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拦得住?根本拦不住。听证会不是正规法庭,没有训练有素的法警人员,更何况这些大学生不要命一般凶猛,很快,防线全面崩溃。
闹出一场小规模的暴乱,无人能挡。
祝杰又一次被严峰拦了,搞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偏偏要和自己抢。那一边,安保在催促当事人安全退场,祝杰压住严峰的肩头往前蹿,严峰刚要追又被傅子昂拦腰抱起来。
傅子昂从不知道自己力气这么大,恨师弟受委屈自己无能为力,恨当年一念之差直接改变了师弟的运动生涯。无论如何,马晋鹏必须被他揍,谁也不能抢。
师兄也不行!
像浪氵朝一样,仅仅几秒冲到了听证检察官的位置。就差几米,祝杰从最近处的安保身边挣脱,肩头有布料撕裂的声音。
衬衫崩了。
连同一起崩的还有领带。在与安保的拉扯之间,温莎结被扯得不成样子,胸前透明的衬衫扣也飞了几个。
薛业和尹泽傻站在原地,看着人氵朝从最后排涌向了最前。他已经做好打算,等马晋鹏离场的时候冲上去,把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捶飞。
只是他算错一步,这间屋子里有人动作比他还快,比他还想报这个仇。
祝杰最后扑了一步,马晋鹏和苗萍惊慌失措的脸仅仅隔着一个人。他终于看清这两人的长相,五官和神情都这么清晰,与他的仇恨对上号。左右两臂都有人拉,甩不开。
刺啦,昂贵的西装被扯破肩线,白色的衬衫藏在月牙形的破口里。祝杰被傅子昂抱住腰动弹不得,却高高地举起了拳头。
“傅子昂!”严峰晚了一步。
祝杰的拳头在往下落,马上,马上。不能再为薛业做什么,为他打一顿畜生。
“闪开!”强大的抓力落在祝杰和傅子昂的肩上。就在马晋鹏和苗萍由安保人员的护送以为能够脱身的一刻,背后震动,还有一声悲鸣般的吼声。
“我去你们妈的!”
祝杰看着他们两个的身体摔在了地上,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楚是怎么样的过程。马晋鹏,苗萍,双双被人过肩摔了。
是张海亮。
张海亮呼出最后一口长气,他比师弟们大上十多岁,小师弟坐在自己肩膀上够篮筐的小模样历历在目。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这些师弟的榜样,他们入校的时候,自己已经跳出了名气。现在,就算是明知故犯也轮不到这帮小屁孩。教练打运动员正常,运动员打教练会被停赛,教练打教练总可以了吧。
我CAO,这还真是场面一度混乱。陶文昌快被几个安保压窒息了,看白队那边也是。这帮人拦不住那几个,都跑来武力压制自己和白队。
你们他妈的压错人了啊!看看,罗家势力伙同野逼用人海战术冲过去了,你们压死我干嘛啊!陶文昌好冤枉。
傅子昂和严峰还在为谁来犯错争抢不下,祝杰的拳头还扬着,薛业正被安保拦在原地。不到10秒,张海亮从最后排起跑,完成了整个过程。
“师兄。”薛业的力气顿时没了,师兄在听证会动手,要拘留。
“十六。”张海亮却不以为然,要说拘留,在场的每个小屁孩都没这个资格,“没事了。”
地上,马晋鹏和苗萍还没能站起来,摔得不轻。特别是苗萍,锁骨高高凸起一块来。骨折。
最后一排有个女生尖叫,哭嚎着跑出听证室。她的声音让一直发挥沉稳的马晋鹏露出马脚,瞬间变了脸色。祝杰猜,那一定是马晋鹏正在上大学的女儿。
但他没有同情心,你爸毁了这么多人,毁了薛业,也该让你尝尝什么叫绝望,什么叫被同学的口水淹没,什么叫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人在做,天在看,挺好。
同一时刻,任英博的父母在他胸口哽咽。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但脸上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而是被伤害过、被不信任的麻木。但是他还是等到了,解脱了。
本该在下午结束的听证会一直持续到晚上。薛业做完听证录音确认,又做笔录,又陪着傅子昂和严峰做笔录,最后等杰哥出来。
张海亮一直没有出来,薛业等到安保人员又来轰人,才跟着杰哥回宿舍。
傅子昂和严峰因为闹事被队里的教练直接接走,薛业担心的同时又很放心,毕竟动手的不是他们,最多口头警告。可张海亮的档案上将会留下这一笔。
会不会影响师兄的声誉?他可是教练啊,他的学员会怎么看他?队里会给什么处分?不会停职吧……
“想什么呢?”祝杰脱掉破损外套,挂在薛业的肩头。
“没事,就是……担心师兄。”薛业说,“杰哥,你说他会被拘留吗?”
“会。苗萍还会申请验伤,挺麻烦的。”祝杰随手把领带扯下,挂在薛业的肩头,“如果他不冲,上去的人就是我。如果我上不去,估计就是傅子昂。你们罗家人是不是天生神力?每个都挺喜欢捶人……”
“没有,我不喜欢捶人,我不捶。”薛业停下,“杰哥,今天我说的还行吗?没漏什么信息吧?15个工作日之后才给答复,这件事……是不是就彻底了结了?”
祝杰摸了摸他的头,指尖在发际线乱抓。“了结了,只是不能以猥亵起诉他们。你不怪我吧?”
杰哥的衬衫破了,薛业湿漉漉的嘴唇在找干燥的手掌:“不怪。我知道,告这个很难,能到今天这步我知足。全说出来了,我就能彻底放下,以后好好比赛,我拿成绩说话。金牌才是硬货。”
“对。”祝杰担忧多余,薛业的恢复能力比自己还快。他不会倒下。
“嗯,我好好比赛,争取6月份拿金牌,咱俩田赛径赛双黄蛋。”薛业的眼神溜进衬衫领口,“杰哥,你今天穿这身打人特帅。”
帅么?祝杰没觉得。“一般吧。就是衣服破了,回去扔了。”
“别!”薛业把手指伸进布料裂开的毛边,“破了更帅,杰哥你今晚穿这个睡吧?别脱。”
“别脱?你今晚挂墙上睡吧。”祝杰用怀抱勒了他一下,“薛业。”
“杰哥你说,我听着。”
“没事了,不管你的重审申请通不通过,都没事了。好好比赛。”
“行,我记着。”薛业看向布满星星的天,曾经他和师兄最喜欢爬到体校的食堂楼上看星星,因为少年运动员的生活太无聊。后来他不看了,最后一次看是军训。
离开了体校,被迫忘掉体育训练,看什么都觉得烦。
今天的星星和小时候一样好看,以后也是,都这么好看了。薛业摸摸护腰,他终于没事了。
可是杰哥的禁赛期……怎么办啊?
第120章 禁赛期顺延
不出所料, 张海亮被停职处理。属于哄闹、冲击听证会,殴打当事人,严重扰乱听证会程序, 依法追究责任。
傅子昂和严峰, 队内警告处分再公开检查, 停赛三个月。
薛业心急如焚也没有办法,法不容情,只能期望张海亮的法律责任不要太重,千万别被退队。从运动员到教练, 这一路并不容易。
6月底是大学生运动员精英赛,薛业一边常规训练, 一边等他的重审结果。精英赛不同于锦标赛, 比锦标赛更高出一个级别,参赛单位连二队阵容都不上了,排满了一队。
凡是参赛只为夺冠, 没有学校拉二队去精英赛见世面。这世面在转播里见见就行了,当面感受差距和碾压,对处于上升期的运动员弊大于利。
凡是精英,6月倾巢而出。
陶文昌已经报名,听证会一事, 他、白洋、薛业、祝杰,全部口头警告处分。这叫什么事啊, 唉……他回到412,薛业在上铺晃着腿, 地上一双湿袜子。
“练完了?”陶文昌把袜子踢开。薛业的个人生活习惯是真的不行, 乱扔乱放,还不会收拾。住宿生练就的唯二技能就是叠豆腐块和针线活。
估计以前在宿舍里有师兄们替他收拾, 现在倒好,祝杰接上了,养了个懒蛋蛋。
“练完了。”薛业轻轻抠着手心的血痂,“你……报名去了?”
“肯定报啊,不报等着挨批?”陶文昌打开置物柜,满当当的营养品。
薛业纵身一跃跳到柜门前方,好奇地往里瞅:“这些都是俞雅给你买的?”
“是啊。”陶文昌露出被包养的幸福感,“知道哥们儿要比赛,羡慕吗?”
薛业拿起一瓶看看,不便宜,再看看那瓶,挺贵的。“不羡慕,杰哥也给我买……你现在和俞雅成了?”
“离成还差那么一点点。”陶文昌揉着颈椎,生理弯曲都快反向了,背越式跳高的最大伤痛,“我给她买东西吧,她也收,可是隔天就买别的送回来,是位钞能力小姐姐。可是我约她,她也不反感,我到底哪一步没做对啊?”
薛业开动脑筋:“是不是……是不是你高中特别花的事让她知道了?”
“我高中特别花的事,还不是你和白队打小报告的时候说的?你不说,她能知道?”陶文昌气得想揪他头发,想想祝杰听证会都敢动手的凶猛,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成熟男人不能和熊孩子较劲。
“要不要我和俞雅解释解释?”薛业不记得自己打过小报告。
打过的小报告太多,谁知道哪天把陶文昌告了。不记得,就是没有。
“别,千万别,我不信任你的情商。”陶文昌赶紧制止,“到时候,你这张嘴再透露点别的,我就别想快乐恋爱了……等等,你今天没去报名啊?”
“没去。”薛业闷闷的。
“为什么不去?”陶文昌问,“你是想等重审结果,再去?”
薛业确实这么想,眨眼睛的时候将困意挤出了睫毛。他想以一个洗清黑历史的身份报名,再不用担惊受怕,怕被人围攻,被人质疑。
但还有事比这件更重要。杰哥的禁赛期应该到期限了,怎么没有挂通知呢?
“我问你。”他今天绕着体院走了几圈,没看到公告板有新告示,“你看见杰哥的解禁通知了吗?”
陶文昌剪下一块膏药:“通知?没看见,他禁赛期到哪天?”
“昨天。”
“昨天?你别记错吧?”陶文昌问过便后悔,薛业绝对记不错,“没看见有通知贴出来啊,是不是体育办给忘了。”
“不会。”薛业来回溜达,内心不安,“体育办不可能把一个运动员的解禁通知忘了,不行,我得去办公室问问,凭什么不给杰哥解禁。”
“还能凭什么?”陶文昌拨开云雾见青天,“他爹因为他搞gay,把亲儿子给禁了。祝杰到现在没回家,你觉得能解禁吗?”
薛业一愣:“那怎么办?”
“怎么办?”陶文昌确信薛业的颜值是用情商换的,“你让他假装回家服软不就行了,偷偷恋爱懂吗?我都不想唠叨你俩,但凡你和祝杰的情商加起来有昌哥一半,你俩高一就拉小手亲嘴嘴,奔一中后面的小树林了。”
“高一?杰哥高一不喜欢我啊。”薛业摇头。
“呵呵,行吧。他高一不喜欢,现在想想,没准从军训甩你一耳光的时候就喜欢了。”
薛业又愣:“杰哥什么时候甩我一耳光了?不行,我还是得去办公室问问!”
说去就去,薛业踩上鞋跑出宿舍,一溜烟奔到体育办的正门,结果撞上正往外走的杰哥。
“再不系鞋带,你以后不用穿鞋了。”祝杰说。看薛业先看鞋。
“我和陶文昌说话就给忘了。”薛业翘着腿往上提鞋帮,“杰哥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因为禁赛通知发下来了?”
祝杰暂时没有回答,怕说出来薛业直接跑进办公室捶人。“你和陶文昌聊什么呢?”
“聊6月份精英赛的报名,他已经报完了。我等重审结果,应该就在这几天。”薛业继续做好拎包的本职工作,边走边问,“那个禁赛通知,是不是也在这几天发下来?我等等你,等发下来了咱俩一起报名,这样咱俩的比赛编号能挨着……”
“薛业。”祝杰表情变了,“禁赛期限顺延,我已经问过了。”
“顺延?”薛业咬着牙,“这半年你没犯错误啊!”
“大概因为是……”祝杰碰了碰薛业的手背,校园里,他们只能假装是同学关系,“因为我爸吧。”
果然是。薛业急忙往回走:“不行,我得去问问,凭什么就顺延了?没这么不讲理的!”
“不用去问,我爸说不让就是不让,他有这个能耐。”祝杰单手拉运动包的带子,“你给我回来!”
“我……回来了,杰哥我不服。”薛业明知道自己的挣扎是茫然无用功,可是还想问问,“是不是……因为我啊?”
祝杰笑了一下。
“笑什么?”薛业下意识地擦脸,脸上没有土吧。
“笑你脑袋里唯一那根筋终于搭上了。”祝杰还笑,运动包的重量在两个体育生手里像个玩具,“我爸不同意,我在家能跟他吵翻,但是出了家门他还是有能耐整我。顺延半年。”
顺延半年。薛业的血顿时凝固。杰哥爸爸一句话就能让杰哥的解禁延期,又是半年。
可是半年之后呢?只要杰哥不认错,肯定又是顺延半年。半年加半年,运动员能有几年巅峰?杰哥爸爸这是用一个运动员最重要的东西要挟他。
一起夺冠的梦,就只能是梦了?
“想什么歪主意呢?”对视一眼,祝杰太了解薛业。
“没想。”薛业垂下眼,“杰哥,要不你先回家认个错吧。”
祝杰猛然将他手指攥住,反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