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徐耘宁说,“你娘讨厌我,全世界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叹了口气,阮轩说出自己的考虑,“这次我一走,我娘很可能会迁怒你,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什么东西小香吃了你再吃,睡之前把门窗关好。你这么防着,慢慢地,他们肯定会想歪门邪道嗯,你记住,如果我找你会亲自来,不会让别人代劳,除了我谁都不要信。
事无巨细的交代,让徐耘宁吃了一惊,她端正态度仔细听完,郑重答应下来,“好,我听你的。”
正好,她们说完就到了门口,郑捕头远远看见就抱拳行礼。
对着徐耘宁。
“参见夫人”
“嗯”徐耘宁不满意了,“我夫君呢”
郑捕头十分乖顺,“参见大人。”
“呃,不用这么多礼。你辛苦了,一大早要来这里。”阮轩很过意不去。
郑捕头朗声道,“不辛苦”说着,还用眼角偷瞄徐耘宁的反应,哪里像是初见时的蛮横大汉。
本是享受着当老大的快意的,可徐耘宁瞧着瞧着,发现郑捕头表情似是恳求,恍然一拍手,“哎呀,你的刀我忘记拿了,下次再还给你吧。”
“夫人,你不给我,我怎么”郑捕头为难。
阮轩开口,“衙门还有啊。”
急得表情狰狞,郑捕头咬牙道,“我那一把是最重最结实的”
“那”阮轩柔柔说,“你拿第二重第二结实的,不可以吗”
郑捕头“”
看得出阮轩在吃力地帮忙解围,徐耘宁扑哧一笑,看了看将亮的天,“你们快走吧,衙门有事却在这瞎聊不着急,被别人看见还得了。”
郑捕头垂头丧气,“是,夫人。”
堂堂七尺男儿缩得跟小鸡崽一样,徐耘宁看了失笑,也上了心,回到家里第一件事不是跑去睡回笼觉,而是到阮轩的房间把大刀拿了,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扑到自己床上,卷了被子昏沉睡去。
她睡得安稳,直到外头传来咚咚咚的响声,还有几个人的吆喝。
“快点”
“斜着再钉着一道”
被扰了清梦,徐耘宁不乐意,下床披上衣服看看是谁那么不厚道,刚走出屏风,她便注意到窗户中间多了横竖两条黑影,从“口”字变成了“田”字。
窗子是拉着从里开的,她打开一看,愣了。
王大叔不看门,跑来搬木条,刘婶不伺候老夫人,叉着腰在旁边指挥,其他的小厮有的锤钉子,有的固定木条的位置,齐心协力把她的门窗钉起来。
最有良心的,当属不远处抹眼泪的小香。
“你们干嘛”气急了,徐耘宁反而冷静下来。
没有人回答她。
“少奶奶”小香跑过来,抽搭着叫她,“呜他们要关你,怎么怎么办啊”
徐耘宁总算明白,为何阮轩在离别时叮嘱她小心。
这地方不能呆了。
叹了口气,徐耘宁默然把窗子合上。
小香哭得更凶,“少奶奶你别想不开啊小香还会伺候你的”
屋里头没有声音,许久许久。
想起那张万念俱灰的脸,刘婶认定徐耘宁这是认了命,特别得意,抄起手勾起阴恻恻的一个笑,“跟老夫人斗傻子就是傻子。”
砰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原来钉得严严实实的霎时缺了一半,断开的木头飞得老远,砸到刘婶的脚下。小厮怕得乱跑,王大叔直接丢了木条,刘婶傻傻盯着残缺摇摇欲坠的门扉,又被一道刀光闪了眼
门扉彻底成了一堆碎木头,一只绣花鞋哒地踩了上去。
里头走出的徐耘宁一身素软缎暗花襦裙,左手提包袱,右手扛大刀,扭了扭脖子感慨,“唉,穿裙子不好劈啊。”
在场的人全吓傻了。
徐耘宁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踱出房间,到了院口忽的停下,回头交代一声。
“小香,不用等我回家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找相公去
第9章 投奔夫君
认清了婆婆丑恶的面目,徐耘宁深知,只要她继续留在阮家,便是一块待宰鱼肉,婆婆高兴了给她左右哗啦几刀,时不时伤口上撒把盐,要是实在不耐烦不想见到她了,就联合手下把她清蒸红烧油炸,活生生吃了。
最毒妇人心。
徐耘宁不愿坐以待毙,为了节省力气,由着外头那群野蛮人钉窗户钉门口,提起刚拿回来的郑捕头宝刀,拔丨出鞘一看,锃亮锋利,光瞧着都怕伤了眼。
很好砍的样子。
安心下来,徐耘宁去翻衣服,“县令夫人去衙门穿什么好呢这件太金贵了,有人误会阮轩借官职敛财就不好了,这件太艳了,这件太素了。”
挑来挑去,她选了条不低调也不高调的,不会太寡淡丢了阮轩的面子,也不会太艳丽显得水性杨花。
换完了衣服,徐耘宁揽镜自照,把睡乱的头发稍稍整了整,插上一只玉簪,左右端详又觉得应当化化妆,研究半晌胭脂水粉,本想问问外头的小香怎么用,走到床边,又怕碎屑弄脏衣服头发,勉强作罢。
最后一步,便是把早就藏好的金银首饰拿出来。
徐耘宁穿越来之后,很明白“没钱万万不能”的真理,特地挑了深更半夜翻找房间,竟真找出了一箱值钱货。
原来的徐耘宁傻归傻,大约是在财主家长大耳濡目染,点算钱财没那个脑子,藏得挺有一套,要不是徐耘宁百无聊赖,没事儿摸摸这儿摸摸那儿,也不会料到屏风下的地砖是松动的,里头藏了金银财宝。
“唉,”徐耘宁摸着银子,感慨,“幸好我力气大,搬得动屏风,撬得开地砖,拿得了救命钱。”
将几件衣服和宝箱和打包好,她往门口走去,隔了一扇门都能听见刘婶越来越起劲的叫喊。
“再钉一块”
徐耘宁火气上涌,打鸡血拔刀一挥。
然后,她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出了阮家,雇了个轿夫送自己去衙门前。
“谢谢。”徐耘宁想着准备见到阮轩,格外高兴,多给了轿夫一点赏银。
轿夫是个好人,看到她盯着衙门不放,以为她是来申冤,摇头,“夫人,你这样不行,申冤要苦一点,可怜一点,这样衙役才不会把你赶走。”
“不是。”反正都到了衙门口,徐耘宁也不怕,直说,“我是县令夫人。”
“你”轿夫怀疑地上下打量。
徐耘宁撇嘴,“怎么,不像”
“县令夫人不是个傻子吗”轿夫嘟囔,“怎么成了泼妇”
轮着被骂了两次,还是不带重样的诬陷,徐耘宁气急,刚想反驳,忽然想起自己右手拿着大刀已经像是来者不善,再凶神恶煞的动手,岂不坐实了“泼妇”的臭名,给阮轩丢脸
“你走吧。”徐耘宁板着脸打发轿夫。
对轿夫的话上了心,徐耘宁不再一手提刀,而是双手捧着,斯斯文文迈着小碎步往衙门前走。烈日当头,她这般折腾,到了自门前已经出了一身汗,忍着不耐对衙役小伙子微笑,“你好,我想找一下阮大人。”
衙役眯了眯眼,“击鼓鸣冤”
“不是。”徐耘宁觉得县令夫人又没有身份证明,平白一说遭人怀疑,学乖了,“我是来还刀的。”
官府的刀统一样式,刀身刻着来处,十分好辨认。
衙役看了看真是官府的刀,抬手讨要,“给我吧。”
“哎。”徐耘宁和蔼可亲地奉上。
“你可以走了。”
“啊”
徐耘宁没想到这位小兄弟那么木,耐心耗尽,劈手夺回刀往地上一杵,昂头吩咐,“我是县令夫人,开门。”
“县令夫人”衙役挺懂事,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追问,“你怎么证明”
擦了擦额上的汗,徐耘宁不耐烦了,说,“不用证明,你带我进去,让郑捕头和阮大人认一认,我如果不是,就治我的罪关进大牢,如果是”
另一个胖衙役一直沉默,听到这儿却定不住了,果断把兄弟一推,对她客气道,“您稍等,我这就去请郑捕头。”
徐耘宁真是佩服自己的机智,悠哉悠哉在原处等,不一会儿,郑捕头出来了,见到她“哎哟”一声惊呼,马上作揖行礼特别客气,“夫人大驾光临,荣幸荣幸”
“阮轩呢”徐耘宁急急问。
郑捕头了然,“这边请。”
等他们进了门,两位衙役归了原位,木兄弟不由佩服胖衙役,“林兄慧眼如炬,佩服佩服。”
林衙役干笑一声,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如果不是县令夫人,他就能抓人了唉,想抓个人真难。
徐耘宁没有直接去见阮轩,而是等候在后堂一座房里等阮轩来。过了一会儿,阮轩来了,小跑着官帽都歪了,左脸颊印了墨水痕,傻兮兮笑着跑过来,“耘宁”
“嘘”徐耘宁听得高兴,却仍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声音不能这么甜,忘了”
阮轩扶了扶官帽,“对噢,你怎么来了”
想到之前的遭遇,徐耘宁叹了口气,“你娘要把我关起来。”
“什么”阮轩讶然,“我娘真的这么做”
徐耘宁抿唇,她不想挡着阮轩的面咒骂阮轩的娘,只点了点头。
高兴的笑脸立即暗淡下来,阮轩皱着眉,片刻后深吸一口气,伸手要接过她的包袱,“没事,你来了也好,我们成了亲就不该分开,一起住在衙门吧。”
这话说得中听,徐耘宁微笑,一时忘了自己包袱多重,松手。
“啊”阮轩没力气拎着,被沉甸甸的包袱压着往后摔倒,“啊”
徐耘宁大惊,赶紧扶起来,“还好吗”
“还还好”阮轩揉了揉肚子,眼含泪光,“这什么东西,有棱有角的,撞得我好疼啊。”
不好说是卷了钱离家出走,徐耘宁含糊其辞,“一个箱子。”
“噢”阮轩嘶嘶抽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你跟我来。”
徐耘宁拎起包裹跟阮轩走。
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房门前,阮轩开锁开门,现出里头干净朴素的全貌,说,“床和柜子随便用,我还有事要忙,暂时不能陪你了。”
“噢。”徐耘宁转了一圈,还是挺满意的,“那你的房间在哪里”
阮轩歪头,“也是这里啊。”
“嗯”
第10章 照顾夫君
从小到大,徐耘宁没什么跟别人一起睡的记忆,独自称霸大床习惯了,身边多了个人,想一想就觉得别扭。而穿越过来好不容易适应一点,她就要和认识没多久的阮轩共睡一张床。
“你”徐耘宁愣愣地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和我一起睡”
阮轩眨眼,答得天经地义,“对啊”
瞧了一眼房里窄小的床,徐耘宁一时有些愣神这么小的床,并在一起睡,手脚伸展不开吧
她是如此认真在想一起睡会怎么样,方才的反问,只是下意识的没有抗拒的意思,可是,她由于床窄小而露出的为难神色,落在阮轩眼里就是另一个意思。
揪着手指,阮轩垂头抿唇,好半天才颤颤问出一句,“耘宁不愿意吗”
“不是”徐耘宁是来投奔阮轩的人,当然不会耍性子,“我怕挤着你。”
转瞬便雨过天晴,阮轩知道徐耘宁不是嫌弃自己,扬起嘴角甜甜笑了,“没关系啊耘宁那么瘦”
那么瘦
徐耘宁听得飘飘然。
这个年代,女人多长得不高,吃得很少,文文弱弱不干重活,呆在家里弄点刺绣女工,而徐耘宁身为县令夫人,不好好学点琴棋书画跟夫君匹配,整日打拳,身材较之普通少奶奶真的称得上“壮”字,加上本来就不妩媚柔美的五官,还有挥汗锻炼时晒出的小麦色皮肤
阮家的人私底下说她闲话,常用一个词,“傻大个。”
被人指着后脑勺说多了,徐耘宁要说完全不介怀,那是骗人的,而今听阮轩软绵绵的一句“很瘦”,心里头的疙瘩一下子没了,喜笑颜开,抬手细细擦去阮轩左脸颊的墨水印,“行行行,一起睡”
“嗯”阮轩答应着,“我先走了。”
瞧了一眼阮轩,徐耘宁看这小姑娘身着一身官服又低了声说话,低哑掩不住声色清朗,真似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她莫名有了当妻子的真切感,柔声答,“好,我等你回来。”
阮轩将迈的步子停了停,直勾勾瞧她,如水的眸子倒映她的影子。
不免别扭,徐耘宁低头看地,“怎么了”
“耘宁。”阮轩轻轻唤。
“嗯”徐耘宁跟着轻轻答。
“你是不是不舒服”
冷不丁听见这句话,徐耘宁猛抬头,没控住原本的大嗓门,“啊”
“噢。”阮轩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刚才你说话有气无力的,我以为你不舒服呢”
“”
徐耘宁那些个“错觉”全部烟消云散,翻个白眼,“赶紧去,你这样磨叽,事情怎么做得完”
“哦”莫名被一顿训,阮轩委屈扁嘴,不敢耽搁地转头跑了。
看着阮轩扶着官帽奔走的狼狈身影,徐耘宁没忍住低笑起来,不想着之前乱七八糟的事儿,打算好好整理一下,继续跟这个软萌小“夫君”好好过日子。
说是柜子和床随便用,她没客气,先打开柜子看了看,空落落只有几件衣服,要不是过冬用的厚袄子和大棉被,一个架子都塞不满。既然地方这么空,徐耘宁把带来的衣服整齐方在了旁边,全部放好后一瞧
得,她随便带来的都比阮轩这里的衣服多。
回想上一次扮男装去盛兴坊的时候,徐耘宁记得也是这样,阮轩男装薄薄一沓,女装倒是各式俱全不带重样,摇摇头小软妹憋坏了吧买了这么多漂亮裙子却不能穿出去。
叹口气,徐耘宁暂不去想这些,把柜子合上,转头拿起装了救命钱的宝箱,琢磨藏哪里比较好。
床底太矮,塞不进去,柜子太空,放着太危险,小房间比不得阮家,没几件遮挡,相较之下最好的地方
徐耘宁把目光移向了院子。
装了宝箱回包裹里,徐耘宁提裙跑出门,环顾四周,锁定了角落一棵歪脖子树,走过去试着用力跺脚,看看哪里方便挖个坑埋东西。
她没找着地方,有人却找着她了。
“耘宁”阮轩捧着几包东西走过来。
“啊”徐耘宁赶紧收起方才的模样,装作没事发生地理了理头发,“怎么了”
阮轩伸手将纸包奉到她面前,“你别生气了,我带了礼物回来陪你。”
“我没生气啊。”徐耘宁奇怪。
“呃可是你这么用力跺脚,不是生气了吗”阮轩弱弱地问,指了指公堂的方向,“郑捕头和林衙役说的,夫人最重要,让我赶紧回来陪你。”
在小破院子里,她跺个脚都有人听见
徐耘宁算是服了,打消院子藏宝的计划,先解释,“你别着急,我没生气,跺脚是在锻炼身体。”
“噢”阮轩嘴唇张成可爱的圆形,感慨着,“吓我一跳呢”
留心阮轩说的话,徐耘宁看带来的“礼物”全是卤牛肉和花生米这样的下酒菜,眯眼,“郑捕头是不是在喝酒”
“是啊”阮轩天真烂漫地回答,“为了让我哄你,还把这些给我了呢”
徐耘宁无奈,“他们骗你的想偷懒,就找个理由让你来陪我,你怎么相信他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