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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人臣 第3节

作者:千代的爸爸 字数:26591 更新:2022-01-12 11:09:26

    “沽源麻鈨的父亲,老沽源麻鈨是漠南的名将,他父亲帮漠南王打下了天下。”

    “他儿子也不弱。”王允义指了指对面的城头。

    “对手虽强,但齐军最擅长的就是攻城,如今又有红夷大炮,如虎添翼一般,属下认为将军也不必如此忧心。”

    王允义看着魏池自信满满的样子哭笑不得“魏参领可知,这打仗最怕的就是攻城,冲锋的之前,因急不可耐而前进的士兵将要死去一半,攀城墙的时候,因没能躲避巨石落木而被砸死的士兵又占了先锋部队的一半,而此时还没能赶到城墙下的后续部队又会被城头的弓箭手射死不少,您算算此时要折损多少士兵如若今日攻不下,明日几乎有要折损这么一轮魏参领只知道齐兵善攻城,却不知道其实这攻城都是万不得已方为之。如今我军才入草原,之后的战事如何还犹未知也我不是担心这城攻不下来是担心要死很多人才能攻下来啊”

    魏池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先是大炮轰,然后步兵上去砍要死多少人,还剩多少人,自己确实没怎么想过。

    “报薛义将军求见”前军的一个小校从大军的北边跑了过来。

    不多时,前军的统领薛义就出现在了面前。薛义四十出头,是跟着王允义南征北战的老将,此人曾因一箭射死漠南的名将阿木提而闻名天下。魏池偷偷的探了探头,薛将军身后的士官拖着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不过十三四岁,穿着上好的毛皮衣服,看起来是漠南的贵族,此时已经哭肿了双眼,虽然已经几乎脱力,但仍旧不时反抗。

    “将军请看这个。”薛义掏出了一块金牌递给王允义。

    王允义只看了金牌一眼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金牌上铸着漠南文沽源麻鈨。

    “交给耿祝邱”王允义回头对着魏池指了指“派几个人和魏参领一起把人送过去。叫他仔细把人给我看好了不得有误”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魏炭花被某人抽

    咳咳魏探花这里的探花遵循正史的设定,所以在下特此前来解释一下。

    一个人类,经历了高考,考到了全国前百名,然后又参加了国家级公务员选拔考试,成功获得参加高级公务员选拔的资格。

    最后这个人类在高级公务员选拔考试中考到了全国前十五,在面试中获得全国前三。

    这就是正史探花现代版的解释。这个人类在参加面试的时候只有十五岁

    我有时候也在想,我身边一个初三的i获得这样的成就到底现不现实擦汗,问题是,历史上确实有这样彪悍的人类还有好几个比魏池更彪悍的。

    所以这个小姑娘能受到这么多的优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家一想到她的考试成绩就崩溃

    在下不但崩溃,而且嫉妒

    、第八章

    8建康六年

    魏池知道这个小姑娘就是沽源麻鈨亲生女儿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耿祝邱把这项艰巨的任务直接转交给了魏池。原因很简单,虽然把领兵打仗交给魏池让他绝对不放心,但是让他看守个人却是最合适的。而且这个魏池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比那些粗货,又是个把礼义廉耻刻在头跟肋条上的读书人,自然不会给他惹出男女上的乱子。放心,太放心了。

    魏池对于小姑娘的身份很是吃惊。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贵族,但是没能想到居然就是沽源麻鈨的亲生女儿,难怪王将军当场就笑歪了嘴。看来是准备拿这个小姑娘换不少的好处吧。这个小姑娘呢,也是倒霉催的,刚好碰上生日,必须得去湖边祭拜斋戒。谁知最近的湖离锡林郭勒也有三天的路程刚回来就遇到了前军的巡兵,一大帮人被逮了个正着这生日斋戒以躲避灾难的习俗却反倒招致祸事,讽刺啊讽刺啊。

    看着被困在自个儿大帐里的小姑娘,魏池默默盘算这么个大人物得换多少好处啊听说沽源麻鈨最疼自己的独生女儿了,说不定就不战而降了呢。魏池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完之后才想到,人家小姑娘已经一口气没歇的哭了整整一宿了,饭都没吃这可不好。

    魏池赶紧叫小校打了一盆水来擦擦小泪人儿的脸,顺便哄哄这孩子吃饭。

    没想到小校还没近身,这个小丫头就哭得更狠了连嗓子都吼破了,震得小校捂住耳朵直往后躲。

    是了魏池觉得自己的确考虑不周,自己的小校叫陈虎,长得也很老虎,虽然本性很温和,但是那张遍布横肉的脸还是吓着人家了。

    魏池接过陈虎手上的面巾,冲着小姑娘笑了笑,又在脸上比划了一下“擦脸擦脸。”

    小姑娘看看魏池又看看陈虎,确定陈虎暂时不会靠近才勉强停止了嚎哭。魏池捧起小姑娘的脸,轻轻的为她擦拭这脸上的泪痕。擦完之后又把小姑娘身上的绳索松了松,灰弹了弹,基本赢得了对方的信任。

    等到陈虎去拿饭的时候,小姑娘靠近魏池哽咽着说了一句话“素噶呀嘞。”

    素噶呀嘞魏池听不懂漠南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头“我们不会把你怎样,不久就会放你回家的。”

    小姑娘应该也听不懂魏池的话,但是还是默默的点点头。

    到晚上的时候,小姑娘已经习惯了魏池,但是她仍旧害怕齐军的其他士兵,胡杨林和杜莨,甚至杜棋焕都被她的嚎哭声震了出去。虽然感动于她对自己的亲近,但是魏池还不至于愚蠢到被感动得给她松绑。这些草原上的姑娘都是矫健的骑手,要是一不留神跑了那可就太背了。

    所以,决定把自己的床让给小姑娘睡的魏池毫不留情的拿了一条挺粗的大麻绳把小姑娘绑在了床上。

    “睡觉。”魏池笑眯眯的对小姑娘说。

    昨天哭闹了一整宿的小姑娘终于支撑不住了,虽然被绑着,但是还是很快沉沉入睡。

    魏池这才有空仔细的看看这个小公主的脸。说实话,是很好看的一张小脸,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因为哭闹而产生的红晕正在慢慢退却,露出了原本的白皙的肤色。撅起的小嘴,微微有点翘的小鼻子都生得非常别致。怪不得是沽源麻鈨最心爱的孩子。这次的险遇会让她的父亲以后更心疼她吧

    魏池拿了本书坐到床头的小椅子上“陈虎,你坐到床尾的椅子上去,今晚别睡。”

    陈虎哭丧着脸坐到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夜深了营地慢慢的安静下来,只听到寒风吹动门帘的声音。

    “素噶呀嘞”

    魏池听到小姑娘在梦中低吟着。

    “素噶呀嘞”

    魏池合上书,饶有兴趣的猜测这句话的意思,也许是大哥哥的意思魏池有点陶醉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虽然上面一根胡子也没有

    第二天早上,魏池专门换了个绑法后才开始给小姑娘喂饭。相比起昨天,小姑娘已经配合了不少。魏池还专门叫陈虎去饭帐要了些红糖回来作为听话的奖励。没人的时候,小姑娘总是偷偷的靠在魏池的肩膀上。魏池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和燕王府常用的花香不一样,和耿家客堂里常用的檀香也不同这是一股神秘的动物的香味。虽然香味在不断的减淡但是仍旧让魏池觉得心旷神怡。

    他贪婪的吸着鼻子,甚至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想法:等到不打仗了,一定要把这种味道闻个够

    直到傍晚时分,魏池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这个味道到大帐议事。

    出乎意料。大帐中居然只有宁苑一个人在。宁苑是个冷冰冰的人,除了和魏池完成必要的礼节以外连看都不会多看魏池一眼。当然,他并不是对魏池一个人这样,哪怕是对王将军,除非必要有用的话,他也是不会动嘴开口的。

    今天却是破天荒的问了一句“你看守的那位公主可好”

    “还好,哭了一整天终于开始吃饭了。”魏池有点受宠若惊。

    宁苑点点头“魏参领费心了,其实只要看好人就行,其他的不必如此在意。”

    魏池赶紧点点头,眼巴巴的等下句可惜惜字如金的宁参领已经迅速低下了头,重新回到了一言不发的状态。

    等了许久,王允义才和薛义回到了帐中。

    “你手上的人还好”王允义匆匆的问。

    “回将军的话,很好。”魏池虽然没羁押过人,但是还是明白能吃能喝应该是死不了的。

    王允义点点头“今儿晚上小心些,明儿早上晨会时到大帐来”

    魏池领命退出大帐。早上是武将们的晨会,自己也要来魏池摇摇头看来要起早了。

    才回到自己的军帐,就发现陈虎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对了,喂饭魏池一声长叹,伺候马,伺候人,自己还真是天生的奴才命。

    行军在外,衣食从简。每天所吃的也不过就是白饭肉汤,十多天才能在汤里头见到点青菜。

    小公主吃得很少。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这样的状态下还能大快朵颐是不可能的。魏池基于责任,还是努力的劝她多吃一点。这么小口小口的一劝就是半个时辰,魏池偷偷叹了口气直了直腰,突然肚子发出了“咕”的一声,魏池一下子红了脸。小公主愣了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吃吃的笑了起来。

    魏池有点尴尬。小公主却主动把小嘴巴张开,接下了魏池手上的饭。

    终于魏池能够用自己的手喂自己了小公主看着魏池大口大口的样子,又偷偷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和善的大哥哥不但漂亮而且还很有趣

    解决了吃饭问题之后,魏池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脸哀怨的陈虎,陈虎的哀怨来自于昨夜的一夜未眠,他故意瞪着两个铜铃大的的眼睛,好让魏池能够注意到他那两个大眼睛下面黑黑的眼圈。是了,魏参领一走又是自己看犯人,自己虽是个小兵,但是,但是,小兵也是人呐,叫我怎么熬得住魏大人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同是熬夜,怎么还是依旧水灵灵的别看这个臭丫头现在乖乖的,只要您一走,准又得哭得鬼哭狼嚎,求大人行行好,哪怕不让小的补觉也给小的片刻安宁吧

    看着陈虎楚楚动人的样子,魏池一个冷战。

    被强行留下的魏池又马上被新的问题困扰。小公主突然坐不下来了,急得又是哭又是嚷又是跺脚,折腾了好一阵才让魏池明白公主想小解。魏池立马焦头烂额,自己毕竟是名义上的男人,这个时候去搭个手可能不好吧松开绳子绝不可能这魏池觉得这真比殿试的难题还要难

    但是三急不等人在魏池被逼疯之前,公主已经要疯了

    最后,魏池急中开窍,记起了和公主一起被薛将军逮住的那帮仆人,赶紧差陈虎去领一个贴身女侍过来。

    不过多时,陈虎押回了一个和魏池年龄相仿的漠南姑娘,也穿着皮毛的衣服,但是皮毛的颜色要灰暗很多,这是漠南的风俗,只有贵族才能穿颜色明亮的衣服。这位女侍的日子可比她主子过得差了很多,脸上和手上都有很多鞭痕,衣服上也全是泥块和污渍。

    漠南姑娘很快理解了公主的要求,魏池指了指帐篷边上的便盆,漠南姑娘便服侍着公主过去。公主刚要蹲下却又愣住了,她尴尬的回头看着魏池,因为她发现魏池没有要和陈虎一起离开的意思。魏池对她挥挥手,然后转过身去。公主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蹲下来解决自己这个必须马上解决的问题。魏池看到她那么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但是偷笑之余还是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声音,这种时候是万万马虎不得的。等身后的动静一完,魏池立马回过了头。幸好回过了头魏池看到那个侍女附在公主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话。这句话不是什么普通的话,因为公主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魏池大步上前,一把拖开了侍女,严厉的说“陈虎带这个人出去”

    侍女一下子就垂下了头,任由陈虎把她拖出帐去。

    魏池弯下腰,帮公主把没系紧的裙带系上。

    “啊”公主这才被惊醒一般向后退了一步。但是脸上已不再是窘迫或是羞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名状的苍白。

    那个侍女说了什么魏池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难道是有人准备要劫营这种猜测的可能性最大。按理说应该去告知王将军,但是这毕竟是杯弓蛇影的事情,还没落实就去汇报怕是不妥。说来说去还是得自己多加点小心,魏池握了握腰带上的腰刀,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营帐。自己位居中军,是最安全的所在。不过现在深入敌区,离敌人的大城市又近,如若是真的有人铁了心要来救人,这些人墙可能比不上京城里的青砖墙

    等到陈虎交割归来后,魏池把手上的几个小校一起交给他,嘱咐在自己回来之前务必要事事仔细不可疏忽。陈虎觉察到魏池神态有异,赶紧称喏,不敢有误。

    魏池赶忙偷空往杜莨的营帐中来。

    杜莨此刻正在大帐里头发呆,他虽是武将但是也是知道动脑子的,这城池的坚固和中原比起来确实不足为惧,但是这些草原人要怎么防守还真是引他遐想。正发着呆,就看到魏池挑起门帘走了进来。

    “呦魏大人不去守着花容月貌的姑娘,倒来拜访末将了”

    “来找你就是因为姑娘的事”魏池一口气不敢歇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今天夜里你能来我这边么我怕夜里有变。”

    杜莨一听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那些俘奴薛将军都看守的紧,要和外面的人联系上几乎不可能但是这也很难说,兔子急了也咬人”

    魏池点点头“虽不是大事,但是还是谨慎些好,今儿晚上就有劳杜莨兄了。”

    “客气,客气。”杜莨拱拱手。

    魏池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一路上除了担心还是担心,虽说是练了那么久的武功,但是一想到一个黑影从梁上飞身而下的情景,还是觉得背后发毛。隐隐的又后悔自己不该让那个漠南的侍女前来妇人之仁啊魏池摇摇头。

    晚饭的时候,小公主一反常态,不论魏池怎么哄,一口饭都不吃了。魏池微笑笑得脸抽筋依旧无果,只得作罢。撤下了饭菜之后,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只要再过一会儿,杜莨就会偷偷带人过来护卫。魏池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想依照昨晚的样子给小公主再换个绑法。

    魏池专心解着绳子,突然,感到一滴水滴在了手背上,魏池有点惊讶得抬起头。魏池不知所措的看着公主,一滴,两滴,三滴公主慢慢的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魏池就这样愣在了那里,任由那双小手挣脱绳索的束缚抱住了自己。她没有放声痛哭,只是是低声的啜泣着。

    但是不能一直这样魏池努力的狠下心来推开了公主,得绑上魏池对自己说。他心中洋溢起了一种不安能给他稍许安慰的只有绑上绑上

    看着对方被自己困得结结实实的样子,魏池突然觉得自己心乱如麻等他终于有勇气能够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小姑娘在笑,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在笑。这是一把温柔的刀魏池觉得自己如果再看下去,意志一定会被切得粉碎。

    转过身

    杜莨应该已经带着人过来了吧魏池睁大眼睛看着已经变得昏暗的营帐

    一夜未敢合眼但是,刺客根本没来

    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营帐,魏池松了一口气。

    “参领大人,杜将军回去了”疲惫的陈虎探了个脑袋进来通报。

    魏池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去休息了。冷静魏池对自己说了一万遍。因为晨会就要来了,带着这种表情去晨会是不行的不行的。

    晨会之前,王允义私下见了魏池“人呢”

    “在外面。”魏池连熬了两天夜,眼睛有点红。

    看到魏池略显疲惫的表情,王允义点点头“把人交给薛义。”

    魏池交代了手下,就径直回帐。他觉得自己只要再看那样的眼神一次就一定会崩溃,魏池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但还没来得急喘口气,身边的杜棋焕就用胳膊肘拱了拱他,冲着门口努了努嘴。

    王允义大步走入大帐,威严的扫视了众将“今日,攻城”

    作者有话要说那句鸟语引起了很多的猜测

    魏炭花也猜得太远了哎╮╰╭,读书行的人也是有缺憾的在被某人抽之前迅速遁逃

    、第九章

    9建康六年

    辰时,攻城

    前锋部队早以按雁阵部署,军旗猎猎,战刀铮亮前锋阵地的后面是分三部部署的中军,中军之中便是王将军的土台。土台其实是个高十米的土坡,工兵临时堆建所成,大部分高级将领都骑着马整齐的列队其上。魏池骑着花豹站在耿祝邱身侧,汤合则已经被派往前沿。算起来也有两日没有合眼,但是被凛冽的晨风一吹,魏池丝毫没有瞌睡的意思。战场之上是诡异的死寂,王允义一言不发。怎么打谁去打魏池突然发现自己一无所知

    土台很高,上可眺望敌方的城楼,下可俯瞰整个战场。和战场相反,城楼上的人们在骚动着,时不时的还放点冷箭出来。这是卖的哪个葫芦的药魏池继续头疼。

    终于,一枚炮弹打向了天空,轰隆的巨响结束了战场的寂静,一小队骑兵在薛义的带领下向战场正中挺进。看到薛义的骑兵,城楼上的人安静了,冷箭也不放了,因为他们发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的,就是他们的公主魏池偷偷的挺直了腰,那个小小的人儿被绑着,在一群黑衣骑兵的反衬下,她的白衣服很醒目,看来是要交还战俘了

    就在魏池想微微松口气之时,突然想起了王允义早上的那句话“今日,攻城” 攻城魏池打了个寒战,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了心头。

    城楼上的人们更加紧张难耐,沽源麻鈨已经两日没能入眠,面对贪婪的齐军,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营救自己心爱的女儿。投降面对无耻傲慢的齐军使者,沽源麻鈨也不敢发威,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一顿还得给人家送回去。混蛋,还没能缓过一口气,就跑来攻城了

    大儿子,小儿子都抢着要去决一死战,可是,要能决一死战也就好了就怕是齐军一怒之下哎,如何是好沽源麻鈨踌躇不已,沽源麻鈨手下的亲信和将领们也个个焦急万分。此时,只有一个人是冷静的,那就是沽源麻鈨的城督达丹。他的视线落在了战场上那群黑压压的士兵和他们骇人的装备之上。凭借地险城坚,守住锡林郭勒并非难事,但是如果冒然出兵怕是

    两日以来,除了达丹拼死劝阻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出城迎战,原因很简单,齐军的荒唐条件不可接受,而城内,拥有现今最精良的草原三铁骑之一黑风军,纵使是齐军万兵压境又如何

    沽源麻鈨已经焦虑到了极限,战与不战如何战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一颗炸响的炮弹打断了他的思路

    一小队骑兵押解着他的女儿,出现在战场之上,城楼上的人顿时安静下来,难道是要

    不可能沽源麻鈨的背心冒出了一股冷汗。

    走在前排的骑兵在离城楼不远处下了马,开始在地上挖坑,只过了一会,一个两米见宽的大坑就挖好了。

    坑魏池探高了身子,偷偷琢磨着

    坑沽源麻鈨感到眼前一黑,忍不住攒紧了拳头

    薛义冷冷的看着这个几乎还是个孩子的战俘,她微微的垂着头,一言不发,士兵拖她下马,她也没有丝毫反抗。

    “推”薛义挥了挥手。

    小姑娘没有挣扎,只是倔强的回过头,她的眼神在游移,在寻找着齐军中的某一个人,但是找不到,在那片黑压压的人群中找不到

    “推”薛义不耐烦的大吼一声,士兵听命后不敢怠慢,抓住小公主的头发就往坑里推。

    “啊”小公主终于嚎哭起来,但是她的哭声是那么的柔弱,转眼间就被草原上的风声淹没,她的挣扎又是那么的无力,她反抗不了这些粗暴的士兵。

    站在城楼上的沽源麻鈨几乎昏厥,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推进了土坑,她的哭声仿佛是一把钢针,一根连一根的刺在他的心上。

    一铲一铲的黑土被填进了土坑。

    活埋

    魏池紧紧的抓住缰绳才没有跌下马来,没想到,没想到竟是要活埋,活埋虽然离了很远,但魏池觉得那绝望的哭声仿佛就在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催发她记忆深处的那些种子,然后这些种子纷纷想要破土而出,把那些已经过去的,他永远不愿意再想起的往事一件一件的陈列在他眼前。

    土很快就填平了,在沽源麻鈨昏过去之前。

    那块土地又变回了一个平凡的小土丘,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薛义骑着马站在那个小土丘上,来回打了两个转,轻蔑的向城楼上的旌旗射了一箭。

    砰箭干净利落的在旗上留下一个大洞。

    “啊”沽源麻鈨愤怒了,一种悲伤到极致的愤怒“射箭,射那个狗娘养的”

    顿时,城楼上万箭齐发。但是已经晚了,薛义已经带着自己的骑兵从容的退了战场。

    “威武威武”齐军的士兵们齐声高喊,迎接薛将军的归来。

    看到沽源麻鈨的反应,王允义微微一笑“投掷队,列队,出击其他各部殿后”

    投掷队从各个方向向城楼上投掷带火药的石块,铁块,城楼上的人们则用弓箭反击。但是由于两军距离太远,未能造成什么实际效果。

    攻击一直持续到了酉时,城里的人依旧坚守不出,王允义瞄了瞄徐徐下落的太阳低声对薛义说“各部班师回营,投掷队再丢一个时辰就行。”

    薛义点点头“杜参谋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接应”

    入夜,草原上变得阴冷起来,天空阴晴不定,月亮时隐时现。王允义的大帐里头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魏池,另一个是王允义手下的一等参谋徐樾。魏池毕竟还是个文官,王允义也不敢委以重任,徐樾之前在鸿胪寺当差,精通漠南的民风地理,又说得一口流利的漠南语,虽是文官出身,但多年前就入军部跟着王允义,也算是个老部下,他打仗前打仗后忙得脚底朝天,但是真要打起来反而倒是闲下来了。两个闲人干着自己手上的活儿,不时搭问几句。文官出身的人都有这么个喜好,喜欢聊科考,喜欢聊进士,更喜欢聊翰林院。按照文官的规矩,虽然魏池是探花,但是遇到徐越这种洪武二十三年的进士,那还得尊称声前辈。一个老前辈,一个新精英,有一搭又没一搭的闲聊着。徐越一直很怀疑魏池的来头。在他眼里,在翰林院做个吉庶士绝对比来这大漠吹冷风的好,就不提吉庶士以后说不定哪天就入阁啦,单是那两年一轮的转升,二十年后混个二品大员绝对不是个问题,完全犯不着提着脑袋上这儿来玩儿命。要说这个魏池没有什么幕后指使,徐越根本不信。那个燕王虽然荒唐,但也不至于真的敢对朝廷命官出手,就算燕王有这个胆子,怕是这魏池也不肯没那勾当子的事儿,却又老老实实的来了漠南,这其间的奥秘玄一想到燕王和秦王那种微妙的关系,徐樾有点毛骨悚然,也罢,也罢,说到底这还是陈家的天下,自己该干嘛干嘛得了。

    “少湖还没忙完”徐樾其实没啥要做的,就是找人闲聊。

    “徐大人,在下今天有点不舒服,做得慢,夜风都起了,徐大人先回帐休息吧。”

    徐樾这才借着灯光看清魏池苍白的脸“哟您的脸色不好啊有多少事非得今儿做身体要紧,您也去歇了吧。”

    魏池本想推辞,但是也确实有点体力不支“也就是前两天没睡好让徐大人见笑了。”

    “这荒郊野外不比京城病了可不好医,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还是回去歇着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魏池也不好强撑了,随便收拾收拾,谢过了徐樾后便走出大帐。一阵冷风吹得魏池打了个寒颤,偷偷转头看了看远方的城楼,那个白色的影子仿佛还飘荡在这个漆黑的夜空之中。富贵人家的女儿竟也沦落到如此地步世事无常心中所叹的好像又不只是世事无常。

    回到自个儿的营帐,梳洗完毕,遣走了陈虎,魏池真的是困得眼皮都支不开了。躺到床上却又头疼得厉害,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翻着翻着,魏池习惯性的把手抱在了胸前。以前,师父总是不准他这么睡,说是要做恶梦的,但是魏池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偷偷的这么做,因为这么做暖和。这么躺着,魏池慢慢想起了师父的感觉,终于沉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魏池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年的雪真大啊,天真冷啊,北风吹得破庙的窗纸呼呼的响。自己蹲在灶头看师父烧火,锅里头熬着小米散发出阵阵香气。灶火把师父的脸映得红彤彤的,师父一伸手,嗳把魏池脸上的鼻涕给擦了下来。

    “上床,上床,去被子里头窝着”师父笑眯眯的,脸上的皱纹挤了老深。

    魏池赶紧踢掉鞋子,窝到被子里,虽然被子还是很冷,但是魏池并不怕,再过一会儿,过年的米粥就熬好了,喝了粥就暖和了。

    终于,粥端上了桌。可惜才吃了一口,就听见山下响起了土炮的声音。

    “土匪土匪山儿快跑”师父顾不得米粥了,急得大叫。

    魏池也被吓的一愣,赶紧牵着师父的手从后门出去,雪积得很深,师父紧紧的抓住魏池的手往山林里面拖。走来走去却好像怎么都甩不开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师父急得满头大汗。不安和恐惧让这座熟悉的大山变得陌生,黑黝黝的枯枝划破了魏池的脸。就在这冰天雪地里,一老一少摸索着往深山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师父突然靠着一棵大树停了下来。师父指着前面的黑洞悄声说“熊洞。”

    熊魏池吓得发抖。但是师父却并不着害怕,安顿好魏池后,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走近熊洞。年迈的老人靠着熊洞洞口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用拐杖把点燃的树皮小心的挑进了熊洞。一块,两块魏池紧张得手心冒汗,第三块燃烧的树皮被挑了进去。

    一股皮毛烧焦的气味钻进了魏池的鼻孔,熊洞中响起了一阵低吼。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洞中一跃而起,往树林的深处逃去。等到四周再次平静下来,师父才摸摸索索的从大石头后面摸出来,拉着惊魂未定的魏池来到熊洞边。

    “来,山儿先进去。”

    魏池惊恐的往后退,熊的厉害她是知道的,村口的张猎户就被熊抓掉了半边脸。

    师父俯,摸了摸魏池的头“不怕,不怕,熊不吃和尚,在这野地里冻一夜,不被土匪追上也是冻死,山儿听话。”

    魏池顺着师父的拐杖溜进了熊洞,里面确实比外面暖和多了,有熊味儿,还有被熊嚼过的干草的味道。师父收拾了一下洞口也钻了进来,转身脱下了身上的夹袄堵住了洞口。狭小的熊洞里挤着师徒两人,魏池的眼睛慢慢的习惯了黑暗,睁着眼睛四处瞅,她害怕熊,生怕洞里又钻出点什么。师父伸过手来搂住魏池口里叨念着“不怕,不怕”师父的手也被冻得冰凉,但是这双冰凉沧桑的手却给了魏池无限的安慰。熊洞的确很温暖,魏池偷偷的把手抱在胸前,想着那碗才喝了一口的小米粥,昏呼呼的睡着了。

    梦里,魏池似乎又觉得自己飘了起来,从山上又飘回了村口的破庙里。庙口怎么站了那么多人那个为首的男人好像就是镇上有名的那个陈孝子,他头上扎着孝布,满脸怒气,手上还揪着一个女人。

    “就是这个贱人克死了我父亲”吼声一出,身后便是一阵喊打声。

    陈氏的亲戚们冲上来,对着那个女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个女人就像一只小虫,蜷缩着身体,被踢得滚来滚去。人群里面响起了叫好声,这是一个断掌的女人,一个丧门星,做妾都能克死自家的公公,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面对棍棒,那个女子没有嚎哭,也没有挣扎,只是蜷缩着。魏池想,是不是要被活埋的女人都是这样活得太累了,活得太苦了,干脆放弃了。她的相公陈孝子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族人为他的父亲出了一口恶气后便亲自拖着自己的侍妾往庙门口那个早已挖好的大坑走去。因为被揪住了头发,那个女人的头抬了起来,魏池正好对上了那双空洞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像是两颗无光的碳球,但是却又散发出阴森的气息。魏池被吓的退后了一步,身边的乡亲们又吼了起来“丧门星还敢盯着魏秀才看,你是什么身份,你也想克死他么”

    “不不”那个女子仿佛发了疯一般,挣脱了陈孝子的手向魏池扑了过来“你们都被骗了,她也是个女人她哪里是什么秀才不过是个女人女人”

    那个女人紧紧的抱住魏池,扯都扯不开。她声嘶力竭的嚎叫着,魏池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灰布衣服变成了白色的毛皮,同样的眼神,不同的脸,她的嘴角在笑。就这么一愣之间,魏池也被拖进了那个土坑,想喊也喊不出,想逃也逃不了。那些白色的皮毛似乎变成了许多的手,解开了魏池的头发,解开了魏池的衣服,那双白皙的小手也透过那些皮毛伸了过来,捧住了魏池的脸“你看,你是个女人啊。”

    “原来她是个女人埋了她,埋了她”头顶上传来了吼声。瞬间,黑土劈头而下。

    不我不是我不是魏池想喊,但是喊不出,只能恐惧的注视着这张温柔的笑脸,直到黑土把彼此隔开。

    师父师父魏池伸出手去扑了个空

    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在军帐内的床上,天已经亮了。是梦魏池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坐了起来。好奇怪的梦,就象真的一样,那个陈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和梦里的不一样,她是被捆在猪皮袋子里活埋的,魏池压根就没和她见过面,也不知怎么把她和那个漠南公主梦到了一处。想起师父,又有点心酸,不知道师父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喜是忧

    魏池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了老半天后才慢慢腾腾的收拾下床,才穿上鞋就听到陈虎的声音“魏参领还在睡呢,杜将军请等等吧。”

    陈虎是个老实人,魏池不让他做的他从来不做。别的校官都要给自己的长官梳洗更衣,但是魏池坚持不让后,陈虎也就不勉强了,每日只是打好水后就站在帐门口等魏池自己梳洗完毕。陈虎也有自己的思量,翰林院是什么地方都住的是些神仙般的人。魏池是什么样的人皇上钦点的探花。读过书的人和自己这种粗人当然是不同,想伺候怕也是伺候不好,既然魏参领委婉的拒绝了,那就顺着大人的意思吧。

    自己能和当朝的探花当上下级那是前世修来的福份,当然要尽忠职守,自己这个粗人不能进,其他粗人当然也不能进就算是你杜将军也请在门口等等吧。

    杜莨懒得和一个小校啰嗦,直接对着军帐吼了起来“魏参领,快出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

    魏池赶紧收拾收拾,迎大吵大闹的杜莨进帐。

    杜莨一进门就神秘兮兮的对魏池说“嘿嘿,魏池贤弟昨夜睡得可好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魏池摇摇头,自己虽然没睡好,却睡得沉,沉得醒都醒不过来

    “你睡成死猪了么那么大动静也没震醒你昨晚儿沽源麻鈨的黑风军前来袭营,被我们炸了个稀烂连他的小儿子都一并给炸死了”

    炸了魏池确实什么都没听到“谁去炸的”

    杜莨一脸坏笑“我也是昨晚炸完了才知道的,不是哪个人去炸的,是杜参谋埋的土雷好家伙,不费一兵一卒,把那帮偷袭的孙子炸个粉碎。”

    土雷

    偷袭

    看来王将军一早就没想要用那个公主去换什么好处,只是想用她的小命激沽源麻鈨出兵命,果然是个不值钱的东西。魏池苦笑了一下。

    “你怎么脸色不好”杜莨仔细一看才发现,魏池的脸色有点苍白。

    “没什么,只是前两天太累了,没睡好。”魏池淡淡的说。

    “说的也是,你好好休息吧,我看这场攻城战也快到了,你可得好好养好身体,再错过了好戏,我可不来讲评书了。”

    “不让你讲怕是要憋死你。”魏池忍不住打趣“我自己知道,休息一下自然就好了。”

    杜莨看魏池的脸色一直不好,也不方便多坐,说了一会儿也就回帐去了。看着杜莨一蹦一跳的背影,魏池觉得一阵悲凉,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除了自己好象没有人觉得难受。一时间觉得杜莨也陌生了起来,那种苦涩的滋味又开始在口中蔓延。如果再回陈村,怕是连陈孝子本人都记不得那个苦命的女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早上十点左右更第十章,下午六点更第十一章挥汗

    谢谢大家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第十章

    10建康六年

    三天后,探子密报达丹已经被沽源麻鈨处死。

    此后的战事变得简单了起来,因为沽源麻鈨已经不再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名将,他只是一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可怜的父亲。

    一个昏头昏脑的人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山羊,发怒也好,嘶鸣也好,到头来不过是被狼群撕得粉碎罢了。

    黑风军就这样成了为了漠南人的回忆,富饶的锡林郭勒也即将沦为一座死城。

    沽源麻鈨孤单的坐在大殿上,昨日,自己的长子也在突围中战死昔日的锡林郭勒即将落入敌手,而自己的风光也即将不再。远处的炮鸣一声声的传入耳中,沽源麻鈨心中无限悲凉,父亲的一世英名,一生建设就要毁于一旦这叫自己如何甘心

    但是不甘心又如何试问现在还有何将可用,何兵可出沽源麻鈨捶打着自己的额头“我恨,我恨啊”

    “城主不该杀了达丹”说这话的人是达丹的儿子达姆喇“我父亲并不想忤逆主上,只是只是军情紧急口不择言了些。如若主上能坚守不出,锡林郭勒如何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沽源麻鈨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年轻人,他是达丹唯一的儿子,他的愤怒与悲伤都写在脸上。

    细细想来,自己确是中了齐军的奸计,眼看城池就要陷落,沽源麻鈨一咬牙“达丹之死是我之错他老年才有了你这一个儿子,你为他报仇是天经地义,如今锡林郭勒以不复往昔,我也没脸再苟活下去,你想为父报仇就动手吧”

    “如果我是要为父报仇,现在便不会来找主上谈话”达姆喇微鞠一躬,脸上已是一片肃然“主上此时能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臣已是无恨可含,父亲若有在天之灵也一定能够释然。臣别无所求,但求主上日后为公主报仇,为父亲报仇,为锡林郭勒报仇”

    惊讶之余,沽源麻鈨只觉得沮丧“今日,攻不可攻,守不能守,城破已是迟早的事,报仇之事又能从何说起”

    达姆喇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主上,城池失守确是必然,但是家父临终前嘱咐一计,说是如若主上仍旧心怀大志,便可献上此计”

    达丹,这个追随父亲一生的人,这个让父亲成为一代名将的人果然是沽源麻鈨走下宝座,对着达姆喇单膝跪下“达丹已被我错杀,我无人可跪,只望你能原谅我的愚蠢”

    达姆喇伸手扶住了沽源麻鈨“主上如今城周的房舍已经尽被炸毁,方圆十几里内已无遮蔽之物,黑风军已经损亡殆尽,能护送主上出逃的也只有城中的普通骑兵,如此看来,贸然出逃难免失败但家父已经想出一计,如若主上肯为,便能逃出死局。”达拉姆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出城往东才是生路,门有两道,臣和主上换衣换马,先从左耳门杀出城去,城外的齐军必重兵追击臣,等重兵一去,主上再从右耳门逃出。家父夜观星象,明日入夜必有大雨。雨中,齐军的火器一概无法使用,齐军的马匹脚程偏慢,又错追了臣,如此这般,主上必能逃出,再谋大业”

    “此计不可你父亲因我而死,我怎忍心再连累你”

    “主上”达拉姆放开扶着沽源麻鈨的手冷冷的说“杀父之仇如何能忘,只是臣心有余而力不足,与其苟且活着,不如一命换一命,主上偌能逃出,臣只望主上不忘深仇大恨,早日为达丹和锡林郭勒讨回公道”

    这些话让沽源麻鈨回味起很久以前那些刀口舔血的生活,虽然过了十年清闲日子,但这一刻,身上的那些血性仿佛又被达姆喇引动得再次沸腾。他站起身来直视达姆喇的眼睛“此仇必报”

    看着沽源麻鈨因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达姆喇悲凉地笑了“入夜,子时,东门,你我君臣一别”

    四月十六日,草原上晴空万里,胡杨林带着自己的小队跑了一上午,累得半死,好不容易得了令,才从前线退了下来。刚到大营外围就远远的看见了魏池,一想到他前几天病了,胡杨林忍不住偷偷溜出自己的队伍往军火营跑了过去。

    从攻城的第二日开始,前方用弹量激增。军情紧急,出了什么调度上的问题,还得是他这个参领来拿主意,魏池自然只能从早到晚的跟着军火官们跑。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却觉得心里空得慌,又忍不住站起来找点事做。折腾了这么几天,魏池也觉得身体有点吃不消了。正忙得晕头转向,胡杨林突然一下冒了出来,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胡千总,才从前方下来啊”魏池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胡杨林看着魏池有点消瘦的脸冒冒失失的吼了起来“魏池我就听说你病了,病了你还四处忙什么”一吼完,胡杨林脸就白了,魏池身边的那个军火官“噌”的抬头盯了胡杨林一眼。胡杨林尴尬的挠挠头,虽说军队里面不兴那么多的礼数,但是上下级的称呼那还是要严格遵守的。平日里魏池不在乎,自己也坚持叫他魏参领。没想到,今儿一急,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上级的大名儿给叫出来了。

    看到身边的军火官冷了脸,魏池赶紧岔开话题“胡千总这是才从战场上下来”

    “正是,不过我跑在外围,里面的形式倒是没看到。听说锡林郭勒的守军虽然已经没剩多少,但是依旧非常顽固,城头都炸黑了也不见投降和哗变的迹象。看来这仗还要打些时候了。”

    一听到战况,魏池就有点头晕心慌“胡千总你辛苦了,虽说是外围也够累的,你的兵还在外头等着你呢。您赶紧去休息吧。”

    胡杨林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军火营东头又有人喊魏池的名字,看到魏池急着要走,胡杨林还是没忍住,拉了魏池一把“魏参领,你脸色不好,要注意身体才是。”

    这一拉,魏池胳膊下夹的东西全掉了下来。魏池身边的那个军火官这下彻底要发作了,这个骑兵怎么搞的眼看事情忙得一锅粥了还来搅和啥

    胡杨林憋红了脸,赶紧把一地的东西捡起来,还给魏池。看到胡杨林窘迫的样子,魏池偷偷冲他吐了吐舌头。

    看到魏池的鬼脸,胡杨林面上才稍稍好过了些“这么大晴天的,你带伞干啥”

    魏池接过胡杨林手上的伞一愣“我也不知道,我出大帐的时候徐樾徐参谋塞给我的。”

    看着远去的魏池的背影,又抬头看看没有云的蓝天,胡杨林挺纳闷。

    城外的炮火声一刻也没有断过,城头的石砖被炸得焦黑。沽源麻鈨站在门楼里向外眺望,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炮,他终于明白为何探子回报说骑兵都没有配火枪,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达丹在大殿上破口大骂他出兵夜袭。太阳温暖的照在他的肩头,但是心却冷到了极点。曾经,自己还是那么年轻,陪父亲驰骋在草原上,多少也有一些名气。亲眼看到父亲是怎样一刀一枪的为大汗拼命才获得这样的爵位和封赐。原本以为,天下就能在大战之后太平,原本以为,自己和子孙万代能够轻松坐稳城主的位置。错了,当你想过好日子的时候,别人不见得同意你的想法。当年用刀用枪去抢回来的东西,也同样会被别人一刀一枪的抢走。想到这里,沽源麻鈨有一丝茫然,今次若能逃过一劫,未来又在何处自己虽不年老,但也不再年轻,脚下的这片城池何时才能被自己夺回然后何时又会被再次夺走

    太阳开始渐渐西移,晚霞红得如同鲜血一般。炮声变得更加密集,城中的百姓都躲进了自家的地窖,就等着城破的那一刻能趁乱出逃。沽源麻鈨走下门楼,徘徊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大到城墙,小到这些街道,没有一处不是达丹参与设计的,他活了七十多岁,其中有三十年都在锡林郭勒渡过,他原本应该以一个功臣元老的身份寿终正寝,然后被葬入贵族的墓地,但是现在,这位自己的长辈,自己的恩师,锡林郭勒的缔造者却被活生生的折断背脊,扔在荒地里。自己下令处死达丹那的一刻怕是已经让所有的锡林郭勒人都寒了心。如今,看着紧闭着大门的商铺,沽源麻鈨甚至怀疑城中的百姓是不是也希望齐军快点破城。

    从门楼到宫殿的路,不知走了多少次,这一次却像是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一般的艰难。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宫殿的屋顶,安静得就像是这所宫殿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个静谧的清晨一样。但是,自己的女儿,儿子,妻子,不会再像往常一样来给自己问安了。沽源麻鈨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掌心是一块纯金的扳指,这是给女儿成年的礼物,准备在她从湖边斋戒回来就送给她。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名贵的首饰,但是它对于漠南姑娘的意义却是特殊的,因为得到扳指的姑娘就有了约会心上人的权利,并且可以把扳指作为定情的信物送给情人。自己闺女的心上人会是什么样的小伙子呢沽源麻鈨把扳指塞回怀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太阳收起了最后一丝光辉,夜,来临了。干燥的空气开始湿润起来“啪”一滴雨珠落在了沽源麻鈨的额头上,他慢慢的睁开眼睛,雨,如期而至,达姆喇,也如期而至

    夜风越刮越猛,雨也越下越大,城外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到了子夜,探子回报齐军除了步兵以外的队伍都撤回了齐军大营,虽然,东门布兵还是较多,但是也基本没有骑兵了。沽源麻鈨点点头,看来齐军也明白东门是唯一的生路,为了防止他出逃,也算是下了血本。

    两队人马各一百人,都是这座城池所能剩下的最后精英。沽源麻鈨亲手把自己的头盔和马匹交到了达姆喇的手上“浮罗门山再会”

    达姆喇接过头盔沉默了片刻“也请主上上臣的马吧希望来世再做主仆”

    东城的左耳门缓缓的开启,达拉姆和他的一小队人马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沽源麻鈨闭上眼睛,反复思考着这个完美的出逃计划,这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仔细的想来,就是这个计划太完美,完美到令他不安

    “哈托,你带十人留下”沽源麻鈨睁开眼,低声对他的亲信说。

    大约半个时辰后,锡林郭勒的东门右耳门缓缓开启,沽源麻鈨小心翼翼的带着自己的骑兵出了城,他没有选择疾驰,而是选择了慢行,但是出乎他意料,跑出了二十余里也没有发现伏兵。看来自己确实是太久没有上战场,多虑了沽源麻鈨命令骑兵队拉长队形疾驰,道路泥泞,有几次马匹都险些滑倒。在这样的天气里,漠南人有着天生的优势,达姆喇手上也有一百人,个个都是精英,只要不是遇上数倍的齐军,逃出来也不是不可能。浮罗门山我们会再相见沽源麻鈨对自己说,那里就是我从新崛起的地方

    跑出了一百余里,脚下土地火的药味渐渐的淡了起来,沽源麻鈨知道,现在算是跑出了围剿圈,只要能再往东跑出一百里,齐军就是想追也不知道往哪里追了。

    沽源麻鈨正准备下令加鞭,却发现打头的队伍骚动了起来,“不好是齐兵”沽源麻鈨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与沽源麻鈨碰个正着的正是薛义手下的前锋徐朗。徐朗使长刀,在齐军中刀法数一数二,最先碰上他的那几个漠南骑兵就像是喂到狼嘴里的小鸡,声都没吭一声就没了小命。

    沽源麻鈨的骑兵队一下子乱了阵脚,但是沽源麻鈨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不是巧合这是埋伏

    “撤退快”沽源麻鈨高喊了起来。

    幸好是线形阵,骑兵队迅速掉头往回跑。不过徐朗的威名也不是吹出来的,一路猛追,追上一个砍一个,把九十余人砍得只剩五十不到。

    哈托站在东城门的最高处眺望远方,倾盆的大雨令齐军的火炮不能攻击却也阻挡了他的视线。看看更漏,已经将近丑时,哈托掐指一算,城主怎么也跑出二百来里了,正准备也上马跑路,却听得门楼下的兵士大喊了起来“城主回来啦”

    回来了哈托一蒙,立马醒悟了过来“快快准备放城门”

    刚等城门放下来,沽源麻鈨就跑到了东门口,一进东门,沽源麻鈨就大吼“所有人,别管城门了快进瓮城快”

    城里的十几个人赶紧冲下门楼往瓮城里跑。哈托上了马回头一看,差点被吓死,齐军居然跟得这么紧差点都要和主上的队伍混到一起了

    进了锡林郭勒东门,面对复杂的街巷,齐军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沽源麻鈨终于凭借着这点地形优势险险的逃进了瓮城,关上了大门。

    “的”徐朗甩了个响鞭“到手的肥肉跑了”

    大帐里,王允义、两个参谋,五个副参谋,三个参领,全部都坐在那里,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干,但是眉头皱得比干事儿的时候还深。这是十一个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大帐中的那第十二个人达姆喇身上。达姆喇和沽源麻鈨年龄相当,听说年轻的时候还是玩伴儿,十一个齐国人的目光是复杂的,不信任的。但是达姆喇在这样的目光下没有丝毫的不安或者踌躇,他就那么平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雨水从辫子上滴下来,然后又顺着衣服滴进土里。

    大家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坐到了丑时,一个兵进来通报“沽源麻鈨跑出一百里的时候被徐朗将军截上了,但是敌方的脚程太快,最后又退了回城里。”

    王允义的眉头迅速皱得更深。

    又过了一刻钟,另一个兵进来通报“徐将军把沽源麻鈨赶进了瓮城。”

    王允义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一下“徐樾,这雨要下多久”

    “下到辰时左右。”

    魏池玩味的看着达姆喇,这个人一动也没有动,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第二天,也就是建康六年的四月十七日,雨准时停了,就像它准时的到来一样。

    经过一夜的休整,瓮城里的沽源麻鈨和他的百余手下已经充分调动了瓮城中的一切军事部署,准备决一死战。可惜,等待他们的不是攻城的云梯,也不是手持大刀的步兵。沽源麻鈨绝望的发现,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齐军推着他们的大炮进了城。

    瓮城的城墙虽然比外城的城墙高了不少,但是也薄了不少,长度也短了不少。齐军用大炮围了一圈,不由分说,一顿乱轰。

    这一天,魏池没有去管军火官们,因为杜棋焕兴高采烈的亲自去了。魏池倚在大帐的门口,了望着被大火烧得乱七八糟的锡林郭勒,淡淡的对坐在大帐正中的达姆喇说“看来你们城主是没有投降的机会了。”

    这个冷淡的中年人突然抬起头,愤怒的注视着魏池,用生疏的汉话说道“我不是投降的叛徒”

    你不是投降的叛徒又是什么呢魏池冷冷的想。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没有辩解的机会。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得到叛徒应该得到的结果,这个结果不会因为你觉得你不是叛徒而有所改变。那个时候你可能不会比你的城主好受多少,毕竟,妄想着依靠敌人的手来为自己报仇的想法实在是太愚蠢,太可笑了。

    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名城富饶而强大的锡林郭勒只支撑了七天,在这七天里,锡林郭勒的三万黑风军全军覆没,七万骑兵,一万步兵全军覆没,城主沽源麻鈨和他最后的一百手下连同锡林郭勒的瓮城被炸成了一片焦土。而王将军的队伍只死亡十七人,伤二十九人。

    事后,杜棋焕遗憾的对魏池说“如果徐朗这个臭小子能在沽源麻鈨到锡林郭勒之前砍了他,我们就能少放三千余发炮弹,可惜啊”末了又感慨“不过,沽源麻鈨都被逼成这样了还能和我们巷战,也算是个猛人。能这样就把锡林郭勒拿下,我是不是该知足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的那么慢你们看的那么快不公平啊,吐血

    、第十一章

    11建康六年

    走上被炮火炸得漆黑的城楼,魏池眺望远方,城外方圆五里的土地都被炸得漆黑。而远方,那些小小的山丘却萌发出了春意,那些点点滴滴的绿色将城外的黑土映衬得触目惊心。魏池所站的城头面向正西齐军到来的方向,也就是在这个城头,那位父亲亲眼目睹自己女儿被敌人处以极刑。战争的寒意和无情让魏池心悸,王允义,杜棋焕,徐樾,甚至杜莨都让他感到陌生。在那一天之前,他们都是自己的好上司、好战友、好兄弟。那一天之后,自己仿佛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这些平常看起来温豪迈的军人的另一面让他无法释怀。两年前,自己孤身前往京城,所见的那些文官的黑幕也不过就是黑暗罢了,怎能而与今淋漓的鲜血相比魏池内心感到一股厌恶和沮丧。

    那个小土丘怕无法在这场炮火中保住那个无辜姑娘的遗体吧

    公主也好,平民也罢自己居然也纵容了这样的事情于心何忍

    “魏池”

    不知何时,陆盛铎站到了身后。他还是老样子,厚重的棉军服更显得脸色阴沉。

    “陆大人。”魏池强打起精神对他笑了笑。

    “你在想什么”陆盛铎冷淡的抄着手。

    “没想什么。”和这个阴森森的秦王内哨能说什么魏池歪歪嘴,觉得挺没意思。

    陆盛铎听了这句话却难得的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这帮丘八真禽兽也我说的可在理”

    “没有”魏池赶紧移开视线“不过是不大习惯罢了两军交战必有伤亡,我怎会这么想”

    陆盛铎收起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魏池一眼“王允义这个人,深通兵法倒是其次,深通人心才是他厉害的地方。你看这锡林郭勒,建成已有三十余年,城中百姓数十万,军士数十万,城墙的地基全由白石砌成,城中的粮食足够吃一年。如果锡林郭勒铁了心坚守不出,我军必难以在短时期内攻城拔筹。如若久战不下,一则,无法与秦王汇合,坏了大局。二则,粮草医药无继,自身都将难保。到时候别说是攻克漠南,怕是撑到濆江汛期结束都难。你只知道这是第一战,却不知道此战的艰险所在”

    “所为不合道义,得胜只怕也是一时。”魏池有点厌恶的撇过了头。

    “道义你把锡林郭勒想得太弱了要和他们讲道义我们怕是打不赢。我军号称八十万,但是其实只有十六万,这你是知道的。你真的认为不动点脑筋就能收拾这躲在高墙后面的三十多万人不你什么都别说你听我说”陆盛铎挥了挥手“我知道,你是觉得再怎么打仗都不该把脑筋动到无辜的人身上去。无辜这世间有谁有辜难道这些士兵就天生是该死的难道你魏池就是天生该杀的那个女人,错就错在她是沽源麻鈨的女儿。死了算倒霉,没有什么道义不道义的。你以为王允义杀她是为了激怒沽源麻鈨。但是你肯定不知道,这个城里头真正可怕的并不是那个武力过人的城主而是达丹”陆盛铎压低了声音“你以为那只是个过了气的糟老头你错了,他当年做谋士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先不说这城坚兵众,就单是这个老头多活在这世上一天都能让齐军多死上百个人。王允义抓了沽源的女儿,沽源自然要受其胁迫,达丹是沽源父亲的老臣,急火攻心之时说话难免不那么恭顺。激怒沽源出兵倒是其次,能激怒他杀了达丹才是上招儿”

    “然后再暗通达丹的儿子,让他来个连环计”魏池偷偷握紧了拳头“那如果没有抓到那位公主,王将军岂不是打不胜此仗到底还是胜得投机”

    “如果没抓到那个公主,王允义自然有其他法子解决达丹。如果不杀那位公主自然有其他的倒霉鬼替他死。王允义的厉害,怕是不用我说,没过多久你就能彻彻底底的领会。”陆盛铎冷冷的看着魏池“你该不会在后悔自己没放了那位公主吧希望你没我想的那么蠢。挑起战争的人和卷进战争的人没一个是能逃过见血的。你能救得了谁可笑。”

    魏池痛苦的低下了头“为什么我会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只知道和你混得挺好的那个杜莨在南边剿匪的时候曾经把一个山寨里的男女老少三千余人都绑起来挨个儿砍了头不为别的,就为那个山寨里藏了一个土匪头子。我还猜得到,你最后会和他变得一样很有可能会比他做得更狠。”

    “不不会”魏池感到一阵恶心。

    “会”陆盛铎猛地一下抓住魏池的左手,翻了过来短短两个月,这双曾经洁白纤细的手已经爬满了老茧“能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对别人会更狠。”

    “我劝你还是尽快适应,别满脸委屈跟个女人一样。”陆盛铎松开了像铁钳一样的手指“然后好好收拾一下你脑子里那些怪念头,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参领。”

    “陆大人,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魏池缩回被掐得有点疼的手。

    “我”陆盛铎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直视着魏池“和现在一样是个不会多管闲事的人。”

    说完了这句话,陆盛铎又恢复了一个下级军官应有的恭敬。魏池知道,此刻这个男人不会再和他多说,于是他知趣的回过头“陆大人辛苦了,请回吧。”

    城下的兵士们开始一家一户的搜查,那些没能趁乱逃出去的老百姓被排到了城墙角。女人们的头发都被解开,以免里面藏有凶器。男人们的刀具都被收缴了起来。上万人被几根绳子串成了几串。这些失去家乡的人也失去了尊严,有的男人甚至跪下求饶,请对方不要杀害自己的妻儿。城里的牛羊粮食都被堆在了城门口,有些脑子不开窍的的守财奴当场就被捅了个对穿。黝黑的冻土上凝固着的血浆给这些被束住双手的人莫大的恐惧,有几个女人忍不住悲伤的哭了起来。

    魏池想要走下城墙却又觉得挪不动脚步风很大,就像要把这些哀怨的哭声卷起来吹到更远的地方去

    兵书上没有写这些,任何一本书上都没有写过这些

    这才是战争,的战争

    “魏参领你怎么在这儿”

    胡杨林正在巡护,老远的看到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城头上。虽然辨不清,但看那姿势准是魏池没错,所以一忙完就赶紧跑了过来。

    “听说你受了风寒,这地方风大,你还上来做什么”

    魏池摇摇头没理他,只是看着城墙下的难民。

    胡杨林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拉离了墙头“少湖还不习惯吧打仗都是这样,不死点人还能叫打仗么您读的都是君子圣人言,君子圣人怎会知道民间的苦难那些王公大臣只关心自己的荣华富贵,又怎会浪费时间伤心这些枉死的老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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