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有涉足过去的可能,所以也不会因为她的温顺无害就去喜欢她之类的。何况她并不认为上次这个女人的举动意味着什么,至多是,她们之间还有一点缘份在――就是走进这个太极的圆里,此圆同缘而已。
时麒想到这,转身用钥匙打开了一只大立柜,按照陶野大概的身高抽了一套练功夫给她“试试看。”
陶野放下包,接过衣服去。抖开来,一件是宽大的对襟盘扣上衣,一条是更加宽大的灯笼裤――她只能这么认为。
“太极拳不像拉丁舞,穿的衣服要以宽松为主,”时麒在一旁解释,“这套太极服是金丝绒的,秋冬天穿,一百六一套;夏天有夏装,各种料子都有,以后再看喜欢什么样的。”
原来昨天交的只是学费,陶野也不懂这么多,听到时麒一付公事公办的口气问她收钱,她一边心里暗暗难受,一边也觉得理所当然。把包从地上捡起来付了钱,看着时麒平静地接过去,两个人一个买方一个卖方的交易,是最容易梳理的一种关系,也是目前她们唯一的关系。陶野想虽然和拉丁舞不一样,但有些东西应该也是一样的“不知道太极拳要穿什么鞋子练,像拉丁舞也会有专门的舞鞋”
“哦,有的,”时麒又打开一个大柜子,里面黑白红三色的鞋子码了很多,“有冬天牛皮的,也有单布鞋,你要哪一种。”
陶野就拿了两双白色牛皮的,又把钱付了。
时麒把钱都收好了,就把柜子锁回去,边说“里面换衣服有分男女,不过现在反正没人,你就在这换吧。”她又在另一排分格更小的柜子里指了一个空着的给陶野,“换下来的衣物就放这里,你下次来买把锁自己锁上就行了。”说着她就一边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你换好了就出来。”
陶野抱着衣服鞋子,转头看着时麒开门出去,室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双肩就立即垮了下去。她微微仰起些头来,心里也在想,她到底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啊。
可是又不能一直站在这里想这个问题,陶野只好把外套脱了――今天她还特意穿了一身运动衣来。盘扣她还真没解过,上衣就穿了好一会儿;好在裤子简单,分清前后一套上去就行。然后她站在更衣室的镜子里,看着里面那个苍白着脸的女人,在这一身枣红色的太极服下,竟然显得更加苍白了。
默默地把鞋也换上,陶野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力求看起来自然一点,这才开门出去。
出去后陶野吓了一跳,原来时麒一直靠在墙边等她。等她一出来,就把她带到几排木杆前“你跳过舞,腿的柔韧性应该不错吧。”
陶野看了看,拉丁舞培训室里也有压腿的把杆,不过只是简单的焊接的不锈钢管,离地只有一米左右,但这里的居然从低到高有六排,全部都是木质的,最高的两根都超过了自己的头顶。陶野看着时麒理所当然的表情,脸就红了“我们对压腿没有很高的要求。”关于这一点她也知道那个培训班小,有些东西不够完善,她每天去也只是简单的压一压腿,至于说柔韧性会有多好,她也说不出来。
时麒扬了扬眉,招了招手,叫了一个女孩过来。
那女孩蹦到她身边,叫了句“大师姐”,问,“什么事啊”
“把腿压上去。”时麒随意拍了拍木杆。
“好嘞,”女孩说着瞬间就把腿撂到了最高的那根木杆上,然后转头看着陶野,笑嘻嘻地说,“小师妹,看到没有。”
比那像断了的腿更让陶野震撼的是这女孩口里的称呼,大师姐、小师妹什么的
陶野微瞪起眼看着这个圆脸的女孩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她有些不解地说“我比你大呀”
“没关系,”那女孩把腿放下来,瞬间又把另一条腿撂上去,“你不看古装武打片的吗,我们都不按年龄称呼,只按进来的辈份。”她说着转身往后指着那些在中央地毯上正练基本功的小孩子们,“他们都是你的师兄师姐。”
那些对新鲜面孔正好奇着的小孩子们立即异口同声地喊“小师妹好”说完就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陶野立时就更不好意思了,面皮都感觉烫得能揭下一张来。但她又突然觉得,这里的气氛真的很好,也许是因为有小孩子的关系,显得更加有朝气。偷偷看了一眼时麒正笑着在一旁听着,对那些小孩子们点了点手,让他们专注自己的练习,陶野马上就移开了目光,心里也仿佛有了一些朝气。
“当然,这里的老大是时麒,”那女孩终于把吓人的腿放下了,抱着时麒的一条手臂说,“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师姐。”
时麒推了她的头一下“这里的老大是我爸好不好。”
那女孩吐了吐舌头,见时教练没看到,就忙说“师傅除外。”说着,伸出手胡乱抓住陶野的摇了摇,自我介绍说,“我叫江梦源。”然后也不等陶野说什么就跑了。
陶野的手还抬在那里,笑着说“真是热情。”收回看着那个女孩的目光,她见时麒看着她,不由心里一慌,忙说,“我没别的意思。”
时麒一看就知道她在紧张什么“我没以为你有别的意思,不过最好不要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懂的。”
陶野咬了咬牙,唇边的笑仓促的闪了闪“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做什么错事了。”她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那一件我就很后悔了”
“压腿吧。”时麒没再说别的,“你能压多高,先放上去试试。”
陶野低头摆弄了一下颈项,对襟的盘扣一直扣到了脖子下,加上她还穿了高领的毛衣,显得那儿堆簇得更加的紧令人感到窒息。其实她只是借此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她刚刚不应该提的。时麒都没有提,她何必自讨羞辱,看看,又被人漠视过去了。陶野慢慢把腿压到木杆上去,下面几根明显是给小孩子准备的,她便压了根齐腰高的。
时麒也把腿搁了上去,与她同高度,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解释“我们这里压腿主要有三个姿势,一个叫侧压,一个叫正压,一个叫转身压腿,专门松腰胯的。”
侧压与正压都好理解,陶野努力收摄了心思,且不管时麒是如何对她,她花了钱到这里来,自然是真的想要学些东西的,所以她只有暂时抛开那些杂念,一心一意地跟着时麒做动作。
等到了时麒解释什么叫转身压腿的时候,时麒放下脚来,走到陶野的身后“腿尖摆向斜前方,身体先是侧身,”她把陶野的身体放到正确的位置,然后把双手压在了陶野的两胯旁,“深吸一口气,提起胯来,转身”
陶野完全不知道这一口气应该怎么吸了,她突然之间惊愕于一件事,那就是――太极拳,是要贴身授课的吗
第七章
隔着厚厚的衣服,陶野也分辨不出时麒双手的温度,但那双手落在那里本身就是个象征的意味,她好半天才能按照时麒的要求吸气转腰,再吐气下压。
“武术和舞蹈是不一样的,你们压腿可能要绷直脚背,”时麒放开她,走到木杆边,把她的脚掌抓在手里,“我们是要上勾脚尖。”说着她把陶野的脚跟向上一合。
“好痛。”陶野叫了一声,搁起来的这只脚的腿肚子那猛然抽搐了一下,她重心不稳,慌张伸手抓住了时麒的肩,几乎栽倒在了她的身上。
时麒手急眼快地扶住她,拉离开自己身上,又帮她把腿放下来“你可有得练了。”时麒没想到她的韧带差成这样。“你的腰如何,能下腰吗”
其实自己只学了半年的拉丁舞而已,而在这之前,自己应该算是个不爱运动的人,下腰什么的,不更像天方夜谭吗。陶野不敢去揉脚,也不好回应她,只能十分无措地看着她。
好吧,时麒心里有数了,又招手把那个江梦源叫过来“梦源,你先教几个基本的热身动作给她,她什么基础也没有。”
陶野深深埋起了头,几乎为自己什么基础都没有而感到万分惭愧。
江梦源甩着马尾辫跳过来,点头应了,把陶野带到一边去了。
陶野不敢一步一回头,只能是在半路上掉头匆匆看了一眼,时麒正在接电话,但也不是因为接电话就不教自己,想必还是自己实在什么都不懂,大概是还不需要她教吧。
“小师妹,我们先做一些简单的活动。”江梦源开始从松颈到松肩乃至上撑下俯之类的伸拉动作教起。
“喂”时麒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看了陶野这边一眼。这女人好像是懵懂之中就闯进来的,浑身气场一点也不符合这里。学太极拳这种事,她在她爸身边这么多年,看到无数的人来来去去,坚持下来的比例非常之低。虽然这女人交了年费,但交年费后又半途而废的人也不在少数,不知道她能坚持到哪里。
“小鹿,喂,你在不在听我说话”
时麒回过神,转身看向窗外“珊珊,我在听着呢。”
“中午一起吃饭不”
“你一个人吗”珊珊跟那个阿樊最近一直没闹别扭,怎么有时间找她吃饭。
“阿樊回老家过年还没回来,我无聊。”
时麒撇了撇嘴“你无聊我就得奉陪啊,得,我也正好闲着。”
两人在电话里敲定了时间地点,时麒就挂掉了电话。
随后,时麒再没管陶野,昨晚小孩们登台表演后就直接散了,还没开会检讨,她便拍拍手把那些人招齐了,都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始讲话。
从时麒开始讲话起,陶野的心思也就野了。她是新学员,也没有什么东西可练,江梦源教完了那些伸拉动作后告诉她每天练功之前先做这些,再去压腿。所以她就又去压腿了。压腿时是严格按照刚才时麒教她的方法,她压得很慢,但她并不怕,韧带这东西自然是有弹性的,她想只要每天多压一点,自然就会松,时麒也许就会走到她身边来教她东西。
而她还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太极拳馆里竟然没有一面镜子,不像跳舞的地方,四面都是。因为没有镜子,想要去关注身后的事物就会变得难一些,她只能借每个转身压腿的空隙里,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记得初次见时麒时这个女孩的嚣张,后来才知道她只是冒充的,那么那种嚣张可能就也是假的,不然,在更衣室里,她就绝不会放过自己。而眼下正在训话的时麒,不苟言笑很严肃,那些小孩子坐着动都不敢动,听得十分的仔细。这样有威严的时麒让陶野觉得新鲜,并且依然深受吸引,仿佛自己也成了听训的一员,挪不开双眼。
正压着腿并偷看着时,时散鹤走了过来“小陶,休息一下,刚刚开始不要太辛苦了。”
陶野忙放下脚,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木杆边。
这里有一排大窗,今天太阳出得不错,洒进室里,暖洋洋的。在阳光里,地毯边放了一套断木做成的桌椅,宽厚的桌面上摆了一套紫砂茶具,时散鹤让她坐下,边说“学太极拳急不来,功夫要慢慢练。”
陶野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自己那点小心思,难道就被人看了去。她不敢看时教练,见他要冲茶,就忙接了过去“时教练,我来吧。”
这套茶具很齐全,不过陶野也很久没玩了,只能简单地用沸水冲淋了茶壶,做了个高山流水,做了个凤凰三点头,几道程序之后,乾坤倒转,最后闻香杯中的茶汤翻江倒海,她才把品茗杯用茶托搁着,双手奉给时教练。
时散鹤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会茶艺”
“一点点。”陶野自己也端起一杯,“家里有人做茶叶,玩过几天。”
“嗯,你的心很静。”时散鹤看着这个女人安静的面孔,笑了笑,“学太极拳,也要能静得下。”他闻了闻茶,茶还是平时喝的那个茶,但不知道是不是手法的原故,喝起来果然香了许多。
说起来他收弟子的时候,徒弟给师傅献茶是必备的,没想到这个女人今天倒无意献了一回,难道他们之间的缘份不止如此。时散鹤正想着,那边训完了话的时麒走了过来,端起一杯倒进了口里,还啧啧了两声“爸,你就不能弄个大点的杯子么,茶虽然好喝,但我喝得好累啊。”
时散鹤点着她,对陶野说“你看,牛饮,牛饮”
陶野抿着嘴笑了。不管什么茶艺,倒出来的茶都是给人喝的。品茶的心境不是谁都能有,茶能解渴,这就是最大的作用了。对于陶野来说,时麒会喝她泡的茶这已经是一喜,看着她喝下茶去眉头一松,这就算是功成了。
“你喜欢喝茶”陶野忍不住说,“我那里有一把不错的壶,泡好了一次可以喝个痛快。”
时麒皱了皱眉“你是说我已经老到手里端着一把壶喝茶了,”她亲昵地拍了拍时散鹤的肩,“那是我爸的雅兴。”
陶野一听就想辩解,但看她父女二人谈在一处,又不好插进话去,只好默默地低下头喝茶。
茶不过喝了几口,就到了下课的时间,小孩们的家长都纷纷站在门边等着,时教练起身去集合了众人,说了几句话,就说了下课。
大人小孩一起抱拳行礼谢过教练后,就都散了。
陶野不懂,只能跟着做做手势,然后去更衣室里换衣服。
更衣室里男女两间都不算大,多进去几个人就得背靠着背。时麒也在里面,正和其他几个女孩说话,陶野一进去便看到她把练功服脱了,正在穿外套,迈进去的脚就赶紧收了回来。
有一个女孩速度快一点先出来了,陶野不好再站在外面,就抱着衣服进去了。
时麒看了她一眼,朝里走了一步,给她让了个位置“你下午会来吗”
陶野正在跟盘扣做斗争,迟疑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问自己。
时麒见她手脚笨拙,就扣起了自己风衣的扣子,然后过来帮她把盘扣解开了最上面两颗“不要全解,就解两颗,然后像脱毛衣一样就成了。”
陶野恍然大悟,在她的帮助下顺利地脱掉了这件练功服,然后一抬头,黑发亮眸的时麒就近在咫尺。她心里猛然跳了几下,十分的不自在,但她偏偏又不敢把这不自在表露出来,只好低下头去拿自己的外套,并匆匆开口“你刚才是问我吗”
“嗯。”时麒把自己的练功服拿在手里,对她说,“下午上课时间是两点半,周日都是休息,平时早晚在鸣春公园,我爸会在那。”
那你会在哪这句话都冲到陶野嘴边了,硬是叫她给咽了回去。
“下午要来就别迟到,我先走了。”时麒拍了拍她的肩,又和其他两个人打了招呼,推门出去了。
陶野慢腾腾地换着裤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时麒对她大致来说,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可她们究竟不是普通的陌生人。陶野甚至在想,她如果刻意避开自己一点,也许自己还会好受些,毕竟那意味着她心中还记着那件事,可事实就是,也许她根本就不在意
骑着电动车,时麒裹在料峭的春寒里去和珊珊吃饭。太阳到了中午居然匿了起来,刚才在馆里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直着背沐浴在阳光里,一派静谧地冲茶,她还想这么好的太阳,珊珊恐怕不止要拖着她吃饭,吃完了饭再逛个街消消食什么的,这日子不要太惬意。
对于她来说,每一天都过得很舒适。她爸爸叫散鹤,还有一个伯伯叫闲云,这两个名字可谓是惊为天人,是她那腹里满是文章的爷爷取的,从名字可见并没有希望他们兄弟两人去建什么丰功伟业,不过是希望他们能过着舒服日子就行了。
她那个伯伯虽然叫闲云却闲不下来,生意做得很不错,而她爸爸才是一只散鹤,开着太极馆过着无人拘束的生活――在这方面,时麒一直觉得她深受她爸影响,以至于大学毕业后她把专业丢了,回来帮着她爸一起管理这个拳馆。
她爸说,等有一天她能全盘接管后,他就带俩钱,一个人去武当或者去哪个深山修道去。说这话时,她妈还坐在一边看电视,电视剧里尽是些婆婆妈妈,她也就看得哭哭啼啼。她妈听了她爸的话后,把擦了眼泪的纸巾一丢,轻蔑一笑,衣服你自己洗,饭你自己做,到时候可别来找我――这话把她爸噎了足有三分钟,最后叹道女人啊,就是世俗。
身为世俗中的时麒倒没有修道那个心,她只是觉得不用受上下班的约束,也不要看什么领导的眼色,如今她过得比以前那些同学都要惬意些。
每个星期,一、三、五的下午放学后,她就呆在馆里等孩子们来练拳;周二的下午,是到珊珊她们的幼儿园去教孩子们最简单的武术操;周四的下午则是到一所私立中学去教太极拳,除此以外,周六一天都是要呆在馆里的,其余时间则是自己支配。
哦对的,珊珊正是一所幼儿园的老师,按她的意思就是反正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哪个男人生小孩,不如就把爱心献到这群祖国的花朵上。现在,这个守护花朵的园丁已经在马路边朝她招手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今天那个叫陶野的女人的影响,时麒看到珊珊时,心里叹了口气。
这世上有些道,没有人修,也可能没有人拿得出方案怎么修才各得如意功得圆满,于是就注定总是坑坑洼洼的。希望她们走的时候都不要摔倒,至少,不要摔得太厉害。
第八章
珊珊上衣外套着一件小皮袄,站在街边冷得瑟瑟发抖。时麒把车停到饭馆门口,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美不穿成这样美得很”
珊珊看了看天,赶紧挽着她的手走进饭馆去,一边走一边抱怨“我出来的时候有出大太阳啊,谁知道走到一半就变天,等会儿不会下雪吧。”
“我这双眼睛也不是天上的卫星,可预报不了啊。”翻着菜单,点了几个她们常吃的菜,时麒看着珊珊一边美滋滋地低着头在发短信,“我说你出来吃饭能消停点不,再玩手机我砸了你的啊。”
“没有,发个短信而已。”珊珊笑着收起手机,“她后天就过来了。”
时麒顿了一下,突然说“你还记得年前我跟你讲过的那个跳拉丁舞的女人吗”
珊珊皱了皱眉“记得,怎么,还有后续”她听时麒说了那段奇遇后曾经偷偷去那个拉丁舞室看过,但关了门,她后来就忘了这事。只因为帮自己那一下,时麒就惹上这么个女人,珊珊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她与时麒是从小的交情,读幼儿园那时两人就号称院子里的两只洋娃娃,后来她是顺着洋娃娃的路线一直不偏不倚地长着,但时麒自从七岁开始跟她爸练太极拳后,就往英姿飒爽巾帼英雄那一挂上靠了,至今她俩已经完全是两个风格了。
由于时麒的气质很独特――珊珊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印象中习武的女孩都会变成女汉子,但或许是因为时麒练得是太极拳的关系,她并没有给人给锋利的感觉,一惯都是平和的,好在她天性还算开朗,珊珊曾一度担心她给练成了慢性子,那跟她说句话不都得急死。
但上次因为和阿樊吵架冷战,时麒看不过她心情低落,就答应帮她去出出气,才有了“月宫”那么一出。可没想到,时麒就在那里出现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竟然就被人给惦记上了,还敢强吻时麒。
珊珊其实很想见一见那个女人,看看她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嗯。”时麒点了点头,“她来我们拳馆学太极拳了。”
“什么”珊珊失声叫了出来,立即又放低了声音,“她还对你纠缠不清”
“没有。”是麒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她来拳馆到底是无意还是有心,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敢了。”
珊珊啃着拇指指甲看着时麒“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时麒扬了扬眉,“人家交了钱,我们就教拳好了。”
“从拉丁舞到太极拳”珊珊想象了一下十足的舞蹈倏地转成悠扬缓慢的太极,脑子里都有些转不过弯的卡在那里,“哎,下午我跟你去看看吧。”
“别去,”时麒摇头,“她看过你,你跟了我去,那不就是明摆着是去参观她的吗。”
珊珊便笑嘻嘻地说“那你自己可要小心了,别让人家继续深陷下去。”
“那不关我的事。”时麒喝了口刚送上来的茶,发现也放了茶叶,但比她爸的茶叶果然差太多。她吐出一片叶子,耸了耸肩,“她不提,我也不会提,她提了,我也会当她没提。我觉得那女人还是看得懂眼色的,应该不敢再来一次了。”
珊珊被时麒给绕进去了,连忙说了一句“行,有需要帮忙的话,就招呼一声。我比你懂。”
她们坐在靠窗户的位置,这会儿眼前光线突然慢慢亮了起来,原来太阳又出来了。时麒伸展了下腰肢,懒洋洋地说“别,再给惹出什么事怎么办。”
如果说珊珊有羡慕时麒的地方,最羡慕的就是时麒的身材。因为运动量大的关系,时麒无论怎么吃都能一直保持着很好的身材。她是从小就锻炼身体的,四肢都非常的匀称,尤其那双腿,虽然很有爆发力,却并没有硬实的肌肉,据说太极拳是不会练出硬邦邦的肌肉块来的,只会让皮肉更加有弹性并且直到老了都不会显现出松弛的老相来――这是她时叔说的。每到这个时候,很容易发胖的珊珊就反省当初为什么没有跟着时麒一起练太极拳呢,但又想了想,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个运动。人总是要因为喜欢才会去专心的做一件事情并且只为这个理由能够持之以恒,那个强吻了时麒的女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再度接近时麒,现在也许看不出,但看她能坚持多久,也许就会有答案了。
吃过饭的两人在附近逛了逛,时麒算着时间把珊珊送回家,再回到拳馆里。
拳馆里有两个学员是一对夫妻,从隔壁市里来的,每个周六的一大早都会坐早班汽车赶来学拳,中午便留在拳馆里自己动作做饭。时麒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那里面欢声一片,才发现今天中午还有几个人没回家吃饭,都留了下来。
“你们这样可不行啊。”时麒摇着头上前,笑着说,“得交伙食费啊。”
那对夫妻男的叫刘成,女的叫徐意萱,都有三十多岁,早早生了一个女儿,很喜欢太极拳,只是苦于他们市里找不到好的教练,一次时散鹤正好去那边教拳,就顺着这个机会跟了他,现在已经是学到第二年了。
刘成不太爱说话,徐意萱却很好客,经常带着菜过来留几个师兄妹一起吃饭。徐意萱见时麒进来,看了桌上一眼,无不惋惜地说“你来晚了,连最后的汤水都被他们喝掉了。”
时麒顿时有些好奇了,她走到桌边,果然见到只剩一桌的空碟空碗,倒是酒杯里都还有个底“今天谁掌得厨啊,看把你们吃的。”
厨房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陶野端着一盘菜一边咳嗽着出来“徐师姐,里面的抽油烟机好像有些失灵啊”说着,她就看到时麒转过头来,“大师姐”这三个字一经口中念出,顿时她咳得更厉害了,连忙小跑到桌边把菜放下,找水喝去了。
时麒皱着眉,还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大师姐”的时候得用咳嗽来伴奏着。她往下一瞥,数双筷子就已经同时伸向了刚炒出来的那盘菜。
“等等。”
大伙的筷子都停在半路上,斜过眼睛来看她。
时麒慢条斯理地到桌上拆了一双筷子,从盘子里夹了一片肉,入口滑嫩,咸淡适中,也没见有多好吃啊。
她一放下筷子大家就冲上去了,一盘子青椒肉丝,终于的和杯中剩余的酒一起下了肚。
“都喝了酒,下午还怎么练拳呀。”时麒拿着筷子不满地说。
“时教练准许了的。”徐意萱连忙说,“算是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庆贺小师妹入太极圈的见面酒啊,时教练也喝了一杯走的。”
时麒转头看了眼那个还在狂喝水的女人,小声说“你们就这么坐着给她庆贺,她下的厨”
“她自己要掌厨的。”另一个人在一边说。他叫小君,今年大二,马上就要去学校了,只有寒暑假才有时间在馆里学拳。不过他拳练得不错,自己在大学里也有模有样的办了个太极拳社,据说和跆拳道社共用一个场地,两边经常打打擂台。由于太极学的人少,竞技这一块根本还没有涉及,所以经常吃亏,小君这整个寒假都在游说时麒等他开了学后抽空去他那里一趟展示展示。对于这个,时麒只告诉他学习太极拳的目的是强身健体,不是争强斗气。等寒假一过,开春之后也不适于在室内练习,还是在学校里找个空地吧,这东西,不可强求。
陶野终于把那快翻出来的肺咳回胸腔里去了,她这才走出来。
大家纷纷问她要不要紧,她赶紧摆了手,然后看向时麒。她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才佯装不经意地问“大师姐,你吃了吗”
这不是废话。时麒平静地回答“吃了。”
“那要再吃点吗”陶野又问。
时麒看了桌面上那又已经空了的盘子一眼。
陶野这才发现不知道是不是习武的原因啊,这些人也太能吃了“不然,我去下点面条我看到还有一把青菜,还有榨菜呢。”
徐意萱站了起来,把陶野推到座位上坐下“小师妹休息休息,我去下,我肚子里也还能有点空位。”
小君在一旁也说“其实刚才我们都吃饱了,就这点酒还又麻烦了你一趟,小师妹,今天辛苦了啊。”
虽然按辈份确实是这么叫没错,但时麒见小君脸上笑得一脸前辈的样子,忍不住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别光吃了不动,收拾碗筷去。”
“得令。”小君响亮地应了声,起身麻利地收拾起来。
“我来吧。”陶野也起了身,挽起袖子。
“让他做,”时麒笑,“小师妹是用来照顾的,小君懂这个道理。”
小君缧起一叠盘子,在陶野胆战心惊的目光里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还不忘回头说“大师姐说的对,以后小师妹有难处记得找大师姐,她得照顾你。”
陶野听了这话不敢接,也不敢抬头看。除了这对夫妻,应该就算自己的年龄大了,但却被人真当小师妹似的照顾着,虽然是开玩笑,也依然有些不适应。她缓缓坐下,又弹了起来“我去给大家泡杯茶。”
下午等时散鹤到馆里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学员们都席地坐着,然后牛饮着自己的好茶。
第九章
下午等江梦源来的时候,听说大家中午都吃得很高兴,她顿时就不高兴了。她今天十八岁,把年一过,再有几个月就面临高考了。她从小学就开始学太极拳,可以说一直跟在时麒的后面,时麒读大学的时候没有选择体育院校,她其实很想去报太极拳的专业,不过又有人建议她不如去学中医,武医不分家,但是就她这过于活泼的性子,实在难以想象给人针灸什么的,虽然都说练过太极的人手稳心沉,若有内劲,学针灸是再好不过。
不过江梦源现在还没想这些,她只是哇哇暴跳“你们都不叫我留下来吃饭。”
徐意萱最喜欢逗她“以为你要和小男朋友去吃饭呀,谁敢留你。”
江梦源“切”了一声“我哪有那个时间去谈恋爱啊。”
小君乐了“就是,大学里的帅哥们都等着呢,到时候你可别把他们都打跑了就行。”
“那得问问大师姐了。”江梦源坐到时麒身边,“大师姐,你读大学的时候有没有把人打跑”
时麒脸上顿时有些扭曲,要笑不笑的样子。她这模样大家心里顿时有了数,都起哄起来。
“不是,就有那么个自作多情的人,”时麒忍不住笑起来,“他给我送过几份情书,多老套啊,现在还有人写情书。然后我也没理他,他心里不知怎的以为我挺乐意的,有一次就带了一捧花来找我。然后可能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吧,就从后面抱了我一下。”
大家立即露出一脸的惊悚来,齐齐向后倒了倒身。陶野正专心听着,只要是时麒说话,她就再没有分心的时候,何况讲得还是恋爱史,她真是一边纠结一边又不肯放过。
“我哪里知道他敢突然抱我,我就抬腿踢了一脚。”
“倒踢金钟,喝”大家一起疯叫起来。
陶野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从后面抱住的话,这一脚可怎么踢,踢哪去了
江梦源看陶野一脸的茫然,就把小君拉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