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一直以来只以为自己是陶野猎奇的对象,一个意外的偶遇酝酿成了一点好感,那点好感在强吻的事件中自然会变得令人印象深刻,就算再次重逢,时麒也只是把自己定位在对陶野来说有一些“好感”所以努力亲近她的那个份上。但是陶野说,她是一见钟情。
原本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这样不清不楚所以要问出她的真心话才好明确的拒绝,但现在却发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了。
“你喜欢我”时麒尝试着说,“如果我不会喜欢上你呢”
“没关系呀,”陶野故作轻松地含泪笑着,“我没有让你一定要喜欢上我,就是”陶野哽咽了一下,“就是别把我当成奇怪的女人就好了。”
“我不会喜欢上你的。”时麒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想清楚”
眼泪瞬间再次模糊了眼睛,陶野心里痛得无以复加,但脸上却不能显现出一丁点来。明明知道对方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但亲耳听时麒这么说,她还是有种快要死了的感觉,可是她还是得强撑着这口气“没关系的,我想得很清楚。”
后来,时麒什么都没再说,起身离开了。因为她再说下去,那个坐得僵硬的女人可能就要倒下去了。
在上了面包车后,时麒突然烦恼地想到,她本来是想让陶野放弃她的,但是结果呢,只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却好像是默认了她的一见钟情
第十八章
后来的这一个星期,时麒都没有见到陶野。
星期一的早晨陶野没出现,时麒还在想她可能昨天收拾东西累了,但是第二天、第三天她都没来,时麒这才后知后觉。
陶野不会是就这样自动地放弃了太极拳吧她如果对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抱着一见钟情的心思,那之前都能坚持现在反倒放弃了
明明已经搬到了更近的地方不是吗
是自己那天的话太伤人了吗时麒不得不这样想。她虽然学太极拳,听起来挺唬人的,但是追她的男生也没有断过,她也都是这么拒绝的,完了也毫无心理负担。可是想想,那天她推门离开卧室前,陶野的头都是低垂着始终没有抬起来,好像双肩还是耷拉的,不,应该说连背都是弯的。
男人和女人果然不一样,时麒一边压腿一边想,她如果真不来了,那学费还要不要退她还留了太极服在拳馆里,要不要给她
在一边压腿的还有几个人,也发现了最近几天少了这么一个人。大家本来对她还挺欣赏的,难得年轻一点的女孩子会喜欢太极拳,前段时间还坚持的那么好,但最近几天不来,也就有人问了时麒原因。
“不知道。”时麒只能这么回答。
“我来问问。”有人自告奋勇的打电话。这人姓吴,今年刚过六十岁,是个热心的大妈,之所以不叫老太太是因为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五十出头的样子。她练太极拳的年数比较久,保养的也比较好。她是这支晨练队的队长,平时市太极拳协会有什么活动都是她负责这支队伍的方方面面。太极拳其实是很难练好的,个人的坚持很重要,同伴的鼓励也重要。平时如果谁没到吴队都会关注问候一下,所以她们这些人的感情不分年龄不分性别都还处得不错。
时麒是教练,总不能表现的比别人还冷漠,所以也就站在边上听着。
“哎,小陶,知道我是谁吗,哦知道呀”
“”
“这不是几天你都没来吗,所以时教练让我打电话问问”
时麒扬了扬眉,这话说的,不过按道理这个电话是得她这个教练打,但这不是她们中间有些扯不清楚的原因么。
“哦,不舒服啊,要不我们来看看你”
不舒服生病了时麒眨了眨眼,不会是那天被自己打击的吧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来练。”挂了电话,吴队才对时麒说,“说是得了重感冒,一直呆在家里休息。”说着她就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面,生了病也没有人在边上照顾着,”然后她小声问时麒,“她是一个人没错吧,男朋友也没有”
时麒把腿侧扳了起来,脚面压在自己头顶,练单腿的支撑力“这是人家呢。”她可没忘了,吴队是个很热情的大妈,尤其热心于给人家拉红线作媒。她一直比较遗憾太极拳队伍里她没保成一对人,看样子不会把眼睛盯到陶野身上了吧。
吴队想了想“现在跟小陶不太熟,等熟一点我再问她。”说着都提着音箱集合人练拳去了。
时麒没再说话,也没想什么。石桥边只剩她一个人。什么都不依附的单腿支撑要全神贯注,不然很容易打破平衡。说起来平衡这个东西的两边必须要是同样的重量,在这之前,这同样的重量就是陶野的秘而不宣和她的明知故昧。但现在平衡被打破了,所以她们不可能和之前一样的相处。如果陶野真的只是生病了而已,那等她回来后,自己应该用什么面目面对她呢如果她是个男生,一般告白后的段数无非死缠滥打,脸皮也可以不要的,不过一而再再而三也就差不多了,她觉得自己可能缺少某种东西,因为追她的男生从来都没有坚持超过一年半载的,就更别提别人嘴里动不动就几年几年的长情。但那是男生,换成女生的话时麒身子摇了摇,她又很快调整重心站直了,眼睛笔直地盯着前面湖中的水面。有几只野鸭子从水面飞窜过,留下一串串涟漪,她就盯着那水花,直到它恢复成平静的镜面。
不远处的音乐声停下了,一套杨式二十四式拳练完了,大概是五到六分钟的样子,时麒放下脚来,放松了几下,又扳起了另一只。
太极拳的套路太多太多,但你不可能把所有的都学会,她爸的理念是少而精,一套拳可以从学一直打到老。每过一段时间,当你的功底上了一个层次之后,你会对拳理有不同的领悟,又可以进一步的打磨这套拳。而所谓的功底之一便是每日重复一些枯燥单调的基本功练习。时麒从小就知道这一点,她一直在坚持着,这也成为她性格里很重要的一点,或者说很多东西是太极拳培养了她。
所以当她觉得陶野是一个女人,还是个看起来很胆小很容易受伤的女人所以她一时还想不出之后该怎么面对这个人时,她选择了顺其自然。
早晨练完拳后时麒接到珊珊的电话。珊珊的圈子一直很固定,一帮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比如时麒是其一,但时麒和她还是从幼儿园一路到高中的同学,所以这两个圈子是有部分重叠的,而唯一没有交集的就是珊珊和阿樊她们的那个圈子,珊珊一直很注意这一点,上次也是气过头了才让时麒闯到那个酒吧去。正是因为这种小心,所以阿樊也一直不认得珊珊的这个发小。不过珊珊打电话来,小心翼翼地问时麒要不要跟她们一起吃顿饭。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时麒在电话这头顿了顿。珊珊长相甜美,据她所知,身边男女追求者都有,但珊珊从来都没认真定下来,这一回听说和这个谈恋爱,下次兴许就换了一个人。时麒关于这一点也是麻木了,但是珊珊从来没有这么郑重的提出要带身边的伴和她见面。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没问题。”时麒说。
中午等时麒赶到约定的地点时,珊珊和那个阿樊已经在那等着了。
明明带自己去见过人闹过事了,但珊珊明显还是有着见家长的紧张,倒是她身边的那个阿樊,笑得很淡定。
“重新认识一下,时麒。”时麒一边落座一边开口,她还是很给珊珊面子的。
“你好,林樊。”林樊起身弯了弯腰,手里还握着珊珊的手,她手心都出汗了。
“你是多缺木啊”时麒笑。
“确实,我五行缺木。”林樊也笑,招来服务员点菜。
“那你可要小心了,珊珊都是王字旁,从金,金可是克木的。”时麒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和林樊靠在一起互相留起了电话。
珊珊咬着嘴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情只有她一个人在紧张。这两人去年还“剑拔弩张”来着,现在是一点芥蒂都看不出来。
“我说我怎么碰上她就栽了呢,”林樊记好了电话,笑着摸了把珊珊的头,“原来你克我啊。”
“对,就要克得死死的。”珊珊笑咪咪地说,也放松了下来。
时麒从旁看着,其实心里倒觉得不是珊珊克得住她,是她克得住珊珊才对。珊珊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女孩,但这个林樊看起来就心思深沉,去年那事后来珊珊才告诉她那流的血是假的,是酒来着。
林樊看着珊珊的这个发小。上次见面匆匆,她心里只记挂着和她闹脾气的珊珊,也没有认真看这个女孩,现在一见,果然就像珊珊口里常赞的那样很吸引人的眼球。她拉近了珊珊,低声耳语了几句。
珊珊正咬着吸管喝饮料,听完就笑了,在桌子下踢了踢时麒的脚“哎,我家阿樊说得把你藏着,别让我们认识的人看见,不然我一定会变得很麻烦。”
“为什么呀”时麒靠在坐椅里,一肘支在椅把上,手心撑着头,懒散地问。
“因为她们都会缠着我想要认识你。”珊珊挺乐的,和林樊一起很有默契地上下打量她。
“那你想让她们认识我”时麒顺着她的话说。
“才不,”珊珊皱皱鼻子,“林樊是例外,别人还是算了。”
“对,”时麒揪着耳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着,说,“女人挺麻烦的。”
“哦”珊珊突然了然地点了点头,“她还在缠着你”
时麒想了想,摇头“没有。”
“那有什么可麻烦的”
时麒又想了想“哭的时候挺烦人的。”
林樊不动声色地听着,到这笑了“说的你好像不是女人似的。”
时麒揪完了左边的,又支起右肘,开始揪右边的“我不太爱哭的。”
珊珊在一旁点头“是的,这个我证明。她从小就练了很多高难度动作,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我都没见她哭过。”
林樊也有耳闻时麒是练太极拳的,不免又有些佩服她“你有这样的必性,干什么都成。”
“我可没想干什么大事,”时麒扬眉,“日子舒服最重要了。”
“是啊,谁不想日子过得舒服呢。”林樊很有感慨地看着珊珊,“可是有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命中注定的你也就没办法抵抗了。”
珊珊听罢朝着林樊笑得甜蜜“你是说我就是你的命运吗”
林樊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全是宠溺。
时麒静静地看着她们秀恩爱,脑子里却不由浮现了另一个身影。谁有色彩谁是灰白,一目了然的清晰。其实她不讨厌陶野的,也不是厌恶这类感情。只是就像她和珊珊是这么多年的好友,虽然早知道她的性向也从没有想过要跨进那个圈子里去看看一样,她分割的很清楚,也没有那种好奇。
从前只知道珊珊是,珊珊向她坦露心声时有紧张有纠结,但更多的负面情绪再没有了,这让她以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虽然社会不够认同,但不会生存不下去。从珊珊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中她也知道这世上珊珊不是唯一的那一个人,她不会缺少理解和陪伴。
但显然,她太天真了。原来这个世上还有那样的一种人,在这隐秘性向的篱笆墙里,寸步不能出去。
而她可能做了将那试探着伸出去的头推回去的事。
她想自己其实是没有责任的,但是珊珊笑的太好了,这样的笑,如果能够顺水推舟给一些那个人也不错。
“那个,珊珊,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呢”时麒突然说。
第十九章
直到星期五的晚上,陶野才再次出现在鸣春公园的太极图旁。
她到了以后吴队就上前去嘘寒问暖,陶野没想到人家会这么关心她,心里很感动,连说了很多声的谢谢。吴队看她确实略有憔悴,连下巴颏都尖细了起来,整个人透着那么一股的弱不禁风。
“女孩子家的一个人在外面,是挺难的,要早点找个人照顾你才好呀。”吴队意味深长地说。
吴队的年龄比她妈的年龄都大,这样的长辈说话,陶野只能站在她面前听着,也顾不上压腿,但听到了这一句,顿时头疼了起来。
“谢谢吴队关心,我会注意身体的。”陶野连忙回答。
吴队拉着陶野的手,刚想继续深入地问下去,就听到身边的人轻声叫她。
吴队转头,才发现有人对她示意练拳的场地里围着七八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吴队连忙拉着陶野走过去,陶野无奈,被迫去看热闹。
原来时散鹤有一些学员由于是上班族,早晨通常是没有空出来练拳的,大多是晚上到公园来。这些人里男人居多,时散鹤外出教拳前教了几个定步推手的动作,他们正在两两盘练。公园是公共场合,自然是人来人往,她们所处之地也算不了是这个公园的中心,但依然不时有人从旁经过。对太极拳不感兴趣的自然是路过就算了,有些也会停下来看一看。
围在那的一圈人里,正是有一个男人携女朋友来公园散步,见到他们在盘手一时好奇就上前来看看。
盘手的时候不但是做着动作,也要不时的交流一下心得,无非腰裆怎么转换,手法腿法如何如何。太极拳毕竟有实战的功用,而推手既检验拳架,也可以从中掌握它的实战用法。
那个男人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声音不是很小的和女朋友说太极拳不过就是花架子,打架是没什么用的。关于这种言论,实在是太多了,时散鹤一直的主张都是让别人说去,自己只练好自己的就成了,所以在推手的几个学员也没理他。但那人可能是想在女朋友面前出出风头,就跃跃欲试地上前来,想试试手。
说起来这几个学员也是刚刚学推手,如果不用所学,只凭硬生生的力气倒也不怕他,只是既然人家是冲着太极拳来的,免不得要用太极拳的东西去应对,可又还没学到那个份上,一时也就不知道怎么动手了。
那人见他们面露迟疑,就更加的得意了,话也就没了好话。
吴队拨开众人走过去,一提鼻子就闻出对方可能还喝了不少的酒。她在这公园练了不少年,什么人没见过,尤其“慕名”前来向时教练“请教”的人也从来没断过,但最后都对时教练挺服气的。这回时教练不在,就三两只不经事的小猫撑着,那可就难办了。
“这位先生,太极拳重在强身健体,也不是要去跟人家打架呀。”
那人嘿嘿笑了“我是看他们摆着架式还有点意思,所以就想讨教讨教而已。”
陶野站在吴队身后,见吴队嘴皮子利索地跟那人讲道理,几个师兄其中也有忿忿不服的,但都被拉住。和吃了酒的人相争,万一真动了手没个轻重的,对谁都没好处。就在这时,陶野听到耳边有人问“出什么事了”
陶野微惊,一偏头,躲开了那温热的呼吸。她看到时麒就站在她身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中间。大约是没听到人回答,时麒这才垂下眼来看她,这才发现居然是她。
“你来了。”
“嗯。”陶野低下头,轻轻应了声。
“出什么事了”时麒又问了一遍。
这时吴队也听到了时麒的声音,十分淡定地转头朝她一招手“时麒,过来。”
时麒把陶野拉到身后,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不用吴队说什么,时麒也就看清楚了现在是什么情形,那个男人不屑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她把背包拿下来,随手交给边上的人,问“这位先生,您是对太极拳感兴趣对吗”
那个男人睁大眼睛看着时麒。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公园里虽然有路灯,却也不是透亮的那种。昏暗中,时麒的高个子丝毫不会减损她做为女孩子会给人的那种弱势感。她今天晚上看起来也不是来练拳的,裤子是紧身的,鞋子的跟也不低。她其实只是正好经过,习惯性的过来看看而已。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有点迟疑地问“你也懂太极拳”
“不敢说懂,”时麒笑着,清清脆脆说,“就学过几天而已。我们教练严禁学生和别人交手,我淘气些,也希望更多的人来喜欢太极拳。”
时麒一笑眼睛就发亮,把那个男人给闪瞎了眼,话也忍不住混起来“女孩子是要学点防身术,不然容易受欺负。”说着,伸出双手就来抓时麒的肩。
时麒还是笑吟吟地站在那儿,这男人的手倒也不快,她也就不占便宜了,直等那双手按到肩头了,她才动的。
陶野开始是被时麒划拉到身后去了的,但她看到时麒甩她的包,就赶紧接了过去,刚一抱住,就又有些暗恼自己的冲动,一时抱紧也不是,给别人也不是。就在她纠结的当口,她突然听到周边的人发出小小的笑声,她赶忙往前看去,正好见那男人“蹬蹬”地往后退了几步,而时麒还站在原地。
原来时麒只是在那人双手刚刚压住她的双肩时顺势一沉肩,那双手顿时跟着滑下去;所谓沉肩,力自然灌于双掌,然后她双手反旋向内一合一推,那人就退出去了。
这男人连退几步后,顿时也有些吃惊,只叫着“我还没做好准备。”
“哦,原来打架还要做好准备的”吴队在一边笑着说,“用我喊一、二、三吗”
“试手而已,讲明白也是应该的。”时麒客气地说,对那人点了点头,“你想怎么抓我”
那男人也没真想,脑子一热就冲了上来,这次倒是只伸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只备着后用。
时麒笑了笑,伸手采住他的手腕顺着他的力向后轻松引去,再插步上前用另一手反旋上去蜃的手臂肘关节。
那男人顿时“啊”了一声,整条手臂都被时麒扭住了。
发力是瞬间的事,时麒一触即分,松了手退了一步,继续客气地说“不好意思,雕虫小技见笑了。”
那男人抱着手臂,眼睛里也见了一点清醒,他那女朋友见势不妙也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
“太极拳,真能打架啊”那男人感叹了一声,他觉得锁住他的幸好是个女孩,如果换个和他力气差不多的男人,自己这条手臂恐怕得痛很多天了。
“强身健体而已,”时麒冲他抱了抱拳,虽然与她的穿着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太极拳可是有个拳字,还是属于内家拳呢。”
那男人也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这才赶紧走人。
“时麒好样的。”吴队高兴地拍了拍她的肩,其他的几人也都围上来,纷纷讨教起刚才时麒所用的招术。
时麒一边详细地说着,还做了几个示范,完了才发现陶野还抱着自己的包,只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灯光确实不够明亮,但陶野看着她的目光里却是沉醉着星光点点。
陶野这几天是没有来练拳,病了只是借口,虽然这几天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倒真没有倒下过。可是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太极拳,因为觉得自己没有面目再出现在拳馆里。自己去学太极拳的目的已经是昭然了,她想时麒也许会瞧不起她的,她没有办法不沉浸在这种种沮丧中。可是那天吴队打电话给她,说是时教练提起了她,这轻易地就叫她伸出了一直埋在沙子里的头,不敢再驼鸟下去。
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再去看一看的,哪怕就看一眼也好。如果看到的那一眼里,哪怕是一点点的的抗拒与厌恶,她也能够咬着牙退到时麒看不到的角落里去;但是抱着时麒的包,看她风清云淡的收拾那个失态的男人,她甚至乞求能让自己少一点点的爱慕,也只增不减。
无法克制内心的震撼,陶野就只能在时麒与那些师兄们谈笑的时候微微大胆些的隐在这昏暗的灯光中看着时麒,但时麒终究是讲完了那两个动作,转过头来,走向她。
“我的包。”时麒伸出手去。
陶野赶忙把包递给她“你好厉害。”
虽然一直在被人称赞,但这个女人用这么直白的崇拜语气,还是教时麒有些愕然。
“你的病好了吗”时麒问她。
陶野不敢说实话,只低头“嗯”了一声。
时麒沉默了一下,又问“你会放弃太极拳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陶野直冲冲地问“你希望我放弃吗”
时麒愣了愣,认真地说“我觉得你练得不错,不应该放弃。”
陶野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小声问“那你呢,我应该放弃吗”
又是这个摇摇欲坠的表情,仿佛脆弱的不堪一击。时麒突然想,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喜欢”让人变得这样惨兮兮的,她看着也有些畏惧。这样得到的感情,也不会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吧,不能变成享受的东西,何必存在呢。所以说,自己肯定不会是她正确的那个人。
但是自己如果还是那样说的话,她肯定又会哭的吧。
时麒没有回答陶野的话,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珊珊的电话“在哪呢”
听清了地点后,时麒说“我带个人过来。”完后挂了电话,“走,我带你认识个朋友。”
第二十章
珊珊接到时麒电话的时候,和林樊在那家陶野去过的酒吧里。
那天时麒说要请她帮个忙,她还挺认真地问什么事,结果居然是要带那个女人来见她。
“我觉得她的生活挺闭塞的,也许你能帮她。”
对于时麒这样的解释,珊珊不免要用探究的目光看她“你想我帮她什么呢”
时麒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想了想措词“她和你一样,但是你们又不太一样。我觉得是她接触的人太少了,所以才会只看着我。”
林樊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在说谁,时麒的脸上也没有苦恼之类的表情,而语气却仿佛是在为某个人打算着。而这算什么呢
“这算什么呢”珊珊把林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不喜欢她,拒绝就是了,你不知道你越是表现的关心,她就会越难放弃你吗人都是这样的,给点阳光就能灿烂,但你要是给了又把它收回去而只剩下黑暗,那她可就惨了。”
时麒有点意外地看了珊珊一眼。珊珊做幼师整天跟小朋友在一起,再加上她自己的性子使然,说话难免会可爱些,时麒是很少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大道理的“我也没有要给她阳光什么的啊,就是既然被我碰上了这事,能伸一下手也只是行个方便而已。”
珊珊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但也不再跟她争辩什么,她突然之间也是好奇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缠在时麒身边。
但珊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那个叫陶野的女人见面了。
考虑到乱子就是从这个酒吧里起的,时麒还是少出现在这里的好,珊珊就在电话里告诉时麒到一家k去,她先去开好包间,人少眼不杂,说话也方便。
林樊直觉有好戏看,脱了工作服也跟着去了。
时麒来的时候珊珊抱着话筒唱得正起劲,林樊拿了两个沙锤,在一边给她伴奏,门一开时麒迈步进来,后面则跟着一个小个子女人。
珊珊手一挥,林樊放下沙锤暂停了音乐,房间里霎时安静了下来;珊珊又把房里的大灯打开,于是纤毫毕现。
珊珊自然打那个女人进来起,就一直在看着她。刚才灯光昏暗,现在大灯打开后这个叫陶野的女人好像有些不能适应,没有跟着时麒继续往里走,而是并步停在半路上,微微闭了一下眼。
这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衣,看起来像是刚刚锻炼了身体过来的,是能模糊性格特点的穿着。不过穿着只是看人的一方面,有时候长期养成的细小的习惯动作更能说明问题。比如刚才她闭的那一下眼,还伴着耸了一下肩,看起来像是个很容易受伤的人――这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样呀。
时麒走了几步,回过头去,陶野已经睁开了眼,一副很迷惑不解的样子看着她。
时麒说要带她认识朋友,陶野简直就是受宠若惊至极。她完全不能理解时麒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以至于坐在时麒的电动车后面,她都没注意自己是“坐在时麒的电动车后面”,而一路都在胡思乱想她要带自己认识她的什么朋友。会把自己带去她的朋友圈子,那意味着什么呢,陶野想都不敢去想。
直到下了电动车她才猛然惊醒自己居然错过了什么。
两个人的电动车,就那么窄窄的位置,一前一后的坐着,难免会有个触碰,可她既没想起自己碰到了时麒哪里,也忘了尽情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种沮丧直到看清了包间里的人是谁才消散了一些,但顿时又聚成更大的惊愕。
“我来介绍一下,”时麒说,“她叫珊珊,这位是陶野,我爸新收的学员。”
“我我记得你。”陶野瞪大了眼,吃吃地说。
“哦”珊珊笑了,走到时麒身边,“看来那天动静是大了点啊。”她一指林樊,“那你记得她吗”
陶野看了看林樊,脑子里却是没什么印象的,就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那家“月宫”有林樊的股分,但她更喜欢做服务员,她接触的人也是来来去去的,所以她对陶野也没什么记忆。
不过那不重要,她是来看戏的。
她本来是来看时麒的戏的,但没想到时麒根本就没想在其中有所演出。时麒进来后就看到墙上挂了一个镖盘,于是弯腰在茶几的抽屉里抓出一把飞镖来,开始旋飞镖玩。而另一边,珊珊已经把陶野带到沙发那边去了,看起来是要好好认识一下的样子。
林樊微微笑了笑。珊珊和时麒是多年相交,她们之间的默契根本不需要用语言来传递,很自然地就分工了。
被珊珊带走的陶野有些忐忑不安,她转动脖子去看时麒,却见对方根本没有要一起聊天的意思,而把自己带过来也只像一个任务而已。
这所谓的朋友陶野自然是印象很深刻的,所以她就更不懂了,时麒带她来认识珊珊,究竟是什么意思
并不理会陶野投向时麒的目光,珊珊自来熟地给两人倒了饮料,摆弄出闲谈的氛围来“没事,这里就我们几个人,你可以放松些。”
浑身的紧张被人识破,陶野更不好意思了。她喝了口饮料,发现是冰的,于是心脏更是揪成一团了“你知道了吧。”
原以为自己的心事是个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原来早已变成别人的谈资,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自己心里都尚觉得羞愧,在别人的眼里,还不知是如何的不堪。陶野唇边翘了翘,又仓促地收了回去“是你要认识我吗”
只这两句话,内容却是很多的。珊珊原以为敢贸然强吻时麒的女人一定胆子很大;听时麒说她都去练太极拳了后更觉得那人脸皮真够厚。不过有时候求爱是不需要太细腻的,太细腻就会瞻前顾后,会患得患失,所以勇往直前其实是对了。但是这个陶野不是这样的。无论从并腿握杯的肢体,还是垂眼低头的动作都在告诉她,这并不是个能无所顾忌的人,甚至可能满身都是枷锁。
这种枷锁珊珊太熟悉了,当你意识到自己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的时候,谁会没有挣扎,只是挣扎完了该如何面对而已。
陶野这个女人,就像个矛盾的综合体。一面是怯懦的、一面又是大胆的。敢喜欢时麒这种不喜欢女人的人,胆子得比别人都大很多才行;而越胆大,就会越加的怯懦,因为会屡屡碰壁的难以得到;而难以得到是会很容易丧失全部的胆量的。
珊珊心里叹了口气,她其实一直把陶野当成一个笑话,但见了面才知道,这真不是能让人笑出来的事情。她拍了拍陶野的肩“我懂,没事的。”
陶野微微抬起头,这个漂亮的女孩眼里是安抚,更多的是一种了然,这让她心里猛得酸了一下,又有点点苦涩的,左右都是难受。可是难受之余,又有些细微的解脱感。这种喜欢,终究不是秘密了,是可以拿出来说的,可以暴露出来的心情。
想到这里,陶野又看了时麒一眼,她已经和林樊坐在点歌台那边去了,仿佛完全不关心自己这边的动静。
“我很无意知道你的,对你有些好奇,”珊珊俏皮地眨了眨眼,“你要知道,强吻时麒这种事,我都不敢做。”
陶野的脸瞬间都红了,很是羞赧地问“为什么呢”
“她学太极拳的,”珊珊吐了吐舌头。“是真会打人,我怕她揍我。”
想着自己脚踝受的苦,虽然不是时麒所为,但也算是自己遭受到的报应,于是陶野很是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