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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重生捕不快 第13节

作者:瞳师 字数:19410 更新:2022-01-12 11:28:06

    两人说的兴起,还大笑着讨论起了两位小姐的相貌。

    吕季知道自己不可冲动,那白衣公子碎嘴归碎嘴,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人已经冲了过去,且急迫地问道“这位兄台,你是从哪得知这消息的”

    白衣公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喝茶。

    没有得到答案,吕季越发心急,人却是冷静下来了些,整了整衣裳,颇为恭敬地道“在下江州吕家小辈,自认不才,勉强做些生意糊口。在下觉得与兄台似是有缘,兄台可否赏脸共饮杯茶”

    白衣公子发出一声轻哧,对旁边的人道;“这年头连个臭商人都敢跟我攀关系,你说可不可笑”

    旁边那人脸色一变,低声道“咱们这次可不能再闯祸了,你上次被你大姐训的还不够吗”

    提到他大姐,白衣公子抿了抿嘴,抓起旁边的佩剑,干脆直接起身走了。

    吕季怎会让他这般轻易地离开他拦住那人的去路,施礼道“公子留步。”

    怕被大姐发现他又乱嚼舌根,白衣公子整顿整顿表情,只好不情愿地道“消息是江州许家传出来的,你问我作甚让开,我要走了。”

    得到了消息,吕季当下也不作耽误,对着那人客套一番后,急匆匆地起身赶往江州。

    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信许笙会弃他入宫

    然而,等他真回到江州后,才发现自己的这份自信有多么可笑。

    许笙,许家四小姐,从数百秀女中脱颖而出,现在已是皇上身边出了名的红人。

    吕季不敢相信,那个跟在他身后喊“吕郎”的小姑娘,竟真的弃了他

    、61715

    许笙之于吕季,就像是百花宴中最耐看的那一朵花,且这朵花,署了他的名,是生来便属于他的。所以,当这朵花被世间权力最大那人随意摘走后,他依然难以接受,那朵花竟然会离开他。

    那花明明是离了他不能活的啊

    吕季刚还想着把生意做到宫中,如此一来,竟是不得不做了。若他不做,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许笙,亦没有机会问她为何入宫。

    他一回江州便开始着手这方面的生意,恰好这次他在临县运回的货物是上贡皇宫后剩下的货,凭这些首饰的质量,和朝廷大臣搭上边应是不难。

    吕季这边忙着,许牧在素娘有意无意的透露下,也得知了此事,顿时一惊。

    上一世,许笙到最后都是留在江州的,因着吕季,还亲手喂了她鹤顶红。而这一世,怎么就入了宫,做了妃子

    许牧自是想不清楚个中原委,她只是隐约觉得,吕季那边必是不会轻易让此事过去的。以他的性子,八成要找许笙问个清楚。

    只可惜,吕季始终算个胆小的男人,恐是不敢再与许笙有什么瓜葛。

    躺在榻上的许牧呆滞地一笑,她这是怎么了,连自己都这般模样了,她还要分析别人家的事,也是可笑。

    没有阿溯的日子里,她一心想在衙门里为百姓做事,牵挂的人几乎没有,若是非要算上,那人便是她的师父。后来,她遇见阿溯,一切便都不同了,从那时候起,她也知道了什么叫做牵挂,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可如今,她和阿溯有多久没见了她连阿溯的模样都忘记了,更别提离别的天数。今日数罢明日忘,到现在更是记不清了。

    而被许牧一心记挂的风溯,此时正在一屋顶上伏着,左手抓着长剑,右手扶着瓦片,清风吹过,连呼吸声都隐匿的干净。

    半晌后,她忽然以双指夹住一瓦片,身子飞快跃起扭转,那瓦片顿时以极凶狠的力道向后飞了去。

    啪。

    瓦片与一人的手指碰撞,在空中炸裂开,碎片四下飞散。

    风溯面无表情地落在屋顶站定,边旁树上的纪芷筠擦了擦手上的飞灰,阴声道“师妹打招呼的方式倒是特别。”

    “少说废话,”风溯干脆地拔出长剑,“我今日找到了你,便不会再让你逃走。”

    “师妹这话说的可真是难听,我纪芷筠何时需要用逃这个字”她一声冷笑,双手背过身去,竟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风溯不想和她以口舌相争,当下猛地踩住屋顶,挥剑迎向纪芷筠。没想到对方依然背着双手,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丝毫没有要迎战的意思。

    纪芷筠向来狡猾,此举必是有诈。风溯想到这点后,立即将长剑向后一收,头向后仰去,翻身落向地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她向后仰头的片刻,一枚飞镖划破空气,穿过她在空中飘舞的头发,直直扎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一向自负的纪芷筠此次竟寻了帮手风溯微微一怔,随即目光落在一处,身子起落之间,拾起一块瓦片碎片,脱手射向那处,却被人闪了过去。

    纪芷筠倚在树上,阴阴地笑了下,“你出来罢。”

    素娘闻言,便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风溯仅看到她那条断腿,便已经知晓了这人是谁,再看她与阿牧有两三分相像的脸,当下叹了口气,“您最后还是选择追随纪芷筠吗”

    素娘淡淡答道“谈不上追随,合作罢了。”

    风溯抿唇不语,纪芷筠从树上施施然地落了下来,道“你若是对她下得去手,便拦我罢。”言毕,纪芷筠脚尖点地,身子便向后疾速退了去。

    风溯为了查她行踪,已用了大半个月,如今好不容易寻到她,怎会这般轻易地放她离开只是素娘全力助她离开,只守不攻,任风溯如何破她御体的剑光,素娘总能找到法子,将周身破绽一一补全。

    眼看着纪芷筠身影渐远,风溯心中焦急,便也顾不得硬破防御后素娘会遭到怎样的反噬,手中长剑在吐纳间便已将素娘周身剑光一一破开,随即踏地追其而上。

    素娘周身几处大穴所运之气都被破了,风溯身影消失不久后,她便禁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她只觉得胸腔内气血翻涌,到最后实在压制不住,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出,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而三里之外的树林中,一柄长剑忽地出现在纪芷筠眼前,她躲过此势,然来者亦非善茬,另一只手顺势而上,手中匕首当即顶在了她的颈上。

    纪芷筠轻轻喘气,嘴角勾起,道“师妹这是要残害同门了”

    “你我非师姐妹,妄谈同门。”

    “我未想到,你对那老家伙真下得去手,”纪芷筠轻笑,“那可是许牧的亲娘,你应该知道,素娘这次受的会是重伤,你觉得那小捕快会原谅你”

    风溯冷面道“她自会分辨是非,若她真的怪罪于我,我向她谢罪便是。只是,此次我非要救她出来不可。”

    “哦”

    纪芷筠轻轻反问了声,空闲的双手转瞬间便将一枚信号弹发向空中,随即笑道“师妹,你不妨猜猜,这是给谁的信号”

    风溯原本波澜不惊的脸,顿时一变,“你竟然和他们合作”

    “那又如何我此生已无其他念想,唯一想做的,便是让我师妹和我师父好好儿地体会一下,什么叫绝望,什么叫痛彻心扉。”

    “你疯了,”风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只要告诉我许牧在哪,我便放了你。”

    纪芷筠骤然大笑,惊起无数飞鸟。半晌,她收起笑,森然道“你觉得事到如今,我会告诉你”

    眼下情形,风溯若不想直面六扇门的人,她就必须放了纪芷筠。可是,她寻许牧的所有希望都在纪芷筠身上,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放她走。

    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风溯额头也隐隐冒出了冷汗。

    纪芷筠不慌不忙地道“不如你我做个交易。”

    远处已传来人声,风溯抿唇未语,等她继续说。

    “你若答应我,废了方璐武功,挑了她手脚筋,我便告诉你许牧在哪。”

    风溯双眸蓦地睁大,“我不会答应你。”

    “看来,许牧还是不如方璐重要啊,”纪芷筠咂咂嘴,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轻笑道“我原以为许牧是能要挟你的砝码,如今看来,她也不过是枚没用的棋子。亏得我那些忘忧丸”

    “你喂她吃了忘忧丸”

    风溯左手登时收紧,刀尖刺破了纪芷筠的脖颈,有鲜血轻轻滴落下来。

    “呵,是啊,她现在已经记不得你相貌了,想必不出两日,她便彻底记不得你了罢。”远处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纪芷筠呵气道“你若不能在那之前找到她,她就不是你的小捕快了”

    满意地看到她脸色变得惨白,纪芷筠又一次问道“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答应我呢”

    、62715发表

    风溯额头的汗珠细密到连成整滴,沿着脸颊滴落下来。

    她杀过无数十恶不赦的人,有的人临死会求饶,有的人会不屑,有的人会威胁她,还有人会吓得晕去,唯独没有过纪芷筠这般反过来和自己交易的。

    因为,纪芷筠清楚,自己不会杀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肆无忌惮地报复。

    六扇门的人已经到了两人百十米开外的地方,透过层层树干,隐约可以瞧见僵持的两人。他们不知纪芷筠的身份,但绝对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若是此番可以同时抓住两个人,他们几人的名声定会传到皇帝耳中,说不定还会有极大的赏赐。

    这么想着,一众人等更是不敢怠慢,压低了步子快速前进,眼看着便可以看清风溯的模样,却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怪风,忽地吹落了漫天绿叶。

    绿叶洋洋洒洒地飘落,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几个捕快骂骂咧咧地挥剑驱开绿叶,可等他们能看清前方时,只余一个迷茫的女子在地上坐着,哪还有风溯

    其中一人气急败坏地跑了过去,冲着那女子吼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那两个人去哪了”

    女子站起身,久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张开了嘴。

    她的口中,黑漆漆一片,竟是个没有舌头的人。

    她这般模样惹得那人极为不自在,又骂了两句,猛地挥了下剑,对其他人道“快她们走得应当不远,你们快去把她们找回来若是找不回来,你们一个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六扇门的捕快们都匆匆去寻人了,树林里很快便只剩下那个无舌婢女。她站在那里,仰头看着树枝间露出的天空,眼里渐渐涌出了泪。

    半晌,她垂回头擦了擦脸,正欲离开这里,忽然,传来了两个人谈话的声音。

    其中那位白衣公子满脸吊儿郎当,一眼看去,只觉得当真是浪费了那件月牙白的长衫。

    小婢女本不想听他们说什么,无奈那白衣公子说话声太大,她想不听都不行。

    “嘿,你说,我怎么就总能在外面找到晦气呢这要是让我大姐知道,我真是有九条命,都不够被她使唤的。”

    旁边的黑衣人笑道“就凭你大姐那下毒的本事,一股香气儿,就够你死十个来回的,九条命哪够”

    白衣公子一翻白眼,“呸我就不明白了我可是她亲弟弟啊她怎就对我这样呢说起犯错,明明她犯的错比我更多对了,我前几天还偷听到,她和江湖盛传的风女侠似乎有甚么密切关联,啧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堂堂国公府大小姐,怎地就要和歹人相识”

    小婢女身子一抖,知道自己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正要逃走,那白衣公子的脚步却忽然顿住,看向她的方向。旁边黑衣人得令,即刻喝道“谁”

    白衣公子心里哀嚎,为何他每次与人嚼舌根都会被人听见呢上次在栗鹊楼得罪了一个劳什子捕快,被他姐姐好一顿训斥,前几天又碰上个秀才模样的商人,直问他皇上妃子的事儿。这次,不小心把自家人的秘密说漏嘴,又被人听了去。

    小婢女吓得忙提气逃遁,可她武功毕竟比不得那黑衣人,数息间便被他抓住,钳着双臂押到了白衣公子面前。

    那白衣公子岚青戎故意把脸板起来,但他这表情绷不过三秒,便崩裂了开,“你是柔儿”

    黑衣人一怔,也去看她的脸,待瞧见她的相貌后,忙松开了手,躬身道“柳姑娘,方才多有得罪。”

    柳柔儿这是她的名字吗

    小婢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后,拔腿便跑。

    岚青戎“唉哟”一声,连忙上前抓住了她,“你莫要骗我你就是柔儿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你”

    小婢女只是不停地摇头,企图挣脱逃走。

    “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消失三年,我几乎要以为你死了”

    小婢女仍是挣扎,见对方喋喋不休,抬手便点了他的穴道,随后抬腿跑了。

    黑衣人反手解开他的穴道,问道“公子,可要我去追上她”

    “不必,她跑的应当不快,你我一齐跟在她身后就好。”说罢,岚青戎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身前的穴位。

    他认识她这么久,原以为她只是个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才女,却未想到,她还会些拳脚功夫。

    啧啧,果然,他看上的才女,就不是一般的才女啊。

    岚青戎咧着嘴走了,不久后,他方才出现的地方站住了一个人。

    正是国公府大小姐岚青萍。

    哗哗

    数分钟前,青葱绿叶以秋风扫落叶的架势纷纷从树上落下时,风溯便猛地推开了纪芷筠,身子倒退出数十步。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令她愣怔住了,这漫天落叶竟不是纪芷筠把戏,而是另一个人救她的招式。

    来救她的,是景茫。

    景师父在两人僵持时从天而降,手中提着个女子,没等风溯反应来,那女子已经被扔到了纪芷筠面前。

    她脸色一变,下一秒,景茫隔空连封住她周身大穴,随即带着风溯踏空而去。

    一路无言,等两人落在一处屋顶时,风溯才道“谢谢景师父。”

    景茫哼了声,“若不是我一个人进不去,何必要来找你一齐救我徒儿”

    她这话说的倒是有九分真,风溯却权当她有意让自己亲手救出许牧,面上仍是感激。

    景茫又哼了声,“赶紧走,别婆婆妈妈的,再过一会儿,我徒儿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风溯点了下头,脚尖轻点,随着景师父一起落下了屋顶。

    只瞬息间,空无一人的院落便出现了近百死士,提剑一哄而上。

    风溯抿了抿唇,默默收回了方才对景茫的感激看来,对方说的确实是实话。

    眼下却容不得她多想,死士们皆是纪芷筠亲手训练出来的,论默契、论能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景茫武功虽高,可终究不是风溯那等手上无数人命的人,行动间偶有束缚。然而,在生死搏斗中,这点点的束缚自然是要不得的。

    所以,她先前才在打探好一切的情况下,只抓了那一个落单的婢女,去寻了风溯。

    待得风溯下手解决这些人后,景茫立即纵身去推门。不料,她的指尖刚碰上门框,无数呼啸声便从屋内传来。

    景茫闪身退开,刹那间,数百淬了毒的羽箭从屋内射出,纸糊的门窗被戳出了好些窟窿。

    检查有无幸存的风溯听见声音也闪身去躲,无奈还是晚了一步,肩头被呼啸的利箭射穿。

    剑雨很快结束,风溯落在地面上,咬牙拔下那利箭,抬手封住了肩周的穴道,防止箭上的毒液蔓延。

    景茫看了她一眼,神色不自在地道“你小心一点。”随即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据她先前打探,许牧应该就在屋内的榻上,可现在榻上无人,八成是她抓了那婢女后,这里的人立刻转移了许牧。

    但是,她能感觉得到,这屋子里还有很多不寻常的机关,也就是说,许牧很可能还在这里,只是被藏了起来。

    风溯自然也察觉到了此点,为防景茫受伤,她挺身走到了前面,一一破解机关。

    两人在屋中寻找片刻,终于寻到了一处密室通道。揭开地砖,通道入口散出丝丝寒潮之气,风溯看着那入口,突然道“景师父可否借我碧玉笛一用”

    景茫微怔了下,从衣间解下玉笛,递给了她。

    风溯从自己怀中掏出了血玉笛,两只笛子一打照面,便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反应。她满意地点了下头,以未受伤的手持笛,一跃而下,同时吹响了血玉笛。

    密室地面上原本有着些黑乎乎的东西,听到笛声,顿时四下逃散。风溯却没打算放过它们,等落了地,手指迅速转动,又吹响了碧玉笛,令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不断发出惨叫。

    她吹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这才停了下来,对上面道“景师父,下来罢。”

    景茫挑了挑眉,她先前只是听见有细碎的爬动声,却不想是密室中这密密麻麻的蛊虫。果然,风溯要比她更了解纪芷筠。

    等她跳下来,风溯将碧玉笛递给她,接着又去寻许牧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踏过蛊虫尸体后,终于看见了帷帐里躺着的许牧。

    近一月的分别,思念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风溯的心,然而,这长久的痛苦折磨,竟都比不上她看见许牧一眼的心疼。

    她白白嫩嫩的俏丽捕快,此时面黄肌瘦、唇色惨白,蹙着眉躺在那里,显然是受了苦的。

    风溯再顾不得其它,飞身便到了她面前,盯着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脸看。

    过了片刻,她颤抖着手,轻轻抚上了小捕快的脸颊,慢慢道“阿牧,该起来了。”说着,她抬手点开许牧的睡穴,便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风溯压抑着自己,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地太疯狂,但轻颤的双唇还是暴露着她。

    可榻上的许牧,此时瞧着风溯的脸,突然脆生生地问了句

    “你是谁呀”

    、63造孽

    你是谁呀

    许牧的眸子在黑暗中依然熠熠闪光,但她眸子中的光不是久别的兴奋光芒,而是带着丝丝好奇的光亮。

    风溯根本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身子一顿,颤声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小捕快眨了下眼睛,“我未曾见过你,何谈记得”

    风女侠只觉得胸口郁结一片,踉跄着站起身来,还未站稳,喉咙便一阵发热,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纪芷筠竟敢欺她

    景茫眉头一皱,飞身上前,双指飞快地封住风溯心侧几处穴位,“你毒气未清,不要动气。”

    “我”风溯哑着声音,话未说完,忽而又听见许牧叫道“师父”

    景茫眼睛一亮,当下也再不管风溯,立即坐到了许牧旁边,“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

    “徒儿怎敢忘了师父您呢”许牧嘻嘻笑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苦恼地挠挠头,“师父,我怎么记不住自己为何在这儿呢”

    景茫还未说话,风溯突然上前捉住了她的手。看着关节处的红肿,她瞳孔猛缩了下,“是谁做的”

    许牧身子一抖,把手抽出来,二话不说,直接爬到了自家师父身上,“师父,这女子该不会是我师妹吧啧,好生凶恶,我可不喜。”

    景茫“”

    景师父觉得,这才是自家徒儿看到风溯的正常反应,所以,当初两个人怎么会混到一起呢

    风溯看她这般反应,抿了抿唇,收回手,回身走到出口,跃出了密室。

    许牧这才从师父身上爬下来,揉了揉自己的手和肘臂,委屈道“好疼。”

    景茫顿了下,横抱起自己不省心的徒弟,也出了密室。

    此地不宜久留,三人即刻起身去了景茫的暂居之处,离这里不远,倒是个干净的院子。

    许牧被安顿下来后,一个劲儿地嫌弃自己身上又脏又臭,风溯远远看了她一眼,起身便去为她准备沐浴用的物件和水。

    许捕快有几分奇怪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觉得此景似是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这位凶巴巴的美人儿真为自己备过洗澡水。

    她离开后,许牧打量起安身的屋子,对自家师父狗腿道“师父,您现在还会自己收拾屋子了不错不错,只是可惜屋子里没了酒香,没劲。”

    景茫倒茶给她,“你真不记得那个人了”

    许牧有几分茫然,将茶一饮而尽后问道“我曾经认识她”

    “那你可记得自己为何被关入密室”景茫接过茶杯,又为她倒了一杯。

    “我记得自己在衙门办什么案子,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就被你们在密室中叫醒了。”

    景茫怔了下,“你可过了十九岁生辰”

    许牧被她突然这么一问,也是一怔,“自是没过,我还等着师父教我新绝招呢。”

    这下子,事情便明了了,许牧没有刻意遗忘风溯,她只是忘记了这一年来的所有事情。

    而这一年里,她唯一有过深切接触的人,便是风溯。

    景茫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让徒弟恢复记忆。若是不恢复,风溯那厮抬腿跑了,蠢徒弟便是白白被人吃了一遭,实在吃亏。可若是恢复,她这蠢徒弟就彻底是别人家的了。

    她这徒弟,怎就这般不让人省心呢

    犹豫片刻,景茫还是不愿隐瞒徒弟,极不情愿地道“事情弄清楚了,你这是失忆,忘了过去一年的事情。”

    失忆许牧愣了下,瞬间反应过来。她不是蠢笨的人,结合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再结合自己似乎断层的记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许牧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茶,同时小心翼翼地抬眼瞧她师父的脸色。

    虽然她不是故意失忆,但肯定是她闯了祸,不然,何需师父亲自相救哎,师父生气起来可不是她能受得住的啊

    小捕快把茶喝干净了,吐吐舌头,小心地问道“师父大人,所以,方才那女子究竟是谁”

    景茫眉毛一挑,“真想知道”

    许牧忙不迭地点头,“想想想。”

    可她那师父明摆着是要吊她胃口,装模作样地沉默了半天,才道“那人你也听过,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她拉长了声音,“风溯。”

    风溯

    许牧虎躯一震,小声地问道“师父,风女侠莫不是在这一年疯魔了”不然,她怎么会和风女侠这等大人物沾上关系,对方还屈尊为她准备洗澡水

    “这些事之后再告知于你,你刚醒来,我给你弄些吃的。”

    许牧“师父,我只失去一年记忆,您就会做饭了”

    景茫鄙夷地瞥她一眼,起身开门离开,却见门口早就站了一人。

    “我为牧丫头准备了吃食,不介意吧”

    许牧看见自家师父神情微妙地“哼”了声,默许了对方为自己送饭的行为。

    看着那美艳妇人提着食盒走向她,许捕快咂了咂嘴,没想到师父现在还学会了享受,找了如此漂亮的婢女哦,就是年纪有些大了。

    咳咳,莫非,师父就好这口

    许牧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等方璐为她摆好食盘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您是”

    方璐脸色微有些苍白,笑容却依然怡人,“我是你师母。”

    许牧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师母师你说什么”

    天啊,她失去记忆的这一年竟然过的如此之精彩她怎么可以把这一年忘了啊

    许牧方才知晓自己失忆后,想着或许只是忘了一年的案子,最最可惜的,不过就是忘了师父在十九岁生辰教她的新招式万万没想到,在这一年里,她和风女侠关系好到对方为她备水沐浴,而她师父也不赖,直接给她找了个师母。

    方璐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你今后叫我师母便可。”

    许牧“师母好。”

    方璐突然觉得,让许牧一直失忆下去也不错,至于她那徒儿让她自己再追一次便可。

    师母施施然地走了,到门口时,隐约听见她和师父说话,似是在催师父离开,还说甚么“我已经为她驱了毒,眼下无妨”。

    许牧表情丰富地开始吃饭,不得不说,师母这手艺还真不错,看来,师父也算是有口福了。

    只是,刚吃到一半,她拿筷子的手却不听使唤了,尤其是小指,钻了心的疼。俗话说,十指连心,而一只手的五个手指都在疼时,许牧干脆疼的冷汗直流。

    正疼着,却听有人在敲门。许牧一开口,便痛的呻吟了声,敲门之人听到声响,一脚踹开了门,奔了进来。

    “你怎么了”

    许牧瞧了瞧这位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风女侠,怯怯地道“手疼。”

    风溯听罢,放下手中毛巾等物,轻声道“给我看看。”

    她的眉眼清冷,身上散着幽幽清香,此时紧张的模样犹如一朵被水滴惊扰的白莲。方才在昏暗密室里还不觉得,可如今在光亮的白日里看,许牧发现传说中的风女侠,可真好看啊。

    虽然对方有点凶,总是带着杀气,许牧却忽然感觉,自己并不是多怕她本人,更多地是害怕她与她之间的陌生感。

    尤其是这人拉着她的手细细按揉时,她心里莫名地发暖。说来也奇怪,在她的揉捏下,手很快便不痛了。

    见小捕快不那么抗拒她了,风溯表情缓和了不少,从袖中掏出个瓷瓶,问道“你可吃饱了”

    许牧摇摇头,她又道“那我先喂你吃,吃完我为你沐浴、涂药。”

    小捕快犹豫了下,抽回手道“你真是江湖上那个风女侠”

    风女侠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我是你的阿溯。”

    她的阿溯

    许牧觉得,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待她浑浑噩噩被风女侠喂饱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似乎远超了普通朋友。

    难道,她和她已经发展到师父和师母那等程度了

    造孽啊

    许牧神情复杂,她这辈子只是不想嫁给吕季,却未想过要与一位赫赫有名的女朝廷命犯在一起。所以,她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她几乎快要无法接受了

    桌上的饭菜被风溯收走后,不多时候,她又端着浴桶走了回来。许牧看见木桶后身子一抖,“咳,风女侠其实,我可以洗。”

    “我不放心,”风溯说的理直气壮,“过来,脱衣裳。”

    许牧“”

    她究竟作了什么孽,要认识风女侠这种霸气满满的人

    见小捕快迟迟不脱,风溯蹙眉道“你真把我忘的这般干净”

    她问的语气实在是幽怨,许牧被她说的,觉得颇为对不起她。美人儿如此委屈,虽是杀人如麻的蛇蝎美人,却也是惹人怜惜的。

    于是,许牧就义般地喝道“我脱”

    接下来的沐浴,小捕快虽有几分别扭,但两人相处还算一切安好。

    穿好内衫后,风女侠蹲在她面前,为她双手和双臂涂药,许牧羞归羞,仍是被她的温柔打动了几分。

    看来,师父当年说的是对的,风溯是侠,侠者仁心,而不是她上一世所听闻的嗜杀恶人。

    涂好药,风溯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忽地听身后那人道“风女侠,咳辛苦了,多谢。”

    一直保持严肃的风女侠站定了片刻,终于露出了一抹笑,随即抬脚离开,为许牧关好了门。

    而榻上歇息的许牧,此时才意识到,自家师父这么久都未出现,任由风溯照顾她,看来,自己和风溯关系当真匪浅啊

    、64隐约

    对于许牧来说,她突然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之中。她从一个每天忙忙碌碌、造福标县广大百姓的励志捕快,一下子便成了众人悉心照顾的对象。

    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像是大宅院里被人伺候的老夫人,伸手有人递水,张嘴有人喂饭

    不得不承认,她真不是做大小姐的命,不过两日下来,她就受不得了,隔三差五地去找她师父,问她何时能回标县,继续做捕快。

    她本来也想弄清楚这一年来都发生了什么,可惜师父嘴巴严的很,每次都把话在舌尖转上一圈,等自己反应过来,师父已经把她打发走了。

    连亲师父都搞不定,更别提那个笑脸盈盈的师母,和那个凶煞冷艳的风女侠了。

    许牧在屋里待得无聊,便走到院子里闲逛,没想到,刚走出大门一步,风溯便迎了上来,道“你出来所为何事”

    “我没事,就是闷得慌。”小捕快撅了撅嘴。

    “那我陪你走走。”风溯面不改色地说完这句话后,极为顺手地牵住了她的手。

    许牧“”风女侠女女授受不亲

    她这话只敢在心里说说,万万不敢真吼出来。

    两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许牧的头隐隐作痛,便道了声“不舒服”,回了屋子。

    风溯看她跑进屋去,微微蹙眉,对屋顶上一直看热闹的景茫问道“她这是真难受,还是假借托辞”

    景茫冷哼一声,“怎么,你这就开始怀疑我徒弟了”

    “景师父,您知晓我非此意”她话未说完,一个浅蓝色的身影便落到了景茫身边,劝道“不是说好了吗,你我都不管小辈之事。”

    景茫看了她一眼,恨恨道“你让我徒弟叫你师母一事,我还未和你说道,你倒是联合你徒弟一齐来欺负我了。看来,我这次真要带我徒儿走了,绝不留在这里被你师徒二人欺负”

    心上人不满地说了好半天,方璐无奈,知道自己这些年来都对不住她,便耐心去哄她,好不容易才算把这尊大神哄高兴,乐滋滋地出门买酒了。

    看她走了,方璐跃下屋顶,走到风溯身前道“徒儿,你身陷事中,恐怕是看不清楚,但为师看得清。牧丫头人虽然不记得你,却能在短时间能接受你,便说明她在意识中还有你。”

    “师父的意思是”自家徒儿难得这般糊涂一次,方璐笑道“她身为捕快,得知你是命案满身的朝廷命犯,第一时间不是想要把你扭头送到衙门,你还看不出吗”

    风溯身子一震,“她还可以想起我”

    “自然,”方师父甚是悠哉地道“那忘忧丸没你想的那般霸道,服下后就当真记不清事情。说到底,忘忧丸只是一味毒药,只要毒没有深入骨髓,那便是有药可解。昨日我替牧丫头把脉,发现她所服的忘忧丸虽多,但还吃到日数。若我未算错,她若是再吃两日,忘忧之势才是真的难解。”

    师父已将事情如此点明,风溯当下便明白过来,就地单膝跪下,对师父抱拳道“多谢师父指点”

    方璐颔首,“徒弟,既然如此,那为师可否与你打个商量”

    “师父所吩咐之事,徒儿必会办到”

    徒弟答应的这般干脆,方师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扶起风溯,叹声道“徒儿啊,为师并非小气之辈,送出的东西向来也无意讨回,只是这次哎,你是知晓的,血玉笛与碧玉笛原就是一对”

    风溯一怔,随即满含歉意地道“是徒弟疏忽了,竟忘了这等大事,罪过。”说着,便拿出血玉笛,递给了方璐。

    血玉笛到手,方师父也不再多留,起身走了。

    风溯目送师父离开后,摸了摸怀中华丽的匕首,走到门前,直接坐上了台阶。

    景师父还未回来,待她回来,风溯打算劳她照看许牧,自己再出去想想办法。

    师父方才那些话,明里暗里都是在告诉她现在应去寻岚青萍,请她制解药。可是,青萍自己现在已是情况复杂,她怎能陷好友于更加困顿的境地

    当年和她相识,便是为她一手用毒的绝技所惊艳,两人开始时互瞒身份,万没想到相谈如此投机,索代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坦诚相待。

    岚青萍的身份还好,不过是个国公府的大小姐,但风溯身份着实特殊,鲜少示人。初时,她也不知青萍是否会将自己之事说出去,一直以假面目对她,若她当真负了自己,自己也能和她斩断一切关联。

    但直到现在,青萍都对此事守口如瓶,且一次次出生入死地救她、陪她,这些都不得不使她感动。除却她师父和许牧,活人里见过她本来面目的,便只有青萍了。

    仔细思虑,青萍为自己所做的事实在太多,帮忙料理疏漏岔子的事情,她更是做了不少。

    上次,风溯假扮大汉带纪芷筠同伙去衙门,可谓是为了许牧而热了头脑,不小心便出了纰漏。如果留那男人在衙门接受拷打逼问的话,她也不知那男人会不会把自己供出,害许牧解释不清。由此,岚青萍才会出手,在男人进入大牢后,以最快速度杀了他。

    最重要的是,她们二人,已非平常挚友,而乃生死之交。

    约是四年前,她杀了一名皇帝重臣,六扇门追她追的紧,颇有誓死缉拿她的架势,她一咬牙,决定躲去蛮荒之地。那一次,恰好青萍与她在一起,得知此事,坚持要和她一齐跑路。

    风溯哭笑不得,道她个千金大小姐何必要和自己冒险吃苦,未想到,这丫头竟道“你是我挚友,我怎会让你一人逃去那等地界你若死在里面,好歹我也能陪你一遭。”

    蛮荒之地风沙漫天,寸草不生,惟有强大的各类野兽,以及人与动物闯入蛮荒后留下的尸骨。可以说,蛮荒之地是野兽的天堂,这里没有人心险恶,仅存弱肉强食。

    若是进了那种地方,六扇门里人精似的捕快们必是不敢踏足追击。

    于是,两人一同躲去了蛮荒之中,夜裹黄沙,日斩野兽,生吞兽肉,割脉饮血,数次死里逃生。

    如此过了小半月,两个人扮成村子里误入蛮荒的农妇人,从蛮荒中出了来,彻底摆脱了那些官兵。

    每每想到那次经历,连风溯都忍不住道一句“实在是苦”,可娇生惯养的岚青萍,只字未语,只是笑一笑。

    要知道,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连吃饭的碗都是流光溢彩、精致万分,若说她会吃生肉、饮鲜血、睡黄沙,全天下都不信。

    风溯闭上眼睛,有友如此,是她风某此生大幸。

    两人虽是这等交情,但为了青萍名声,风女侠从未在外人面前表示过与她有任何关系。然而,近日来,不知是谁得到了消息,说是国公府大小姐和魔女风溯交情甚深,给青萍带了不少麻烦。

    风女侠叹了口气,心里思忖要去哪里再找个用毒媲美青萍的人,身后的门此时忽地开了。

    她回头,仰首问道“怎么了”

    许牧搓了搓衣角,一面骂自己忒没出息,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这般怂包,一面道“风、风女侠,我想回趟江州。”

    风溯抖开衣服,站起身道“为何你不是不喜江州吗”

    “我记得自己有一挚友,如今正是在江州方才不知怎么了,一下子便想到了她。”

    “你说的可是杜婴”风溯蹙眉。

    小捕快欢快地点头,“就是她我想她想的紧,隐约好像记得这一年里见过她,我去问问她,说不定她知道不少事情呢。”

    风溯冷着脸看了她半晌,扭头离开。

    许牧“”这位风女侠似乎有点喜怒无常啊。

    风溯出门,恰逢景茫提酒回来。瞧着这厮一脸不甘心地踏步出去,景师父暗爽,心道,徒弟做的漂亮。

    她自己被方璐整日压制,如今看她徒弟不爽,自然是舒坦。

    瞧见自家师父回来,许牧忙一路小跑到她身边,“师父,我好像惹风女侠生气了,你说她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

    “她气便气,不必管她。她若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把她削成肉片,”景茫甚是得意,举起手中酒坛,“徒弟,咱师徒二人好久未尽兴过了,要不要来点”

    想着自己苏醒不久,许牧面上仍有犹豫之色,景师父嘿嘿笑着靠近她,轻声道“这可是竹节酿,绝对的美酒,每三年才出十坛,喝不到可别说为师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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