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蓉喝一口绿豆汤,让她下次放些糖,“可能是相思病”
红萱索性停了动作,“是因为叶大人”心想果然小姐是真喜欢叶大人,她虽然也会觊觎叶大人的美色,但倒也没这么厉害,常年见不着也不觉得有什么。
闵蓉回头看了一眼红萱手里的扇子,小丫头立刻识趣的又动起来,“你觉得你家小姐差么,配叶大人配不上”
“当然不会,小姐嫁过去是下嫁,叶大人赚了便宜的。”
可惜叶斓虽然逼不得已女扮男装,但到底不是弯的,还得看闵蓉自己掰弯人的本事。
正说话,门外有人敲门,红萱应了一声去开门,是闵惟正和闵蓉的亲娘陆氏。一瞧自家闺女趴在桌上奄奄一息,老夫妻就一阵心疼,“蓉儿啊,这是怎么了,病了中午怎么也没来前面吃饭啊”
红萱顺口接了一句,“小姐得了相思病。”
闵蓉瞬间打了鸡血似的抬头看她,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红萱会这么随口就把这事说出来。小丫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嘴快了,瞪大了眼睛抬手来捂嘴。
“”老爷老夫人都愣了。
“其实是这样”闵蓉歪了歪头开始想怎么解释。
然后陆氏就在她的身边坐下,一脸喜庆,“上次在饭桌上就听蓉儿说有了意中人,现在趁着没旁人,蓉儿就别害羞了,说出来,爹娘看看合不合适,合适的话,爹娘也不会乱拆姻缘。”
陆氏说的旁人就是闵嘉那娘俩了。闵蓉知道除了她私下和闵嘉斗,两边老太太其实也没闲着。
闵老爷也配合着应了一声,想来是真疼这闺女,舍不得以后嫁了人让她在婆家吃苦。
闵蓉察言观色,脑子里一瞬间想了不少事情,后来终于下了决心,叶斓的名字就在她嘴边咬着。
“其实”她咬了咬唇角,心想迟早得说的,要是老子能配合,给叶斓点压力,这事也能早点成,“女儿喜欢的人是,叶大人。”
话出口,她松了口气。陆氏没应声,低头想了一下,闵惟正皱着眉头,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闵蓉松下的心,再次悬起来,“不成么”
“叶大人好是好,锦衣卫统领,官居正三品,人也是一表人才,文才武略”陆氏开始分析。
“对啊对啊,她上次还救了女儿一命,一路上保驾护航,温柔体贴”闵蓉脸不红心不跳的给叶斓夸好话。听得红萱一愣一愣的,脑子里忍不住开始回忆叶斓在客栈冲着闵蓉怒吼的样子。
“可是,”后来总算有个理智的闵惟正出来说话,“锦衣卫不比一般的文官武官,她们受命于圣上,干的都是旁人干不了的差事。表面风光,实则步步为营,刀剑饮血更何况,那叶斓的脾气也是众人皆知,她看在为父的面上对你和气,但私下她从不给任何人好脸色,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闵蓉腹诽,看在你的面上,那混蛋也没对她哪里和气。
“可”闵蓉开始影后上身,飙泪道“可女儿一颗心已经覆水难收,叶大人或许对旁人冷言少语,可对女儿不同,女儿看的出来”
闵蓉声泪俱下,暗下掐了一把大腿,眼泪就在眶里打转。红萱不知道她掐大腿的事情,以为自家小姐真的已经用情至深至此,也忍不住拿袖子往眼睛上招呼。
“好好好,蓉儿先不哭”陆氏心疼的安慰。
闵惟正又沉吟思考,其实刚才是单纯从日后女儿幸不幸福的角度讲的,如果真和叶斓联姻的话,对他在朝中的地位说起来还是很有益处的。可转念一想,又有为难,“可圣上似乎那边也打着叶斓的主意呢。”
闵蓉顿时泪止,“皇上”皇上是女的
“圣上的亲妹妹长乐公主,也喜欢叶斓,圣上怕是不容易答应。”
陆氏连忙和闵蓉站在一条直线上,“你要成心为女儿谋求这事,我看圣上未必不答应。想想圣上年幼,根基不牢,朝中多少事还得指望你,他也不能随随便便为了个长乐公主得罪你啊。”
闵惟正脸一沉,“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后来老两口斗上嘴了,闵蓉插不上话。原以为闵惟正这种大官,请了两个老婆应该挺有威严的一个人,但现在这么一看,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陆氏声音大了些,他好像就降了下来,后来走的远了,就只能听到陆氏一个人的声音。
想想也觉得心酸,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有办法娶到姨娘的。闵蓉其实不知道,帝都稍微有点地位的官,家中都不会只有两个老婆,闵惟正这样的其实能算得上是好男人。
“小姐,”红萱的声音忽然小了小,指着屋子背面的窗户,“外面好像有个人。”
、第十章
闵蓉抬头看去,当真一个人影倒映在窗上,不过此刻似乎正在渐渐远离,闵蓉随即起身往窗边走去,轻巧打开。
远远看见一个娇小的背影似曾相识,她稍作细响就有了苗头。
“小姐,要不要让人去追”红萱问。
闵蓉眯着眼睛摇头,那背影一看就是个小丫头,八成是府里的丫鬟,九成是闵嘉那女人的丫鬟
“大概是看到爹娘来我这,以为要说什么秘密,她就派个丫头来打探打探。”闵蓉说,忽然想到今晚说的事情,还当真算是个小秘密,闵嘉知道后估计要急的跳脚。
红萱还在一脸茫然,“小姐怎么知道是二小姐”
闵蓉怒其不争的点她脑袋,“你傻呀”古人的智商都是用来的嘛
红萱揉揉脑袋,“那现在怎么办,二小姐也喜欢叶大人,要是”
闵蓉不屑的哼哼,“和本小姐抢人,还轮不到她呢。”
没想到闵惟正当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顺带红萱那句小姐得了相思病简直要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而后隔天下早朝便借口请叶斓上府喝茶,再叫来闵蓉,借以一解自家闺女相思之苦。
闵蓉见着叶斓的时候心花怒放,然而叶斓一脸我不是自愿来的,低头光喝茶。接着闵嘉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风声,忙不迭的也从后院跑来了前厅,闵蓉瞧她一头的簪子,也不知沉不沉。
“你来干什么”结果老子压根不给她好脸色,闵嘉呆了不到一分钟,又夹子尾巴走了,临走时瞪着闵蓉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扒皮抽筋。
闵蓉如若未见,坐在叶斓边上,笨手笨脚的给她倒茶。
“蓉儿啊,今日进宫,爹爹已向圣上请求赐婚,还把人给你带到家中了,你可高兴”闵惟正老脸堆笑,讨好闵蓉似的,其实完全没顾虑到叶斓的感受。
叶斓在闵惟正的面前气焰几乎没多少了,明明满心的不乐意,却还是得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应下邀约。闵蓉心里偷乐,这种吊炸天的家伙,就得挫挫她的嚣张。
闵蓉甜腻腻的道谢撒娇,而后闵惟正借口有事,留下一对小儿二人世界。闵惟正一走,叶斓手里的杯子就摔在了地上。
其实是被她捏碎了,后来碎片掉在了地上。
闵蓉就当不知道,仍然乐呵呵的让人给她打扫,一个劲还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没事,碎碎平安来来,我们边走边聊
闵府重地,叶斓一忍再忍。
“那皇上答应没”两人走在后花园里,闵蓉两手勾着叶斓的胳膊,被甩开了,再勾
叶斓没心思陪她溜达,就近找了处假山石坐下,“没有。”
闵蓉没皮没脸的挤着她,也在边上坐了下来,叶斓沉着脸给她挪了一块地,闵蓉不领情,追着她继续挤在一起,叶斓不动了。
她觉得要是真娶了这女人,不能打不能骂,她早晚会被这无赖女人逼疯。可转而一想,要是娶了公主,那就不是逼疯的问题,那就是分分钟掉脑袋的问题了。多年功名毁于一旦,多年艰苦付之一炬
那还是忍着闵蓉这个无赖吧。
“没有那怎么办皇上拒绝的很爽快么一点机会也没有”闵蓉说,“呜呜,我们这对苦命鸳鸯,要是不能在一起可怎么办啊”
叶斓一脸嫌弃,“你有完没完”
碰巧个丫头从边上路过,叶斓一惊,抬手抚了抚闵蓉忧伤的脸,态度大变,“没事的,你就别担心了”
小样装逼装的比她还要浑然天成,闵蓉也是醉了。
小丫头走了,叶斓瞬间恢复常态。
闵蓉忍不住要笑出来,叶斓瞪她一眼,才没敢打趣。“那这事还有转机”
“只要你爹坚持,就有办法。圣上登基不久,大多指望你爹,不能随意得罪。”
闵蓉把脑袋靠在叶斓的肩膀上,好久没这么占过美人便宜,满足感油然而生。假想一下,真能嫁给叶斓的话,说不定会比她预计的还要好些,她已经想象出公主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叶斓也是难得的没把她的脑袋弹开,接着从花园前的小楼上飘飘荡荡的落下一方帕子,闵蓉狐疑的抬头往上看,闵嘉正一脸娇羞又惊慌的望着叶斓,八成是指望叶斓给她捡帕子,再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啊呸,真是童话故事看多了这个手段拙劣的小婊砸,竟敢明目张胆的勾引她的人
好在叶斓似乎是看出来这姐妹俩的战火,也给她争气,忽然起身,就那么大喇喇的从那雪白的帕子上踩了过去,一个清晰地脚印随即印在了上面。闵蓉看也不看楼上闵嘉悲愤欲绝的脸,扭扭屁股追上叶斓的步伐。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成婚啊”闵蓉又问。
“圣上还没松口,你就想着成婚了”
闵蓉如若未闻,“那我们成婚后,我可以带个丫鬟过去么”
“陪嫁丫头自然可以。”多带几个叶斓也是管不着的。
“可是那丫头也喜欢你,到时候你对她好些就成,别让她误会什么就是你可不能找小”现代一妻一夫制的思想根深蒂固,闵蓉觉得有必要提前说清楚。
叶斓“”
叶斓不说话,闵蓉紧抓不放,“你听到没有”
“我找小给自己找罪受么”叶斓怒道,她又不能找男人,要那么多女人吃么
闵蓉踏实了,继续说,“我还养了一只狗,虽然养的不久,但是从一而终,我也得带过去。”
“”
“要不还是早点把婚期定下来吧,闵嘉那女人成天见我不爽的,我怕她使阴险害我。”
“才好”叶斓咬牙小声道,本没想让闵蓉听见,奈何声音没把握好。
“好什么啊,我要是被陷害了,谁帮你啊”闵蓉一本正经,好像给叶斓个大恩大惠,“咱们现在一条船上的,你就快些接受事实吧。”
叶斓想了想,“你还是多催催你爹吧。”
这事要搁在平常,两家联婚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偏偏两家都是大户,还牵扯到长乐公主,那就务必要皇帝小儿点头了。
“哎哟”闵蓉踩到了碎石,扭了脚痛道。
叶斓头也不回,“别装”
闵蓉一脸黑线,“这样都没被骗到”
、第十一章
闵蓉发觉没电脑没手机的日子越发的不能容忍了。来古代的新鲜感过了,调戏红萱成了一日三餐,训狗成了三餐配菜,虽然勾搭叶斓还是难得的饕餮盛宴,可她也没想过看书绣花会变成她的全部日常。
终于在闵蓉把手指指腹戳出七星连珠后,她不干了。
从屋里翻出没用的旧绸缎,自制了一条背带式狗绳,闵蓉在府里拖着没睡醒的小灰开始遛狗。途中碰到闵嘉在梗着脖子训斥丫鬟,闵蓉停了一拍准备绕道,结果半醒的小灰似乎是被嚷嚷的来了脾气,登时站起来就朝着闵嘉的方向咬了几口。
对面主仆都怕狗,吓得屁滚尿流的跑走了,一边跑一边碎碎叨叨的骂着什么,闵蓉一个字也没听清。
“你知道我爹为什么不喜欢闵嘉”闵蓉突然思考起这个问题,问一边的红萱道。
红萱看了看左右没人,知道闵蓉失忆了也不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老爷不是不喜欢二小姐,其实老爷当年娶二夫人纯粹就是为了冲喜的。”
“冲喜冲什么喜”
“听说是为了小姐。小姐年幼时体弱,寺里的算命高僧说是因为家中人丁稀薄,老爷又是当朝大官,自然得多娶两房冲冲气数。”红萱说,“否则老爷那么爱夫人,本是不愿意娶二房的。”
闵蓉了然,心道怪不得这两个女儿的待遇相差这么大。其实这闵嘉母女也是怪可怜的。
“小姐你看,那边的那是万姑娘么”红萱嘴上这么问,实质上一眼就认了出来。
闵蓉反正无事,过去打了招呼。“你们这是要出门”闵蓉来了精神。
边上的丫头给闵蓉行了礼,说是要外出给厨房采办点食材。于是闵蓉把小灰交给一脸惊恐的小丫头,带着万琳琅和红萱出了府。
这古代的日子也太无聊了,和叶斓的大喜之日又是相当的遥遥无期,闵蓉觉得自己早晚得被闷的疯掉也不能婚前试爱什么的
正郁闷,迎面传来一阵喧嚣,越发逼近。闵蓉瞪大了眼睛看到瞬时间惊慌失措的路人,以及鸡飞狗跳的街道,而后从尘土飞扬的后方不远处跌跌撞撞的冲出一个麻布衫的男人,他好像正被什么人追赶着,时不时往身后张望,神色紧张,也因此碰翻了不少个路摊,两道叫骂声不断。
闵蓉没见识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有点愣,所以当所有人都在避这个迎面而来疯子的时候,她反应迟钝的忘了躲。
“小姐”
不得不说,平时胆小的红萱有的时候也是很有出息的,就比方说此时此刻,危急关头,她能想起来拉闵蓉一把。
但结果却把自己搭了出去。
那亡命之徒当时只是随手一捞,没想到就把红萱这苦命的丫头给捞在了手里,顿时人质在手,有恃无恐。也不跑了,停下来喘着大气。
紧随而至的是几个徒步疾驰的锦衣卫,闵蓉近日来看了些当朝的书籍,还专挑了锦衣卫的这一段看。所以这会一看这几个锦衣卫的着装,就知道他们该是官居总旗之位。
那一步一刹,手持绣春刀,目色如炯的盯着狼狈的猎物的样子,简直帅呆了。闵蓉完全忽视自家小丫鬟还在敌人手里,就不由脑补出叶斓凌空而降,三两招手刃犯人的帅气模样。
“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男人一声警告拉回了闵蓉的思绪,边上的万琳琅扯了扯她的衣角,闵蓉转头看她一眼。
我认识他万琳琅比划道。
闵蓉隐约明白,万琳琅被拐有这人的一份责任,所以她看着男人的眼神会这么憎恨。
为首的锦衣卫鹰眸微沉,红萱哭的暴雨梨花,怕是吓得不轻。闵蓉拽着自己的袖口,也是心惊胆战,那男人的大手就掐在红萱的脖子上,红萱的脸都红紫了。
直到另一支小分队从男人背后包抄,弹指间,鹌鹑蛋大小的石子正中男人的膝盖骨,紧接着又是另一边,当时一阵惨呼,男人痛的松手跪倒在地,闵蓉立刻趁机把红萱拉回来抱在怀里哄了又哄。
“大人。”男人被擒,闵蓉快一步拦住要走的锦衣卫。
对方一眼认出她,“闵小姐。”
“这人是犯了什么罪”闵蓉问。
“此人是个淫贼,玷污染指了城中不少女子,可恨太狡猾,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才将他拿住。”
“只是淫贼”闵蓉问。
对方不解。闵蓉想了想,“我可以和你们回一趟镇抚司么,我有事想找你们叶统领。”
闵蓉没想到误打误撞,叶斓今天人确实在镇抚司,不过又不赶巧,说是这大忙人今个有贵客,正在劳心劳肺的好生接待着。闵蓉旁敲侧击问了透彻,结果吓了一跳,这贵客竟然就是她那头号大情敌,长乐公主。
顿时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她把万琳琅暂时安置在一边,自己偷鸡摸狗似的准备潜藏过去偷听。
“闵小姐,您不能”
“嘘”闵蓉瞪了一眼那试图阻拦她的锦衣卫。怕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些锦衣卫虽然一脸为难的拦她,但其实对她却异常的恭敬。
闵蓉觉着不单单是因为自家老子是首辅的关系。
“斓哥哥,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呢,原本皇兄都已经准备给我们赐婚了,你怎么能这个时候反悔呢”
“”闵蓉发觉叶斓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比面对她的时候还要无奈的多得多,大概是不能拉下脸来吼她的原因,憋得脖子的都粗了。
其实叶斓什么时候答应过,又怎么说得上反悔,从头到尾都不过是这刁蛮公主的一厢情愿罢了。
叶斓深吸一口气,“公主,臣”
“我不要听你解释我不管我不管,我不准你娶别人,那什么闵蓉,首辅女儿很了不起么,我还是圣上的亲妹妹呢斓哥哥,你只能娶我,你娶我好不好”
“”
闵蓉整个人都被震惊啦,尤其是那一口一个斓哥哥简直把她雷得外焦里嫩,明明就是斓女王,斓小受
叶斓后来总算是一鼓作气硬气了一把,“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臣望公主明白,臣给不了公主想要的。”
“你”
“臣心已有所属,还望公主谅解”
那什么长乐公主最终还是被叶斓给气走了,闵蓉看好戏似的惬意的舒了一口大气。
“谁出来”结果公主一走,叶斓的怒火就有了顺势烧下去的方向。
闵蓉摆摆手安慰那一直试图拦她,此刻已经苦瓜脸的锦衣卫,拍拍屁股,走了过去。叶斓看到她的时候还是有点小惊讶的,继而转头看了一眼公主离开的方向,瞧着人已经走得没影了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在这”
闵蓉蹦着步子走到她跟前,“来找你嘛。”
叶斓虚着眼睛打量她,闵蓉一副坦荡,任她打量。终于半晌后叶斓收回目光,“不知道闵大小姐,还有偷听人墙角的爱好。”
“分人分人,”闵蓉强调道,“旁人的我才懒得听。”
叶斓一脸那我还应该觉得荣幸么
闵蓉冷不丁学着那公主的语气叫了她一声,“斓哥哥”
“”
“斓”
“闭嘴”
闵蓉弯着眼睛乐,却也识趣,“听说叶大人心有所属,不知所属之人姓甚名谁啊”
叶斓抬腿要走,“与你何干”
“说来听听嘛,没准本小姐认识,给你们搭个线。”
叶斓一声嗤哼,“小姐脑袋治好了,能识人了”
闵蓉“”
看不出来斓小受嘴还挺坏的啊
“小姐若是没别的事,在下”
“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闵蓉眼一白,替她接了下去,叶斓不置否认。“你别说,我还真有事。”
叶斓瞥眼看她,“何事”
闵蓉文不对题,“你也就敢撵撵我了,刚才那什么长乐公主,你怎么不敢撵她”
叶斓原话奉还“分人。”
闵蓉“”
“何事”她有些不耐烦的再次问道。
“你的人抓了一个淫贼,碰了巧了,这淫贼先是抓了我的红萱当靶子,又被万琳琅给认了出来。”闵蓉说,“他应该和少女被拐的案子有关。”
叶斓沉吟一会,“人在哪”
闵蓉一抬下巴,“你的地盘你问我”
叶斓“”
那人还没来得及押送诏狱,然而当闵蓉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却发现那人正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好像随时都能嗝屁的样子。而边上看守的锦衣卫干着急却束手无策。
叶斓眉色一凛,上前蹲身伸出两根手指按在那人的脖颈上,几秒后又拿开,那时人已经死了。
“中毒了。”
“啊”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人就这么死了,闵蓉都觉得不甘心,“刚才还活蹦乱跳,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中毒死了”
叶斓起身,眼神打量过周围的人,“怎么回事”
、第十二章
话音落,左右一片寂静,众人低头冒冷汗,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江骆”叶斓怒道。
随即走出一人,闵蓉认出他就是方才为首的那个总旗。此刻当着叶斓的面也没了威风,恭恭敬敬躬身回禀,“这人一路押送回来都并无异常,就是刚才,忽然就”
“在此期间,没接触过旁人”叶斓道。
江骆摇头,“没有。”
进了镇抚司的门,除了锦衣卫,哪里还能飞进别的苍蝇
难不成是自知不堪刑罚,又不能供认不讳,所以自杀了
“让仵作验尸”
尸体被拖下去,叶斓遣散旁人,兀自思考。唯有闵蓉厚着脸皮赖下来,叶斓没空搭理她,站在檐下看望着滴水出神。
“你该不会怀疑那个人是自杀的吧”闵蓉察言观色道,叶斓不由神色一动,“我得告诉你,那个人肯定不是自杀的,你别想错了。”
“你怎知”
“那人一路没个消停,不似一般的犯人。”闵蓉说,“我觉得像他这种人都是惜命如金的,想着怎么逃才是正事,不会想着怎么死的。”
叶斓眸色一沉,咬字道“你觉得”
“怎么,我直觉的很准的,你不信”
叶斓的脸上就是写着不信,但也不表示她就立刻排除了闵蓉的想法。“如果不是自杀,那”
“那没准啊,”闵蓉压低了声音,故意往叶斓耳边靠了靠,“你这镇抚司里,有内奸”
“”叶斓发觉这脑袋不灵光的女人,其实也不算太笨。
闵蓉叫来万琳琅,当着叶斓的面问了几个问题。万琳琅得知那人已经死了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微喜,到了最后却又回到了一阵落寞。闵蓉看着万琳琅写在纸上的字,得知就是那个男人逼她喝下的哑药。想来当时男人狰狞的嘴脸映在了万琳琅的脑子里,怕是要成为长久不能释怀的阴影了。
“灯笼”闵蓉说。
万琳琅点头,继续写,我逃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串红灯笼。
闵蓉咬了咬嘴,“可是门前挂灯笼的人家,可多了去了。”
万琳琅又摇头,比划着强调,一长串,而且是都大灯笼。
“来人”叶斓道。
“大人。”
“查那人的身份,住处,平日里有交集的人各方面,都给我查清楚”
“是”
叶斓下命令的霸气样子,帅了闵蓉一脸血。心想,不论古代现代,查案办案都差不多一个理,就是这古代的设备太落后了,要有个指纹扫描仪什么的,那得轻松多少啊
还有她的叶大人,优秀是优秀,可是比起包黑炭,狄仁杰那类的人物,还是差了很多。
不过话说回来,至少颜值上,是有绝对性优势的
“你还不走”
闵蓉抬头望天,“天还没黑呢。”
叶斓“我差人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闵蓉摆手,一脸诚恳,“我不急。”
我急叶斓心道。
“你让人去查那人的背景,大概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不知”
闵蓉自说自话,“明个成不成”
叶斓咬牙,“锦衣卫的事情,就不劳小姐多虑了”
“你这算是过河拆桥吧,好歹我也算是帮了你一咪咪啊,”闵蓉掐着小拇指间比划,其实她是想,没准自己能转型当侦探,总比在家绣花强,“再说,这案子和我也有关系,我凭啥不能多虑多虑”
“等有了结果,自然会通传到首辅府上。”
“那多没意思,”闵蓉摆手,“你一天不娶我,我就一天闲的蛋疼,我闲的蛋疼,我就得找事做。正好你这有事做,我就赖着不走啦。”
叶斓嘴角抽搐,还在想蛋疼是怎么个疼法。
闵蓉继续说“你就不要多说了,本小姐心意已决,反正迟早是要成家的,我先趁早给你分担分担,熟悉一下工作。”想想又补充,“你也别小看我,我可也是看过不少侦探小说的。”
叶斓“”
“小姐再任性,在下只能差人告知首辅大人了。”叶斓心道,闵惟正再怎么放纵这闺女,也不能容许她在一群男人堆里胡搅蛮缠吧。
哪料闵蓉毫无在意,“你告诉我爹有啥用,我爹都把你特地领回府陪我了,自然是默许了的。再说,他老人家那么忙,才没空管我去哪呢,你就别给他添乱了。”
叶斓气的翻眼,“那小姐的意思就是,天不黑就不走了是吧”
闵蓉一喜,脑回路也不知道是怎么转的,“你要留我吃晚饭么,你这镇抚司的伙食如何”
“粗茶淡饭,怕是不能入小姐的口”
闵蓉一脸失望,“那算了,我爱吃好吃的。”亏什么不能亏肚子,“那这样,你带我出去吃吧。”
出去吃这女人还得寸进尺了。
“在下公务”
“哪有那么些公务,”闵蓉不耐的打断,这古代又没通信网络什么的,查个人还得慢慢着人问,“那人都死了,今个应该出不来结果,这锦衣卫这么多人又不是吃白饭的,劳烦不到你这总指挥。”先前早早让红萱和万琳琅回去,就是等着和叶斓出去约会呢。
叶斓拳头捏的紧紧的,除了长乐公主,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烦过。
“你要是不答应,我可让我爹天天叫你去我家吃饭,看你怎么拒绝。”
“你”叶斓只觉自己鼻子往外喷的都是滚烫的热气。
“要不然去你府上也行,我还没去过你家呢,想想以后是要住的,提前认认路也成”
叶斓彻底怒了,“来人送闵小姐回府”
“哎哎,我说这么多你都没听见么,我没要回府啊。”一瞧叶斓动真,闵蓉急了。
叶斓完全将她忽视,转而面对闻声而来的侍卫,“闵小姐旧病复发,需要休息,立刻让人备车送闵小姐回府。”
“什你,你才有病呢”
那锦衣卫看看闵蓉一副不肯走的架势有些为难,转头又碰上叶斓阴沉沉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闵小姐,请。”
闵蓉一脸受伤,“喂,你干嘛非这么急着赶我走啊”
叶斓不敢和她多纠缠,继续冲着那侍卫,“闵小姐腿脚也不便,让人好生扶着走。”她将那扶字咬的极重,再傻的人也能听明白。
闵蓉苦大仇深的瞥她,“哼”她狠狠跺脚,“人家腿脚好着呢,用不着扶债见”
镇抚司的马车不坐白不坐,闵蓉赌着气走了,叶斓狠狠吐出一口气。这憋屈的日子要是没完没了她该怎么过要是可以,她真想拿个主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闵蓉这祸害给弄死
事实证明,叶斓的苦恼是完全有依据的,回府闷了一晚上的闵蓉,隔天一早就全都想开了,又来她镇抚司找乐子了。叶斓原本没想到这一茬,只是下了朝习惯性先去一趟镇抚司,顺便了解一下昨日案件的进展,看到闵蓉的时候,脑袋里瞬间就炸了一下,分分钟要暴走。
“谁让她进来的”叶斓有气没处撒,沉声质问无辜的守卫。
闵蓉一瞧她到了,立马微笑以对,一副早就把昨个的不愉快忘了干净的样子,还热情的带了点心来,准备哄哄这暴脾气的女人。
“来来,吃点东西,一早就上朝没吃早饭吧”
叶斓闭了闭眼睛,再难的案子也没把她逼到这么崩溃的份上,她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怀疑闵蓉是真的喜欢女子这一说。
“吃点嘛,我没下毒。”见她不动手,闵蓉催道。
叶斓“”
“放心,也没下春药。”
叶斓深吸一口气,“小姐,我想我们有必要约法三章”
“别一口一个小姐的,太生疏了,”要改进关系,首先这称呼得改,闵蓉面带桃花,娇羞道“叫我蓉蓉吧。”
叶斓鸡皮疙瘩抖了一地,“闵小姐镇抚司并非玩乐之所,还望小姐明白”
闵蓉一表严肃“我没打算在这玩,我就只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干什么”叶斓吼道。
“想见你就找你,什么干什么”闵蓉忽然深情起来,作势就要演一出黄梅戏,“我喜欢你啊”
叶斓终于彻底暴走了。
“大人。”碰巧有人进来说事。
叶斓黑着脸,“说”下面的人给直接吓得跪倒在地。
闵蓉一脸同情。
“那,那人”来人咽了口唾沫,断断续续,“查到了,就住在东街二甲巷,但属下们到的时候,屋子已经被人翻过,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叶斓虚了虚眼,对方跪的更低,“还,还有属下们也确实找到几处挂着大红灯笼的地方,并在周围进行盘查,有一处甚是可疑,不过也已空无一人,没,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闵蓉托着下巴坐在桌边,自己开始吃点心。
、第十三章
“继续查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闵蓉给噎了一下,自己昨个才说锦衣卫都不是吃白饭的不过也是,哪有政府机关,什么事都要劳烦一把手亲力亲为的要不是这案子和她的前身有点瓜葛,她其实也没很上心。
破案到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有尸体呢,什么毒,怎么中的,查出来没有”那人刚要走,叶斓又把人叫了回来。后来想到验尸不归查案管,才又把这人给放走,叫了仵作来。
“回大人的话,”仵作是个年约半百的男人,叶斓对他的时候,勉强压住了怒火,好像要稍微客气些,“若下官没有认错的话,这种毒应是来源于西域的楼兰国。”
“楼兰”
“说是毒也不尽然,其实是一毒一香。”仵作说,“先服毒,若是一辈子碰不到香也就无碍,若是碰到,那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真是怪事,闵蓉听的目瞪口呆,就跟听到邪门歪道的鬼故事似的,一面不信,一边还忍不住要问下面。
“那天我也是跟着的,没闻见有什么奇怪的香味啊。”
仵作摇头,“这香只是一说,其实也是毒,无色无味,散在空气里。”
叶斓沉吟片刻,“依你所说,这种奇毒应该不容易得到才是。”
“千金难求。”这仵作似是很有一番见闻,“若非达官显贵,并有人牵线搭桥,就算是家财万贯的商贾之家,也实难得到。”
“达官显贵”叶斓若有所思。不惜拿这种大价钱的毒来控制人,显然幕后人的计划缜密,容不得半分差错。
叶斓愈发坚定,正如闵蓉所言,锦衣卫里,有内鬼。
线索断了,牵扯到朝中官员,查起来更麻烦了。
闵蓉又塞了一个点心进嘴,含糊不清“我有个办法。”
叶斓凝眸,“什么办法”
“引蛇出洞。”闵蓉说,“不过现在不行,你们大张旗鼓的盘查巡逻,打草惊蛇了,等一阵子再说吧。”
叶斓“”
仵作离开后,闵蓉拍拍手上的点心屑子,漫不经心,“我爹叫你去我家吃饭。”
“”这女人还真回去告状了
闵蓉突然癫狂大笑起来,“瞧你吓的,骗你的,哈哈哈”
镇抚司的厅里从此又塌了一方桌子。
闵蓉似乎是从此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和目标,起初日日来镇抚司蹲守,送吃的送喝的,后来叶斓怕了她了,下朝后也不往镇抚司跑了,拐着弯直接回府。
闵蓉扑空了两次,很快回过神来,想办法搞了一张帝都的地图,没事专门研究叶斓从皇宫去镇抚司,从皇宫直接回府,从镇抚司回府,以及从府里去镇抚司的全部路线,就连犄角小道也不放过。
“这也太多了吧”帝都说起来就是一个南京城,闵蓉看着那些曲曲折折的路线,眼花缭乱,根本乏术。
索性叫辆马车,直奔她叶府罢了
“来者何人”闵蓉两天多没见着叶斓的,心里各种不舒服,到叶府的时候还被黑脸的守卫给拦了,她当即两手叉腰,露出腰间佩玉。
气壮云霄“我爹是首辅”
然而这句自报家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使,叶斓似乎提前跟他们打过招呼,其内容大概是闵蓉与狗不得入内。
守卫一阵为难,闵蓉气的鼻孔冒烟,“不让本小姐进是吧,好啊,本小姐就坐这不走了”她说着一屁股在两个守卫之间的台阶上坐下来。守卫们面面相觑,闵蓉这么坐在叶府门口实在不好看,也妨碍他们当差,末了委实没了办法,还是让她进了门。
闵蓉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把整个叶府溜达了一圈,后来要了个鱼竿,坐在后院荷花池边钓起了鱼。
叶斓回府时,整个翻天了,闵蓉刚上钩的鱼给吓走了,直觉前厅的屋檐随时都会飞起来。
“谁准你们擅作主张一人一百个板子自己下去领,都给我滚”叶斓暴跳如雷。
下面跪着的两个守卫立马哀嚎哭求,闵蓉吓得小心直跳,好在和叶斓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已经大有习惯,于是撑着胆子从板子下救下两名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