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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鱼浑身僵硬,被周瀚海揽着往前走,他数次想挣扎着跑掉,可肩膀上的手却是牢牢地抓住他。等经过一个安静无人的过道,余鱼身子一轻,被一下子推在墙上,双肩一疼,被那双鹰爪似得有力的大手给按在墙壁上:
“你给我永远滚出A城,别再让我再看见你勾三搭四的样子!”
余鱼心里本有几分畏,但被周瀚海的话一激,他真的是又委屈又愤怒,抬头直面对方:
“如果不是你,我会被这样针对吗?!你混蛋!!”
周瀚海牙关咬得紧紧的,面色冷得可怕,由于酒精的刺激,一双眼睛通红着,死死地盯着余鱼,他似乎被余鱼的话气到了,粗喘着,酒气喷在余鱼脸上,余鱼几乎觉得下一刻对方就要把他给吃了。
可周瀚海却是狠狠地咬了咬牙,牙筋耸立,一把放开他,踉踉跄跄往前面走去,蓦地他被脚下的地毯给绊了一下,眼看着整个人即将跌到了地上,余鱼心一紧,连忙上前扶住他。
可周瀚海丝毫不领情,一把甩开他的手:“滚,少来假惺惺!”
余鱼气极:“就算一个陌生人倒在我前面,我也会帮忙的啊,你不会喝酒干嘛要喝那一杯!”
周瀚海脸色铁青:“你以为……你以为是为你喝的吗!白痴!老子早看李仁义那家伙不顺眼了!”
余鱼一滞,简直想立刻掉头走掉,周瀚海突然闷哼一声,扶着墙吐了一地,整个人晃了晃,旋即颓然靠着墙滑了下去,他闭着眼睛喘着粗气,实在狼狈得很。
余鱼叹了口气,使了气力将周瀚海给扛了起来,但还没站直,又跌了下去——周瀚海实在是太重了。
幸好一个前厅的酒店服务生走了过来,他犹豫了下:“先生,需要帮忙么?”
余鱼点点头:“谢谢,麻烦帮我一起把他送到地库。”
那服务生连忙上去搀扶了周瀚海的另一边,有了对方的帮助,余鱼终于将这个大块头给扶站起来了,他将自己的肩膀顶到对方腋窝,就这么一起把周瀚海给扶下去了。
VIP车位上只停了几辆车,余鱼一下子认出来了周瀚海的辉腾,他挪移着将周瀚海搬了过去。
正在闭眼休憩的司机听到拍窗声,显然吓得不轻,他跳下车来:“周总……周总这是怎么了?”
余鱼道:“他喝多了。”
司机更是惊诧,他素来知道周瀚海从来不喝酒的,不过他职业素养颇高,即便满心疑问,也不再问话了,接过了服务生手上的,跟余鱼一起将周瀚海给塞进后座里。
看着被黑影笼罩的周瀚海,余鱼心里五味杂陈,他准备退出来,可手腕却是被周瀚海紧紧拉着。
余鱼咬着唇挣扎了几下,可任随余鱼怎么挣扎,那只手跟长在他手腕上似得,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
对方显然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司机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了出来:“小余,您,您还是帮忙送一趟周总吧,我一个人,怕是,怕是不好做。”
司机自然知道周瀚海跟余鱼之间的关系,在情在理,让他跟着总是比较好的。
余鱼又挣扎了几下,发现无能为力,又见周瀚海整张脸已经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般,他心里叹口气,也坐了上去。
过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余鱼与司机一起将周瀚海拖到了A座,上了电梯,余鱼触发了门禁系统的扫描仪,可周瀚海眼睛闭得紧紧的,根本识别不了,余鱼犹豫着将自己的脸对准了扫描仪。
啪嗒一声,随着欢迎回家的机器人女声,门打开了。
周瀚海居然还没有将他的权限给删掉,余鱼有些惊讶,不过他想了想觉得也不奇怪,周瀚海那般忙,哪里会记得这种小事。
在司机的帮助下,余鱼终于将周瀚海给放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看着那熟悉的浅灰色的床,余鱼心里很羞耻,尤其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
司机诚恳地:“接下来麻烦您了。”
“哎……不是……”
还没等余鱼回应他,对方早已经走了,徒留他一个人面对周瀚海。
余鱼又挣了挣,无奈道:“周瀚海,你放开我好不好。”
手腕上依旧牢牢被制住。
余鱼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正当他使劲地拿另一只手抠着周瀚海的手的时候,周瀚海居然主动放开了他,咕哝一声翻转了一下身体,他扯着自己的衣领,显得有些痛苦:
“痒……”
余鱼抚着自己被周瀚海抓得都快淤血的手,心里咯噔一声,又爬床去,将他的衣领解开。
红通通的一片疹子,他又解开了几颗扣子,发现他几乎整个胸口都是,余鱼倒抽一口气。
酒精过敏——
难怪周瀚海从来不喝酒,今晚这场风波归根到底都是周瀚海跟李仁义之间的恩怨惹得,但始终都是对方帮他解围了,余鱼叹了口气,将他的鞋袜脱了,可能是难受至极,周瀚海眉头紧皱,难过地轻哼着,余鱼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周瀚海,这样的脆弱模样,简直不像他了。
衣服上也沾染了污物,余鱼便顺手脱了丢在地上,这才发现,周瀚海的酒精过敏有点严重,全身几乎都密密麻麻长满了红疹,看着那片狼藉,余鱼心下有点慌乱,这么严重,应该想办法联系周瀚海的家庭医生才是。
连忙打开周瀚海的手机——又是要人脸识别,余鱼懊恼地将手机丢在一边,看着他那双紧闭的眼睛,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余鱼咬了咬唇,又把周瀚海的手机拿了起来,用嘴巴叼着然后对准周瀚海的脸,双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伸了过去,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将周瀚海的两只眼皮扒开。
如果被周瀚海知道他对他这样,他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结果,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什么嘛,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余鱼累出了一身的汗,完全没有办法,眼看着周瀚海身上的红疹愈发的红,余鱼赶紧跑到客厅,翻出周瀚海的医药箱,他找了找,找到一盒盐酸左西替利嗪,他看了看说明书,是抗过敏药。
罢了,当一回赤脚医生。
他看了用法用量,取了一颗半出来,然后蹭蹭蹭跑回卧室,放进周瀚海的嘴巴里,可周瀚海完全没有吞咽的动作,余鱼无奈,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旋开来,小心翼翼往周瀚海的嘴里倒了一点点。
周瀚海咕噜一声,呛咳了起来。
他手无意识挥动了一下,然后又虚弱地垂了下去。
余鱼大了胆子过去扒开他的嘴巴看了看,里面空了,应该是吞下去了。余鱼这才松了一口气,身体一歪,倒在一边气喘吁吁的。
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整个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但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他准备离开了。
可刚头昏脑涨站起来,周瀚海无意识地咕哝了一声,面上又出现了痛苦的神情。
余鱼看着那些红疹,好半天了,他慢慢坐了下去。
罢了,好人做到底,再等一两个小时,等药效发挥了,红疹退了再走吧。
余鱼困顿地想。
他趴在床沿,看着床上那个强大却又显得有些脆弱的男人,眼前的一切好像慢慢模糊了,他揉了揉眼睛,终于耐不住那汹涌的睡意,头一歪,一下子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提前更新,双手递上!
第44章 续约(二)
余鱼一醒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他昨晚不是睡在地上的么?
他心里咯噔一声,脑海里顿时回想起了昨夜的那一番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他立时翻身坐起, 起的狠了, 脑子一阵钝痛, 心里只觉得后悔不已, 缓了缓正准备下床。
房间里的光线晃了晃,周瀚海从门外进了来,他已经沐浴过,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伴随着一股余鱼熟悉的须后水的清爽味道,与昨晚的狼狈仿佛不是同一个。
他的脸上居然有着一丝不自然,余鱼略有些惊奇, 定睛一瞧,对方又恢复了那副冷傲孤厉的模样。
声音一概冰冷的:“也不知什么爱往地板上睡的臭习惯。”
余鱼哪里不知道他这种随便埋汰别人的姿态, 当下拉开身上的被子, 直接下床了来。
正待道别,他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老板, 余鱼接了起来。
老板的声音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但焦急的意味很浓:“你这小子可算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儿?咱就差报警了!”
余鱼迟疑了片刻:“不好意思领导,我昨晚喝多了朋友将我接走了,现在借住在他家里。”
老板顿了一下:“周总?”
“不是!”余鱼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立刻否决了,他看了看一旁的周瀚海:“是以前我在A城时同在汉城工作过的同事……”
老板小声嘀咕着:“都没听你说过在汉城干过……”
余鱼再次看了下周瀚海,眼神闪烁着:“只是勤杂工,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职位。”
“这样……”不知道老板信了还是不信,他像是了悟了一样,便不再往这个话题上绕了,只是语气带着抱歉:“昨晚喝了那么多,没事吧?”
余鱼说:“没事了。”
“这就好,唉,这事整的,原本改定了两点的票,这下估计又赶不上了,我已经改签到明早上八点了。”
“知道了。”
电话挂掉之后,余鱼果然看见老板的几个未接来电,许是昨晚酒精的缘故,他睡得太沉,连老板的电话都没听见。
“就这么怕别人知道你做过什么吗?”耳边一个冷冷的声音讥诮道。
“……”
从昨晚到现在,余鱼满腔的委屈跟愤怒还没来得及发泄,出于那点类似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似的同情心,他帮了对方一把,没想到对方完全不领情,对自己没有丝毫半分好颜色,余鱼当真是后悔极了昨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态,他跳下了床,往外走去。
周瀚海一把抓住他的手,嘴角轻扯,嘲讽着:“怎么,跟了我很丢人么?外头多的是巴巴扛着我名号混世的人,你以为你撇干净就清清白白了?”
余鱼浑身一震,心中再度被那种压抑得让人不能呼吸的羞耻感吞没,他人生最大的污点就是他卖身给周瀚海这件事——虽然是他的自愿抉择。
但自此,他的人生不再是坦坦荡荡,不再是阳春白雪,像是突然有了污,每每午夜时分他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灵魂,于是他学会了撒谎,学会了拿各种谎言去维持他作为一个清白的正常人的生活。
他深知一个谎言可能需要千千万的另外的谎言来圆,但他毫无办法。
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好不容易讨来的正常生活会被这一段不堪回首的交易给随时击垮。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人生只有一次,做过的事情时永远不可能过去。
——黑历史永远是黑历史,再怎么刻意地遗忘,再怎么努力地寻求新生活。但只要做过,这件事情永远都铭刻在记忆里面。
已经一年了,他原以为可以慢慢逃脱了,可昨晚的那一切包括目前站在眼前的周瀚海仿佛都在嘲笑他的这些卑微的挣扎。
他双唇有些颤抖:“我从来没有觉得我自己清白。”
他早已失去了那种为自己辩白的力量,他已经在李仁义那里见识了一回这些上层人物作贱别人的本事,若要保全自己,便不能逞口舌之快,只强自屈辱隐忍着:
“周总,我知道您帮了我很大的忙,昨晚再怎么样,我也感谢您帮我解围,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接这个审计案子,更不应该出现在您面前,我向你保证,往后我决计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余鱼原以为自己说得这样卑微,对方面子上过去了,自然就放过他了,但周瀚海好似更加愤怒起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豁出脸面帮你?”
即便余鱼畏惧他的那些手段,他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经不住他这样三番四次作贱别人的尊严:“是!我出卖肉*体是我下贱!那买我的你就很高贵么?你没有那些钱,没有你那些高高在上的权力,你又有什么?你们掠夺了大部分资源养尊处优,反而去指责那些拼尽所有换取资源的人,你这混蛋又算什么?!”
周瀚海已经见识了好些次他这种尖利的时候,原来那些温顺,那些乖巧都是骗人的,周瀚海气得简直想堵上他这张嘴,他也这么做了。
余鱼瞪大了眼睛,等他意识过来,对方已经如同吃人一样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唇,下巴被捏开,粗粝有力的舌挤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欺压他的,教他无处可躲。
余鱼想狠狠地咬下去,但下巴已经被死死控住,分毫动弹不得,只能这样任意遭人欺压。
他真的后悔极了,他真是鬼迷心窍去可怜去同情这个魔鬼。
他花了所有的力气,只不过想争取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但对方却这般一次次地逼近他,强迫他,直到没有分毫退步的余地。
到底怎么样?他才可以逃脱这样的噩梦!
等周瀚海放过他的唇,发现余鱼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了,他的眼睛闭得紧紧的,虽然看得出来他极力在控制,但眼角已经有泪水挤出来了。
周瀚海面目冷峻,一下子放开了钳住他下巴的手,但箍住他腰的手持着霸占的意味。
余鱼紧紧抓着他的衣领,浑身不可控制地颤抖着:“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自尊跟考量,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