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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婢为后(洞房花烛遇仇人) 第12节

作者:白娘子 字数:34690 更新:2022-01-12 11:30:05

    “你”公孙梦未气结,竟然敢跟她讲条件,她等了快两个小时,太白楼茶客都换了几批了,她都没有不耐烦,卜算人胆敢讲条件,“你可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后果”公孙梦未郁结,不免说气话。

    龙卿阙墨色双眸觑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问“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么”公孙梦未直接没辙了,这人压根不接招,而且无法激怒她,想着自己还有求于人家,便软了一分,低声道“我喜欢的人离开我了,现下不知去向,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不能。”龙卿阙干脆地拒绝,惹得公孙梦未茶点直接掀桌,“是你说可以回答我三个问题的”

    “我方才不是回答了吗”龙卿阙慢条斯理地说道,公孙梦未站起,倾身过去,薄怒的眸子紧紧盯着龙卿阙,“你真要这样戏弄我么”龙卿阙微微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轻叹了一声,“不可泄露的天机,我不会说。”

    “那你到底有什么是能说的”公孙梦未双目瞪圆,很想揪住这人的衣领质问,直起腰身,“我剩下的两个问题,你都可以说是天机,呵,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白来了一趟”

    “你相信我么”龙卿阙突然问,公孙梦未目光紧锁着她,半晌点点头。龙卿阙眸光示意公孙梦未坐下,边说“我来告诉你三件事。”公孙梦未激动地站起来,龙卿阙摇摇头,公孙梦未才又坐下。

    “第一现下是祸起萧墙,你需全心应对;第二,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没有死;第三”龙卿阙故意放缓了调子,公孙梦未的心悬起来,耳朵竖起,生怕漏掉什么,龙卿阙忽而展露一抹极淡的笑意,安抚似的说“你和她终有一日会再见。”

    只因这最后一句,公孙梦未眼眸被潮湿覆盖,泪水差点涌下来,慌忙间低头掩盖自己的情绪。龙卿阙像是没注意到她异样的情绪,自顾说“若是公子无事,便可回去了。”

    “那个”公孙梦未抬起头,眼底的湿润被她硬生生地压回去,“我还有三个问题想问,求您解答。”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说的出“求”这个字,可见,公孙梦未是真的想知道。龙卿阙轻笑,摇摇头,叹道“公子当真贪心。”龙卿阙并没有说拒绝,公孙梦未就先问第一个,“我一直想问你的名字,我叫梦未,姓氏公孙。”

    “我知道。”龙卿阙悠然地倚着窗沿,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衬得远处的山林影影绰绰,龙卿阙微微眯起眼眸,淡声说“告诉你也无妨,我姓龙,名卿阙。”历朝历代,龙卿阙只要入凡尘,都会不停地换名字,唯独这次,将真名告知公孙梦未了。

    好生霸气的名字,单单这姓氏,就不得了,公孙梦未暗自记下,“那你为什么帮我且不止一次帮我我想回报你,你需要什么”

    “我帮你,因着我想,我愿意,所以,无需你做什么。”龙卿阙眯着眼眸,随意地回答。公孙梦未有些懊恼,她想知道这人的喜好,想投其所好,可这人怎么好似对什么都不喜欢,“好吧,还有一个问题,我同花千凝,日后会长相厮守么”

    龙卿阙眉头不经意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转过身,正色道“是你的,终究是你的,饶是过了几生几世,你们最后还是会走到一起;反之,则亦然,不是你的,你强求,也无用。”

    公孙梦未听的迷糊,到底能不能相守,“那我和她”

    “你和她,不要来问我,问你自己。”龙卿阙表情微冷,似是有些计较这个问题。公孙梦未很无辜地望着龙卿阙,这人也真是莫名其妙,喜怒无常,龙卿阙别过头,淡声道“公子,今日太晚,在太白楼歇下,明天再回去罢。”

    “我想同你夜谈。”公孙梦未想着,也许,聊着聊着,她可以顺藤摸瓜问些什么。龙卿阙淡淡的眸子眺了她一眼,直接拒绝,“我不会同任何人同房而睡,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在我的门外。”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睡门外”公孙梦未怒道,她可是公孙国的君主,龙卿阙见她不跪也就罢了,不尊敬也就罢了,竟让自己睡门外,“那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底线在哪,你不要触犯我的底线。”龙卿阙站起身,认真地解释。

    一番话,反倒让公孙梦未无言了,不可触碰的底线,她曾经也有的,可自从有了花千凝,她开始一再地变化,喜欢一个人,她不是变得越来越好,而是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公孙梦未的黯然伤神,龙卿阙看在眼底,抬手轻落在公孙梦未的肩头,公孙梦未望向她的眼神,都是透着悲怆。龙卿阙勾起唇角,笑得温柔,声音也是柔和不少,“莫要灰心,人生在世,很多事都是注定的,等你们分开的时间足够久,你自然会重新遇见她,前提是”

    “是什么”公孙梦未呢喃着问,龙卿阙轻柔一笑,“前提是,不要放弃寻找她。”就像她,不会放弃寻找凤琳琅,生生世世,各个朝代,她都不会放过。公孙梦未只得点点头,晚上,在太白楼的上等房歇下,满脑子都在想龙卿阙之前说过的话,多少安了心,至少花千凝没死,至少她们终有一日会相逢可想起花千凝曾说,他日再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公孙梦未的心揪疼,花千凝怎么能说出如此狠心之话呢,她真有那么恨自己吗想到这,公孙梦未又没了信心,普天之下,只要她想要的,都是唾手可得,唯有花千凝那可真心,她不敢妄想。

    翌日,公孙梦未同龙卿阙一同用的早膳,俩人还下了一会棋。直到傍晚,龙卿阙离开,公孙梦未才往宫里赶。临分别前,龙卿阙淡淡的眸子瞥了她一眼,问了句“公子,我曾在你身上烙下的印记,还没破吧”公孙梦未这才记起来,龙卿阙曾在初次见面时,给她的心口处做了一个奇怪的印记,有点像是娇龙的身形,“你现在都不曾告知我,这印记到底有何作用”

    “无需知道,我不会害你便是了。”龙卿阙轻描淡写说道,惹得公孙梦未不满,这人真是,问什么都不说,“那你总该告诉我,这印记怎样才会被破掉”

    “一旦你动心动情行了床笫之事,它便会消失了。”

    “那岂不是跟守宫砂相似”

    “啰嗦。”龙卿阙不耐烦地挑眉说,“单是动情无妨,单是动心也无妨,若是两者皆动,身心体内的气息会急剧变化,若是”龙卿阙语气顿了顿,背对着公孙梦未,淡声说“若是身心俱动时,你把身体交付出去,那股真气便会破,印记也会消失。”

    “消失会怎么样”公孙梦未十分想知道,龙卿阙越说,她越好奇,龙卿阙无语地望了她一眼,“消失后,你会很危险。”

    、第96章 95949392

    公孙梦未眉头一挑,“哦”笑了笑,说“能让我动心动情的人,只有她一个,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她在一起之前,我都不会有危险。”不等龙卿阙回答,公孙梦未像是意识什么,问道“你保护我,是有时限的,是不是”语气越发急切,“待我和凝儿在一起后,你便不会再出现了”

    “公子当真话多,你可以走了。”龙卿阙跃身,出了太白楼。公孙梦未无奈,只能策马离开。龙卿阙站在太白楼的廊檐上,望着远去的背影,马蹄声渐远。龙卿阙身形矫健,穿梭于房檐之上,随着公孙梦未一直去了,朝鸯轻纱掩面跟在龙卿阙身后。

    直到,皇宫近在眼前,公孙梦未的马匹停在宫门口,龙卿阙才收住步子,确定公孙梦未安然无恙,她才安下心来。龙卿阙当然不是善心大发助人为乐,她可没那个好心情,帮公孙梦未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公孙梦未是一国之君,也就是真龙天女,那也是她御龙族的子民,而且是仅次于仙界的人中龙凤。按理来说,龙卿阙也不应该做这些事,天道轮回,自有它的道理,可对于公孙梦未,龙卿阙内心底是多了一份其他的心思。公孙梦未与她一样,喜好女子,所以,龙卿阙心底更为亲近一分。还有一点,对于天道,对于轮回,龙卿阙时常想要逆其而行之,就像所有人都说不要她去找凤琳琅,可她偏要找到这个人,生生世世都不会放弃这个念头。

    不过,有的事,还是需要公孙梦未自己参透,自己去做,龙卿阙不能事事代劳。公孙梦未比她幸福多了,至少,花千凝就在公孙国的王土之上,而她的凤儿呢凤儿,凤儿我一直在找你,你在哪里呢如果我积德行善足够多时,上天是否会把你降临到我身边想起凤琳琅,龙卿阙满心的哀伤。

    “主人,观深宫上方天象,皇宫被浓黑之气笼罩,几日后,定有祸事。”朝鸯忧心地说道,“主人还要去远游吗”

    “血光之灾免不了,到时候,谁死谁伤还不一定。”公孙梦未同朝鸯站在宫城城墙之上,“若真是她的大限到了,我也无力而为,不过,我昨儿个观她眉宇,还有早之前瞧她手相,她的性命之忧不会是现在,所以,该是无碍。”

    “那主人这次要去哪里”朝鸯话语低了下去,“主人若是信我的话,便不要再远走,等时机到了,驸马爷自然会主动出现的。”很多时候,道理都是讲给别人听的,就像龙卿阙,她可以和公孙梦未说诸多道理,但到了自己身上,她仍是做不到,眉头微蹙,些许黯然,“去哪里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一旦闲下来,思念如同蛊虫啃咬她的心,连思念都是带着疼的。

    朝鸯心疼,但却又无力,“主人,还是不要远走了,告诉属下一个能找到主人的地方,免得皇上有难,属下无处寻人。”

    龙卿阙望着森严戒备的深宫,淡声说“三日后,她还会再来寻我的,你替我转告她,画人画皮难画骨,画骨画皮难画心。”朝鸯听着跟绕口里似的话,点点头,应下了。

    公孙梦未回到宫里,花朝正在宫门口张望,“皇上。”公孙梦未笑笑,“想我了”花朝猛地点头,那一刻,思念的感觉,是真实的,明知道不该,却又控制不住。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命,花朝手心相握的地方,是有温度的,有力量的,那个人正牵引着她,多想跟她一起走,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个念头,突然把花朝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真的动情了吗

    公孙梦未陪着花朝用了晚膳,让花朝休息,她批阅奏折,快戌时时分,公孙梦未站起身活动筋骨,回到寝房内,花朝已经睡着。公孙梦未披上斗篷,出了未清宫,去临水阁了。屠苏正捧着西域的书籍,啃得脑瓜仁都疼了,她果然不适合读书,整个人都烦躁地要癫狂了,见公孙梦未回来,立刻丢了书,扑过来哭诉,“皇上,我好累。”

    “做什么那么累”公孙梦未逗笑,“难不成在绣花”屠苏小拳头轻轻捶了几下公孙梦未的心口,“皇上取笑我。”公孙梦未和屠苏一同进入临水阁里,屠苏嘱咐下人都守在门口,公孙梦未坐下,拿起笔,写道事情怎么样了

    同时,嘴上还在说话“我昨儿个不在,你没欺负小东西吧”

    “啧啧,皇上可真心疼她,我怎么敢呢。”屠苏呛道,同时写父王已经回信,正在回京都路上,太后寿辰之前,会将京都各处包围。

    “我可是听小东西说了,你灌她酒了。”公孙梦未故作嗔怒地说,笔下同时写好,我已经派人布置下去,宫外以烽火为信号,宫内以铜号角声为令。

    屠苏点点头表示她已经记下,继而说“皇上可真是冤枉了我,您出去,我怕小美人寂寞,才陪她的。”说话间,笔下继续写荣国寺那里,依照皇上所言,我派了人,线报明日就能回来。我整合之后,再汇报给皇上。

    “小东西酒量不好,日后你莫要再这般了。”公孙梦未淡声说,笔下写好,还有什么线索

    “哼,皇上如此诋毁我,我可不要再与皇上交好了。”屠苏笔下写花朝房里找到金色细砂,不知作何所用,我读西域典籍,还没有查出来,皇上可有法子快速确认

    屠苏边说边摸出之前的帕子,公孙梦未瞧了瞧,手指要去捻一捻,屠苏忙拉住她的手,摇摇头,写道小心有毒。

    “我今天也累了,明日还有早朝,马上就要回去了。”公孙梦未边说边写我明日提早下朝来取细砂,拿出去给龙卿阙瞧瞧,她见多识广,该是知道,你明日去未清宫拖住花朝。

    屠苏疑惑的眼神,写道龙卿阙是谁屠苏咳嗽几声,“那我送皇上出去。”公孙梦未落笔就是那个卜算人,算得很灵验。公孙梦未起身,也准备往外走了,屠苏突然拉住她,又写了一句明日见了,替我问问如意的事。

    公孙梦未点点头,离开了,俩人无声地交流了最为重要的信息。公孙梦未回去后,花朝还在睡着,公孙梦未坐在床头,出神地盯着花朝,你到底是谁想要对我做什么如果想杀我,你早就有了机会,可为何不见你动手公孙梦未内心轻轻叹息,这宫里,还有几个人可以相信

    公孙梦未去探望萧太后,身体越发消瘦,精神头也大不如从前。公孙梦未过来,萧太后几乎没说话,只是偶尔点点头,表示她在听。等公孙梦未退出寝宫,桂嬷嬷才斗胆跪在路中央,拦住公孙梦未的去路,将萧太后服用丹药之事说了。

    “荒唐”公孙梦未勃然大怒,“有这等事,缘何不早说。”桂嬷嬷咣咣磕了几个响头,“太后娘娘不准奴婢说,奴婢今日也是冒死才敢说出来。”

    “丹药呢”公孙梦未摊手,“拿来给我”

    “这几日的量已经服用完了,新的,要明天才会用来,都是七日一送。”桂嬷嬷忙说。慧能到底在搞什么鬼,竟然给母后送丹药吃,公孙梦未凝眉思忖,脸色越发严肃,桂嬷嬷瞧着心慌慌的,“皇上,明儿个丹药送来,奴婢便送到未清宫去。”

    眼下,也只能如此,公孙梦未只能再作打算,原本想着趁机一起拿给龙卿阙瞧瞧,可丹药明日几时送过来不好说,唉,真是浪费时间。公孙梦未嘱咐桂嬷嬷几句才离开坤泰宫,算了,明天先不要出宫了,等今天荣国寺的线报送过来,明天把丹药拿到手,再出去也不迟。

    翌日,公孙梦未回到未清宫之前,先把从屠苏拿取来的细砂放到墨香阁了,花朝有些诧异,“皇上今儿个退朝比往日早了。”

    “嗯,”公孙梦未笑了笑,挑起花朝精致的小下巴,逗道“想你了,所以提前回来了,有没有想我”温言软语,花朝越发地无法抗拒这份温柔了,“有。”明明不该这样子的,花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不该有情的,手心里幻化出的银针握得紧紧的,却无法下手。

    公孙梦未头里走,花朝跟在后面,望着那毫不设防的身影,手心几次想做出动作,却又被自己一次次压下去了,不行,根本下不了手,这要怎么办七日后,便是太后的寿辰,她没有时间了。

    “小东西”公孙梦未突然凑到跟前,花朝惊地往后躲开,手背在身后,慌乱地问道“皇上叫我”

    “是啊,我叫了你几声,你一直在发呆,你在想什么”公孙梦未探究的眼神透着关心的意味,让花朝再次选择了放弃,幻化的银针归于体内,忙说道“没想什么,只是近几日歇息的不好。”

    、第97章

    “要宣太医吗”公孙梦未主动牵起花朝的手,关切地问。花朝手心微痒,缩了缩,公孙梦未握紧,她没有躲避开。如果想动手,现在也是机会,花朝告诉自己,要动手吗要吗要吗为什么如此艰难

    花朝痛苦地低下头,“不要,皇上,我没事。”下不了手,怎么会动情,公孙梦未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花千凝,她不过是替身,可悲如她,可怜如她,连做人的资格都是乞求交易换来的,她要杀死这个人,才能换取继续为人的资格。明明无心,又怎能动情既然无心无情,为何不忍花朝的双眸被泪水打湿,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啊。

    “不想便不宣,小东西,我都依你,”公孙梦未将人揽在怀里,忧心地说“你这般,不是成心叫我难受么”

    “皇上”花朝的身体作疼,抱住公孙梦未,哭诉地说“皇上,您去找花千凝吧,和她双宿双栖吧”公孙梦未抱着花朝,面色有那么一瞬,冷凝着,转而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是我的小东西,我只认得你。”

    “我不配,皇上。”花朝抱紧公孙梦未,她贪恋的温柔,还能持续几天花朝越想越难受,皇上那么喜欢花千凝,不如放弃皇权,用江山换美人,不好吗

    “配不配,我说得才作数,”公孙梦未抱着花朝,俩人身形交错,公孙梦未突然叫道“花朝。”

    “奴婢在。”花朝几乎是有下意识地做出回应,皇上已经许久不曾直呼她的名字了,公孙梦未语气顿了顿,“你喜欢我吗”

    花朝这次没有立即回答,她知道,皇上是在以花朝的身份看待她,花朝喜欢皇上吗花朝问自己。良久,花朝轻声说“花朝喜欢皇上。”是的,她无心,却会喜欢一个人,没有人跟她说过,不能喜欢,她也以为她无心,不会动情。可是,公孙梦未的喜怒哀乐,让她的情绪也跟着起伏,公孙梦未开心,她能感受到,身体也会跟着舒爽;公孙梦未难过,她也会低沉,身体会隐隐作疼。

    “嗯。”公孙梦未只是一个字,一个喜欢她的人,会选择伤害她吗公孙梦未也不确定。

    “皇上。”外面传来拜月的声音,公孙梦未放开花朝,面带笑意,擦拭她眼角的泪水,边说“若是乏了,就先睡下。”花朝点点头,有些茫然,她算是表白了心意,可皇上的反应,似乎和往常并无两样。花朝收了收心思,深呼吸,回到寝房,坐到床上,凝神侧耳,似是在倾听什么,外面的拜月说“皇上,屠苏郡主说是馋酒了,想问皇上是否要同饮。”

    “自然要去的,”公孙梦未的声音少有的轻快,“朕许久不曾饮酒了,走吧。”转而,又听见公孙梦未问“祭月如何了”

    “回皇上,正在恢复,比之前好上许多,还嚷嚷着要给皇上请安呢。”拜月轻笑的声音,似是欢心,公孙梦未咂咂嘴,“果真是你回来,情爱疗伤远比其他都来得快,朕去临水阁,你守着未清宫吧,免得花朝有事。”

    花朝痛苦地低下头,皇上真的会挂念她,在以她是花朝的身份后,皇上是开始忘却花千凝了吗真的开始接受自己了吗花朝的思绪再次乱了,听着渐去渐远的脚步声,花朝逼迫自己停下胡思乱想。

    临水阁,屠苏确实备上好酒好菜,摆好宴席让下人都退出去了,屠苏偷偷拿出纸笔来。两个人谈笑间,也在交流私密的事,荣国寺的线报回来了,屠苏第一时间就想告知公孙梦未,但总得找个由头,让内膳房备上酒菜,屠苏也只能想出“馋酒”这个托词了。

    屠苏密探回信说,在荣国寺发现暗格,但是,还没有机会进去。

    公孙梦未只有这个

    屠苏从兜里摸出一封信,递过去,公孙梦未接过来,书信展开,还没读内容,屠苏指指信的右下角的官印。公孙梦未一眼辨认出来,这是公孙锦的印章,她微微眯起眼眸,难道真被她猜着了信的内容,公孙梦未大意浏览之后,表面看来并无异常,但是,细细读来,却又觉别有含义。

    屠苏信件是密探从慧能师傅的禅房里搜到的,我想,慧能师傅绝不是太后娘娘的亲信,也不可能是皇上的亲信。

    公孙梦未暗格在什么位置,几时能进去

    屠苏暗格由众多僧人轮流把守,实在不易潜入,只能等机会。

    公孙梦未等不及了,怕耽误了时机,写道实在不行,那就以我的名义下旨去搜。

    屠苏皇上,不可心急乱了方寸,还记得之前皇上说太后娘娘下了手谕,让慧能师傅杀死花千凝的事吗

    公孙梦未点点头,屠苏继续写道我越想越觉得蹊跷,不如,皇上亲自去问问太后娘娘,别直接问,探探口风。

    公孙梦未紧锁眉头,她心里也一直介意这件事,无数次想问母后的,但想着寿辰将近,也不愿和母后闹得不愉快。眼下,这事,看来还真是有必要问问,写道好,我明日去问,我还要同你说件事,我今儿个去给母后请安,听桂嬷嬷说,母后正在服用丹药,你可知道这件事

    屠苏诧异,摇摇头,写道丹药怎么能随便服用从哪里来的丹药

    公孙梦未寥寥几笔写清,屠苏咬唇,微微摇头,越发地觉得,哪里不对了,公孙梦未继续写道桂嬷嬷说,明日丹药会送过来,我会拿走,一同带着出宫去问龙卿阙的。

    屠苏点点头,提醒道别忘了问我和如意的事。

    公孙梦未无语地笑了笑,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陪你喝酒,你还念着别人。”

    “她可不是别人哦,”屠苏赖在公孙梦未身边,“我除了她,最喜欢皇上了。”

    两个人,又闲谈了片刻,才散开。公孙梦未回到未清宫,花朝已经躺卧歇息,不过是睡在了一旁的软榻上了,公孙梦未俯身抱起,这一动,花朝就醒了,揉揉眼睛,“皇上,你回来了”很浓的酒气,还真是喝了不少的样子,“奴婢给皇上倒杯茶去。”

    “不用。”公孙梦未将人放到床上,自己压上去,迷醉的眸子望着花朝,醉语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皇上,我不是花千凝。”花朝出声提醒,不知何时,她不愿成为那个人的代名词了,明明都已经不在宫里了,为什么还要占据皇上的心,她怎么还不死呢使者那边一直没有消息,那就是生死未卜。

    “呵,”公孙梦未轻笑,抚上花朝的脸颊,“我有说过你是她么”花朝垂下眼眸,“皇上,你心底还是在意花千凝的吧”

    “在意她作什么,”公孙梦未冷哼道,“她那么不识抬举,枉费了我的一片好心。”

    “皇上当真不喜欢花千凝了”花朝扬起眸子,眼底透着说不出的渴望,公孙梦未瞧得清清楚楚,压制住体内涌动的情绪,醉语道“现下,让我喜欢喜欢你。”公孙梦未说着,就要亲下去,其实,她也想试试,换了别人,她是否会有。

    花朝没有躲开,也没有迎上去,只是由着公孙梦未轻吻她的唇,身体忍不住的战栗。“呕”公孙梦未突然呕了起来,似是喝酒喝得太多所致,捂着嘴巴猛地起身,花朝忙起来给她抚背,“皇上喝得太多了。”

    “许久不曾喝得如此痛快,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公孙梦未揉着太阳穴,“花朝,睡吧。”公孙梦未倒下,花朝替她宽衣,摸到里面的亵衣时,公孙梦未伸手把她拉倒,拥进怀里,“陪我睡觉。”花朝也只好躺下了,乖巧地窝在公孙梦未的怀里。

    果然,除了花千凝,她无法和别人做亲近的事,越来越难以演下去了,装下去的日子越久,心底越思念花千凝,而不知名的愧疚也越积越多。小东西,不要怪我,我现在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我的心底只有你一个人。

    翌日,公孙梦未下朝后,径直去了坤泰宫,萧太后难得地没有躺卧,而是坐在床榻上,“皇上最近来的很勤啊。”声音依旧是沙哑,还透着无力。

    “儿臣担心母后,”公孙梦未坐到床前,“母后,要不要儿臣去荣国寺给您持斋”说罢,作势要给萧太后捶腿。

    “哀家并无异样,皇上何出此言。”萧太后动了动,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公孙梦未的动作,“哀家本来也是年事已高,皇上无须担心。”

    “母后最近可有和慧能师傅联系”公孙梦未故作不经意地问,萧太后挑挑眉,“不曾。”

    “说来,儿臣有事,想书信一封给慧能师傅的,”公孙梦未烦恼似的,说“可措辞上,有些摸不准,母后可知道,给慧能师傅书信,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萧太后坐了片刻便坐不住,身体栽歪,往旁边倒下,公孙梦未帮忙,让萧太后躺好,萧太后轻轻舒了一口气,阖上眼眸说“哀家又不曾书信过慧能师傅,如何知晓”

    、第98章

    “这样吗”公孙梦未神色一紧,继续轻描淡写地说“哦或许,是母后下过手谕而不是书信”

    “不曾,”萧太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公孙梦未,说“哀家同慧能师傅并无往来。”

    “可慧能师傅说,收过母后的手谕呢。”公孙梦未一字一顿地说,眼睛紧紧盯着萧太后的背影,还有她的侧脸,注意到她突然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说“是吗许是有过,哀家忘记了吧,皇上到底想说什么何必同哀家兜兜绕绕。”

    “没什么,儿臣一向敬重慧能师傅,怕言语不当,让他不适,”公孙梦未站起身,说“既然母后说没有,那儿臣相信母后。”

    所以,到底是谁说了谎公孙梦未出了坤泰宫,手心里紧握丹药。屠苏去未清宫缠住花朝,公孙梦未快马加鞭,带着拜月一同出了宫。朝鸯一瞧打远处策马奔过来的两位年轻俊美公子,就知道,主人的预料没有错,果真是三日后来的。朝鸯将龙卿阙事先告诉她的那两句绕口令似的话转达给她,“我家主人说了,画人画皮难画骨,画骨画皮难画心。”见公孙梦未脸色不悦,还想追问,朝鸯说“我家主人已经云游去了。”言外之意,问了也是白问,“还有这个锦囊,是我家主人让我交予公子,说万分危急时刻再打开。”

    公孙梦未只换来这两句话和一个现在不能打开的锦囊,心底不甘心,摸出衣袖里的细砂和丹药,“那姑娘,你帮我瞧瞧,这是什么。”公孙梦未虽然也见多识广,但和朝鸯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相比,还是逊色了些。朝鸯上手摸了摸细砂,又闻了闻丹药,咬在嘴里一点尝了一番,吐出来,眉头皱的很紧,半天不言语。公孙梦未等得直着急,“有话便说”

    朝鸯犹豫,要不要说,原来主人话里的意思是这个吗主人既然早知情却没有说破,是不是她也不该说破,低头沉吟一番,再次抬头,说“公子,我不是很了解,但我家主人那两句话,公子可以好好揣摩一番。”其实,稍微用心,便能揣测出那话里的意思。

    很明显,朝鸯是知道什么不肯说,公孙梦未还欲逼迫她,拜月轻轻拉了拉公孙梦未的衣袖,低声说“主子,我们先到那边坐会,卑职有话说。”朝鸯趁机退下了,公孙梦未拧眉,不耐烦道“你要说什么”

    “主子,我晓得您看透朝鸯心里知情这回事了,但是,她既然不讲,自然有她的道理。”拜月好声好语劝着,“不如我们先行回宫,这外头不比宫里安全。”公孙梦未哪里甘心离开,但龙卿阙不在,朝鸯也躲出去了,让公孙梦未徒增郁结。

    这两句话,其实不难理解,但是,又不好理解,龙卿阙定是知道了什么公孙梦未暗自揣摩,她想要问龙卿阙什么来着是关于细砂和丹药的。若是这般公孙梦未饮了一盏茶,心思渐稳,细细琢磨一番,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贴在拜月耳边低语了几句,拜月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还问“会是这般吗”

    “若是按照那话里的意思,极有可能,走吧,我们回宫,”公孙梦未牵着马,边走边和拜月说话,拜月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

    这也是公孙梦未的难处,她也不知道,龙卿阙不在,难道要她回去翻阅西域书籍吗话说回来,原来西域的书不都是在未清宫的吗她怎么感觉回来后就不曾见到过了

    回到宫里,公孙梦未先回了趟未清宫,屠苏正和花朝下棋,拜月嚷嚷她有兴趣下棋,便代替了屠苏继续下棋,屠苏则缠着公孙梦未闲谈。俩人一前一后就出去了,拜月留下和花朝继续下棋,煞有介事的样子。公孙梦未把之前同萧太后的对话,还有出宫的事,一并同屠苏说了,屠苏也有些傻眼,不过没忘解释,“西域的书都在我那里。”不过,收效甚微,她没读出甚么来。

    说到书籍,公孙梦未再次响起一件事,那日,母后去墨香阁的事,会不会也是想到此,公孙梦未宣来桂嬷嬷,查问一番,桂嬷嬷表示,她完全不记得太后娘娘去过墨香阁,坤泰宫连本书都没有。公孙梦未点点头,目光越发地意味深长,呵,事情越来越明了了嘛。

    “荣国寺的事,你不要管了,我让拜月去查,你和贤郡王把外围的事办好。”公孙梦未低声嘱咐,便回了未清宫。拜月一看,天呐,皇上总算回来了,她都要无聊死了。公孙梦未进来,边说道“拜月,朕同你一起去瞧瞧祭月。”

    “是。”拜月忙起身,公孙梦未到了跟前,牵起花朝的手说“下棋久了也会累,你歇歇,待会陪我用晚膳。”花朝点头应下。公孙梦未同拜月出去,一路无言,到了房里,祭月想爬起来请安,被公孙梦未阻止,“罢了,气色是好了不少。”

    祭月还欲道歉,公孙梦未摆摆手,“不要再提这件事。”伤疤上撒盐这种事,公孙梦未可不想承受,再者,她来,可不单单是为了看祭月,最主要的是,她要拜月查荣国寺的事,对于暗格,若是不能智取,那便硬来,她不能再等。

    “是,卑职明天一早便去荣国寺。”拜月应下,心底已经在盘算着要怎么做,祭月身体还未恢复,她想跟出去,被拜月拒绝了。

    “还有一件事,拜月,明日你去荣国寺之后,私下去见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传朕旨意,把所有领兵将领,无论官级大小,将他们的户籍全部调出来,必须确认到具体的位置。此时不能拖延,用最快速度办好。”公孙梦未没有做过多停留,嘱咐完拜月,她很快就回到未清宫。当晚,花朝同公孙梦未仍是睡在一处,很快,就传来公孙梦未淡淡的呼吸声。花朝却无法入睡,睁着眼睛,想使者今天同她说的那番话。

    在今天,屠苏来未清宫之前,使者找过她了,还是说行刺一事,也下了死命令,若是还不动手,后果自负。后果,也就是她一死而已,可是,尝到了做人的滋味,其中虽有苦涩,却也有欢乐,花朝无法舍弃。若是只伤了皇上,不夺她性命,自己的余生都用来守着公孙梦未,也是好的。

    其实,连伤,都不忍心伤公孙梦未,花朝多想公孙梦未能像其他人那般容易掌控,就像花千凝,像祭月那样,她也不用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所有的幻术蛊法对皇上都没有作用。花朝几乎彻夜未眠,三日后,就是太后寿辰了,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或是杀死皇上,或是举报王爷以形魂俱灭来换取,值得吗若是皇上真心喜欢她,也值得。可花朝隐隐地觉得,皇上心底欢喜的人并不是她。

    从未有人,如此关心过她,在她以人的身份出现时,她是所有人的道具,一个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从未奢望过,但被温暖过得身体,再也适应不了寒冷,她喜欢公孙梦未,喜欢她对自己的好,喜欢她的笑因为不曾有人告诉她,她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人。荣亲王没说过,使者未曾说过,他们只说花朝,真正的你是无心之人;现在的你,心都是画出来的,那是假的,如果你不乖乖听话,你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所以啊,花朝拼了命去做,只要是荣亲王的命令,她万死不辞,看不见的鲜血,早已沾满了她的双手。花朝并不介意如此,杀再多的人都无谓,因着那些人与她毫无关联,她只想,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仅此而已。

    可如今,公孙梦未,让花朝再也无法冷血无情了,她会心疼,她会难过,她甚至会落泪。呵,花朝都在嘲笑自己,你哪里有泪水可以流啊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啊,你忘了吗花朝。

    翌日,公孙梦未早朝,花朝侧卧蜷缩,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似是睡着了。公孙梦未起来后,将被子掀开,在花朝的眼角,瞧出了异样,有金色的亮片。公孙梦未抬手轻抚,碎片瞬间化成细砂,与花朝房里的细砂如出一辙。公孙梦未想,她已经完全明白龙卿阙那句话了,公孙梦未细细端详了许久,这张脸,美得极致,那眼眸,犹如鬼魅,勾人心魄,越是美的,越是伤人。明明有机会下手,却迟迟不动,是机会未到,还是她的主人不曾下过命令亦或是有其他的理由公孙梦未端详许久,将被子给花朝盖好,起身离去。

    花朝睁开眼睛,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仿佛,她的心也跟着飞出去了。皇上,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人,真的可以不爱一个人,却又善待对方吗花朝不懂,她的世界原本只有黑暗和杀戮的,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爱,怎么去爱

    朝廷之上,公孙梦未端坐在金銮殿之上,威严地说“荣亲王,太后寿辰将至,可否劳烦荣亲王为太后娘娘做一幅画”

    “皇上有命,微臣自当听从。”公孙锦站出来,微微施礼道,公孙梦未眯起眼眸,浮起一丝笑意,说“那好,朕昨日做梦,梦见七仙女下凡为太后娘娘贺寿,那就请荣亲王做一幅七仙女祝寿图。”公孙锦应声道,“是。”

    “三日后便是太后寿辰,朕要在明晚看见这幅画。”公孙梦未收起笑意,显露威严,公孙锦原本昂首的姿态,微微躬身,“是。”嘴角亦是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99章 9897

    公孙梦未下朝回到未清宫,花朝还在睡着,拜月在门口,搀扶祭月出来走动,“给皇上请安。”双月施礼。公孙梦未眺了一眼祭月,见她脸色红润有光泽,身子依着拜月,很是依恋的模样。公孙梦未笑出来,在拜月面前的祭月,完全不见了平常英姿霸气,小女子了,“祭月可要好好善待拜月。”遇上拜月,是祭月的福气,祭月脸微微泛红,低下头,不自在地说“是,皇上,卑职会的。”

    进去查探过花朝,公孙梦未再出来,用极低的声音说“拜月,你回来可够早的。”

    “卑职一早就去荣国寺了,那里,怕是用普通方法进不去,”拜月搀扶祭月,边同公孙梦未往御花园方向走,“所以卑职打算晚上再去,至于户籍问题,卑职已经暗中拜访过两位大人,说明情况,卑职晚点过去,便能拿到手了。”公孙梦未赞许地点点头,拜月办事,她放心。

    “皇上,卑职好得差不多了,想领命同拜月一起,”祭月一直想一同出去,可拜月每次都不肯,眼下,皇上在这里,她求得同意,拜月也就无话可说。哪知道,公孙梦未轻笑,“你问朕做什么,问拜月,她同意,朕就同意。”

    “诶”祭月不可思议,“皇上怎么听拜月的嘛”颇为挑理的语气,拜月轻声说“好了,别拿这等小事烦皇上。”安抚了祭月送回到住处,拜月赶回来伺候公孙梦未用膳。

    花朝也起了,不过,整个人明显消沉了,眉眼之间掩不住的倦怠。拜月进进出出端着碗碟也瞧见了,公孙梦未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花朝,你脸色不好。”语气依旧是关心,虽然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整件事还未明了,并且,花朝的心思,她还没有完全摸透。

    “不妨事。”花朝脸色苍白,“谢皇上关心。”皇上唤她花朝,那晚开始,不再叫她小东西了,皇上是真的开始接受她了吧花朝低下头,浑身隐隐作疼。

    用罢早膳,公孙梦未没有批阅奏折,临近太后寿辰庆典,她有事没事会往萧太后的坤泰宫去,一是请安;二是查探情况。萧太后的身体依旧是病怏怏,原本是习武出身,现在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年纪过长,虚弱的不行,说手无缚鸡之力也差不多了。公孙梦未虽是心疼,但生老病死,是人力无法抗衡的,所以也只能叫桂嬷嬷好生照顾。

    屠苏也没闲着,除了对如意思念得紧。贤郡王已经迅速包围京都,由外向里,一层一层包围。因着屠苏的关系,也因着贤郡王同先皇的故交,公孙梦未对于贤郡王是完全信任的,贤郡王也确实听命,听说皇上有令调遣他回京都,接到手谕,连夜启程。

    外围已经布置妥当,开始布置宫内,屠苏有皇上的手谕,她预先在太后要举办寿辰庆贺的地方逐个角落排查,心中同时思忖该怎么安排。因为萧太后要看戏和比武,寿辰会在正德殿前面的场地举行,唱戏和比武的台子早已搭建好,屠苏尽可能地把每个角落都安排上自己的人。当晚,拜月挨不住祭月的恳求,也试探了她的身手,确实恢复不少,两个人趁着傍晚出宫先去了户部和兵部两位大人府邸拿了户籍册子,随后送回宫内,又等时辰晚了些,她们一同潜入荣国寺。

    “待会,我用迷药迷晕那群和尚,”祭月从包里摸出药瓶来,拜月也是无奈之下,才同意她这个举动,不放心地提醒“你别把自己迷晕了。”祭月无语瞪了一眼,言外之意,她才没有那么蠢呢

    暗格在大雄宝殿后面,大雄宝殿占地甚广,一般人不会去它的后面,而且,寺里也不允许闲杂人等过去,在两侧都设有标志,不准外人入内。其实,不仅外人,连寺里的和尚,也只有固定的人员才可以,也就是这一点,才引起大内侍卫的注意,继而发现,大雄宝殿的后门打开,竟然是别有洞天。

    暗格就在里面,双月在房檐上潜伏,拜月压低声说“到了子时,这一批人会被换掉,要换过来的人就在西厢房那边待命,他们临近子时才过来,我们要赶在他们过来之前,趁着现在这批人倦怠时下手。”祭月点点头,两个人一直潜伏到临近子时,祭月看清地形和和尚所站的位置,盘算好了先后顺序。

    一共10个人,按照他们的位置和风向,祭月提前下去,将迷药打开,顺着风向,迷药飘散。很快,10个和尚,身形开始打晃,可只是打晃不见倒下,是不是药量不够祭月再次打开瓶盖,这次,和尚一个一个倒下去了。拜月轻手轻脚下来,探手试了试他们的呼吸,让祭月守在外头,她推门进去。

    刚推开门,嗖嗖嗖,连续几声,拜月暗叫不好,连忙闪身躲避开,同时伸手抓握住其中一枚正射向她心口的银针,还没有握牢,那银针便迅速消失。拜月眉头皱起,这什么障眼法祭月担心地跑过来,抓着拜月的手心,发现她的手心开始变黑,“拜月,你中毒了”拜月这才看见,难道银针进入到身体里去了拜月的身体开始发麻,大脑嗡嗡作响,腿发软,下意识抱住祭月,低声说了句,“我,不行了。”

    夜间行动不顺,祭月不敢贸然再进去,抱着拜月回到宫里,公孙梦未还没有歇下。祭月连夜进来禀报,怀中的拜月印堂也开始发黑,祭月吓得哭了,“皇上,拜月会不会死啊”

    “你别哭,立刻去找胡太医,别闹出动静来,悄悄地去。”公孙梦未压低声音,祭月跌跌撞撞跑出去。听见声响,花朝也醒了,在里面问“皇上,怎么了”

    “无事,你睡着吧。”公孙梦未高声说,说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是拜月出了事。”花朝很快穿戴好出来,一瞧,当场有些愣住,公孙梦未注意到,却还不动声色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

    花朝咬着下唇,不可能是突然,拜月中的毒,是西域特制的梅花银针毒,拜月是去了哪里招惹了谁

    “花朝,你懂这些吗”公孙梦未突然发声问,“拜月一向是我的心腹,我不希望她有事。”花朝直直盯着拜月,如果她不救,拜月肯定会死,这种梅花针,其实,也只有三个人能解,荣亲王,使者,还有她。可她要救吗花朝的失神,已经说明了什么,公孙梦未一语双关地说“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拜月并无害人之心,而我因着信任也无防人之意,花朝。”

    花朝听到这句话,突然有种预感,公孙梦未似乎是看透了她,却没有拆穿她,更没有杀死她。花朝握紧拳头,紧了松,松了紧,银针几次在她手里成形,最后,都没有发出去,而是低声说“皇上信得过花朝,奴婢愿意试试。”幸好不是正中心口,许是还有得救。

    胡太医过来时,拜月被抬进屏风里面,公孙梦未拦住她们,“你给朕把把脉,朕觉得不适。”胡太医一愣,嗯不是说拜月大人病了吗胡太医给公孙梦未把把脉,正常得不像话,“皇上龙体安康,并无异样。”胡太医一本正经地回答,心底吐槽皇上,这大半夜的,您是在戏弄老身吗祭月还红着眼睛,不明情况,没敢贸然说甚么。自从经历之前的事后,祭月明显变了不少,除在拜月面前,她的话很少。

    “那好,胡太医,你先行回去吧。”公孙梦未料定,花朝应该可以治好拜月,胡太医颠颠地回去了。祭月手足无措,拜月去哪里了公孙梦未招招手,祭月跑过来,眼底又有了泪水,公孙梦未压低声音说“花朝在救治拜月,别担心。”

    祭月怎么可能不担心,不能进去查看,只能来回走动,好不容易,花朝从里面出来,手背在身后,施礼说“皇上,可以把人抬回去,应该没事了。”公孙梦未示意祭月把人抱回去,等祭月泪水连连离开,公孙梦未伸手,抓住花朝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花朝力气太小,挡不过,手被拽到前面,即使手心紧握,血迹也正溢出来,“需要用你的血吗”

    花朝低着头,轻轻地点点头,公孙梦未脸色严峻,拉花朝进了寝房,给她包扎,边说“花朝,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是有些事,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不可能的,没人能帮得了她,她的命,她的一切都是荣亲王给的,她今天做了这种事,是不是等于一种背叛荣亲王很快就会知道的吧花朝垂下眼眸,罢了,知道便知道,死便死,她真的无法下手杀死公孙梦未。

    一夜无话,翌日,公孙梦未早朝时,荣亲王献上了祝寿图,“微臣昨日便画好了,但时辰太晚,微臣便没有送过来,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呈上来。”公孙梦未拿到手里后,一笔一画都有来历,可见,作画功底深厚。瞧瞧官印,再瞧瞧线条勾勒,公孙梦未脑海中在设想,如果这七仙女是活的,会是怎样的姿态如同花朝那般灵动么

    、第100章 999897

    画风相似,如果花朝也是公孙锦笔下的人物,也不突兀。当然,这只能是推测,公孙梦未收起画,同时说“太后寿辰将至,朕打算趁这个喜庆的日子,颁布新政,准许女子通婚。”朝下,立刻哗然一片,公孙梦未威慑的眸子扫过朝廷之下每个人,群臣立刻噤声。虽然公孙国民风开化,但朝臣都是男子,对于女子通婚之事,在他们看来,实在是胡闹。

    “太后寿辰之日起,开始施行。”公孙梦未退朝前留下这句话,等皇上走了,才有臣子低声说“皇上到底是意欲何为”

    “难不成是皇上想娶女子,所以才如此么”

    “皇上娶女子,皇上身边并无别人,只听说有个西域女子啊”

    “皇上是欢喜那西域女子吧”

    “唉,皇上莫不是被美色所诱”

    “不得不说,那西域女子确实美的极致。”

    群臣三三两两,边走边说,公孙锦跟在后面,唇紧抿,脸上是清冷的笑意。不过如此嘛,是想要娶花朝么是被感动了吧昨儿个花朝可是做了违背他命令之事。原本,公孙锦是想杀死花朝,不过此刻,他便将计就计。

    “花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那使者依旧罩面纱,“王爷念着旧情,并不计较,还望你知错能改。”

    “王爷真的同意放皇上一条生路了”花朝不太相信,之前王爷信誓旦旦要杀死皇上,眼下,怎么突然就同意了呢

    “自然,王爷许是猜到了,你对皇上是真的动情了,”那使者轻轻叹了一口气,“许是不想你难过吧”

    “王爷还在意我”花朝不确定地问,使者转身,背对着花朝,“若是不在意,你还能活到现在么”

    “那我只要伤了皇上,王爷就会放我们走么”花朝仍旧是不安,惶恐,她一直这般想着,没想到荣亲王真的会同意。

    “对,寿辰之日后,你可以带着公孙梦未去任何地方。”那使者淡声说道,“不过,你若是再乱来,我可不保证王爷会不会让别人下杀手。”

    “我知道了,”花朝低下头,在掂量这几句话的真假,使者突然回头问“你的手真的是不小心伤的”

    “是,昨儿个不小心被匕首划伤的,”花朝选择了撒谎,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王爷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她还以为王爷会知道她救了拜月的事,“使者,花千凝,怎么样了”

    “该是死了吧。”使者声音很轻,“听说被追杀时,落下悬崖了。”花朝的心猛然坠痛,花千凝死了,她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欢心,而是疼痛,这感觉真奇怪。花千凝死了,最伤心的人,一定是公孙梦未,花朝如此笃定。

    “使者也会出现在太后的寿辰上吗”花朝靠近了一步,其实,她一直好奇,使者的真尊到底是什么样子从她进入到中原,使者是除了王爷之外,唯一接近她的人。

    “这个你无需知道,”使者微微侧身,花朝就在她旁边,在花朝还没有动作时,使者已经开口说“不要碰我,看见我的脸,你的命就不保。”花朝手心一紧,没有动作,低下头问“王爷会成功的吧”

    “当然,王爷的计划万无一失,”使者自信满满,花朝呢喃似的说“其实,现下国泰民安”

    “皇位本就是王爷的,不过是被公孙梦未抢了去,公孙梦未做了几年皇帝,也该把位子还给王爷了,”使者轻笑的声音,严肃起来,“皇上有任何行动,及时来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使者到底是谁她能在宫里行动自由,除了功夫高,还有就是,她一定是宫里的人吧到底是谁呢不过,皇上也确实反应愚钝了些啊,花朝也费解,看上去,皇上十分聪慧,可、荣亲王这么大的动作,就算进行的再谨慎,总会有动静的,皇上怎么就察觉不到呢如果只是弄伤公孙梦未就可以完成任务,花朝还是求之不得的,只要在太后寿辰上,王爷夺、权时,她配合就好了。

    花朝多少松了一口气,晚膳也比往日用得多了些,公孙梦未弯着眉眼,“胃口总算是好了些。”花朝脸颊微微泛红,没说话。用罢晚膳,花朝歇息,公孙梦未批阅奏折,亥时时分,公孙梦未出去小走了会,同时招来密探,确认宫中所有兵将首领的住处都被监视控制,而后又去了屠苏那里,保证宫外宫内也是安顿好了。

    现在,万事俱备了,公孙梦未就等着太后寿辰,且要看看公孙锦如何作妖了,最好,是能给她一个由头,她可以借机斩草除根。原本,对于公孙锦,公孙梦未还是念着情分的,不过公孙锦现下的行为,已经让公孙梦未彻底放下这个念头。

    凡公孙国内,成年女子两情相悦者,可通婚鉴于新政初始,皇恩浩荡,女子成婚配者,可面见皇上受赏,赏赐如下黄金百两,白银百两

    民间,除了新政掀起风波外,还有了谣言,那就是,皇上颁布新政意欲迎娶西域女子,更有甚至,传的活灵活现,“听说啊,太后寿辰后,皇上与那西域女子就要择日完婚了。”

    有人反对,“简直是胡闹,皇上也太昏庸无道了。”

    也有人中立,“皇帝老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天下都是她的,我们小老百姓,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也有人支持,“我倒是觉得,若是真心相爱,同为女子又有何不妥”

    江南,烟雨幕下扬州城,最为出名的青楼,便是这座金凤阁了。金凤阁坐落于扬州城的闹市区,明面上是做酒馆茶楼生意,但扬州本地人都知道,金凤阁就是寻花问柳之地。金凤阁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个顶个的妖媚,最近的金凤阁更是夜夜爆满,因着来了个赛天仙的北国女子,生得精致媚柔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不到半月,这女子便一举夺得百花的魁首。尽管听闻这女子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也听闻这女子有些跛脚,是个瘸子,但富家子弟,乃至于官宦之子还是闻风而来,不为别的,只为见见那倾城之容貌,若是能再与之吟诗作对一番,更是美妙不可言。此刻,傍晚将至,金凤阁已是莺歌燕语,“诗诗”敲门声伴随着唤声,被唤作诗诗的女子正坐于窗边凝神,“进来。”不用见来者,也知道是老鸨秦妈来催了。

    “诗诗姑娘,该准备准备下去了,”浓妆艳抹的老鸨推门进来,“外头客人都等得不耐烦了。”

    “秦妈妈,我今日实在难受得紧。”诗诗边说边咳嗽,老鸨秦妈赶忙过来探手摸了摸,“诶呀,姑娘是发烧了,是不是昨儿个着了凉”秦妈有些焦急,“这可如何是好,今儿个的客人都是早就预定好了的,姑娘必须得出去啊。”

    “秦妈,你瞧我这嗓子,还唱的了么”诗诗声音沙哑,低下烧红的脸,“我今儿个实在难受,劳烦妈妈帮我推掉吧。”

    秦妈为难,“不是秦妈不肯帮你推,要是让惊动阁主,姑娘又要被责罚了。”她是老鸨不假,但并没有任何实权,金凤阁一切,都要听阁主的。阁主的脾气向来暴躁,诗诗被责罚可不是一次两次了,秦妈只记得诗诗姑娘刚到金凤阁时,身上见天是血淋淋的,她被指派伺候诗诗,每次在一旁伺候,都心疼得不行。后来诗诗依旧不服软,倒是阁主少见的让步,每日诗诗弹唱三曲,再与客人吟诗作对即可,无需做其它事,也不准客人对诗诗动手动脚,来这里的客人多半都是知道金镶玉的,忌惮于她,诗诗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生。要说这诗诗,该是和阁主有缘吧,秦妈隐约记得,早多年前,阁主还不是阁主时,就有一位故友,好似也叫诗诗来着。

    “让她责罚我好了,最好打死我。”诗诗并不在意似的,清冷地笑着说,秦妈忙嘘了一声,“诗诗姑娘,千万别这么说,你明知道阁主的脾气,她对你算是好的了,”秦妈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表情夸张地说“金凤阁打死人的事不是没有,阁主在官场里也是有交情的,打死这些贱骨头,根本没人管。”秦妈也挺纳闷,照着诗诗姑娘硬碰硬的性子,阁主应该早就把人打死才对,可每次阁主都是将人打个半死不活就收手,还会亲自给诗诗上药,好得贴心贴肺,阁主真是矛盾啊。

    “哼。”诗诗轻哼了一声,望着门上的投影,高声说“她最好打死我,要不然,以后得了机会,我也会杀了她。”诗诗这话一出口,惊地秦妈赶紧抬手去堵她的唇,拼命使眼色。门,从外面被推开,哐啷一声,吓了秦妈一跳,回身一瞧,战战兢兢叫了一声,“阁主。”

    “磨蹭什么,还不出去”金镶玉随身总是喜欢带着她的鞭子,盘在腰间,不知道的,只当是腰带,只有诗诗知道,那是专门用来抽她的鞭子。金镶玉生得并不似南方女子那般温婉,反而是比诗诗还要具有北方人的特点,身材高大,许是常年习武,身材也比一般女子健硕,诗诗每次都会压制的死死地。

    “阁主,诗诗今儿个不舒服,您看,要不让她出去弹奏几曲,不唱,可以吗”秦妈跟诗诗使眼色,诗诗跟没瞧见似的,自顾说“我今天嗓子疼,头也疼,浑身都难受,唱不了,也弹不了,你推掉吧。”

    “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金镶玉脸色阴沉,杏眼瞪着秦妈,“秦妈,你出去”说罢,手已经摸到腰间。秦妈只能退出去,临走前,还跟诗诗使眼色,希望她能服软。秦妈前脚一出门,后面就听见房里传来阴冷低沉的声音,“自己解了衣衫。”这张脸,打不得,好看着呢,金镶玉也不舍得打。

    、第101章

    诗诗二话没说,站起,转身,背对着金镶玉,宽解衣衫。一袭白衣滑下,光裸的肩背,过于瘦削蝴蝶骨明显,肌肤凝白,之前的鞭痕还未褪去,红白相称。身后传来一声,“跪下。”诗诗不动,金镶玉知道她不会跪,但每次偏要让她跪,她不愿,金镶玉就抬腿踹诗诗的膝弯。

    “噗通”一声,诗诗疼得皱眉,却还是不肯吭声,金镶玉怒道“都来了多久了,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不懂感恩也就罢了,见天气我。”随着,啪的一声,鞭子狠狠地抽在诗诗光裸的后背,诗诗疼得全身发颤,紧咬着下唇。

    “我看你就是皮痒痒,每日不打你一次,你就不长记性”第二鞭子抽下来,诗诗疼得发出低吟,“呵哈”这种感觉,她永远不会忘,很早之前,在一个阴暗的暗房里,有人就拿着鞭子狠狠地抽她,那时候,她以为她会死,可是她没有;坠落悬崖那一刻,她也以为自己会死的,可是,有人救了她;金镶玉每日都责罚她,她也以为自己熬不过去,或者说,不想熬下去,真的只求一死可惜,偏偏死不了。

    原来是有人拿着万千人的性命威胁于她,她不得不苟活;而如今,她是求死不能,每日除了晚间出去弹唱,时刻都有人监视她。身体疼到麻木,已经不知道是多少鞭了,起初,诗诗还会去数,她是记仇的人,她想数着记下来,日后如数还给金镶玉。可身体越来越疼,头像是撕裂般的阵痛,已经无法数下去,此刻,只想死,只求死,打死我吧,金镶玉。

    在意识即将涣散时,挥舞的鞭子似乎停下了,诗诗能感觉到,有人将她轻轻抱了起来,一定是金镶玉,她就是如此变态,每次打完,都会极尽所能的温柔。即便是要晕过去了,临倒下去的诗诗还不忘用衣衫掩住胸口,胸前那丑陋的伤疤时刻都在提醒自己,她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现在的她,除了这张脸还是原来的,其他的都不再是,所以,她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愿再提及,叫她诗诗也罢,阿猫阿狗也无妨。

    胸前的伤疤从胸口处蔓延到小腹,像是一条丑陋的蛊虫触目惊心;坠崖摔伤的左腿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已经无法恢复到最初,她现在是个瘸子;摔下来时太阳穴撞到树干上,让她经常会头疼到恨不能去撞墙其实,这都是可以忍的,这都是皮外伤,内心的伤,才最为难以承受。

    一直自欺欺人地苟延残喘,不知道,这口气会撑到哪一天,诗诗用尽力气抬手抓握住给她擦药的那只手,眼眸眯成一条线,朦朦胧胧看见眼前那个人,上药带来的疼痛让她意识都有些混乱,这人是谁是梦未吗她总是喜欢责罚自己的,不,不对,这人不是公孙梦未,味道不对,不管是谁,诗诗纤细的手腕抬起,轻轻推搡,呢喃着哀求,“杀了我吧,杀了我”她的世界,在离开深宫那一刻,便再也没有光亮。

    金镶玉轻轻挣脱开诗诗的手,柔声说“你何必这样,每次乖乖听话不就好了么”一定要惹得她发火,她也不愿如此,可她受不了诗诗的逆反,“你乖乖的,我便待你好,你乖乖的,好不好”金镶玉上完药,将诗诗抱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额头,轻声道“诗诗,乖乖的,我会喜欢你。”

    不是梦未,是金镶玉。她想说,我不想要你的喜欢,我只是想死而已,但诗诗已经无力再说话,闭着眼睛,气息微弱。从何时起,她就不会再落泪了,似乎是丧失了哭泣的能力,眼睛干涩,连眼底都干涸,哪怕痛得晕厥,也不会落泪,所以身体里的悲伤啊,越积越多,无法发泄,到底,怎样才能求得一死

    诗诗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是在金镶玉怀里,“醒了”金镶玉柔声问,她最喜欢睡着的诗诗,乖巧听话的样子。花千凝茫然失措的眼神盯着金镶玉,残留的梦境让她产生幻觉,有那么一瞬,她以为抱着她的人是公孙梦未,可惜,气息不对,温度不对,连声音都不对,记不清是第几次梦见梦未了。呵,真是可笑,离开了深宫后,她梦见次数最多的人竟然是公孙梦未,她不愿承认,可无法否认,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思念其实,不是一点点,是很想念,要不然怎么会梦见她也许,也许是因为离开时,心里就念着那个人,那份心心念念被描摹加深,现在已无法忘记了。如意的名字还没有被完全涂抹干净,公孙梦未的名字又深深地刻进去,她的心,完全不属于她自己。

    “诗诗。”金镶玉出声打断花千凝的胡思乱想,是哦,她现在叫诗诗,花千凝垂下眼眸,应了一声,“嗯。”

    “喜欢我吗”金镶玉问了一个明知答案的问题,诗诗眼眸都不曾抬过,很轻却很掷地有声,“不,我恨你。”

    “恨我什么”金镶玉时到今日,都不能理解,她救人还救错了许多话,她不曾说出口,许多事,她也未曾言明,但是,她为了救诗诗,真的是费尽心机。

    “你对我所做的,难道我不该恨你么”诗诗抬起眼眸,透过清冷的目光,能看见冷漠,还带着仇视,金镶玉哼笑问“那我救了你,你怎么不说”

    “我最恨的,便是你救了我。”诗诗微微偏过头,这是她头一次将心底的话表达出来,“我想死,你偏想让我活。”金镶玉愕然,“所以,你是自己跳崖,而不是被人追杀坠崖”

    诗诗睫毛轻颤,半晌说“现下,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我不想活,你若是杀了我,我会感激你。”她从宫里出来后,流浪几日便被人追杀,不知道想杀她的人是谁,但是她知道,对方想让她死,她被逼上绝路,似乎唯有一死,才能解决问题。那时候的她,心累交瘁,死,又有何惧怕的很早之前,花千凝就盼着这一天了,纵身跃下那一刻,她心底是彻底的放下,身体是下坠的,但却感觉到,灵魂迎风向上飞,越飞越远了。

    “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不喜欢有人逆着我,”金镶玉捏住诗诗的下巴,扭过来,“既然知道,你还一再如此,目的就是想惹怒我,让我杀死你么”

    “你敢么”诗诗眼眸明亮,眸底深处是无所畏惧,见金镶玉拧眉,再次逼问道“金镶玉,你敢杀了我么”四目相对,一个是写满仇恨的杀机,一个是心绪发杂难以言喻,金镶玉突然笑出来,“你想的美,我说了,我不喜欢有人逆着我,你越是想死,我越要让你活着,我还要娶你呢,你是不是不愿意啊”

    “是,死都不愿。”诗诗一字一顿,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表达她的拒绝,金镶玉料到似的,轻蔑地笑道“由不得你不愿。”诗诗嫌弃地想要别过头,金镶玉捏着她的下巴,用力扭过来,贴得更近,呵着气暧昧地说“现下皇帝已经颁布新政,准许女子通婚了,我可以明媒正娶。”

    诗诗当场愣在那,准许女子通婚了公孙梦未竟然真的这么做了怎么会诗诗还未来得及深想,便听金镶玉轻笑的声音,“听说皇帝要迎娶一位西域女子,太后寿辰后,便会择日完婚了,我等皇上大婚后,便迎娶你,你看如何”花千凝无法欺骗自己了,她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猛然紧缩,疼得她几乎落下泪来。眼底开始湿润,原来,她还是会哭的,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公孙梦未要迎娶花朝了么是这样的吗花千凝硬生生将泪水控制住,半晌回不过神,愣愣地问“你听谁说的”

    “我有镖局的朋友,经常会往京都送镖。”金镶玉抬手抚上花千凝的脸颊,花千凝也没有躲开,“诗诗。”金镶玉唤道,花千凝目光缓缓移动,对上金镶玉柔情似水的眼神,她问“你为什么要叫我诗诗”

    “那你叫什么”金镶玉问过她叫什么名字,但花千凝不曾说过,金镶玉便直接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诗诗。

    花千凝直直地望着金镶玉,“告诉我你为什么叫我诗诗,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金镶玉眯起眼眸,颇具防备地望着花千凝,此刻,并没有从她眼底看出敌意,反而是一片赤诚,思忖一番,开口说“我曾经喜欢的一个人,叫诗诗。”金镶玉说这话时,声音低缓,透着说不出的凄凉,花千凝讥笑道“原来,你会让你喜欢的人做清倌,去接客。”

    金镶玉眸光闪过一丝凌厉,隐忍着怒气,说“你不是她你更比不上她”只因着这人的气质和死去的诗诗颇为相像,便一心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方式。

    “那你去找她好了。”花千凝冷冷地说道,“我不稀罕叫这名字。”

    “呵,她要是还活着,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金镶玉抱着花千凝的手臂不自觉的用力,“你不喜欢你有什么资格不喜欢,叫你诗诗,那是我看得上你”

    “我无需你看得上”花千凝吃疼,皱起眉头,咄咄逼人地说“我告诉你,我叫花千凝,你收留我一天,你便有一天的危险,追杀我的人,随时都回来,所以,”花千凝不顾作疼的伤口,死命挣扎,“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

    、第102章 101

    “哈哈”金镶玉突然仰头大笑,“原来你是在担心牵连我么”双臂用力抱紧花千凝,总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金镶玉一时想不起,这名字在哪里听说过了,笑道“花千凝,是么这名字甚好,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诗诗,你也必须应着。”花千凝力气耗尽,身体有些软,气喘吁吁地说“我真是不明白,你对着一个瘸子,一个身体丑陋到我自己都嫌弃的人,为什么会有喜欢那个叫诗诗的人已经死了,就算你叫我诗诗,她能活过来么”花千凝边说边摇头,“你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太可笑了。”她是把现实看得太清楚,而金镶玉与她恰好相反。

    “用不着你来管教我,”金镶玉哼道,“我就喜欢叫你诗诗,我就喜欢你,我就是要娶你”

    “那我也告诉你,我不会嫁给你,我宁愿死都不会嫁,”花千凝的眼神可以用视死如归来形容了,因着身体无力,所以,只能用愤怒的目光来控诉,“你若娶我,就做好准备,我随时可能杀了你,只要我有机会。”

    “呵,那就放马过来啊,”金镶玉的日子正无聊呢,和小美人较劲,她很有兴趣,花千凝么性子倒和诗诗有些像的,“到时候可千万不要爱上我。”

    呸花千凝从心底唾弃。金镶玉出去了,待会,秦妈端来晚饭,花千凝根本吃不下,秦妈哄着硬是喂了几口,“吃完就躺下歇着吧,诗诗”秦妈帮忙掖好被角,“其实,我叫花千凝。”花千凝突然说,秦妈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笑道“是个好名字呢。”

    “秦妈,你在这里多久了”花千凝怕自己静下来就会止不住地去想,公孙梦未真的要迎娶花朝了么虽然她不曾奢望过什么,现在的她更没有资格再去想更多,但是,听说公孙梦未要娶的人是花朝,她的心里还是酸疼。

    “我在这里可有年头咯。”秦妈坐到床头,叹了一声,“你许是不知道,这里原不是青楼的,是阁主后来改了门面。”花千凝眉头挑了挑,哦原来金镶玉还做过正经生意,继续说“秦妈并不像是一般青楼里的老鸨。”一般青楼的老鸨大多都是穷凶极恶的,对待姑娘们也是非打即骂,而秦妈却不是,姑娘们里,秦妈的口碑甚好,“呵,我能当做是你在夸我么”秦妈皱纹都笑开了,花千凝少有地露出一丝笑,“确实是在夸你。”

    “唉,”秦妈忽然叹气,“其实,但凡有些个本事,谁又会把自家的闺女卖到这里来,”秦妈低下头,手里来回摆弄她的丝绸手帕,低声说“有时候,见到阁里的姑娘被客人打得半死不活,我都心疼得不行,可心疼又能如何,我也不过是靠着阁主赏脸,才有一碗饭吃。”

    “说来,秦妈知道诗诗这个人吗”花千凝脑海里闪过金镶玉提到诗诗时那份难掩的悲怆之情,秦妈低埋的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姑娘也尽量不要问阁主。”这姑娘不说,秦妈以为这人原名就叫诗诗,所以,是阁主给她起的名字么

    这般看来,秦妈细细打量了几眼躺卧之人,说不出哪里,真的同死去的诗诗小姐有些相像呢。这一联想不要紧,秦妈突然觉得,花千凝的性子与诗诗也相似,她曾有幸见过几次,诗诗小姐每次都能把阁主惹得跳脚,但是,阁主就是拿诗诗小姐没办法,虽是被气得跳脚,但阁主每次听闻诗诗小姐过来的消息,都是面含笑意的。

    直到后来,阁主的脸色开始冷若冰霜,那时的金凤阁还是正经的酒馆茶座,她也不是老鸨,在这里帮阁主做些针线活儿,再后来,阁主突然找到她,说“我要把这里改了,你若是不愿做,可以拿些银子自行谋生。”秦妈的命都是金镶玉从恶霸手里救回来的,秦妈怎么可能离开,“阁主不嫌弃,我这条命,这辈子,都交给阁主了。”酒馆茶座变青楼,因着阁里的姑娘个顶个的美艳动人,才艺双绝,金凤阁在扬州城迅速扬名。人人都知道,金凤阁昼夜不同,白天还算是正经的,到了晚上,就开始莺歌燕语了。

    秦妈也是后来,偶尔一次,听见阁主说,诗诗死了,至于怎么死的,秦妈不知道,也没敢问。几年下来,阁主的脾气越发地暴躁,笑意越来越少,直到新来的这个姑娘,也叫诗诗,秦妈还以为是缘分,可阁主的鞭子有事没事就往姑娘身上抽,秦妈就觉得,就算有缘分,也是孽缘,“姑娘,可能的话,你还是别和阁主对着干了,真的是没有什么好处,”秦妈面露难色,有些心疼地说“阁主的性子,你也知道,何必故意逆着她来,你只要说几句好话,阁主对你肯定更好。”

    “呵,”花千凝清冷地笑了一声,无所谓地说“我不稀罕她对我的好。”思绪还是不受控制,公孙梦未,你真的要迎娶花朝娶谁都行,可不可以不要娶她她对你明明图谋不轨,你那么聪慧怎么会不知道公孙梦未,你到底是怎么了花千凝不明白,那么明显的圈套,公孙梦未为什么要往里跳公孙锦分明对公孙梦未有敌意,而花朝是公孙锦献给公孙梦未的原来,她单纯地以为是公孙锦想让公孙梦未迷恋于美色,荒废朝政,但后来花千凝离宫被人追杀逃亡时,她忽然觉得,公孙锦的目的绝不仅仅如此如今,花千凝突然意识到,公孙锦会不会想要篡夺皇位这个念头,让花千凝心惊胆寒,她猛地坐起来,吓了秦妈一跳,“怎么了姑娘”

    “我、我想”花千凝嘴角动了动,秦妈问“想吃什么吗”

    花千凝抿了抿唇,转而说“不是,秦妈,我是说我突然很想睡会。”花千凝紧皱眉头,躺下,背对着秦妈,她想写封信给公孙梦未,提醒她,来得及吗不管来不来得及,她都想告诉公孙梦未不要沉迷于美色,不要娶花朝,不要被人夺、权,失权是小,不要被伤及性命,她逃出宫,辗转折腾至此,皆因,她不想公孙梦未死。

    书信里写着皇上,小心祸起萧墙,越是亲近的人越该防范,位高权重者如履薄冰,更不应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你的手足。

    这样写,够明显了吧她就是想提醒公孙梦未小心公孙锦。信,只写这一件事么在秦妈离开后,花千凝起身,执笔,还想多写几句,可又觉得不妥。

    信折叠好,心底还是有不甘,花千凝再次展开信件,想加上几句,无非就是想说希望公孙梦未不要迎娶花朝,可要怎么说才能显得她不是出于吃醋嫉妒呢花千凝凝眉苦思许久,才落笔听闻皇上不日将迎娶花朝,许是这样说,显得多管闲事。但,我还是想说,花朝很危险,来历也不明,皇上还是小心好些,正所谓小心行得万年船。

    花千凝眉头越皱越紧,轻轻叹了一声,写的真是好生啰嗦,实在不想重新再写,索性就胡乱将信折好。同时,花千凝还书信一封是给慧能师傅的,她自然知道,这信件,外人是无法送达皇宫的,公孙梦未高高在上,岂是寻常人能接近的,但慧能师傅可以。

    翌日,花千凝早早起来,梳洗干净,叫来秦妈,先塞给秦妈一锭银子,秦妈惊地张大嘴巴,忙叫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秦妈,我有事求你。”花千凝这话一出口,秦妈更不敢收了,虽然爱财,但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姑娘,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秦妈还是很自知的,她在金凤阁也没有太大权力。

    “秦妈,先听我说完,我只是求您帮我送一封信,交予信客即可。”花千凝语毕,秦妈有些愕然,“就这点事”

    花千凝点点头,又掏出一锭银子,“秦妈,您收下,除了给信客的酬劳,剩余的,权当给您的跑腿费了。”秦妈自然是爱财的,没有人不爱财,但是,还有些不好意思全部收下,她的腿没那么值钱的,花千凝硬塞给她。秦妈便半推半就收下,将信也收好,随口问“姑娘的信是写给谁的啊”

    “一位故友。”花千凝笑笑,说,秦妈瞧得直愣神,姑娘今天竟然有了笑模样,不过怎么瞧着有些不是滋味。秦妈出了金凤阁,交予信客,信客看了地址,表示他知道了,一定送到。

    太后寿辰当日,正德殿前,锣鼓喧天,杂技开场。萧太后位于正中央,公孙梦未坐于萧太后的右侧,屠苏在左侧,公孙梦未的左侧是花朝。萧太后面带笑意望着表演,公孙梦未看似是在一同观看,实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屠苏比公孙梦未更明显,干脆就一直望着荣亲王所在的方向;双月在公孙梦未身后,一左一右护着,两人也是紧张地不能呼吸,因着皇上提前说过了,今日必须是拿出十分的戒备,她们多怕皇上有了闪失;花朝的紧张程度不比她们任何人低,除了眼光不时扫过荣亲王,她还下意识地寻找使者的身影,她很怕,王爷会反悔,怕王爷会让使者下手杀死公孙梦未这一场盛宴,看似热闹非凡,喜气满满,实则是异常诡异,杀机重重。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第103章 103102

    花朝生怕自己错过了荣亲王的讯号,杂技下场,萧太后侧身跟公孙梦未说“皇上,可喜欢”

    “母后欢喜,儿臣便欢喜。”公孙梦未微微偏身说道,难得今天母后如此有精神。公孙梦未说话时,也不曾放松警惕,她要警惕身边的花朝,还要警惕公孙锦,今天,这一战,她不能输。

    寿辰庆典顺利进行下去,荣亲王站起身请命,想表演骑射给萧太后观赏。萧太后颔首,示意可以,花朝身体绷紧,连灵魂都要出窍似的,三支红缨响尾箭射出去,便是她动手之时。花朝向后瞄了一眼双月,发现俩人神色严肃异常,丝毫不像是给太后过寿的模样,是她太紧张了么怎么觉得每个人都是如临大敌连屠苏郡主似乎都是一直盯着王爷的方向。

    花朝过于紧张,呼吸都开始颤抖,荣亲王策马飞奔,一支箭,两支箭,三支箭都已搭在弦上。花朝拼命咽口水,双月在身旁,她伤得了公孙梦未吗王爷说会有人搞定双月的,可是双月还在皇上身后;王爷也说会搞定屠苏,屠苏也在旁边花朝心里很没谱,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说太多都是无用,只能静待时机。

    突然,屠苏站起来,公孙梦未分神望了她一眼,高声道“苏儿,你做什么”屠苏视线原本是一直追随着荣亲王,却在视线兜转之间,突然瞧见了一个人,玉姝而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眸光潋滟,眉目含笑,远远地凝望她,这辈子,谁都会认错,唯独那个人不会,如意屠苏偏身说,“皇上,我看见如意了”屠苏抬手指过去,公孙梦未望过去,真的是如意,屠苏再次望过去,只有如意了,玉姝并不在身旁。

    拜月和祭月的肩膀轻轻被人拍了一下,拜月没有动,祭月下意识回头,拜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啊”祭月突然捂着眼睛大叫,有什么东西迷了她的眼睛,疼得睁不开。与此同时,荣亲王三支箭离弦,那一刹,拜月正回身看祭月的眼睛,而屠苏的步子不受控制,她想下去找如意;公孙梦未想要拉着她,怎么都拉不住,如意出现的太奇怪,“屠苏”公孙梦未用力拉住屠苏。

    花朝站起身,手心里幻化出锋利的匕首,心里道歉皇上,对不起,我想不到更好的方式来救你的性命了,受伤总比失去性命好得多。匕首扎向公孙梦未的后背,公孙梦未虽然和屠苏纠缠,但却是早有防范,抱着屠苏一同偏过身躲过去,花朝,你终于还是让我失望了。

    屠苏像是着了魔障,空洞的眼神望着如意之前站立的位置,身心都感受到她的召唤,所以屠苏拼了命想挣脱。公孙梦未抱着屠苏,还要应付花朝,花朝眉头紧皱,神情苦楚,眸中尽是苦涩,但刀刀紧逼。见公孙梦未每次都能躲开,花朝转变了攻击方向,转为攻击屠苏。公孙梦未自己是无惧死亡,但是,她不能让屠苏受伤,花朝用出的每一招,公孙梦未都是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花朝是左手用匕首,公孙梦未全神贯注去应付,不料,花朝的右手不知何时现出同样的匕首,同时猛地挥出去,划向屠苏的脸颊,公孙梦未几乎是下意识抬手阻挡,连疼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尾指瞬间一凉。

    也是这一下,公孙梦未下意识推开了屠苏,吼道“屠苏发信号”公孙梦未怕屠苏不够清醒,抬手甩了一巴掌,人是打醒了,脸上也留下红印子,屠苏疼得嗷嗷叫,直骂人,“天杀的你想打死我”嘴里抱怨,但手已经有了动作,置于唇前,响亮清脆的夜莺之声传出很远。屠苏抬手抹脸,竟然摸到了血迹,她的脸被毁了吗呜呜

    宫城外的烽火点燃,宫内铜号角响起,震耳欲聋,而公孙锦策马飞奔向公孙梦未,高喊“杀死公孙梦未,必有重赏给我杀”花朝听得心惊胆战,不是说不杀的么果然是骗人的这样一想,花朝挥舞的匕首也就缓下来,哀求道“皇上,你放弃皇位吧花朝求你了”混乱之中,双月被玉姝困住,屠苏被冲过来的叛兵围住,公孙梦未则是被花朝缠住,苦笑道“花朝,你太让我失望了。”

    “皇上,王爷他只是想要皇位”花朝的动作越来越慢,她不想这样下去了,她不想杀死公孙梦未的,从来不曾想。公孙梦未左手缩在衣袖里,右手用剑,招招致命,花朝本就无心进攻,只剩下防守。公孙梦未与花朝周旋,公孙锦离她们越来越近,花朝下意识地尖叫提醒,“皇上,小心王爷”公孙梦未一分神,偏过身躲过公孙锦的一刀时,突然感觉身后不对。

    “皇上啊”花朝撕心裂肺的声音,公孙梦未快速回眸望了一眼,萧太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本来刺向她的利刃深深地扎入花朝的胸口,“皇上”花朝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公孙梦未无心分神,左手好疼,疼得身体都有些麻了,但公孙梦未不敢分心。

    被花朝阻拦的萧太后更是狠下杀手,似是想要了花朝的命,花朝连连躲避,血越流越多,身体越来越支撑不住,但是,她不能倒下,否则,萧太后的利刃会直接刺向皇上,为什么为什么连萧太后都要伤害皇上,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而又是为什么,年迈的萧太后会有如此好的身手花朝思绪渐渐乱了,意识也开始模糊,皇上,我好像是不行了对不起,我不想杀你的。

    “皇上,快看看龙卿阙给你的锦囊”拜月从玉姝那里抽身出来,跃身到了公孙梦未身边抵挡公孙锦,拜月同时喊话“所有叛兵听着,现下你们的家人子女已经被控制,若是执意反叛,会株连九族,现在放下武器,归顺皇上,皇上会宽大处理”正在厮杀的将领和行军闻言,都有些打怵了,公孙锦吼道“别听她胡言乱语敢违令者,本王先杀了你们”

    锦囊展开,只有一张纸条,写着割破食指,即可召唤我。

    公孙梦未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割破食指,怕割破左手食指不够,挥刀还要割右手,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公孙梦未一回头,不是龙卿阙,还会是谁。

    “够了。”龙卿阙表情恬静,十分淡然,让人莫名的安心。公孙梦未突然很想哭,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感觉,只要龙卿阙来了,她就赢了。龙卿阙捏捏她的手心,淡声说“让开。”龙卿阙忽然注意到公孙梦未的左手鲜血淋漓,再定睛细瞧,眉头皱的极深,所有的情绪都写在眼眸深处,深深地看了一眼公孙梦未,心疼地嗔道“到底还是伤着了。”

    公孙梦未唇角勾起笑意,十分苦涩,推了一把龙卿阙,忍疼半开玩笑,“那你还不保护我。”龙卿阙眼底透出杀机,邪邪冷笑,“我替你报仇。”说罢,龙卿阙一个箭步到了萧太后跟前,双手交叉变幻各种姿势,公孙梦未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龙卿阙想要做什么,只见龙卿阙手里突然现出一把亮锃锃的弯刀,猛地刺向萧太后的心口。公孙梦未惊地想要出声阻止,虽然她不知道母后为什么会突然这般,许是被人操纵了,但也不能杀了她的亲娘啊

    只是,弯刀插入那一刻,萧太后的身体瞬间软化瘫下去,同时,七窍开始流出细砂,最后,完全变成一滩细砂,寒风刮过,漫天飞舞。公孙梦未彻底看傻了眼,龙卿阙转了转弯刀,舌尖舔舐刀刃,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花朝,没有理会,而是径直奔荣亲王去了,边对公孙梦未说“还不赶紧包扎你的手你的救兵来的可真慢。”说话间,从远处滚滚而来的兵马到了跟前,将所有人团团围住,公孙梦未知道,是贤郡王的兵马到了。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赶紧收手公孙锦许了你们什么好处,那好处高过你们家人的性命吗”拜月喊道,公孙锦见了龙卿阙,飞身上马就往人群外围杀去,“龙卿阙,不能让他跑了”公孙梦未急得高声叫道,她必须借这个机会杀死公孙锦

    龙卿阙头都没有回,弯刀在她手里转成圆轮形状,旋转着飞出去,直奔公孙锦而去。弯刀从公孙锦背后准确无误地插入心脏,战马越跑越远,而战马之上的人,并不是摔落在地,而是跟萧太后一般,化成细砂,从马背上滑落,迎风飞舞。公孙梦未大惊失色,难道,连公孙锦都是画出来的公孙锦不见人影,群兵无首,外加贤郡王带人杀入重围,所有叛军顷刻间倒戈,全部放下兵器跪倒在地。

    一场蓄谋已久的兵变告一个段落,不能说是彻底结束,因为公孙锦并没有抓到。龙卿阙轻轻擦拭青龙单牙月刀身的血迹,边跟公孙梦未说“立刻下令全国悬赏捉拿公孙锦。”拖得越久,对公孙梦未越不利,说不上什么时候,公孙锦会再度来袭,命令道“手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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