寒意,从霍允肆踏进皇宫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一下,仿佛是想将他此刻的荣耀推得一干二净。

    朝中为了庆贺秦江王顺利班师回朝,又为了安抚征战士兵,下令大摆筵席三天三夜,直至尽兴为止。

    筵席摆了三天三夜,霍允肆就在凤仪宫跪了三天三夜,这既是做给别人看的,也是做给自己看的,当年他大病一场后,不顾母后谢昭荣的反对毅然自荐出征,十年间不曾往来一封书信,这母子间的心结便由此结下。但现在既然荣归故里,身为秦江王又是一等候爵,他不能让别人说自己与亲生母亲心生间隙,更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而让他们维系了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消失殆尽,这于谁而言都不划算。

    “皇后娘娘,秦王殿下已经跪了三天了。”碧华是谢昭荣的陪嫁一个丫鬟,这么多年一直云英未嫁,忠心耿耿的伺候她,霍允肆也是她养大的,在心里也早已把他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见他跪了这么久,难免少不了心疼。

    “这秋天一到,花就开始枯黄,也算是到日子里,怎么都救不过来。”谢昭荣依旧淡淡的剪着瓶里的花枝,淡黄色的菊,她向来是最喜爱的,只不过一到秋季就开始凋零。

    “不过是朵花罢,花谢了明年还可以再开,可人要是没了,就只能念着从前了。”

    谢昭荣手下一顿,但却没有停下,借着撇开花枝的功夫,瞧了一眼碧华,不咸不淡的道“你倒是关心他,但愿他这十年间没把你忘了,也好歹不要辜负你的一片好心。”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怕秦王身体受不了”

    “得了,把他领进来吧。”

    “哎,谨遵皇后娘娘懿旨”碧华提起裙摆急匆匆的就迈开了莲步,生怕谢昭荣再反悔。

    许是跪的时间太长了,霍允肆刚把腿抬起来一点,就又重重的跪了下去,酸疼感由腿向全身侵袭,望着脚下,放佛这两条腿不是他的一般。

    “这是跪麻了吧”碧华瞧着他痛苦的模样,顿时心疼了起来,连忙搀起他的一只胳膊,还对着一旁的侍女骂道“不长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宣太医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霍允肆一把拦住要去叫太医的婢女,偏头对着碧华笑道“华姑姑真是小看了允肆,若是连这么点小事都要请太医过来,那本王岂不是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呸呸呸可不敢再乱说话啊”碧华迅速的打了几下自己的嘴角,搀着霍允肆的胳膊用起了劲儿来,无不心疼的又说道“王爷您这嗓子,回头找人来看看吧。”

    霍允肆借着力道站起身来“别人不了解,华姑姑难道还不了解吗本王这嗓子不可能再好起来了。”顿了一下,眼眸黯淡“就算治好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碧华紧紧的抿着嘴唇,脸色有些煞白,搀着霍允肆的手也不禁的有些发抖。

    许是感受到了碧华的不对,霍允肆用着嘶哑的喉咙,发出了几声轻笑,虽然听起来有些凄厉,但却生出了几分安慰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这安慰的到底是碧华还是他自己。

    “母后还好吗”刚问完,霍允肆便摇了摇头“这都当了皇后,又岂会不好,本王也是说笑了。”

    碧华心里一顿,扶着霍允肆慢慢的朝前走着“皇后娘娘她心里也是很牵挂王爷的。”

    “是吗”

    凤仪宫,霍允肆看着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他依稀记得前皇后刘嬛的容貌,那个时候为了逃避太傅的责罚,他时常故意跑到这里来,每一次刘嬛都会为他说情,不过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如今六宫易主,刘嬛被废,其子被逐,其中缘由必定少不了跟自己有关,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用在眼下最合适不过了。

    碧华很有眼色的屏退了殿里的几个丫鬟,接着自己便也跪安出去了,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这对母子。

    “儿臣参见母后。”

    谢昭荣还是以前那个寡淡的样子,撇下手里的剪子,端坐在软榻上,修长的金指甲无不昭示着此刻皇后的尊贵地位。

    “你现在的身份不比以前了,再这么随便的跪着,反倒是叫人家说我这个母后刻薄儿子了。”

    霍允肆淡淡一笑“母后说笑了,自古以来儿子跪母亲都是天经地义的,再说了光是儿子这一个秦江王的身份,还有谁敢多嚼舌根。”

    “哼。”谢昭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怪我当年赐死了那个丫头。”

    “儿臣不敢。”霍允肆敛起嘴角的笑容。

    “你最好不敢”谢昭荣冷眼刺过“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若是当年你有本事护她,本宫也不至于做到那么绝。”

    “儿臣明白。”

    谢昭荣没想到霍允肆会这么顺从自己,果真是长大了,知道隐忍了,不过这也不能说明这人不恨自己,小抿一口清茶,压低了几分声音“在外头的这十年,有人发现过你的身份吗”

    霍允肆皱起眉头,嘴角挂起一些阴狠“知道的死了,怀疑的杀了。”

    谢昭荣点着头放下说理的茶碗“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懂,不过本宫却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宫里不比边疆,人心自然也复杂的多,你更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要因为封了王侯,就得意忘形。”

    “儿臣知道。”

    “别怪母后心狠,谁叫咱们都生在了帝王家,这都是命。”谢照荣别有深意的瞧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人,又摆手道“行了,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霍允肆从凤仪宫出来,并没有回自己原先住的宫殿,而是去了皇宫外的府宅,这是父皇专门为他的归来而建造的。

    “奴婢怜儿给王爷请安了。”声音清脆如铜铃,抬眼望去只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秀可人。

    “你叫怜儿”霍允肆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指尖的触感告诉她,这孩子应该没有多大“可有十六”

    “回王爷的话,怜儿昨个刚过十六。”言语中透露着女儿家的羞涩。

    “刚过十六。”霍允肆在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但眼神却已经不再眼前这个人的身上了,他记得她被母后绞死的时候也是刚刚十六。

    深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先下去吧,不用在门口守着,有什么事,本王会再唤你。”

    “奴婢遵命。”

    盔甲不解,鞋也不脱,就这么直愣愣的倒在了床榻上,腿上的疼劲儿又钻了上来。霍允肆伸手摸向自己的衣内,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色手绢,右下角绣着一个韩字,过了这么多年手绢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惜人却已经没有了。

    “你虽然死了,却还活在我的心里,我虽然还活着,但却早已经是具行尸走肉。”霍允肆细细的摩挲着那个韩字,指尖上的厚茧让他无法再像当年那样柔软,此刻他只觉得指硬心更硬。

    “你不再了也好,至少我在你心里还是当初的样子。”

    霍允肆闭上眼睛,回忆就像潮水一般的涌来,嘴角不禁弯起,无不嘲讽的笑着,谁能想到如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秦江王不是他而是她,一个本该相夫教子的女子,却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征战沙场将军,这一切应该怪谁怪人心的自私,怪的权利,还是怪自己没有一个好母亲可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人死不能复生,逝去的时间也不会再回来,如今就只剩下你死我活。

    第二章

    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纵然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躺了没多久霍允肆便萌生起了睡意,可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就算是在最疲惫的时候,骨子里却也还是防备着的紧,所以当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双手摸着自己的衣领,霍允肆一个激灵使上了全力,单手向前一扯,另一只手就擒住了身前人的喉咙,正要下手之时,一声嘤咛惊醒了霍允肆。

    “王爷”一双水润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因为手跟脖子还被控制着,脸色也是涨的通红。

    霍允肆瞧着她这楚楚可怜的摸样,手上的力道也不禁软了下来,就连嘴上也是不忍责罚,扶起她的身子,柔声问道“没伤着吧”

    小人儿应该是被吓坏了,身子不停地发着抖,泪珠子也跟断了线似得啪啪的往下掉。

    霍允肆以往都在军队,人生中更是除了韩儿外,就没再接触过别的女子,交流的方式也就生硬了些,俊眉一皱道“本王在问你话,哭是作什么”

    怜儿本就害怕,现在又被霍允肆这么一唬,心里更是怕的不得了,身子也越发抖得厉害,抽噎着“奴婢有罪,请王爷责罚。”

    霍允肆听她这样说深叹了口气,也不管她是不是还在哭,探过身子,就将眼前的柔夷放在了自己粗糙的手掌中轻捏了起来“以后本王安寝的时候不要过来。”

    怜儿身子一顿,微微抬起下颚,泪雨朦胧的望向眼前的俊脸“王爷不想要怜儿服侍”

    霍允肆眼神一僵,这话似曾相识,韩儿也说过。

    “王爷”

    “你很想要服侍本王吗”两指擒住她的下巴,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樱唇,一时间蛊惑四起。

    怜儿点头如捣蒜,两手下意识的抓紧了霍允肆的胳膊,身子也向前挪去“怜儿愿意。”

    “你不怕本王”

    “怜儿不怕。”

    霍允肆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目光却下意识的落在了那粉润的唇上。

    怜儿不确定这目光是不是意味着接受,但身为贴身丫鬟的她,早已被宫里的嬷嬷训练出了一套琢磨主子的眼力劲儿,三分羞意,七分忌惮,小小的身子极力的向前移去,微微抬头,亲启粉唇,看似那么遥远的距离,却在这一刻轻而易举的就碰上了。

    “大胆”霍允肆一声厉喝,便推开了她。

    主子的意思不是这么容易能被揣测的,这一次怜儿猜错了,跪在地下,默默地抽泣着,不过这一回她却不再害怕了。

    “抬起头来。”霍允肆翘起二郎腿,将手臂展开“给本王宽衣。”

    怜儿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不卑不亢,抬手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

    “啊”只解下了盔甲,还没来得及宽去外衣,怜儿就又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了过去,再一睁眼,就是一双充满火焰的眼睛。

    “王爷”

    嘶啦一声,胸前的衣服便被扯开,桃红色小衣就这么被暴露了。

    “你不愿意”

    怜儿以为霍允肆要离开,急忙抓住她的手臂,就连胸前的春光都顾不上遮挡了。

    手臂前的柔软令霍允肆为之一怔,垂眸瞥过一眼,胸前的春色便是美不胜收,十六岁的姑娘发育成这样也算是好的了,相信以后定会更加娇嫩。

    “把衣服脱了。”此情不应此景,这句话更像是一个将军在对自己的士兵发号施令,没有任何的柔情,好看的眸里尽数全是冷漠。

    怜儿慢慢的坐起身子,两只玉手向身后绕去,轻轻一拉,桃红色的小衣瞬间脱落,到底还是处子,就算的再好,也还是会羞涩。

    霍允肆瞧着眼前这幅年轻的身体,可心里想到的确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死了很久的人,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有现在这样的势力,韩儿也不会死的那样惨,说到底还是这天下对不起她们,不得势的人在这深宫里面除了等就是死。明明是女儿身却被迫穿起来男儿装,这其中的苦楚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怜儿闭起了眼睛,面色绯红的等了半晌,却依然没有等来预期的怜爱,裸露的身体倒是感到了丝丝的凉意。

    就在睁开眼睛的那一霎那,亲吻出其不意的落了下来,唇舌的交缠迫使怜儿又重新闭起了双眼。

    许久过后,直到怀里的人喘不过气来,霍允肆方才止住了自己这近似疯狂地掠夺,扯过被子将怜儿赤裸的身子盖上,手伸进被窝里,不停地揉捏着这副娇嫩的身子“喜欢本王这样吗”

    怜儿整个身子依靠在霍允肆的怀里,带着薄茧的手掌每滑过一处,就好像是种下了一个火种,烧的怜儿浑身发抖。

    这样的亲密其实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处子来说未免有些激烈,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一个女子对于一个男子的倾慕,倔强的点了点头“喜欢。”

    终于霍允肆的嘴角泛起了一丝浅笑,这个婢子她不一定会喜欢,但却是满意的。

    “好”嘶哑的嗓音,配上这样的笑容,竟然有了温柔的错觉“以后你就专门负责伺候本王吧。”说着便又推开怀里的人,站起身摊开双臂道“更衣吧,本王要出府一趟。”

    褪下金甲,换上一袭红衣,深黑的条纹配上金丝边线可谓是相得益彰,乍得一瞧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白面书生,俊俏的不得了。

    “王爷,这里就是贤德居。”沧莫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是霍允肆在北荒战场上救下来的人,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始终是福浅的人没能熬过去,五年便死在了北荒边境。

    霍允肆跳下马去,从宽袖间摸出一把折扇打开来,又转头对着沧莫使了个眼色。

    沧莫上前将腰间令牌递与门前守卫,见牌如见人,门即刻就被打开了。

    院落中早已有人恭候多时“微臣傅黎轩参见王爷”

    “免礼罢。”霍允肆挑高了眉毛,拿眼瞧向四周,又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傅黎轩弯着腰,拱起手道“接到风声皇上有废太子允继的意思。”

    霍允肆瞥了眼他,端过一旁的茶碗,轻吹几下,这茶是徽州的瓜片。

    傅黎轩见霍允肆没有说话,接着又道“至于什么时候废,废了之后又会立谁,现在还都看不出来,不过听徐公公说,皇上一直属意的是前皇后刘嬛长子允信。”

    “允信是不可能回京的,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吧。”轻含一口茶,声音有些阴冷。

    “就算是这样王爷也不能轻心大意,皇上这几年一直都在想办法为前皇后刘嬛平反,甚至还找出了当年那件事的几个经手人,好在我们的人下手快,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霍允肆的眸子变得深邃起来,心里却在自嘲着,想当年母后用了那么多的手段甚至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孩子,才换来如今这么个皇后的地位,可就算是得了权势又能怎样,每晚的枕边人念的想的都不是你,终归到底也是个没有心的空壳子。

    “微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傅黎轩面色有些为难。

    “扭扭捏捏的作甚,讲。”

    “王爷近期可能要有好事了。”

    霍允肆敛起眉头,这一天终是到了“哪家的女子”

    “王爷果然明察秋毫”傅黎轩文臣的性子又上来了,怎么都不忘记拍几下马屁“南楚无忧公主李解忧。”

    “你这茶不错。”

    话语跳转的太快,傅黎轩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僵着身子怔了片刻,方才复声道“王爷要是喜欢,回头微臣派人送去您府上。”

    霍允肆轻摇了几下折扇,小风微微“这茶就当做是你提前给本王的新婚贺礼了。”又含了口茶,这才离开了。

    第三章

    “公主,您真的要去和亲吗”牙齿上下碰撞发出颤抖的声音,身侧攥紧的拳头暴起了青筋,这一切都与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不符。

    李解忧别过眼去,狠心的让自己去不在意眼前的人,稳着鼻息缓缓而道“你身为丞相之子,也是朝中议大夫,此次和亲意味着什么你也应该明白,南楚的情况,不由得本宫来做决定,身为长公主,本宫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为国分忧。”

    “可是,就这么嫁给一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许是被逼到了极限,男子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竟不顾君臣之礼,向前一步试图将李解忧揽入怀中。

    “洛湛”李解忧的一声厉喝,击退了他的勇气,拂着宽袖将身子转向安全地带。

    洛湛颓然的垂下还停留在半空中的双臂,好看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脸色苍白如纸,眉宇之间痛苦的神色不加丝毫的掩饰,喃喃道“解忧,我不能,我不能啊”

    李解忧知道洛湛不比他父亲,这个男子自小便这是副温润的摸样,他把每个人都想像得太好,那双纯净的眼眸里就如同一张白纸,不参杂丝毫的利益。李解忧不想看他痛苦,但却只能让他痛苦,这么多年的陪伴不是没有感情,在她和亲以前,李解忧也一直以为这人会是自己将来的夫君,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美好的幻影。

    “你退下吧。”

    话已至此,洛湛的心也该死了,帝王家的事情本就不是他们自己能做主的,恐怕这就是命吧,到头来那些不信命的却也信了命。

    “微臣只愿从未有过今生。”尾音还未落下,人就已经似一阵轻风离去。

    李解忧出神的望着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他何曾对自己说过如此重话,想必经过了刚才这么一遭,也算是彻底的死心了,李解忧只盼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洛湛能忘了自己,她不想这样一个纯净的男子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变得忧愁。

    北齐皇宫。

    自从入了秋来,每每都是大风肆虐,难得今日出了太阳碰着个晴天,霍允肆掀开车帘抬眼望向那高升的日头,也许真就应了傅黎轩的那句话好事要近了,只不过这好事对自己而已未必真就是“好事”。

    “王爷,到了。”沧莫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越发的让人寒冷。

    霍允肆看着承乾殿三个字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垂手摁住了腰间因为走动而发出声音的玉佩,大步流星的迈进了殿内。

    “你来了。”霍郑手里握着一串佛珠,像是已经等了好久的样子。

    “儿臣来晚了,还请父皇责罚。”

    霍郑瞥了一眼跪在地下的霍允肆摆手道“如今也没有外人在,你我父子之间不必这么拘于礼数,起来吧。”说完又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红木椅子“坐吧。”

    “谢父皇”霍允肆恭敬的行着君臣礼数,转身落座于红木椅子之上,虽然霍郑说了不必拘于礼数,但毕竟是君臣有别,父子有界,规矩是万万不能破坏的。

    霍郑见她坐下后,又叫侍女看茶“这是祁门红茶,朕知道你自小就喜爱这些东西,所以专门命人特地采摘回来的,这泡茶的水也是玉山上的山泉水,你且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儿臣让父皇费心了。”霍允肆端起茶碗,轻吹几下,红茶不比绿茶颜色鲜亮,淡淡的褐色让人有种探不见底的感觉,就像今日她深知父皇召她进宫绝不是为了增进什么父子亲情。

    小口抿着,瞬间一股甘醇由喉咙滑至肺腑,嘴角微微一牵“果然是好茶。”

    霍郑轻轻地点了点头,自己也端起含了一口“喜欢就好,朕已经差人给你送去府上了。”

    “有劳父皇替儿臣费心了。”

    霍郑捏着手里的佛珠顿了顿,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做父亲的替儿子费心又岂是单单这一两件小事呢。”佛珠又在手里转了起来“你的年岁也不小了,若不是长年出征在外,也不至于让你到了现在还是孑身一人。”抬眼又望向霍允肆道“这么些年在军营里可有中意的女子”

    霍允肆神色一禀,起身拱手道“启禀父皇,儿臣在军营的这些年立过誓北蛮不除,儿臣便誓死不归。”

    霍郑看着一脸严肃的霍允肆,淡然一笑,摆手示意她坐下“朕知道你为国为家都做了许多,现在北蛮已除,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了,堂堂的一个秦江王府没有王妃可是说不过去的。”端起茶碗又小喝一口,复声又道“朕原先是想你若有中意的女子,那就纳进府里做个侍妾也刚好可以照顾你,可如今听你这么说来,既然没有中意的女子,那也好,娶个正式的王妃入府也省的争风吃醋了。”

    霍允肆在心里皱起了一道眉头,但脸上却依旧是笑面春风“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谈话进行到这里,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唤来太监取出一卷画像,缓缓展开,对着霍允肆眯着眼睛说道“南楚无忧公主李解忧,你可满意”

    南楚自从敬远帝仙逝后便一蹶不振,近年来外族滋扰生事又络绎不绝,丛显帝也算是没了办法,这才割爱让自己的亲妹子来和亲,以和亲之名来讨个国泰民安,也算是苦煞了这个姑娘。

    “儿臣在军营的时候就听闻过无忧公主,今日光是看画像就已经沉鱼落雁,想必真人更是倾国倾城。”

    “若是不倾国倾城又怎么能够配得上朕的儿子。”霍郑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尽是鄙夷之色,这其中全是对南楚的不屑“只要你满意就好,听说这无忧公主也是精通茶艺,倒是也能对上几分你的口味。”

    “大婚定在三月之后,一切筹备事宜皆由皇后包办,你就好好的等着做个新郎官吧。”霍郑从龙椅上走下来,拍着霍允肆的肩膀,一副心情大好的摸样,全然没了刚才的鄙夷之情。

    “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夜色迷人,月影斑驳,窗外的树枝早已枯黄。

    霍允肆一手握剑,一手拿布,来回的擦拭着,这动作已经不下数十遍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话音一落,转眼剑已归鞘。

    霍允肆颓然的放下手里的宝剑,一时间倍感无力,扶着额头坐在了一旁红椅上,十年前她已经不强大了一次,十年后不能再来一次。她从来都不想杀人,可战场上她别无选择,自己的身世,母后的冷酷,父皇的漠然,韩儿的死去,她只能选择砍下别人的头颅,然后站在那堆满尸骨的山坡上,将秦江王的大旗重重的插下。在霍允肆以为自己都将麻木的时候,那些惨死的将士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已经肮脏的洗不清了。

    一夜未眠,大清早便在院落中舞剑,直至怜儿来报,皇后娘娘即刻召见。

    换了身衣服,便大摇大摆的备车出府了。

    “这婚事,无论如何你也是逃不掉了,本宫能帮你的也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打算了,若是她发现了你的身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谢昭荣的头饰上有朵金色的牡丹,说话的时候微微晃动下,那朵金色的牡丹便会不停的闪动着。

    霍允肆倒不像谢昭荣有那么多的顾虑,轻笑几声,拿起一旁的果仁放进口中,脆生道“母后不必忧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韩儿不就是个例子吗。”

    “放肆”谢昭荣最忌此事,霍允肆却偏偏要以此事来激怒她“李解忧是南楚公主,韩儿只是一个侍女,你最好分清她们之间的利害关系。”

    霍允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被吓唬的孩童了,抬眼望向谢昭荣,冷下声音道“公主又能怎么样,还不就是个女人,等嫁到了北齐,不都是我们说的算。”果仁在手里被霍允肆捏的咯咯作响表情狠绝“能杀第一个,就能杀第二个。”

    第四章

    谢昭荣抚着手指上的金指甲,垂眼望向身前的凤袍,心里竟生出一丝涩然,脑海中全是霍允肆之前狠绝的样子,一时之间她竟有些不忍,但这也是一晃而过。谢昭荣打心底里认为霍允肆应该感谢她,若不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将她装扮成了皇子摸样,单就凭她一个女子的身份又能有什么作为,可如今看来这个孩子却是明白的在恨她。

    “皇后娘娘,进屋吧,这风又大了。”碧华拿了一件斗篷披到了她的身上。

    谢昭荣由她扶着自己,缓缓地转身向殿内走去“是啊,风又大了,这深深的宫墙能挡住一切却抵不住这无孔不入的风。”

    碧华伺候了谢昭荣这么多年,主仆二人的默契程度可以用近乎完美来说,所以一瞧碧华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入了秋就是这样,京儿里不必永州,这么多年来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永州,谢昭荣顿住身子怔怔看向碧华,思绪仿佛又飘向了远方,如果没有那场选秀,可能她一辈子都不会来到京城,可如果不来到京城那便就没有今日的显赫尊贵,这一场算计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大都已经无从追究了。

    回忆只是片刻的事情,人始终要向前看,不论得与失,现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选的,谁都可以无奈、彷徨甚至是后悔,可唯独谢昭荣不行,或许她的骨子里就有不安定的因素,不然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又怎么能一桩桩的一件件的毫发无损呢。

    “罢了。”谢昭荣转过脸来,继续向殿里走去“永州,咱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碧华暗自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入宫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条不归路,回去早就是个做都不敢做的美梦,随着谢昭荣加快的步子,碧华紧随其后“娘娘,您仔细着脚下。”

    霍允肆一回到王府,脸上的怒气就显现了出来,大氅一挥伸手便从书房的墙上将宝剑抽了出来,转身直指屋外的沧莫,剑眉竖起“拿起你的刀,跟本王好好地比一场。”

    沧莫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这漠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本还在怒火中的霍允肆。

    “很好。”怒极反笑,霍允肆重重的踏着步子向沧莫走去,宝剑挑至眉间“果真是翅膀硬了,连本王的话你都敢不听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能杀了你。”

    沧莫没有丝毫的胆怯,抬眼看向剑尖“沧莫的命是王爷救的,王爷要沧莫死,沧莫便死。”说罢,徒手就去抓剑身,鲜血顺着手掌往下流,沧莫猛顿时地睁大了眼睛,向前一步挺身,剑头直插入左胸中,仔细听去竟还有那剑刃摩擦血肉的声音。

    “噗”的一声,霍允肆用力将剑抽出,抬眼看去沧莫的胸前都已被血浸湿了一大片。霍允肆手下捏着分寸,这一剑刺的刚刚好,不至于丧命但却足以看到一个人的忠心,以血试剑,以命试心,这便够了。

    霍允肆将手里的宝剑狠狠掷向地下,剑尖触底便折为两半,之前的怒气全消,望着沧莫还在流血的伤口,淡然却又深刻地说道“记住,永远不要背叛本王。”

    “是。”沧莫双膝跪地,丝毫不在意流血的伤口,依旧行着君臣之礼。

    一场质问过后,便是一场无力。

    霍允肆侧卧在软榻上,眯着眼对圆木桌前的人挥了挥手“过来。”

    怜儿两手绞着帕子,将头垂得老低,脚底下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许久方才移到了软卧边。

    “把头抬起来。”那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力。

    “王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配上了一副娇俏的好嗓子,真是不得不让人怜爱万分。

    霍允肆一手支着脑袋看她,一手拍了拍身前的位子“坐过来。”

    怜儿好似条温顺的绵羊一般,虽羞意上头,脸色通红而不能自制,但骨子里的奴性却是不能改变,小小的身子挨着软榻的边儿就坐了下来。

    霍允肆抬眼看去,这小丫头竟连脖颈都羞得是通红一片,一时玩心大起,顺着目光的去向,手也自然落了过去。

    冰凉的手背在触到脖颈的那一瞬间,怜儿竟连呼吸都忘记了,整个人僵在软卧边儿上,她是背对着霍允肆的,看不见她的脸,瞧不见她的目光,对于这样不能掌握的触摸,怜儿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

    不过霍允肆并没有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女人她不是没有过。军中苦闷,将士们唯一的消遣方式便是军妓,不过这也只针对于那些地位低下的士兵,像她这种高级将领自然是另当别论。一般而言他们每得胜一次,便会自动有人为她送上未开过苞的当地女子,而霍允肆一方面为了掩人耳目,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性事自然有过那么几次,所以挑逗一个处子于她来说并不难。

    手越摸越往里,顺着脖子就往更深处探去,直至身前的人发出一声嘤咛。

    霍允肆歪着嘴角,邪魅一笑,直起身子就将眼前的人拥进了怀里“刚刚那是什么声音,你再叫一个与本王听听。”

    怜儿一时羞愧无比,死死地咬住嘴唇,希望借助外力以克制那孟浪的声音,不过身后的人又岂会让她如愿,只觉胸前一紧,一双略带粗糙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摸向了她的胸前。望着眼前作乱的手,怜儿又想到了之前她跟霍允肆亲密,又惊又喜,王爷会要自己吗

    霍允肆不停抚摸着那两团绵软,她对于怜儿的反应并不在乎,只专注于自己的兴趣,直到玩够了,才将怀里的人压在了身下。

    “嗯王爷”衣衫全解的怜儿此刻好似一直到宰的羔羊,只能任由身上的人随意肆虐。

    在这种事情上霍允肆并不懂得怜爱,她更喜欢把这里当成她的主场,而身下的人便是他她的猎物。

    小小的身子被霍允肆吻的有些发疼,身子便不自觉地扭动了起来,突然间她竟生出了一丝反抗的意味。

    霍允肆的心思是怎么样的细腻,又岂会感觉不到身下人的反抗,可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境地,又怎么能有后悔的余地,没有丝毫的犹豫,霍允肆的手瞬间便向下摸去,两指并拢狠狠地直插到底。

    “啊”泪珠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怜儿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迟早都要这么痛一次,可到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不能心甘情愿。

    没有爱抚,没有情话,霍允肆好似在完成任务一般,干净利落的抽出手指,随意的拿起一旁的白帕,将血迹擦去。直起身来,冷冷的看向怜儿“好生歇着罢。”

    第五章

    御书房内,有个焦灼的身影跪在书桌前两唇之间一张一合听不清在说什么,放眼望去只见红木座椅上的霍郑眉头紧皱,因为用力的关系,脸颊两侧的咬肌都能看得分明,忽然间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瞬间激怒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霍郑愤然将手中的佛珠用力掷向地下,霎时间绳子断裂,佛珠滚满一地。

    躲在柱子后面的人不敢停留太久,正当他想上前一步听个分明的时候,远远便传来了御林军巡逻的脚步声,徐幸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转身迅速的离开了。

    “启禀王爷,这是宫里的徐公公送来的祁门红茶。”小厮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放下吧。”

    “是,王爷。”小厮轻手轻脚的将茶盒放在了方桌上,低着头又退了出去。

    霍允肆放下手里字画,转头斜睨一眼方桌上的木盒,伸过一只手去打开暗扣,只听咯噔一声,木盒便微微开了一个小口,轻轻一掀,红茶的香味便顿时溢了出来。她低眉瞧向里面的红茶,抿着嘴角便将手伸了进去,手指在里面微微的转动着,没一会儿一张白色的纸条便露出了头来。

    卯时,太子允继御书房面圣,龙颜大怒。

    霍允肆转动着眼眸,细细的想去,太子允继一向是由太师李义甫来辅佐的,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两人也总是一前一后的进行着,眼下允继这么贸然行事,又惹得龙颜大怒,想必此时应该是他擅自做主,并未与李义甫事先商议过。至于允继会跟霍郑说什么,霍允肆不用听,也能猜出个大概,无非就是担心他的太子之位,现在自己又手握兵权,弹劾自己想必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想到这里霍允肆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嘲讽,这个允继连自己要大祸临头了都还不知道,现在竟还敢去激怒父皇,当真是当太子当到了头。

    白色的纸条在烛火中缓缓的燃烧殆尽,轻吹一口气,就连灰烬都消失的无隐无踪了。

    掸了下身前的长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朝着门外吩咐道“来人,去把茶泡了。”

    “谁让你擅自去找皇上的”李义甫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允继。

    “本殿下是父皇的儿子,是太子,难道连做这点主儿的权利都没有”允继本就在霍郑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现在还要来受李义甫的气。

    “那你为什么要去弹劾霍允肆,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手握兵权,别说是你我,就连皇上都要忌惮她几分”

    “我当然知道”允继不耐烦的挥着袖子“正是因为她现在重兵在握,我怕父皇上了她的当,这才不惜被责骂的代价去跟父皇说这件事的。”

    李义甫咬牙看着允继,这个一手被他扶植起来的太子,指着他恨恨地说道“你不要以为现在你是太子翅膀就硬了,想说什么话就可以说什么话了,你还没有资格”

    “你”

    “老夫实话告诉你,皇上早有废你之意,你之所以现在还能站在这个位子上,这样肆无忌惮的和我说话,还得要感谢我这个老匹夫”

    “废储”允继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慌乱之中还将桌上的茶杯打翻,衣袖全湿“父皇要废了我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义甫向前一步,提起他的衣领“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要不是老夫竭力保住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太子吗也不想想,单凭你的才智,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当上太子”

    允继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一番盛气凌人,耷拉着脑袋,两手紧紧抓住李义甫的衣袖道“太师,太师您得救救我,要是被废了储,咱们这么多年的心思就白费了我不能被废啊”说到最后竟然还哭出了声音。

    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李义甫比霍允继更舍不得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落空,稳了下心神,说道“这些天你就不要外出了,对兄弟要多多包容友善,这样才能体现出你这个做太子的大气,等晚些时候皇上的气消了,你再去赔罪吧。”

    李义甫说完,又叫来了外头的宫娥,指着地下满地的狼藉“太子累了,你们好生伺候着。”

    南楚境内。

    “解忧,你会怪皇兄吗”丛显帝李赢站在高台上,望着皇宫外的土地“这几年南楚民生凋敝,京师倒还好,可一些偏远地方,已经有好些人吃不上饭了,东桀又不断进扰,各大异族均虎视眈眈,为兄也是没有了办法。”

    李解忧望着还不到而立之年的兄长,自从即位以来他就没有一天不是愁眉,两鬓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了。

    “皇兄每日为国为民操劳忧虑,如今皇妹能为皇兄分担,实是解忧之福气,皇兄不必觉得有亏欠,解忧即为南楚之民又为南楚之长公主,自当为南楚尽心竭力。”

    李解忧说的情真自切,没有半分夸大也没有半分心酸,句句乃至肺腑。可这句句肺腑之言却听的李赢酸楚至极。

    “解忧,为了这南楚的子民,为了南楚的江山,朕只能牺牲你,不要怪朕狠心。”

    “解忧都懂,请皇上放心。”

    高处不胜寒。

    自那日之后,李解忧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和亲筹备中来了,可表面上装得再像,心里却依旧不能平静,一颗小小的石子,都似乎可以掀起一场巨大的涟漪。

    “启禀公主殿下,洛湛洛大人求见。”

    李解忧连头都没有抬起,便会挥手道“传本宫的话下去,就说近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声音冷清的连一丝温度都没有。

    “是。”婢女不禁在心里连连感叹,多好的一对璧人,就这么被拆散了。

    洛湛一连好几日都是这样悻悻而归,这次他也没有出乎意料,还是不见。站在殿外苦笑着,低首从宽袖中摸出一封信来,交给了婢女。

    李解忧,看着深黄色的信封,指腹在上面轻触,这离别的气息越发浓重。她在心里还是很感激皇兄的,明知她与洛湛有情义,却没有阻止他们继续见面,可也正因为这样,李解忧更加不能去放纵自己。情这个字是最摸不透的,趁着现在彼此都还没有泥足深陷,就这么断绝罢,往昔已是前尘,今世再无缘份。

    李解忧没有打开信封,而是转身举起了烛盏,信封角碰触到火焰的一瞬间,李解忧反悔了,迅速的收回了手来,用袖子扑灭了燃起的一角,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终于还是狠不下心来,终于还是舍不得。

    李解忧摇了摇头苦笑着,就当是最后一次随了自己的心吧,寻来一个木盒,将被燃了一角的信封装了进去。

    第六章

    霍允肆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只不过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把她造就成了这样,她不是想冷血,只是不得不这么做,望着隔壁还亮着的厢房,霍允肆又皱起了眉头。

    “奴婢参见王爷。”自从上次被霍允肆要了身子后,怜儿就从丫鬟房里搬了出来,这间厢房是霍允肆特地命人给她归置出来的,虽然这名头还是通房丫鬟,可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得,怜儿这小丫头已经仅是不同往日了。

    “不用起来了。”霍允肆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却还是硬要起身向自己请安,难免也有些于心不忍。

    “听管家说你病了,怎么回事,请郎中来瞧过了吗”

    今日的霍允肆没有那天的粗鲁,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些温柔,不过怜儿见她一步步的走近,心里却还是害怕,竟然还有些不自觉的发抖。

    “回,回王爷的话,奴婢不碍事的,只是昨夜踢了被子,有些着凉,明儿个就好了。”

    霍允肆坐在床边,将手掌贴在了怜儿的额上,这温度有些发烫

    “来人”

    外头守着的丫鬟闻声赶忙进来。

    “快去同济堂请个郎中过来”吩咐完,又转头看向怜儿,言语间竟有些责怪“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差人去叫郎中。”

    怜儿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她自小便入了宫,现在都已经十六岁了,可这样关心她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心里一热,眼睛就酸了。

    “这般哭又是作什么”霍允肆伸出手指刮去了她两颊上的泪珠。

    “奴婢,奴婢心里欢喜。”

    霍允肆抿了抿嘴角,牵出一丝笑容“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要待你好。”

    怜儿看着眼前的俊眸,听着这温情的话语,内心深处竟有一丝动摇。霍允肆不是十恶不赦杀人魔鬼吗,为什么今日会这样温柔,一不小心竟叫人晃了心神。

    郎中先向霍允肆请了安,方才拿出丝帕搭在了怜儿的手腕处,指腹还没有贴上多久,这年轻的郎中便换下了刚才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瞄向纱帘里面的人。

    霍允肆只一眼就瞧出了这个年轻郎中的不对,自己还在跟前他就敢色胆包天,难道这人真的是嫌命太长了

    “可有大碍”霍允肆的声音冷的像是一把锋利的剑。

    年轻的郎中的眉头自刚才就没有下去过,这会儿又紧咬着下嘴唇,片刻才吐出了两个字“无碍。”

    霍允肆抬眼看向他,转头又望向纱帘里躺着的人,缓缓的对着屋里的丫鬟道“带这位郎中去前厅领赏。”

    王府里的丫鬟个个都是人精儿,王爷这话里有话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打赏去的都是账房,哪有人去前厅的,王爷这是有话单独要与这位郎中说。

    果然,丫鬟将郎中带去前厅没多久,霍允肆便来了。

    “草民于中参见王爷。”

    “起来吧,到底怎么回事”

    于中顾忌的又看了看两旁的小厮,不说话。

    “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守着。”霍允肆等人都散去后,方才看向跪在地下的于中,语气有些恶狠,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草民斗胆,问王爷一个问题。”

    霍允肆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于中“你的事情还真不少。”大袖一挥“问”

    “敢问王爷,刚才草民诊治的那位姑娘芳龄几何”

    “芳华二八。”

    于中不可置信的看向霍允肆,嘴里喃喃道“才十六岁,到底是谁如此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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