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徐耘宁答应着,转身去敲对面的门。
小香和小杏的房里还点着灯,却没映出人影,徐耘宁敲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不是睡着了
“哎”小香清脆的声音应了。
徐耘宁松口气,“小香,阮轩饿了,你热点剩菜吧。”
小香正要答应,一边的小杏抢先道,“知道了。”
“我我去吧。”小香轻推搂在腰上的手,红着脸低声说。
小杏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伸手拿衣服披上。
咬着唇,小香有些委屈,也懒得裹被子遮住半露的肩膀,从后抱着小杏,下巴搭在肩上柔柔说,“那等等我嘛,一起去总行了吧”
小杏轻笑一声,蓦然回身掀开被子。
先前点着灯,小香就是羞赧不已,央求盖了被子才半推半就的,如今没了遮掩,吓得身子一颤抱胸护着,但上头挡住了下头又顾不了,急急缩成一团往床里头退。
小杏看在眼里,好整以暇地瞧着,等小香要背过身才抓住脚踝一拉。
小香没想到自己乱蹬的腿没让对方为难半分,一瞬又到了对方手下。她后仰着扑腾,里里外外都要被看尽了,不敢乱动,脸上烧红,仅来得及抵住倾身向前的唇瓣,“少奶奶叫你热菜呢。”
“嗯,我去。”小杏不多纠缠,在她掌心亲了下就离开了。
小香赶紧扯了被子裹好自己,咬牙,“说就说,动什么手。”
不顾后头的碎碎念,小杏已经出了房门,望见徐耘宁和阮轩围着豆子在说话。
“现在该取名字了吧。”徐耘宁说着。
阮轩撇撇嘴,“照理说,黄阿豹答应我明天就走,应该不会出岔子了嗯,应该可以了。”
小杏挑挑眉,忘记什么热菜的吩咐,走向前问,“黄阿豹明天走”
“是啊。”阮轩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小杏。
小杏却不笑,“口说无凭。”
“我也觉得心里不安。”阮轩抚着心口,“但没有别的法子了。”
小杏思忖片刻,道,“我去看看,你自己热菜吃罢。”
“啊”徐耘宁惊呆,“小香呢”
阮轩无助徐耘宁的嘴,答应,“行,我自己来,你小心点。”
无视徐耘宁的惊讶,小杏点头致意,脚步一动走出数步,转弯后一下没了影。
“你拦着我干嘛啊。”徐耘宁皱眉,“我们付了她们工钱的。”
阮轩叹气,“你没看到小杏的脖子上有个红印吗
徐耘宁懵了,“真没看到。”
“她们”阮轩终是不好意思直说,婉转道,“小香在床上休息吧。”
徐耘宁恍然大悟。
可是,过了一会儿,徐耘宁觉出不对了,“你干嘛盯着小杏脖子看。”
“没有啊,不小心看到的”阮轩慌忙辩解,“我发誓,如果我乱看就天打五雷轰”
徐耘宁打断,“看就看呗,咒自己干什么呸呸呸。“
“嘻,”阮轩傻笑,“耘宁对我真好。”
“嗯但以后避开不看哦。”
“好的夫人”
黄阿虎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住在花柳街附近的巷子。小杏不方便接近,只得爬房顶,找着黄阿虎的房间时恰好听到一句醉醺醺的话。
“明天照计划你上吊,我我在旁边闹。”
说话的是黄阿豹,旁边是他愁眉苦脸的妻子,“算了,你都被关过一回了,我们小老百姓何必跟官府过不去”
“呸你知道我被关了一回,怎么不为我出口气”黄阿豹啐一口。
妻子揪着帕子,垂头小声说,“这算个什么出气法。”
“怎么不算总要赔个百八十两的药钱要是传开了,可能把豆子给回来呢”
妻子不为所动,眉间依旧紧锁,“我这肚子,快足月了,要是做戏时伤着”
酒坛子一摔,黄阿豹大骂,“这肚子就没出过带把儿的算个屁生下来也是个死的”
妻子忍不住了,低低啜泣起来。
黄阿豹不理会,拿起另一个坛子倒酒喝,然后醉倒趴桌,嘟囔着,“我命苦我没有儿子啊”
他的妻子听不下去,走到窗边看月亮,抚肚子的手在颤抖。
小杏勾起一笑,从怀中逃了女儿家用的帕子,从屋顶的口往下扔。
那绣着牡丹带着香气的花帕子一摇一摇,稳稳落到了黄阿豹的脚边。
小杏翩然离开,而偷偷哭了一会儿的黄阿豹妻子如同以前一般,认了命,转身照顾酒醉的丈夫。她的身子本来就瘦,一直没有人心疼,吃不好住不好,又因为嫂嫂的谎言,为一个“侄子”长途跋涉来了异乡,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
她每个动作都是吃力的,把歪倒的酒坛子扶起来要喘好一会儿,坐下休息时,突然看到了地上嫣红的帕子。
黄阿虎的妻子愣住了。
好半天,她才鼓足勇气,跪到地上捡起帕子。上头散着幽幽的馨香,不像她身上永远只有药味和汗味,闻一闻便知主人是个怎样精致讲究的女子。
她不知怎的生出了力气,一下子撕碎手中之物,嚎啕大哭。
“唔”黄阿豹睡得正香,被打扰后生起气,闭眼重重骂一声,“臭婆娘,再吵休了你。”
黄阿豹妻子不哭了。
她擦干眼泪,挺着肚子慢慢走到楼下,好声好气同店小二说,“可否借个灶头给我熬药”
店小二给她开了厨房的门。
黄阿豹的妻子,点了灯不动过头,拿起菜刀藏在袖中,又慢悠悠往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第63章 11124
小香躺在床上, 原意是捂暖被窝等小杏回来的,可是, 她听到外头有穿堂小门打开的低沉发颤声响,慌忙坐起来穿衣服,奔出去一瞧,小杏已经离开。
不由黯然,小香低头, 正巧被吹来的夜风冻得一抖, 想到外头更是寒风喧嚣,心揪了揪,打算熬些姜汤, 走到厨房, 见着小小的地方已经挤了两个人。
“小香”徐耘宁惊讶,“你不是睡了吗”
小香摇摇头, 眼见阮轩把小杏放好的木柴弄乱,皱眉,“少爷, 我来吧。”
徐耘宁默然看着小香瘦小的身影这么奔过去,起了兴致,跟上前看小丫头在紧张什么。这么俯视,她看到了小香微微敞开的领口里,有一个再显眼不过的吻痕。
眼见为实,徐耘宁终于知道方才两个丫鬟在房里做什么了。
点着灯,有意思。
徐耘宁偷笑, 起了八卦的兴致,蹲下来凑到小香跟前,故意问,“小香啊,最近和小杏相处得怎么样了”
“还好啊。”小香嘀咕。
徐耘宁摸摸下巴,“那张床那么小,你们辛苦了。”
小香惊了惊,捅柴火的手一抖震起火星,发红的面色映着火光都很明显,说话结巴起来,“没,没有。”
徐耘宁还想再问,突然听到阮轩急急喊一声,“耘宁”
“嗯”徐耘宁回头。
阮轩板着脸,不由分说拉起她,“我们帮不了小香忙,就回房不要添乱了。”
面对小软妹的黑脸,徐耘宁仍是乖顺的,不问为何跟着回去,等阮轩松口气才慢悠悠问,“为什么要回来啊”
“这种事就不要细问了。”阮轩轻声说。
换个地方一瞧,徐耘宁发现阮轩的脸也挺红的,笑了,“随便问两句,又没提别的,你不要多想哦。”
阮轩叹气,“幸好你没问,如果小杏知道你打听的话”
言尽于此。
徐耘宁一下子明白了阮轩的良苦用心,拍拍脑门,“对哦,小杏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不好惹。”
阮轩点头,“你要是闲得慌,就就”
说着,阮轩看向床头方向,徐耘宁挑眉,“今天这么主动”
“不是”阮轩摆手,走过去往枕头下伸手,掏出一本书递来,“你看看。”
徐耘宁一看,更不明白了,“你给我诗经干嘛。”
“取名啊”阮轩柔柔一笑,走到小床边看熟睡的豆子,“应该要个大名了。”
“好吧,一边看着豆子一边取。”徐耘宁想了想的确是大事,搬了两张凳子过去。
阮轩点头。
想得挺好,徐耘宁打开诗经又开始后悔了,不习惯的排版和繁体字给了她阅读重重挑战,也就是看小本本的时候克服了一会儿,许久不看书忽然拾起,又是一阵目眩,便把书给回去,“你来看,有好的告诉我一声。”
阮轩依言翻阅,翻一个就找另一本书算算,卜吉凶,算命运,一副神棍的模样。
全程参与不进去,徐耘宁静静看阮轩折腾,起了一个又否掉,无奈又好笑。
中途小香端了面条过来,听阮轩念念有词,讶然,“少爷念咒呢”
“不是啊。”阮轩懵了,“我在给豆子起名字”
小香是个实诚孩子,不擅长撒谎,说了心里的想法,“这样啊,听着好拗口。”说完,小香看阮轩面色不好,麻溜跑回厨房熬姜汤了。
热腾腾的面在眼前,阮轩也没心情吃了,转而问徐耘宁,“是吗”
徐耘宁斟酌了下用词,“是有些不顺太文绉绉了,其中的意思要写在纸上看到字才懂,光听着有些怪。”
皱了皱眉,阮轩苦恼,“我想起个有诗意又吉利的,将来豆子命好,或许会成为一个才女。”
“等等。”徐耘宁打断,“你希望豆子成为才女啊”
“嗯。”
“要是她不喜欢呢”徐耘宁撇撇嘴。
阮轩很洒脱,“那就不读啊,豆子想怎么样,我都顺着。”说着,阮轩低头看豆子,轻柔地帮忙捻了捻被角,小心得不得了,眼神里满满是溺爱。
徐耘宁瞧着,不忙高兴阮轩开明了,摇摇头,“将来,你肯定把豆子宠上天了。”
“不好吗”阮轩歪头。
徐耘宁叹气,“那我就不能太温柔了,不然没人舍得骂豆子,肯定教不好。”
抿唇一笑,阮轩说了句大实话,“小杏在呢。”
“噗。”徐耘宁没忍住,“你也觉得小杏凶”
阮轩眨眼,“不啊,我是觉得耘宁很温柔,凶不起来的。”
声音软绵绵,沁了甜味,仔细品品便是腻歪的劲儿。
心下一动,徐耘宁握了阮轩的手,憋足劲想着动人的话来回应,咬得下唇都要破了。阮轩见了,无奈摇头,抬手轻柔点了点她的脸颊,看她不松口便倾身向前,用一吻慢慢诱
咚咚咚
突然间,穿堂小门响起巨大的敲门声,豆子被吵得醒来,哇哇大哭,一时和外头急切的声音混成一片。
“大人出事了”
徐耘宁和阮轩立即分开了,面面相觑。
阮轩立即抬步往外走,徐耘宁一边抱了豆子轻声哄,一边跟上前看,走到外头发现小杏也在,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嘘。”小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边的阮轩打开门,看到满头大汗的郑捕头,奇怪,“这么晚。”
“大人”郑捕头又跑又喊,筋疲力尽,哑声道,“出出命案了。”
命案发生在花柳巷边的小客栈,死的是黄阿豹。
店小二发现厨房里门没关,里头的菜刀不见了,追上楼问黄阿豹的妻子要,没想到看见门上都是血迹,吓得立即叫上掌柜的,找到家比较近的郑捕头。
郑捕头知道出了大事,先去看了看情况,一开门吓得差点尿裤子。
墙上,地上,门窗上,全都是血,桌上趴了一摊被砍的不成样,已经不能说得上像人的死肉,不远处的小床上坐着个妇人,抚着肚子面容平静,嘴角含笑。
郑捕头提了刀上前,才迈出一步,听到妇人说,“刀插在我相公身上,我累了,你别怕。”
提起来,郑捕头仍有些胆战心惊,“黄大嫂的声音像是鬼哭一样,吓死我了。”
“胡说”阮轩瞪他一眼,“现在她人呢”
“很听话,让我铐起来了,就是不肯跟我回来。她大着肚子,我一个人不好动他,就先回来了。”
阮轩抿抿唇,“仵作呢”
“已经赶去了。”郑捕头说,“他住的比较近,该是到了。”
大晚上发生这事,阮轩抬头看墨黑的天幕挂了明月,依旧皎白无瑕,有些恍惚月亮依旧,街道依旧,一条命悄无声息没了,怎么不像是真的呢
再恍惚,她仍是记得要办正事,叫上衙门的人齐齐往客栈跑。
尸体收了,附近探看的百姓打发了,客栈老板那边也说清楚,暂且不要动那间房,安排好其他的客人。
一切有条不紊,除了黄阿豹的妻子挺着肚子的妇人,面容憔悴,眼神却凶狠,“生孩子之前,我不入大牢。”
“黄大嫂”郑捕头上前劝说。
黄阿豹妻子咬牙,“我姓牛,叫阿花,我不是黄大嫂”
“好好好,但是你不能继续坐在这。”郑捕头顺着说。
牛阿花低泣,“可牢里不不是人住的地,对孩子不好,我听话带了枷锁,你们行行好,放我孩子一马吧”
阮轩见状,改了另一种劝法,“你坐在这,对孩子也不好啊。”
牛阿花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不作声。
“不去大牢,只软禁,好吗”阮轩接着问。
退到这步,牛阿花点了头,乖乖跟着阮轩回了衙门。
大牢附近有个废弃的小屋子,脏是脏了,收拾一下还能凑合。县里头关女人是二十年前的事情,老仇比阮轩有经验,知道女囚一旦入狱,便是被调戏侮辱的对象,县衙的人能守规矩,里头的其他犯人可不听话,于是早早收拾,知道牛阿花有孕在身,放了被子和烧红的火盆,等着他们。
牛阿花见到简陋的屋子,与老仇放的东西,竟哭了,“任谁都比他对我好。”
浑身是血,哭得凄切,大伙俱是听得心底发凉。
阮轩回到后堂,天都要亮了。
“怎么回事”徐耘宁她们过来问,“黄阿豹死了”
阮轩点头,“他妻子杀的。”
小香和徐耘宁惊呼,小杏面色如常。
阮轩见了便问,“小杏,你看到了什么”
“黄阿豹喝醉了。”小杏说,“说休妻的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