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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银锁金铃记 第111节

作者:黄连苦寒 字数:19686 更新:2022-01-12 11:46:39

    梅绪笑了笑,道“肯定不会像阁下这样拼得一身伤。阁下这副狼狈样子,我们也已传信给少主了。”

    金铃心中陡然一惊,道“她知道吗”

    梅绪摇摇头“我们负责传信,少主并未回信。”

    金铃便问道“洛涧桥头之人,是她派的吗”

    梅绪又摇头,道“属下职位低微,此事我不知晓。”

    金铃几问无果,只得道“没事了,出入小心。”

    梅绪点点头,打开窗子消失在雪地里。窗子砰地一声关上,锁头震了一下,自己落下锁了起来。

    她忍不住披上袍子,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此番来的不是阿曼,也不是钟巧巧,这两人职位都比较高,这时却都不在义阳,那便是一同走了,这个叫梅绪的小娘子方才说“传信”给银锁,这说明她去的地方,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银锁曾说要去“北边”,是什么样的行动会让明教派出这么多人去“北边”

    她心中的天平忍不住又往银锁那一侧倾斜了一些,然而她又明白,这一连串的崩落,又和银锁脱不了干系,这两件事,也并不能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比较。

    金铃已有些想不明白是不是该提防她。

    中午,萧荀过来找她,见她披着的这件衣服,居然愣了一下,想来也是引起了许多回忆。

    人一有共同的回忆,难免就会比别的人更加亲近一些。萧荀凑过来拍着她的肩膀,道“我听说那帮人快要到了,就看你师父怎么收拾他们。”

    金铃微微一笑,道“万一师父并不是要收拾他们怎么办”

    萧荀道“那怎么可能听说后天就到了。”

    “金大帅很盼着他们来”

    萧荀往地上一倒,直接躺在地板上,道“是啊,我在这浪费的时间有点多我从未料到孤身一人出来能有这么多麻烦事,以前总有爹替我打理。”

    金铃笑而不语。

    “你那小胡奴来过吗”

    “金大帅,她不是胡奴。”

    萧荀腆着脸道“是不是来过嘛”

    “没来过。”

    “你这衣服哪来的看着不像是旧的。”

    “她派人送来的。”

    萧荀嘻嘻一笑“我就说眼熟上一回看到雪实实在在地下来,就是在阳关外呢。”

    “是吗我们走到贺兰山下的时候就下雪了。”

    “我们没碰上,走到那的时候已经停了。”

    金铃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萧荀,问道“义兄,我还未问你,独孤寿成、元大师等一干人都去了什么地方”

    萧荀皱眉道“独孤寿成回了上党。元大师听说江南乱了以后,他就不见了。剩下的一班残兵,各为其主,各有投奔之处,不过大多数还是回去救驾了。可是过了几天,他们的死讯就接二连三地传来”

    金铃心中泛起一阵寒意,“怎么死的”

    萧荀摇摇头,道“我不敢说是元大师带人来杀的,还是诸萧内斗的结果,总之他们死伤大半。我和我手下的那一班兄弟还有邓二郎李三郎两个老搭档,混入建业,准备刺杀侯景,谁知被你们拦下来了”

    金铃道“你打不过侯景的,那日来的是宋子仙。在钱塘时,你和宋子仙交手了,怎么样”

    “啧”萧荀嗤之以鼻,最后道“是有两把刷子,和阿支祁那个副将有一拼。打羯胡,若无天时地利人和,不可能以少胜多。”

    金铃迟疑地开口问“义兄,这乱局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萧荀叹道“我不知道。就算能结束,也再回不到太平盛世了。”

    祖氏坞壁位于下邳附近,此处已尽归东魏,随着武州的陷落,各郡郡守更加摇摆不定,眼看南兖州也要降了,侯景在作战的罅隙里,仍有功夫杀了南兖州刺史,以警告诸位作壁上观的墙头草仔细项上人头,招子都放亮一点。

    祖氏向来自诩忠义,祖氏坞壁行主祖悌自然因为此事失落得很,亲自带着几位相关人士,和陈七寸一道来到了乌山地界里。向碎玉坐在乌堡里等候,派了王操琴和阿七两个亲自去接。

    因为又要见到妖怪窝的妖怪,阿七一路上十分忐忑,见到了祖氏几位高矮胖瘦老少表情都不一的宗亲,心中的警钟更是已经响彻天际。但见王操琴哈哈一笑,十分亲热地上去同祖家行主问好,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祖悌也不便立刻发作,青着脸寒暄了几句。王操琴很快就放下他,同另一个人称“祖三叔”的人交谈了两句。

    王操琴身材高大,面相老实,阿七一直没觉得这个人有多大的本事,今日一见方知此人手段了得,这几个姓祖的本来没好脸色,被他东拉西扯一通,居然各个脸上赔笑。

    雪粉如盐粒一样落下来,时断时续,到达乌堡之后,众人头顶已是落满了雪。

    向碎玉坐在轮椅上,冲着各位行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向某腿脚不便,有失远迎。”

    祖悌哼道“向碎玉,你好大的架子。”

    向碎玉微微一笑,道“祖三才,你好大的脾气。”

    王操琴打了个哈哈,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安抚道“各位落座,落座。行主让人温了酒,众位尝尝乌山自酿的黄酒。”

    陈七寸只是微微抱拳,坐了下来,见对面萧荀和金铃都不约而同地盯着祖荣,他也饶有兴趣地扭头去。祖荣却只是低着头,一直喝酒。

    室内炭火烧得正旺,陈七寸喝了两杯酒,身子暖起来了,便拱手道“辋川君,陈某今天来,是因为收到了你的信。你信里面的指控,可不是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的后果就是我国庆的存文都用完了

    现在好累好累好累好累:3

    平常感觉不到自己的血线,现在可以感觉到自己血线危急

    对了我今天看了doctorx第三季了简直萌的不要不要的大门不能更帅后宫更庞大了

    金银的番外完结了。

    不能看的章节我有空再往埋骨之地放。

    小师妹出差了

    、第429章 是非黑白二十四

    向碎玉道“陈大侠对我徒弟的指控,也不是小事。”

    萧荀道“慢着,这就开始了我看陈大侠只怕不够格从中调停吧”

    祖荣忽地抬起头来,拍桌道“陈大侠没有资格,难道你这小子有资格吗”

    萧荀哼笑一声,道“在下到底有没有资格不重要,只不过陈大侠也牵扯其中,难免带着自己的立场,当然没有资格调停。若是事情这么处理,恕金大狗告辞,不陪你们玩了。”

    他说完之后,竟然真的闷进一杯酒,起身往外走去。

    陈七寸长身而起,一抬脚就走到了萧荀面前。萧荀一头撞在他伸平的胳膊上,竟然没撞动,抬头盯着陈七寸。

    这两人武功有高下,气势上萧荀居然丝毫不输。

    陈七寸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倒也没有着意威压他,只是淡淡笑道“哎,金大帅慢着,待到事情水落石出,自然会让你走的。”

    向碎玉叹了口气,道“陈大侠,欺负后辈,这就有点不对了。”

    陈七寸道“钱塘虽然投降,三吴之地尽归侯景,但许多别的地方还在征战之中。莲花渡虽然力量有限,但也要为天下太平尽点绵薄之力。是以莲花渡里除了我,各位当家都在各处联络组织义军反抗,委实抽不出人手来。当家再往下,则难以服众,是以只得是我这个闲人来做这件事。还望辋川君海涵。”

    萧荀十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他是南平王世子,又是个武官,最不惧的就是和别人比气势。陈七寸行走江湖半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少年见得多,知道他身份之后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对着干的刺头可是头一回见,当下抬起头来盯着萧荀,放出杀气来。

    岂知萧荀依旧下巴微挑,垂着眼皮,斜眼看着陈七寸,似是丝毫不受杀气影响。他旁边的金铃甚至毫无察觉,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原地,像是一尊逼真的雕像。

    向碎玉叹了口气,听着又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好吧,目下也就只有陈大侠能服众了。陈大侠,莲花渡急公好义,公正无私,便是这样大家才服气你们的调遣,你可千万莫要偏心啊。”

    陈七寸道“承蒙辋川君看得起,这个是自然的事情。”

    向碎玉道“信中我大概都说了,对于祖家的指责,我也一一回应了,若是大家还不大明白,我便在此重申一次。”

    他咳了一下,道“陈二当家的信上说,我徒儿金铃背影与那在下邳搅局的神秘人很像,祖唔,祖小郎君怀疑我徒儿是别人假冒。我也已说过,金铃确乎是我徒儿,金大帅亦不是他人假冒,也确乎是由许笑寒在钱塘送别,同辛十三娘一道前往海盐港的。既然一路都没有问题,她便不可能提前在下邳作乱,此事是否还有异议”

    祖荣脸皮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狠话,结果一时语塞,失了最佳时机,只得吞了回去。

    金铃虽然不善言辞,不喜与人争辩,但却是拿捏时机的大行家,见他错失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心想若是银锁在此,必定早已毫不留情面地嘲笑。

    在她心中银锁乃是个十分护短的人。要是她知道有人胆敢有人说金铃的不是,多半是先下令乱刀砍死,再被云寒和阿曼联手拦住,痛陈利害道此人杀不得,只好让此人无法一逞口舌之利,凡对方说话必反唇相讥,决不让他讨到半点舒坦。

    她心中描摹着银锁的样子,轻声笑了笑,不料祖荣看见她这般面貌,还道是在嘲笑他,脸色更显难看,萧荀耳听金铃笑出声,眼见祖荣如此受不得讥讽,当下借着咳嗽举起袖子掩住下半张脸,裂开嘴好好笑了个痛快。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眼睛快要眯到一处去了,祖荣脸色铁青,紧紧握着拳头,若不是向碎玉还在说话,只怕要立时发作。

    萧荀低声对金铃道“你瞧,幸好是在你乌山吵架,若是在胡豆洲,你瞧这人还不扑上来”

    阿七坐得最远,耳朵却尖得可以,凑过来道“他扑的是我”

    这几个人动静太大,向碎玉咳了一声,以眼神警告他们不可太过分,便续道“第二条,祖小郎君在与金大帅一同保护运粮队伍时,当面说金大帅放走敌人,是以怀疑金大帅是对方奸细,故意领他们逃跑,输掉战局。这是祖小郎君亲眼所见,还是你道听途说的”

    祖荣终于抓住了机会,道“我亲眼所见”

    向碎玉道“对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当然是黑色的夜行衣。”

    祖荣冷笑道“陈大侠当日可是问过你,小娘子。为何你的背影和那神秘人这么像”

    陈七寸道“衣服。”

    向碎玉因而拨开膝头上趴着的黑猫,露出下面的黑衣服。那黑猫被人扰了清梦,颇不情愿地喵了一声。

    他抖开衣服,道“小徒这件衣服,陈二当家在信中说的是同那神秘人身上的很像在下亦将衣服带来了。”

    “是。请辋川君给大家一个解释。”

    “陈二当家是如何在夜里看清夜行衣有和特征的天下夜行衣难道还有什么派别不成”

    陈七寸噎了一噎,道“这金铃这件衣服上面,有几处皮甲,叫我看着与那神秘人身上的很像,不知这衣服是从何处来的”

    “金铃”

    金铃缓缓起身,拱手道“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祖荣恶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金铃不为所动,淡淡道“我早先被向家叛徒追杀,东躲西藏时得一人出手相助,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知姓名,不知来历,我与她同甘共苦几十日,后来她为人所杀,我便将她的衣服留下了。”

    “如此说来,乌山少主重情重义,倒不似外人传说的无情无义了。”

    金铃微微欠身,道“人敬我几分,我便还几分。”

    祖荣哼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何人可证明我焉知你不是信口胡诌”

    金铃扫了他一眼,道“坞壁联军,团结一心。就是不知我落难之时,你祖氏在哪里。”

    祖荣亦是一愣,坞壁联军有盟约云外抗强敌,内安忧患。一家有难,八方来援,向碎玉有难之时,陈七寸和许笑寒放下芥蒂,共同组织劫狱,参与的人有四方豪杰,就是没有祖氏的人。

    “我们离你们乌山十万八千里,关我们什么事”

    金铃又道“如此说来,金铃是多管闲事才去的下邳,否则也不会被你无端指责,受教了。”

    “哼,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陈大侠”

    陈七寸道“若真是如此,那么你这个不知姓名的朋友,则十分可疑了。你的衣服,不知可否让陈某拿回去好好研究”

    忽听“扑哧”一声,众人尽皆朝着萧荀那个方向望过去。只见萧荀低着头掩着嘴,仍时不时地发出闷笑。祖悌不悦地皱起眉头,道“金大帅这是何意”

    萧荀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金某人哪敢笑话各位大侠只是觉得略有些小荒唐,忍不住便笑了出来。”

    祖荣怒道“哪里荒唐了物品可疑,呈做证供,哪里荒唐了”

    萧荀直起身来,笑道“哎呀,金某只听说官府有这等权力,能将别人的东西收为证物,你祖氏刚刚归顺东魏,就已做了官这么快,金某羡慕得很,不知道子耀兄能不能为我在下邳新郡守面前美言几句,就说金某有些行军布阵的本事,想讨个差事做”

    “你含血喷人”

    萧荀道“这还不荒唐吗几个大男人,围住一个弱女子,硬要人家把穿过的衣服送给你们。”

    他又似憋不住一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虽然年轻的时候,也当街调戏过良家。但这种叫人家脱衣服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萧荀将话说得这么难听,陈七寸自持身份,这要衣服的话便再说不出口。

    向碎玉叹气道“乌山也不是不讲道理。虽不可拿走,陈二当家想看一眼还是可以的。烦请到向某这里来。”

    陈七寸只得起身过去,盘腿坐在向碎玉旁边,将这件沾了点猫毛的衣服拿过去,对着灯仔细看着。

    这衣服在关键之处都缀了皮甲,更有地方还衬有铁皮,入手分量不轻,裁剪合身,料子亦是上好的料子,铁皮和皮甲上都有许多刀剑留下的痕迹,风霜之色外显,想来去过许多地方,经历过许多场恶战。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金铃,见她衣衫胜雪,坐得笔直,肩若削成,眉目清俊。而她穿着这件衣服的时候,亦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想必是十分贴合。

    “金铃,为何别人的衣服,如此合你的身”

    金铃道“自己改的。”

    陈七寸翻来覆去地看这件衣服,见其上许多蔓草花纹,便问道“这花纹是何来历”

    “不知,不曾研究过花纹”她本欲推脱,但探头一看,却见陈七寸指着的是衣服上一条一条隆起的线脚。

    作者有话要说大狗哥嘲讽技能点满,仇恨拉得稳稳的,不愧是职业坦克。

    舍不得更新,都是存文。

    金银的番外完结了。

    想放假,不想上班。

    、第430章 是非黑白二十五

    这衣服上本来不曾有这种微凸的线脚,她微微一愣,已知是向碎玉一针一线缝上的,便道“这是缝补的痕迹。陈二当家不会以为我两度出入乱军之中,衣服还能完好无损吧”

    陈七寸一时语塞,心想十分有道理,再看又不出什么名堂,却还是拿着衣服不肯松手。

    金铃除了心中庆幸辛十三娘这等行家没有来之外,还发现衣服上从前的许多饰纹已被向碎玉拆掉,大致看上去虽没什么异样,但衣服之前是穿在金铃身上的,她当然能看出这件衣服已没那么浓的“胡气”。

    就连腰带也拆掉了,换了一条远看相似,近看却毫无特异之处的“假货”。

    她依稀听向碎玉讲过缝纫制衣里面一系列的技巧,譬如做旧织补,就是两样作假如真的下九流手艺,只不过她从小不喜针线女红,是以没多加留意,向碎玉又是一方豪强,也多年不用这样的手艺,金铃今日陡见,方知神仙谷的本事果真不同凡响。

    这腰带一想就是赶制的,布料磨损程度和褪色程度,却和衣服几乎毫无区别。

    陈七寸犹不死心,将衣服翻过来又翻过去,似是终于发现其中奥妙,声音略略提高,问道“这衣服衬里为何是白色”

    金铃道“陈大侠只管穿衣,其中道理,未必知道。”

    “你这话是何意”

    “黑色吸热,冬日温暖。布料素白,价格便宜。衬里不给人看,自然不讲究颜色,是以冬装多数外黑里白。你若不信,可脱了自己的衣服看看。”

    阿七和宇文二人瞅准时机,一同叹气。

    陈七寸脸色变了又变。

    向碎玉道“陈二当家,不若你在一旁慢慢看,我同祖家众位再说说。”

    陈七寸听了他的话,抬起头正要答,却见萧荀用肘碰了碰金铃,低声笑道“你也不觉得啊”

    金铃碍于情面,自然不能点头,可女儿家的贴身衣物给人拿去反复看,总是有些不妥。他见金铃微微叹气,鼻端似又闻到衣服上淡淡的女儿香,居然手一抖,伸长了手臂将衣服推回了向碎玉面前,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道“陈某本事有限,看不出东西来,冒犯了小少主,还请恕罪则个。”

    金铃摇摇头道“原是金铃不够谨慎,随意和不相干的人相交,更不该在落难之时和别人相互扶持,否则不至于有今天的局面。”

    向碎玉轻声呵斥“金铃,怎么和陈二当家说话的”

    江湖中人轻利重情,路见不平理当拔刀相助,只要气味相投,萍水相逢亦能托付性命,金铃说出这等反话,自然是对陈七寸的怀疑十分不满了。

    金铃微微拱手,低头不语。

    气氛尴尬不已,一群人随着金铃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两方微妙地对峙着。

    东主向碎玉打破了沉默,朝祖悌道“三才兄,你夜晚能看见多远的地方有个黑衣人在动”

    祖悌一愣,摸着鼻子,斟酌道“这个么丈吧。”

    向碎玉稍稍提高了音量,道“文七。”

    宇文道“属下在,请行主吩咐。”

    众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王操琴掀开阻隔大厅的帘帐,露出宇文所站的位置来。

    向碎玉摆摆手,指着宇文道“烦请三才兄看看,我手下文七手中举的是什么字。”

    宇文站在整个大厅最角落的地方,因厅中人少,为点炭火,中间隔了一道厚厚的帘帐,是以宇文站的地方并无多少火光,听说他手中拿的有东西,才有人凝神细看。

    祖悌更是眯起眼睛,道“有东西”

    向碎玉微微一笑,道“文七,走过来。”

    宇文一步一步地走上来,众人才见他手上是用黑纸拧成了两根纸棍,弯了两弯,两笔交叉成了个“七”字。

    向碎玉道“文七,你走了几步”

    宇文答道“二十五步。”

    “二十五步,大约是四丈吧。三才兄看不清四丈之外的字,那便是说,这位祖小郎君能看到有人从金大帅附近经过,至多不会多过六丈吧这么近你看到人,为何不马上示警”

    萧荀高声打断向碎玉,冲祖荣挑了挑下巴,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那里你为何不在自己的岗上我在沂水上负责守卫,我附近十二丈之内除了李见,根本没有别的岗,你如何解释”

    祖荣脸色一变再变,在萧荀的逼问下不住往后退,却久久不见应答。祖三才皱眉道“子耀,为何不答”

    祖荣一惊,道“我,我自然是追着人过去的。”

    向碎玉此时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脸上隐隐是一副懒与人解释的样子,道“金铃与金大帅分守不同方向,若是只有一个神秘人,为何你二人追的会是不同方向”

    祖荣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这谁能知道若能摸清他们有多少人,岂会摸不到任何线索”

    萧荀冷哼一声“我和金铃初到下邳时,祖行主来请我们出手相助,可是只说了只有一人。你等情报错误,为何要我们两个外人负责”

    一道清凌凌的女声这时压住了所有的声音,慢慢道“七星阵有百余人参与,陈大侠居阵眼。百余人抓不住一个黑衣人,为何将责任推在我等外人身上”

    萧荀哼哼冷笑“那当然是你和我的武功,比陈大侠与你们百来号人加起来还要厉害了。”

    祖荣拍桌道“滑稽”

    萧荀哈哈大笑“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滑稽”

    祖荣方才发现上当,祖悌脸上无光,甚至懒得看他了。陈七寸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根本不反驳,好像不是来调停,而是来看热闹的。

    向碎玉见这两个小儿简直欺人太甚,怕来客实在没颜面再待下去,只得开口道“说够了吗我要讲下一条了。”

    “祖小郎君回到祖氏坞壁之后,告发金铃和金大帅是东魏奸细,据称亲眼见金大帅将他们往东魏人的军队处带过去,而金铃则亲自带东魏人来抓人。而金大帅的说法是,金铃是他派出去的斥候。而他自己,不过是看前方运粮草的队伍被人击溃,所以提前带人离开战场,好保存义军实力。”

    “我呸”祖荣长身而起,拱手道“向行主,行主,陈大侠,我以下要说的地方,才是重中之重。我们那一千人,被东魏人杀了接近一半,几乎人人挂彩,而这两个人,”他用力指了指萧荀,又指了指李见,“这两个人,被我们绑住了手脚,却只是受了轻伤,你们说,若不是魏国人对他们手下留情,又是因为什么我们被抓入俘虏营,他们两个有单独的隔间,我们的人不过是和他们两个吵了两句,魏国士兵二话不说将我们的人拉出去杖责一番,对他们两个不过是训斥两句就没有下文了。你们说,若不是他们两方认识,怎么会有差别如此之大的待遇还有你”

    他忽然又指着金铃。

    金铃皱了皱眉头,从小到大,甚少有人胆敢这样当着她的面,毫不掩饰地用手指着她,她微微抬起头来,斜瞥了祖荣一眼,淡淡的杀气弥漫开来,祖荣接触到她的眼神,不知是震慑于她的美貌,还是震慑于她的杀气,忽然间低下头去,嗫嚅了两声,忽又抬起头来,道“她、她、若不是魏国人有意放水,她怎么可能从乱军之中逃脱”

    金铃微有奇怪,不明白为何有人会这样质问自己,此番就连阿七也看不下去了,挡在金铃面前,道“你自己武功不济,便不信世上有人武功这么好,你可莫忘了,我师姐能在两千鲜卑兵中亲手取了破多兰首级,她为什么不能从重兵之中撤退”

    祖荣一时无法反驳,又错过了反击的最佳时机。

    萧荀剑眉一轩,咬牙道“可金铃救我出来的时候,你为何不顾江湖道义,唤来了守卫哼我简直不知道谁是奸细了。”

    “你东魏人不会为难当地人,过了两天行主就来把我领回去了,我自然不能让你这等嫌犯走脱,否则上哪去捉你”

    萧荀听了不怒反笑,道“哦,东魏人不会为难当地人,瞧来是你和他们关系更近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

    萧荀哂道“不是这个意思这事我可不知道,我还道被鲜卑人抓住,这辈子就完了呢。你瞧兰京,大小是个将军,被俘之后,只能入厨房为奴,屡番受高澄羞辱,你喜欢投降,啊呀呀,入厨为奴就是你的气节”

    祖荣一张脸憋成了紫色,“你”

    “金大帅,莫逞口舌之利。”

    “啧,好吧。”

    向碎玉叹了口气,神色里有些百无聊赖之意,道“陈二当家,我徒金铃与金大帅在通州遇袭一事,不知你可有说法”

    陈七寸这时低下了头,不知为何向碎玉话锋一转又转到了他身上,只得道“这个,确实是我莲花渡监管不力。我只接报说金大帅和令高足二人在港口放火,伤我门下弟子,可手下人去那客栈中查的时候,只听说令高足伤人逃逸。”

    作者有话要说

    继金大帅之后,向师父也切t了呢,仇恨拉得稳稳的,大师姐偶尔出来ds一下

    这里是存稿箱小天使y

    好久不见是不是我想死你们了此处应有掌声

    本文作者已经睡觉去了年纪大了就服老嘛,熬了四天,歇了四天还歇不回来

    存稿箱里没有小师妹,大概在大师姐婶婶地脑海里吧\′`\

    还有,好像没存文了偷看了一眼

    、第431章 是非黑白二十六

    “金铃,你怎么说”

    金铃低眉顺眼,恭敬地答道“我若铁心逃命,不会留下活口报信,以致招来后患。”

    “那你为何要跑”

    萧荀哂道“你这人只怕老糊涂了吧我们说得清清楚楚,你手下的人要我们的命,换成是你,你不逃命,还送上门去给人宰吗我不是陈大侠,我可没这胆子。”

    “金大帅,这话太过了吧”

    萧荀哈哈一笑,“何处有过陈大侠的人在通州要三个小儿的性命,这回当面对质,还不给个说法,反倒回过头来问我为什么不跑我还要问,你命人前来杀我是所图何为杀人灭口吗”

    向碎玉亦觉得萧荀咄咄逼人,出口道“金大帅,得饶人处且饶人。”

    萧荀便即住嘴,神情颇倨傲。

    “金大帅年少气盛,陈二当家还莫往心里去。”

    向碎玉替他出头,陈七寸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唉,是我莲花渡之责。我收到辋川君的信之后,便让手下人去查徐鬼九的下落,发现他已消失好多天了。”

    萧荀又是扑哧一笑,见众人都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忙摆摆手,示意没事。

    金铃淡淡道“一来一去一旬已过,怕是什么也查不到了。”

    陈七寸惨然道“不错,通州一事我莲花渡愿意负责,辋川君尽管开口。”

    向碎玉亦淡淡道“此事容后再议。徐鬼九之后,仍有人继续追踪金铃和金大帅的下落,他二人更在洛涧之上受人堵截,不知此事是否莲花渡也能负责”

    陈七寸肃然道“不错,你们从有港口的地方走,那便有莲花渡的人驻守。你们在通州同我莲花渡有龃龉,却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自然有人追踪你们的下落,此事是莲花渡所做,我绝不否认,只是这事却不是我不对。令高足并未因此受伤,我想我也不必负什么责吧”

    向碎玉淡淡道“我徒儿金铃一个女儿家,受你的人追杀,旧伤屡次开裂,反复发烧。若是烧成了傻子,免不了要你负责。幸而并没有,陈二当家掏个药费总是可以的。”

    “这、”

    向碎玉叹了口气,道“容后把药方给你看,药是我自己种的,也不赚你的钱。”

    “辋川君行事还是如此出人意表。”

    向碎玉并不同他争辩,转而向祖悌道“三才兄,你对我说的几点,还有什么异议吗”

    祖荣抢着道“自然有他二人都只是一个人戍卫,无旁人可以证明清白。陈大侠曾质疑乌山少主,在他离开圯桥之后去了何处,我以为他不会无缘无故问此事,陈大侠,是不是”

    陈七寸脸色不佳,他确乎只是怀疑金铃,但他却失了回头查验的机会,再想回去核实时,已追去别的方向很远,还没等赶到地方,烟花就已放出,是以并不能证明金铃不在原地。

    金铃道“你能证明我不在吗”

    祖荣哼笑道“我当然能了。”

    萧荀却已变了脸色,金铃并未否认当时去私会胡奴,这一节若是给人发现了,只怕是板上钉钉,说什么也没用,而一旦这一点被证实,他们随后的所有行动不论真相如何,都会被人怀疑说了假话。

    他盯着祖荣,心想要不要出手杀他灭口。

    金铃细如蚊蚋的声音却在此时钻入耳中“不要慌,或许有诈。”

    萧荀哼哼冷笑两声,漫不经心瞥了一眼金铃,见她居然真的丝毫不慌乱,仍是一副漠然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啧啧称奇,暗道好像除了那小胡奴,真未见过金铃同人着急是什么样子。

    金铃淡淡道“愿闻其详。”

    祖荣气势上没压过她,自己先心慌了,他道“我从圯桥上经过,你却好像并不知晓此事啊少主”

    金铃反问道“你若真从圯桥上走,又怎会知道我不在”

    “你没看见我,你当然不在了。这有什么疑问吗”

    金铃微微叹气,道“我问的是,你怎知道我不在我就是在,你会知晓吗”

    “你什么意思”

    金铃道“烦请陈前辈把他的眼睛缚住,不要漏一丝缝隙。”

    向碎玉抬手道“文七,你去帮帮忙。”

    宇文竟然真的变出一条黑色的宽带子,交给陈七寸检查了一次,再往自己眼睛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给祖荣绑上。

    祖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向碎玉道“莫要慌张,一会儿就见分晓了。”

    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当口,金铃已消失不见了,下一瞬便来到了祖荣身后,莫说是祖荣,连陈七寸亦是转身才发现。

    金铃手腕微微上翻,捏着匕首缓缓朝祖荣颈中递过去,祖悌看得紧张无比,想去阻挡,却被陈七寸拦了下来。

    祖荣反倒对陈七寸的动作有了反应,本能地往后一退,金铃亦如影随形跟着他一退,好像是稳稳当当黏在他身上一样。

    祖荣又道“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七寸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揭掉眼睛上的布,道“你往后看看。”

    他一回头,便见金铃端丽却漠然的脸庞,吓得往后一跳,陈七寸脚下一错,闪开他一撞,叹了口气。

    金铃道“当晚去过圯桥的,除陈前辈,我未再看见其他人。倒是你,你武功这么差,真的能去追人”

    萧荀笑道“金铃说得对。她的轻功你尚且听不出来,你当真能追上那个神秘人,武功这么差,却一个人孤身跑来跑去,打草惊蛇不说,你只怕别有所图吧你若真去了圯桥,为何你一开始又不说”

    陈七寸心中有所期待,希望祖荣能证明金铃不在,他便能脱了诬陷金铃的责任,然而他到底是一代大侠,天下第一帮的二当家,没做出与祖荣狼狈为奸,勾结起来诬陷别派少主的事情来。

    此番萧荀指出来,他恍然大悟,暗自庆幸并未行错一步以祖荣沉不住气的性格,若是真的经过圯桥却没见到金铃,早早就从旁助阵了,哪会等到后来

    祖悌见祖荣并未立刻反击,心中已知凶多吉少,当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子耀,你当真没去过你为何要说谎”

    “我、我、她还没说、还没说为何没看到我没去”

    萧荀微微冷笑,心知祖荣亦无人能证明他是否真的去过,单单比气势,就已败在金铃一张冷脸之下,不禁暗道这小妹妹当真经得住明刀暗箭,还好以后是友非敌。

    他开口道“你连你自己去过何处都不能证明,还能质疑别人吗”

    陈七寸见这两方人马已陷入小儿吵架一般的扯皮里面,又让祖荣削了面子,心中烦乱,蓦地拍桌道“都别吵了祖子耀,我只要你一句话,你看着我的眼睛,摸着心口说,阵法开始之后,收队烟花飞起之前,你去过圯桥还是没去”

    在陈七寸的逼视之下,祖荣微微一顿,咬牙道“我去了她并未看到我,也从未提过我,以她的武功,怎么会不知道我经过乌山少主,你怎么说”

    金铃淡然道“你说谎。”

    萧荀助阵道“哦便是信你所说,你孤身一人去圯桥做什么会去圯桥的,除了神秘人,就是陈大侠啊。”

    祖荣脸色微微一变,道“我迷路了。”

    萧荀扑哧一声笑出来“恕我不想再在这呆下去了,同此人为伍,我恐自己会被他影响成笨蛋。怎么样,向行主,陈大侠,我是不是能先走了”

    陈七寸怫然道“你二人都无法令别人相信自己在何处。金铃,我亦只要你一句话,你看着我的眼睛,摸着心口说说,阵法开始之后,收队烟花飞起之前,你到底离开过圯桥没有”

    金铃淡然注视着陈七寸,檀口轻启,低声道“我从未离开圯桥。”

    她眉色鸦黑,肌肤胜雪,一点朱唇在人瞧来极是魅惑,陈七寸与她对视,亦有些自惭形秽,听她开口,忙转开头,生怕自己瞧得眼睛都直了,徒然丢脸。

    他深深叹了口气,背过身道“在下没有脸面做这个调停了,辋川君一代大侠,必然不会因此咄咄逼人,祖行主,此事责不在你,唉,唉,只望你日后莫要太放纵族中子弟。”

    萧荀又笑出来,道“陈大侠这话金某觉得不太对呢,凡事都有个是非对错,错事必然有人负责,若只需一句话便不必负责,那天下兴亡之事,谁又来负责陈大侠无法调停,可以请许大侠来,许大侠来不了,不是还有大当家肖舵主吗”

    向碎玉道“金大帅,莫要多说了。陈二当家的意思我已知晓了,几位请回吧,向某亲自送客。”

    陈七寸拱手道“向行主别客气了,陈某先走了。”

    “陈二当家不留下吃顿饭吗向某亲自下厨。”

    “这下次吧,下次吧下次陈某亲自上门道歉。”

    向碎玉自己推着轮椅便跟了上去,金铃方才想起许笑寒说过向碎玉对陈七寸也有救命之恩。方才萧荀当真将人羞辱得够呛,句句都像是打在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狗哥已进入斩杀阶段

    、第432章 是非黑白二十七

    向碎玉跟着陈七寸一直走出了乌堡,祖家人面面相觑,王操琴笑嘻嘻地拱手道“王某送送各位,请。”

    祖悌见王操琴逐客,又觉得今天面子和里子一道丢光,得亏陈七寸几句话,让他还能留一条短裤遮羞,他怫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祖荣只走慢了一步,便听到萧荀放声大笑,他恶狠狠地扭头剜了萧荀一眼,不过萧将军往常是真刀真枪和人拼命的,这等毫无实质性威胁的眼神向来半点不怕,于是笑得更加嚣张了。

    向碎玉不在,金铃袖手旁观,此地再无人能够阻止他,祖荣面色由铁青涨成了酱紫色,只见祖悌一拉祖荣的胳膊,低声喝道“还嫌丢的人不够多吗”

    金铃淡淡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萧荀心情大好,道“除恶务尽,斩草除根,有什么不对”

    金铃道“月满则亏,水盈则溢,祸福相倚,师父已叫你不要再过,你听他的不会错。”

    “好吧好吧,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

    金铃摇摇头,道“我回去休息了,金大帅也趁早歇息吧。”

    萧荀笑道“我回去收拾行李,看样子祖氏一败涂地,要点脸也不会卷土重来,此事算是解决,我不用再在乌山耽搁了,常来看看我和爹娘。”

    金铃道“自然的。”

    次日,萧荀辞别向碎玉,离开乌山,金铃独自送行,只听萧荀一路絮絮叨叨“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千万别忘了。万万不可说漏嘴,也不可让你师父知道。你要知道合伙骗外人可以,千万莫要对自己人不老实”

    “那若已经”

    萧荀道“那就不要说,千万莫要跟你师父说这件事。为兄的身家性命,也在你一张嘴上。说来此事本该杀你们灭口,可惜一来我打不过你,二来爹娘知道了定要伤心。所以李见也不用杀了。”

    “谢义兄手下留情。”

    “大帅怎么又要杀我”

    “嗯,不客气。是以你这是记住了”

    “记住了,不可与别人说起此事。”

    “出门在外,别这么拼命了。今次没有小胡奴救你,为兄本事不够她大,差点护不住你。现在我也不在,你自己要留心。”

    “她不是胡奴”

    “千万不可说出去。”

    “是。”

    “好好在家养伤。”

    “是。”

    “多吃点肉,什么伤病都好得快,不会有错。”

    “钱我会差人还你的。”

    “不用了。”

    萧荀不悦道“王府有钱,还是你乌山有钱。”

    金铃据实以告“想来是乌山。”

    萧荀一想,好像果真如此。

    三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乌山边境。萧荀率先上马,挥手远去。

    金铃叹了口气,独自一人走回了乌堡。这几日又下了一场雪,金铃披着银锁差人送来的羊皮裘,快步走回了温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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