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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钗黛 第25节

作者:允 字数:23490 更新:2022-01-12 11:36:04

    黛玉道“下头这些人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听见你家世显赫,家中有人帮衬,想欺哄你之前,自然要先掂量几分,再说你纵不说,有心人自然也打听得到,不若我们自己宣扬出去,早叫他们看清情势,也不致轻举妄动他们几代族居于此,若真是想闹事,只怕也有些棘手。”

    宝玉叹道“说来你自小养于深闺,怎么这外头的事,倒比我还懂些我每每听你说起这些家国政事,竟觉得自己白活了这些时候了。”

    宝钗笑看黛玉一眼,道“那你倒不必妄自菲薄你只是可惜遇上黛儿这不世出的才女,所以显得笨拙了,其实比起天下那些庸人、俗人,已经好得多了,当得上是一时之秀。”

    黛玉听她夸自己,低头一笑,轻声道“我可比不上你,你又聪明,又漂亮,比我强多啦。”

    宝钗也低头笑道“你多吃点东西,比夸我多少次都好呢。”手上不停,顷刻间夹了满碗菜在她碗里,里面不乏黛玉所厌的大荤大补之物,黛玉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从裙子下伸脚出去,轻轻踢了她一脚。

    、第161章

    苏州地多风雅,连这小小县衙也建得极精致,前厅是个水榭,下面有曲水流过,内中养着群锦鲤,虽不及京中府邸豪阔,却也别有几分意趣。

    宝玉因听见当地松鹤楼出名,所以特地请宝钗、黛玉品尝一番,谁知钗黛二人正是如胶似漆之时,又都不把宝玉当做外人,酒过三巡,就难免亲亲我我起来,宝玉看着她两个亲热,不知怎地竟想起柳湘莲,长叹一声,放下筷子,黛玉正是酒兴起来,就看他道“好好儿的,你怎么又叹起气来”

    宝玉强笑道“我在想那张婆子的案子,今日衙役们带着犬只将那一路都搜寻过,并不曾见人,讯问猎户,也说没见过张四喜,你想这么大个活人,到底能去哪呢”

    黛玉半迷着眼道“这人不是死了,就是活了,不是在这,就是在那,总是有个地方的,张四喜如此,柳湘莲也如此,人世冥冥,总有定数,你再长吁短叹,也改不了他的去处,还不如先饮酒赏月的好。”

    宝玉灵机一动,转身道“颦儿莫非知道柳湘莲的去处”

    黛玉正是眼旸意觞时候,顺口就道“你不是要忘却前尘,一心做官了么怎么又开始惦记他了”

    宝玉道“我我不是,我只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并不是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黛玉就笑道“那么我不知道。”

    宝玉急道“你这话分明就是知道你我这样情分,你对我又何必这样藏着掖着的呢”

    宝钗咳嗽一声,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她分明说的不知,你怎么非要说她知道”又扯着黛玉道“黛玉醉了,我们走。”

    宝玉急忙扯住她道“宝姐姐,你一定也知道他在哪里,求你告诉我。”

    宝钗讪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他的下落”扶着黛玉要走,谁知黛玉看见那下面池子里的锦鲤可爱,伸手就要去捞,她是醉酒的人,一弯腰就摇摇摆摆的,几乎要整个人跌进去,宝钗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她,唤宝玉道“你是死人么还不来帮我搭把手”

    宝玉福至心灵,一步站在那池子边上,防着黛玉当真跌进去,口内却道“宝姐姐先告诉我,他在哪里”

    宝钗恨的跺脚道“他就在苏州,到底在哪,我也不知,不过你以后自然会看见快帮我扶着她”

    宝玉才伸手去扶住黛玉,和宝钗两个一人一边,将黛玉送回去了。

    黛玉初见宝钗,只顾着两人厮磨,将旁事都忘得差不多了,然而极乐之后,难免又生出几分悲凉之情,尤其酒后激人愁肠,等回了屋子,竟就转喜为悲,抱着宝钗道“宝姐姐,从前我家里也有这样的水榭,母亲也常与父亲如今日这般饮酒。”

    宝钗听她思念亡母,轻轻顺着她的背道“这两日忙着安置,都不及去伯母坟前洒扫,等过些时候清闲了,你带我去拜见伯母好么”

    黛玉一怔,眼中顿时清明了些,踟蹰道“带你去母亲坟前”

    宝钗点头笑道“可以么”

    黛玉咬着下唇道“我不知道。”若是带她去母亲坟前,祝祷之时,难免要解释她的身份,若人死无知倒也罢了,可万一人死有灵,带着宝钗去见母亲,岂不是不孝再说父母一体,若带她见了母亲,父亲那边,又该如何呢

    宝钗见她犹豫,也不逼她,只轻轻笑道“横竖我们都在苏州,去的时候多呢,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就是。”

    黛玉道“宝姐姐,你不要多心,我我是极想带你去的我只是还要想一想”

    宝钗笑道“我不过随口一提,你不要心急。夜了,早些睡罢。”替她擦拭过头脸,打发她躺下,黛玉正是中酒时候,心内惶急,眼皮却不自觉地沉重起来,倒在床上,慢慢睡过去,手却死死抓住宝钗的袖子,一夜不肯放手。

    宝钗在房中枯坐一夜,至清晨才睡去,睡到一半,忽听青雀推她道“姑娘姑娘,琏二爷回来了,说是查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宝二爷请你去看看。”

    宝钗模模糊糊地睁眼,见黛玉也慢慢醒来,先问她道“头痛么”

    黛玉点点头,又摇摇头,望着她道“你一夜没睡”

    宝钗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还不是你这小魔星,半夜里非要扯着我袖子不让我去洗漱,我只好在边上将就着打了几个盹。”

    黛玉听她睡了,稍稍放下心来,低头道“昨晚对不起。”

    宝钗笑道“你是该说对不起,柳湘莲的消息,我嘱咐你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告诉宝玉,你偏偏要告诉他,这下可好,他大概有些时候睡不着了。”

    黛玉道“我明明说的不是这事。”

    宝钗挑眉道“不是这事,那是什么事你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黛玉见她装傻,又见青雀在旁,只好含含糊糊道“我总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宝钗戳一戳她的脸道“琏二哥像是查出什么来了,你要去听么要去,就快更衣洗漱,不然我可不等你。”

    黛玉就忙忙起身,胡乱擦了牙同宝钗到前面。前头贾琏一见她们就起身笑道“我可查出来了昨日我假装行商要在一户姓朱的家里住宿,故意露出褡裢里的银两,到了晚上那家的户主就偷摸溜到我床头要劫我呢那张四喜必是他杀的无疑”

    宝钗蹙眉道“琏二哥慢慢说,你说他要劫你,是打算谋财害命,还是只是单纯的盗窃他带了凶器么”

    贾琏得意地笑道“他自然是带了凶器的,不然我怎么认定是他呢”叫旺儿道“把东西拿来。”

    旺儿便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道“我们听见二爷叫喊,推门进去,就见那朱大手里拿着这把刀要杀人呢,同去的四五个人都见了的,铁证如山”

    黛玉哼道“你懂什么是铁证如山,就在这里胡沁先把事情从头到尾和我们说一遍,不许凭空臆想。”

    旺儿被她一说,挠了挠头道“我我方才说的都是亲眼所见,并非凭空臆想,我们二爷也在的。”

    贾琏也笑道“他说的属实,我因心里怕他害我,所以夜里一直和兴儿一起坐着,并未入睡,大约三更时分,听见外头有动静,后来朱大推门进来,我们就合力和他打斗,正好旺儿几个听见,就进来制伏了他,现在他一家都被我们拿下了,你们只管审问就是。”

    黛玉道“一百两银子足够中等之家过好几年了,他若是得了这么一注横财,怎么还会用这么破旧的东西而且还是柴刀”

    贾琏道“许是他骤得横财,还不敢花用,怕露了痕迹”

    黛玉道“他若是怕惹人注意,就不该这么短时候又犯案,若是不怕,那自然也舍得这把柴刀了。”

    贾琏被她一驳,讷讷道“不管怎样,那人想要害我,却是千真万确。”

    黛玉与宝钗对看一眼,宝钗对宝玉道“你先升堂审问罢。”

    宝玉点点头,传令衙役,提审那朱大一家去了。

    、第162章

    宝玉升堂,倒并不似戏文里那般威严壮阔,不过一二十个皂隶拿木棍往两边一站,一排,几个刀笔吏在一旁书记而已。

    宝钗见黛玉兴致好,就叫丫鬟们在屏风后摆一小桌,用黄酒姜丝蒸了一尾鲥鱼,用鲜笋煨了一盘火腿,又有一壶橘子酒,携黛玉坐下,边听边吃。

    黛玉昨夜酒后失言,今早还有些头疼,便将酒推去不用,只夹了一筷子鲥鱼,吃了两片笋就撤了席面,宝钗又命人摆上家常的芝麻糖、松仁糖、粽子糖、桂花糖、猪油糕、鹅油酥等物,黛玉一应不用,倒是听门外有走街串巷卖糖炒栗子的,催着紫鹃出去买了两斤,摆在桌上,与宝钗边吃边听。

    宝钗一面抱怨道“和馋猫儿似的,一天到晚只是吃这些东西,仔细坏了牙。”一面手上不停,顷刻间剥好一堆,然而黛玉要去拿时,她又从里头只选出颜色最好、大小最佳的十颗,道“这东西不克化,吃一点子是个意思就够了。”

    黛玉道“我偏不吃你剥的,偏要自己剥。”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侧耳凝听,原来那朱大正在说当时之事“小人拿柴刀只是为了要劈柴,不是要杀人”

    黛玉就一挑眉,道“我本还想他有什么隐情,半夜起来劈柴,这借口实在牵强。”

    宝钗也觉怪异,停了手仔细听前面说什么,却左不过是朱大在堂前一口咬定自己是起来劈柴,王成、贾琏并几个师爷,都在叫宝玉动刑。

    黛玉听得皱眉道“这些人好没道理,案子都没审明白,就叫动刑,这不是屈打成招么”

    宝钗苦笑道“外头当官儿的都是这样,他们这样的都算好的。”因她两个离宝玉甚近,宝玉听见她两个说话,便轻轻咳嗽一声,温言道“朱大,你不要只管喊冤,再把那日的情形好好讲一遍,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那朱大战战兢兢,哆嗦了好几次才道“那一日这位贾爷来我家借宿,赏钱丰厚,人又和气,我家主婆看见这么好的客人,就催着我去杀只老鸭子炖汤,早上好给客人喝,谁知柴又不够,我那家主婆就非逼着我去砍柴,我家地方小,柴禾都放在床板下面,所以就带着柴刀进了门,不是要杀人。”

    宝玉就问贾琏“他家床板底下当真有柴么”

    贾琏道“未曾留意。”他是大家公子,住过最差的地方,也不过是几个大驿站,纵是为了破案,勉强住进这等民人家里,也不肯屈尊纡贵、委屈了自己,连那张床还未肯一睡,如何再留意床下

    宝玉便唤衙役去看那朱大家里床下是否有柴,并连他家房子的模样也一道儿画了,吩咐毕了,正要叫把人先暂时收押,又听宝钗悄悄在后面道“问他琏二哥住的地方是他平时住的,还是客房”

    宝玉便依样问了,朱大哆哆嗦嗦道“小的们家里没这些讲究,不过贾爷住的原是小人夫妇两个的床,还有一间柴房,实在不敢委屈了贾爷,所以小的们自己住了。”话一出口,便即懊悔,果然贾琏冷笑道“你家里既有柴房,怎么还把柴在床下呢”

    那朱大颤声道“柴房虽然叫做柴房,其实都是放些日常扁担、竹弓之类的小物件,并没有放柴火。”

    贾琏冷笑而已。

    宝玉侧耳听宝钗有何吩咐,宝钗道“你先退堂罢。”

    宝玉方叫人把朱大带下去,转过来和两人说了一会子话便有衙役前来回报“柴禾确实放在床板下面,全都码好的,柴房也没有柴火,只有些引火的木屑。”

    宝玉蹙眉道“莫非他是个惯犯,故意妆了这样子来骗人”

    宝钗又好气又好笑道“他有多大的胆子,敢拿这个来赌似你这般和善的县太爷早就不多了,换了别人,听了琏二哥的证词,上来就先敲他一顿,顷刻间问成死罪,何必麻烦”

    宝玉摸摸鼻子道“可是把柴禾放在床下面,也确实奇怪。”

    黛玉想了一回,道“咱们一路过来,见到的屋子有的外面堆了柴,有的却没有对不对”

    宝钗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道“确实如此。”

    黛玉道“那莫非是怕人偷柴火”

    宝钗笑着点点头道“村人无知,些许柴火也易起纷争,所以有许多人家将柴禾堆在屋子里,免得口舌。”

    宝玉道“那这么说,这朱大竟是没罪了”

    黛玉摇头道“不对,他若是单单怕人偷东西,为什么不把柴刀也藏在一起才是,毕竟柴刀比柴值钱。”

    宝钗笑道“他不是将柴刀随身带着么”

    黛玉、宝玉方恍然道“照这样说,他倒真不是为了谋财害命了”

    宝钗道“错了,正是这样,才说明他原本对琏二哥是有所图的。”

    宝玉道“此话怎讲”

    宝钗笑道“你想差不多的人家,彼此相邻,为什么有的人爱这一堆柴火,有的人却不怕人偷呢”

    黛玉道“因为有的人计较,有的人不计较我明白了。”

    宝钗颔首道“似这朱大这般,就是斤斤计较之人,这样的人,忽然说要给琏二哥炖鸭子也就罢了,却还是一只陈年的老鸭,老鸭比那些当年的鸭子可要贵多了,他这么做,你不觉得奇怪么”

    宝玉也明白了“他待琏二哥这么好,必有所图。”

    宝钗道“正是,我问过琏二哥,他拢共也就给了几百个钱,在姑苏这样商贾云集,往来络绎的地方,决谈不上大方,一只三年的鸭子,便值几千文大钱了,若是五年、七年的,只怕轻易还买不到呢他这样兴师动众,宰鸡杀鸭的,确实蹊跷。”

    黛玉道“我们这样,都是臆测,说不得人家就是看准了琏二哥这样的世家子弟面子薄,好好招待了必然有赏,所以才特地这么做的呢再说那朱大看着粗犷的很,说不定还有几分豪爽心肠,所以才对琏二哥这么热情呢”

    宝钗笑道“若照你这么说,他一年门口走过的行商何止上百,每个都如琏二哥这样招待,怎么招待得起”

    黛玉就不说话了。

    那宝玉等这里说完,重新又出去升堂,然而这回物证既然不利,宝玉又不肯用刑,也自然审不下去,贾琏见费了半天时间,浑没个进展,眼珠一转,在宝玉耳边笑道“弟弟,我倒有个主意。”

    、第163章

    众人只当贾琏有什么绝世好计,各自倾耳而听,谁知贾琏所说,不过公案小说里面学的旧话说是要让宝玉诈言神灵托梦,命那朱大去佛前拈香祷告,若是出来手上有黑印,便是贼人无疑,若是出来什么都没有,便是清白,按他的心意,这朱大必是人犯无疑了,做贼心虚,一定要擦手的,若在擦手的巾帕上沾上煤灰,出来一定现行。

    宝玉听了微微意动,却又问“琏二哥怎么笃定他就是凶手,一定就心虚了呢”

    贾琏道“再是他无疑的就算不是,他自然不心虚,出来手也是干净的。”

    宝钗好笑道“你在佛前摆上擦手的帕子,保不齐他心里不虚,却也拿起来擦了一擦,这又怎么办呢难道光凭这些没根由的揣测就将人问死不成”

    贾琏心中,宝钗到底是个妇道人家,生意上再有天分,那也是托生托的好,见她质问自己,便不服气地道“那薛大妹妹有什么法子”

    宝钗摇头道“我没有法子。”见贾琏冷笑,也微微一笑道“然而我知道寻常断案,总要仔细排查,将相关人等一一都提来审问,仔细推查其中细处,才知道关键,绝不是我们坐在这里臆断就知道谁是真凶,谁是主犯的。”

    宝玉讷讷道“我已经派人出去查了还要怎么查呢”

    宝钗笑道“你已经派人出去查了,然而却和没查一样,凡是办事,总要先提纲契领,大面上想好了,再从细处着手,我们却并没有这么做。”

    贾琏道“你有法子,那怎么不早些说倒叫我白忙活这些时候。”

    黛玉瞪他一眼道“我们要和你合伙做生意,本来想看看你办事的能力、心性,所以特地叫你去查的,本指望你是常在外打点的人,这些事情该办的周周到到,一丝不漏才是,谁知你认定一个朱大就回来了,实在太令我们失望。”

    贾琏被她说得无言,就斜眼看宝玉,宝玉悟性却比他要高得多了,顿足道“那些人又在哄我了”

    宝钗见他明白,颔首笑道“也不算哄你,他们下头人懂些什么老爷让查什么,就去那里转一转,回来报备一声就是了,你又没设个追比的日子,他们就更加应付了。”

    宝玉道“那王成还有几个师爷,怎么也一句不和我说”

    宝钗道“王成就不必说了,那几个师爷,你以为是你父亲、岳父推荐来的,就一定处处替你着想了么许多人科举不第,暂先屈就一馆,又不是永远就在你这里了。再说你想他们来看的是你父亲和岳父的面子,他们是什么身份,你目下又是什么身份这几个师爷肯替你撑场面,将这些日常的事务办得妥当就不错了,难道他们四五十岁的人,还指望你这不满二十的东翁日后飞黄腾达,提携他们不成”

    黛玉也笑道“我们特地叫琏二哥散出去你的身份,为的就是替你建立威信,然而出身世家不过叫人面上不敢小看你,你在这里真要站稳脚跟,还是要自己显得出来。”

    宝玉叹道“往常我嫌这些世事繁冗,如今才知,不单繁冗,还盘根错节,便是认真想去处置,还不知从何下手。”

    黛玉见他沮丧,柔声道“人非生而知之,总都是慢慢学来的,好像我从前也不大懂这些,都是宝姐姐一件事一件事教的,才渐渐知道了。”

    宝玉便对宝钗拱手道“那依宝姐姐之见,这事要先怎么想呢”

    宝钗道“你身为知县,总不能处处都依赖我,你先自己想想,该怎么个查法。”

    宝玉蹙眉想了一回,道“此事发生已有月余,这老妇人四处告状,却无人肯接,这是个疑点。张四喜究竟是死是活,也是疑点。若真要查,那条路上的人家都要提来细问,还有张四喜的表弟”

    宝钗道“还有什么,你再想想。”

    宝玉歪着头想了半天,道“想不出了。”

    宝钗就看贾琏“琏二哥可知道”

    贾琏方才被黛玉说了一句,就一直拉着脸,听见宝钗教导宝玉,字字珠玑,那脸色就又缓了下来,待见宝钗问宝玉,宝玉答得艰难,他就安心要显示一下自己的本事,便在一旁搜肠刮肚,想了四五处地方,一等宝钗问他,就迫不及待地道“那一百两银子也是疑点银子从何而来,都是从谁那里借的有谁知道他有这笔钱,又有谁知道他要去哪,都要查问。另外他既是县里有名的泼皮,自然结下不少仇家,这些人也要问,还有附近有无惯犯、山匪,连他有无姘头,也要查一查。”

    黛玉听他说话粗鲁,又瞪他一眼,宝钗就悄悄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又对贾琏一笑,道“琏二哥想得透彻。张四喜或生,或死,生,则我们要想他为何消失不见,是自己走了,还是被人胁迫还有就是怎么不见的死,则尸体何在,是何人所杀,又是怎么杀的。他的邻居、亲朋、仇人、姘咳相识的女子、一路上见过他的人以及知道他身怀巨款的人,都要查问。”

    宝玉听见就道“我这就叫人去一样一样查”

    黛玉忙叫住他道“呆子,何必你亲自交代你叫捕头来,叫他查这些,他若是个老办差的,知道你不是那些绣花枕头,自然就用心去办了,比你一一叫人去问还来得快些,也是你当老爷的体面。”

    宝玉笑道“那我这就去叫捕头。”

    宝钗打发了他,又看贾琏道“琏二哥说要和我们合伙做生意,要占一半的股,可是依我看,你本钱不多,泰半还都是令正所出,商路、地方、人情又不熟悉,和县太爷的情分不及我们,本人又无甚大才,直可说一无是处,占一半怕是多了罢”

    贾琏讪讪道“那以薛大妹妹之见,我占多少为佳呢”

    宝钗笑道“我和黛玉占五成一,你占三成,宝玉占一成九,你看如何”

    贾琏皱眉道“我本钱再不多,连夏家的一起,也好有一二万了,宝玉是官家人,他占干股,也没什么好说,薛大妹妹和林妹妹只是帮着出出主意,占了这么多,怕是不妥罢。”

    黛玉道“谁说我们只是帮着出出主意啦我们也有本金。”

    贾琏不曾想到她将大半嫁妆都带过来,也不知宝钗自己带了许多私房,只是微笑道“哦,你们预备出多少呢”

    宝钗见了满面嘲讽,笑着道“你出多少,我们就按分子出,宝玉的部分,权当我们一齐孝敬县太爷了,如何”

    贾琏眯着眼笑道“那我出两万。”

    黛玉与宝钗笑着对视一眼,宝钗含笑从袖子现摸出一叠通兑的票,数出三万四千两,交给他“都是自家人,我们信得过琏二哥,钱先给你,回头你写了契约,我们再来署名按手印,本钱就按我们两家的算就是了。”

    贾琏忽听她说“我们两家”,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了悟此事必是宝钗主导,黛玉必然是仗着知县太太的身份跟着沾些油水,所以其实只是宝钗与自己两家才是。因点点头,道“我马上就去写,请宝玉与几位师爷做见证罢。”口内说着,脚下不停,已经一路出去了。

    黛玉等他走了,才轻轻捶宝钗一下,道“你方才说了个姘字,是不是也想和他一般,说那些不好的话我告诉你,我林家乃是书香世家,你跟了我,可不许有那外面的江湖做派。”

    宝钗笑道“明明是你跟了我,怎么变成我跟了你了”

    黛玉哼道“谁放着家人不管,千里迢迢跟着我过来的这会儿好意思说我”

    宝钗道“我不来,只怕某些人想我想的心都要碎了,我想人命关天,不好怠慢,只能勉为其难地来了,结果还有人不识我的一片好心”

    黛玉恼得伸手去捏她的耳朵道“到底谁跟谁”

    宝钗不防给葡萄架砸住,只好半开玩笑地道“我若跟你,你自然是要带我去祠堂的,至不济也要去拜见下伯母罢”

    黛玉脸上就慢慢白了,低头道“容我想想。”

    宝钗忙道“我是无心之言,你不要当真咱们这样就很好了,我我不想逼你。”

    黛玉叹口气道“你的心我都知道,然而我的心,只怕你未必知道。”

    宝钗道“这话不对,你的心,我最知道,所以才这么做,若不知道,反而要逼着你了。”

    黛玉低了头不说话,宝钗自悔失言,拉着她说东说西,又嘲笑贾琏“他在外头浪荡惯了的,所以一想就想到那男女之间的事上去了,只还不好意思和我们说,才留到最后,我看他脸色,最开始就要说姘咳,那个字的,你瞧他那样子可笑不可笑”张着手,仿着贾琏的模样无声开口,企图逗佳人一笑。

    谁知黛玉反而幽幽道“罢了,我不过和你顽笑一句罢了,你真这么讲究作甚咱两之间,什么话没说过呢”又叹道“其实若是咱两这样,再怎么天长地久,也终究只是彼此的姘头罢了。”

    宝钗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慢慢地也长叹出一口气。

    、第164章

    宝玉得了宝钗的话,展眼又将那一腔小儿女的情思先放下,兴冲冲地去点人查案。贾琏被黛玉质询,心内也实在羞耻,一心要做出些事来叫宝钗、黛玉这两个女人家看看,因此一头助宝玉查案,一头忙着生意这两人忙得脚不点地之时,黛玉自己去上了一回坟,回来长吁短叹一日,将县衙内务接过,悉心打理。宝钗则每日在家读书,诸事一概不管。

    如是半月,宝玉终于又来后院请教。钗、黛二人见他只穿家常衣服,举止之间却已经有几分官模样,各自惊喜,宝玉又道“我和琏哥筛查许久,依旧觉得那朱大有嫌疑,然而除他之外,离他家一里外的刘甲,还有那边小河渡上的船家王四、张四喜的表弟吴大有也都有嫌疑。只是他们全都不肯承认,我又不想个个动刑,所以来请教宝姐姐和林妹妹,依你们之见,到底谁是真凶。”

    宝钗问“你为何怀疑这些人呢”

    宝玉道“那一片林子里共有三户人家,这朱大是住在最里面的一户,最外头路边有一户姓余的人家,过路人投宿一般都在他那里,那姓余的靠收些过路人的赏钱,家里比其他两家都要阔绰,如今已经渐渐的不打猎了。他这样靠着路吃饭的人家,如何会去杀人坏了这一带的名声”

    宝钗道“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宝玉也笑道“宝姐姐这回却不懂了琏二哥和衙役们回报都只管说是野林子、野路,然而我亲自去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林子是本县往外的捷径,那些常来往的行商贪图路近,都喜欢往那路去走,日里总有一二拨人要在那里借宿,那姓余的又有些本事,将家里收拾得干净整齐,有客人来,就同他们卖些野味和本地土产,一来一回,也很有些赚头,我若是他,宁可要这长久的生意,也不会要那有一次没一次的本钱。”

    黛玉挑眉道“你既说他不杀人是为了怕坏了名声,怎地现在张四喜的事出来了,还有人在那里走”

    宝玉一怔,道“张四喜只是走失,若是发现了尸体,自然又不一样。”

    黛玉冷笑道“他是本地猎户,要杀人藏尸还不容易么这么着长久的生意也有了,意外横财也不缺,岂不是两全其美”

    宝玉一时无言,宝钗笑道“你先把话说完。”

    宝玉讷讷道“那刘甲住在姓余的人旁边,我觉得他有嫌疑,乃是因他最近忽然阔绰起来,本来是个老光棍,却忽然将房子重新修过,又花钱讨了一房长得还不错的媳妇。”

    宝钗道“哦你可派人问了他钱从何处来”

    宝玉道“他说是有个亲戚近日暴富,他去那亲戚门上打秋风得的,然而问起是哪地哪家,他又支支吾吾,只说人在外地,多了也问不出。”

    宝钗点点头道“还有呢”

    宝玉道“张四喜同他表弟约的地方要渡河才能过去,船只有一家,艄公即是那王四,他还有个儿子王六斤,父子两个联手,完全可以杀人夺财。”

    宝钗道“那你派人去搜尸体了么”

    宝玉点头道“搜是搜了,只是还没有搜到,我已经张贴告示悬赏了。此外我们与吴县、长洲相邻,因此我也发了公函,请这两县协助搜寻。”

    宝钗笑道“他们有什么回复”

    宝玉这时候倒露出几分孩子气了,挠头道“说是一定鼎力相助云云,然而我拿去给师爷们看了,他们说都是官面上的话,也没当做大事。我问他们要主意,他们就说要好好审这些人,至于如何审法,他们也不知道。”

    宝钗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派人查这查那,可曾关注过那张婆子”

    宝玉怔愣道“案子没破,我我不大好意思叫她来。”

    宝钗道“她是张四喜血亲,你查了这么多人,反而不去查她,啧啧。”

    宝玉大惊道“你是说她可是张四喜的亲生母亲。”

    黛玉摇头道“谁叫你去看这个了再说,亲生母亲又怎么了世上暴虐的父母难道还少么再退一步,人家说是他母亲,你就真信了”

    宝玉目瞪口呆。

    黛玉见他模样,得意一笑,道“我们知道你大概是想不到她上面的,所以已经先派人去替你查了,这老婆子自从你接了状子,就每天躲在家里不出门。除了王成以外,再无别人上门看过她。”

    宝玉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宝钗咳嗽一声,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她儿子生死不明,四处求告无门,好容易有个衙门收了她的状子,大张旗鼓的在找她儿子,她却躲在家里,既不出门打探,也不来催问衙门。”

    宝玉一怔。

    宝钗又道“我们还觉得奇怪的是这老婆子的家境这样窘迫,搜罗了一百两给她儿子,自己该是过不下去了罢可是这么十几天也不见她和旁人挪借一文钱的东西,虽不至于大鱼大肉,至少青菜馒头,顿顿都还是有的。”

    宝玉讷讷道“许是她家境尚可呢。”

    宝钗叹了口气道“宝兄弟,倘或是你做了父亲,有这么大一个儿子,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你会怎样”

    宝玉道“我大约会很着急罢。”

    宝钗问“着急之外呢”

    宝玉道“我吃不下饭”说到这里,忽然有些了然,蹙眉道“你们是说

    宝钗点点头,笑道“我不敢打包票,不过这张四喜未必已经被人谋害。”

    宝玉歪头一想,小心翼翼道“他不是被人谋害,就是自己出走,既是他自己走了,为何还要叫他母亲过来告状”

    宝钗道“你可知道对于外面人家,一百两银子到底是多大一笔钱”

    宝玉道“不是中等人家数年的开销”

    宝钗笑道“对他们来说,大约就和你家建园子的钱差不多罢。”见宝玉还是懵懂,摇摇头,轻轻说了一个数字,宝玉悚然而惊。

    黛玉道“你想一个泼皮,家里没落,借了一大笔钱以后厚着脸皮跑了,这不是情理之中吗他自己拿了钱,只要还有几分良心,总会给老母亲留下些钱的,因此那张婆子目下还过得去。”

    宝玉道“那那他为何又要和表弟约好是了,他借了这么大笔钱,至少也要面子上做做样子那他母亲为什么又要来告状难道是王成王成知道他要走,故意撺掇他母亲来告状,给我个下马威”

    宝钗道“他家里为什么没落他为什么又要跑,你都不记得了么”

    宝玉道“是因为王成这,宝姐姐,我不懂了。”

    、第165章

    宝钗有意要历练宝玉,因此故意道“你再好好想想,可想得出什么头绪”

    宝玉来回踱了几步,道“典史与县令之间,差着也不是很大,王成本是长洲的胥吏,此次析县,有旨意要削减原本的官府人员,苏州府内六个同知通判、以及县中几个县丞都要削减,从中酌情选拔至新县擢用,莫非王成本来是想要做元和县令,后来做不成,被我夺了,所以忌恨我”

    宝钗笑道“你能想到这个,已经不容易,只是再深想想。譬如王成此人,你对他知道多少”

    宝玉沉吟道“他是本地人,并非科举中选,而是由小吏一步一步上来的我似乎有些懂了。”

    宝钗赞许地一点头道“他既非出身科举,此次裁撤又有苏州府的同知通判,县令的职位无论如何落不到他头上去,县令与典史之间差得再小,你和他之间其实却没有半点利害关系。”

    宝玉讷讷道“那他为何要这样待我”

    宝钗笑道“他怎样待你”

    宝玉道“他为人倨傲,我接了状子,他又不去跑腿打听”

    宝钗叹道“这便是我为什么特地要叫你自己去打听安排的缘故了。你在家里吩咐的事情,下面人还分个轻重缓急,按着对自己有无好处,也分个尽心和不尽心,家里奴才尚且如此,何况外人这王成的确对你不忠心,你初来乍到,他也想要拿捏你,但是拿捏与勾结百姓拿案子刁难你是两回事。再说,若他真要拿捏你,也是在钱粮赋税这等考绩上,而非这些诉案,张四喜这件案子,你是因着想要好好办,所以办得这样拖延,若你想早早结案,只需随便将朱大、王四或者过往之人抓来严刑拷打就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宝玉跺脚道“宝姐姐要教我也选个别的时候,这案子说不好就是人命关天,怎么禁得起这样慢慢磨蹭”

    宝钗笑道“我既然敢这样慢慢教你,自然是早就知道这张四喜没有事了。”

    宝玉大张了口道“你你怎么知道”

    宝钗道“你头次见那张婆子,收的状纸是不是不大通顺”

    宝玉蹙眉道“语无伦次,所以我才要叫她来当堂细问,还要叫王成来替我通译。后来那张状子还是我叫咱们府里的师爷帮她写的。”

    宝钗道“元和县这里号称三大毒瘤,其一就是讼师,足见此地诉讼之多,讼业之精,若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那张婆子递了几次状子都没人接,她为何不去找人将状纸润色,乡里乡亲的互相通融作保,请官府替她做主莫非她儿子的性命尸首,还不及找人写份好状纸的钱来得重要”

    宝玉怔忡道“她许是不懂。”

    宝钗冷笑道“别人不懂,她一定懂的她儿子乃是当地的泼皮恶霸,上过几次公堂,王成还捉过他,他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这些官面上的事情,她一定多少懂一些,这样的人,打扮得如同村妇孤寡一般,拿着全不通顺的状子来告状,你不觉得奇怪么再不济,她是本地人,又住在城里,邻居街坊、亲朋故旧,难道一个和衙门有关系的都找不出她既能打听出你几时上任,刚好在你回衙路上将你拦住,何不托人将状纸辗转往你跟前一递,岂不胜过当街告状百倍须知本朝当街拦轿,九成九是要挨打的,若遇见脾气差些的官,先把人收押个几年再审案,她倒罢了,她儿子要真有冤屈,岂不死不瞑目”

    宝玉张目结舌,半晌才道“所以她,她是故意要闹得满城风雨,好教大家都以为她儿子死了,不去追查钱财下落这些都是障眼法”

    宝钗点点头“张四喜拿了钱远遁,她一个孤老婆子留在这里打听消息,等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再看是她去找儿子,还是她儿子再回来。”

    宝玉道“那她那日和王成闲聊,是故意的她故意表现得和王成相熟,想要反过来陷害王成”

    宝钗笑道“陷害算不上,只是王成既然是她认得的官,她心里又虚,多半想要聊聊天,攀附攀附,万一你生气了,中间也好有个转圜,这是小民之常情。”

    宝玉道“这张四喜分明是故意诈骗钱财,我这就去下文书,把他抓回来”

    宝钗拦住他道“你要怎么抓派你这衙门里的人去四海追捕么”

    宝玉又怔住了。

    黛玉一直在旁边看着,见他不明白,恨的跺脚道“你去外面张贴告示,说杀人凶手是朱大,已经收监判处,再贴出悬赏,说任何人看见张四喜踪迹的都有赏银,若是能带来尸首,赏银二百,那张四喜看见自己脱了关系,又有赏钱,少不得过几日就要托人带自己去领赏了,到时候你再把他拿下就是。”

    宝钗又补了一句“你贴告示的时候,说得模糊一些,不要只说这件案子,只说在商路上杀人,若有线索,都可以来官府领赏。”

    黛玉歪头看了宝钗一眼,轻声道“是为的匪患”

    宝钗一笑,对她一点头,嘴角轻张,无声地说了“聪明”二字,宝玉蹙额道“悬赏二百两这金额有些大罢外头人能相信么我瞧历代悬赏,似乎也就几两,便是惊天大案,有个二十两也就不错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悬赏之事,也曾翻阅卷轴,只是历年悬赏,多半都是没有结果的,他也就作罢了。

    黛玉轻笑道“你一来,咱们就把你富贵公子哥的身份宣扬出去了,二百两银子的悬赏你自己掏,他们怎么不信”

    宝玉张了张口,第一想到的却是“真要我自己掏”二百两当得他数年的俸禄了,他早已不是当初的纨绔公子,这钱出得肉痛。

    宝钗道“这钱花不出去的,你放心。”

    宝玉道“我我刚上任,就这样标新立异,不大好罢”

    宝钗笑道“你先和知府那里说一声,然后再来设悬赏,破了案子,也是考绩,知府不会不答应的,你放心。”

    宝玉这才点点头道“那好。”正要出去,宝钗又叫住他“你既然已经把那王四抓进来,不防多问问他水匪的问题,他虽然不在太湖摆渡,毕竟都是水里讨生活的,说不定知道些什么,若再特地去质询他,就太露行迹了。那姓余的和刘甲住的那地方近水,水边的山头最是匪类藏匿之所,这两人又都是这几年阔起来的,你不防多查问几遍,有备无患。”

    宝玉道“水匪我元和离太湖还有些路程,水匪不至于到这里吧”

    黛玉白他一眼道“苏州这里水巷互通,从城里水道去太湖,不上半日就到了,你来之前,疆域、堪舆都不看的么”

    宝玉甫一上任就被张四喜的案子所牵扯,还不及想到别处,闻言一拱手,快步出门去查堪舆图去了。

    、第166章

    宝玉得了宝钗、黛玉二人的话,果然就去张贴了告示,苏州府内头次遇见这等巨额悬赏之事,一时民议纷纷,传为盛事。

    悬赏出来约有十日,陆续有许多人来说些不着边际的线索,有说在山上遇见劫匪的,有说在水边看见过朱大的,又有说常常有一伙贼人去朱大家来往,众口纷纭,种种不一。

    这期间有许多人来打探悬赏之事,宝玉按捺住心焦,一一照着黛玉所授去做,至于八月,果然有一个行商模样的人,说是曾在水边打捞过一人,如今才知他便是张四喜,宝玉早等他的消息,一待将张四喜找到,便与这人分开关押,细细审问,果然问出张四喜乃是故意离乡逃窜,不多时钱财用尽,听说悬赏丰厚,又寻了个路人,约好两人将赏钱五五分账,前来领赏。

    宝玉便把张四喜与这商人都拿住,交予师爷们去定罪,自己又一头忙着去收夏税去了今夏是丰收之年,然而赋税并未较以往更多,该欠税的依旧拖欠,连许多不欠税的人,因见宝玉仁慈,不设追比,都钻了空子,推三阻四地说交不出来,宝玉无法,只能叫来王成,连夜商议。王成见他从容处置张四喜之事,倒也有几分刮目相看,半真半假地陪着宝玉坐了几日,到底还是劝宝玉恢复了追比之事,严令胥吏追查欠税,方尽心收税去了。

    宝钗见宝玉做官已经做得似模似样,便把心思全放在贾琏这头,成天与他进出往来,商讨些丝绸、天气、南北货的事,贾琏本想将所有的夏家仆从都打发入京送货,谁知那夏家几个掌柜死活不肯离开,也不肯将本钱交到贾琏手中,贾琏无法,只好打发旺儿跟车回去,自己每日同宝玉抱怨不休,又去找宝钗诉苦,宝钗笑道“旺儿是你的心腹,叫他回去,正好替你探听些京中的消息,这还不好么”

    贾琏笑道“薛大妹妹不知,这旺儿是我跟前第一个可心的小厮,没了他在,我就好像丢了魂儿似的,竟没个区处了。”

    宝钗心知他不过是无人引荐去那些青楼楚馆,微微一哂,点了一句道“琏二哥先莫只想着自己这头,还是叫旺儿在京里好生打探消息才好。”

    贾琏听她话里有话,也不得不正经起来,果然叫人快马加鞭地补了一个口信给旺儿,叫他务必留心。

    转眼七月已过,八月近半,宝玉这里税收到大半的时候,旺儿也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一来便直奔内衙,寻到宝玉、贾琏两个,带着哭腔道“王家王老爷,被抓了”

    贾琏大惊,起身道“是怎么回事”

    旺儿道“说是奏对格式不好还是什么御前失仪之类的,后来又说是什么对圣上不恭,总之皇上已经亲自下旨缉拿拘留,王家如今男女老幼都封在那里呢”

    贾琏脸上变色道“凤儿她也在么”

    旺儿哆嗦着道“那位涉案最重,说是许多事情都是经她的手处置的,现已经下到狱中去了”

    贾琏倏然起身,来回踱步多时,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他自打娶了夏金桂之后,两下比较,渐渐的反倒又念起凤姐的好来,且又有个平儿在,那念想难免更深,凤姐在京中所为,早都传到他的耳朵里,艳羡之余,听说凤姐一直不嫁,隐约又有几分期待,谁承想忽然晴天里下来一个霹雳,难免失了方寸。

    宝玉听见亲舅舅犯了事,也怔忡一下,赶紧叫来李贵几个,慌忙吩咐道“你们骑马替我回去问问,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问问园里的丫头,我母亲可还安好”这里吩咐过,才急急忙忙入内去寻宝钗,宝钗正与黛玉对弈,黛玉让她二子,她却依旧连输三局,惹得黛玉伸手就搅了棋盘,闷闷道“不下了,不下了,你心思不在这里,下也没意思。”

    宝钗如从梦中惊醒一般,抬头看黛玉,正要说几句软和话哄她,又见宝玉、贾琏都是面色凝重地走进来,不自觉地就收敛了面上闲适颜色,问道“怎么了”

    宝玉道“宝姐姐,我舅舅被查了”

    宝钗哦了一声,淡淡道“今上蛰伏数年,终于开始有所动作了。”

    宝玉惊道“宝姐姐知道这事”

    宝钗道“之前有所猜测,不过猜测毕竟做不得准,也不好平白就拿这个去劝谏人家,所以没说。”

    宝玉急忙道“宝姐姐既然能猜到这事,那一定有解决的法子罢”

    宝钗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

    宝玉便脸色煞白,跺脚叹道“至少救救凤姐姐罢。”

    宝钗蹙眉道“凤姐姐事发了”

    宝玉道“目下只有个大略消息,说是所有事情,凤姐姐都经了手,她的罪只怕最重。”

    黛玉冷笑道“拿自己妹妹做替罪羊,你那位大表哥还真是有情有义。”

    宝玉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凤姐姐她已经被下了狱,还不知怎么苦呢她与琏二哥虽没有缘分,却到底也曾照顾过我,我我怎生救她一下才好。”

    贾琏也道“我毕竟与她夫妻一场,如今她落难,若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也一定尽力。”

    黛玉不意他竟说出这话,看他一眼,又看宝钗,宝钗道“你别慌,我从前与她有些来往,也曾告诫过她一些事情,若她听了我的话,罪名应该还不至太重,再说还有平儿呢。”

    宝玉却从不知平儿已被放良,闻言道“啊呀,我都忘了,平儿姐姐怕也跟她一起下狱了,她两个都是当世少有的好女子,这般落难,真是可惜”

    黛玉道“你放心,牵扯不到平儿身上的,倒是你怎么尽想着别人了你舅舅倒霉,你就不怕牵连到你们家”

    宝玉越发面无血色,抖着嘴唇道“我我家自从分家以来,父亲、母亲都兢兢业业,绝不敢有任何逾越之处,与亲戚们的往来也少了,这样也会被牵连到么”

    宝钗道“牵连与否,都在圣心,你姐姐还在宫中,你父亲也还没丢了爵位,这都说明圣心犹在,你不要慌。”

    贾琏也安慰道“弟弟放心,你舅舅家牵连不到我们的。”方才还在思念凤姐的好处,这会儿回过神来,又庆幸自己及早休妻来若未休妻,只怕这会儿自己也已经在狱里了。然而庆幸之外,又难免生出几分隐约的愧疚来,加之怜惜凤姐,那心里五味杂陈,又没个主意,只好不住拿眼打量宝钗。

    宝钗只当他害怕,安慰道“寻常家眷与那些政事又没干系,不会受太大牵连的,你们放心。”前世那等罪名,王家除了王子腾之外也不过是流放而已,今世再惨,应当也不至于比前世判得更重了,然而凤姐这辈子弄权擅能之处,比前世更甚,这辈子她借王仁的势,做的事也比上辈子更多,她的前途祸福,却不可知,一念及此,又忍不住叹了一声,伸手去握黛玉的手。

    贾琏、宝玉见宝钗脸色,两颗心就都凉了下去,宝玉颤声道“别人与政事无干,凤姐姐她怕是不会无干吧”

    贾琏也蹙眉道“她那性子,只怕在狱里也要吃亏。”

    宝钗道“她早就将平儿放良,平儿素来忠心,得知凤姐遭难,一定会设法替她打点,不至于吃亏的,你们放心。”

    贾琏看看宝玉,宝玉看看贾琏,彼此一看之后,贾琏蹙着眉头,小心翼翼道“不如下一批货我亲自押送回去,设法去狱中看她一眼”

    宝钗道“她现下最怕的就是与商人、官员勾连的事,你去看她,才是惹祸呢你们放心,有平儿在,她吃不了亏的。”

    黛玉听她多次提到平儿,忽然心念一动,朝宝钗看了一眼,宝钗没有察觉,只背着双手,蹙着眉头看自己的脚尖。

    黛玉就朝她靠近一步,悄悄地、慢慢地用小指头勾住了宝钗的小指头。

    、第167章

    江南夏日淫雨霏霏,京城却是又燥又热,圣驾自八月初便出了城,到今年新修讫的园子里头住下圣上行宫既建,王公贵胄,也纷纷在附近圈地置宅,一时行宫附近,地价飞涨,那些无权无势的地主,少不得摊上许多强买强卖、欺凌霸取之事,有那识趣的,看价钱差不多,赶紧就将手上的田地脱手,倒也有不少赚头。

    林海从前因听了黛玉的话,叫人在行宫外不远不近的地方囤了不少田地,前些时候全部出了手,钱财归拢回来,方姨娘算了一整日才把账目算清她早是喜得笑迷了眼,巴巴地就到前头来寻林海,一心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谁知到了书房,却见林海在书架前一动不动地站着,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书在前,眼光却一点也没落在书上。

    方姨娘知道他在想心事,待要悄悄走时,林海却已经看见她,从里头扬声道“怎么了”

    方姨娘只好搓着手进去,一面笑道“没甚么大事,只是行宫那边的地卖完了,钱也都收了回来,我想着姑爷在外不容易,他家又是那样子,要不要给姐儿再送些银子过去。”

    林海蹙眉道“我给她的嫁妆足够那小子用一辈子了,再多给,只是惯坏了他”

    方姨娘只好把话收住不提,林海见她不敢说话,反过来又问道“张靖又病了”

    方姨娘立刻道“病的都起不来了,这回饭也不肯吃,我想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老爷物色了这么久,可物色了什么人没有”

    林海听了这话,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想提她物色个好人可是薛蟠倒像是开了窍似的,一天天只是守在咱们家门口,看见媒人就去拉扯苦求,那几个婆子看他颜色好,家事多,反过来倒劝我把靖儿嫁给他了肯定是他妹妹和他说了什么,他才这么做的,不然照他的性子,只会一股脑儿上门来抢人。”说起宝钗,眉头便皱得更紧了,方姨娘没看见,还在那道“要我说,薛家哥儿人长得标致,家里也好,他母亲也不是个刚强的人,也算不得差了。”

    林海愤愤道“他母亲不是个刚强的人,所以家里一点规矩也立不起来了一个儿子,偏偏养得不知世事,一味的只是痴傻憨游,一个女儿,反倒养得心机深沉,专一只惦记别人家的女婿别人出了京,都还要千里迢迢地跟过去,腆着脸住在人家府里,这样的人家,你还说不算差”

    方姨娘一怔,道“薛家姐儿不是说回金陵了”

    林海冷笑道“对外说是回金陵,其实去的是苏州如今正在那小子府里住着呢,还叫那小子奉为上宾了。”

    方姨娘尤自道“我看薛家姐儿是个实心人,对我们姐儿也是极好的,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

    林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方姨娘见他不肯,又不言语了。林海自己在书房里踱了一会,才又抬头道“你叫人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看看,若王太医在,那自然最好,若他不在,别人又请不动,便请那里的人推荐一位名医,到府里来替靖儿诊治,你得空时,也多开导开导她,别叫她一天到晚的闷在房里,越发的丢不开那姓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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