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苦,从来没有让他过过什么好日子——作为父母,他们已经拖累他太多。
她有什么资格怨怼。
“小鱼……”余秀梅叹了口气,忍不住心酸:“刚妈说话冲了点,你别放心里。”
“不会的,妈。”
电话里双方都沉默了。
余秀梅突然想起了要找余鱼说的大事,打破了沉默,声音兴奋起来:“对了儿子,你知道么,医生前天跟我说,你爸的肾/源已经匹配到了!只要调理一下身体,下个月就可以做移植了!”
余鱼呆了片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啊,那真是太好了。”
余秀梅兴奋中带点疑惑:
“我本来还发愁那一大笔移植费用呢,可主治医生跟我说,他们可以免除我们一切的医疗费用,只是要我们配合他们做医疗数据什么的……我也不太懂,小鱼,你觉得这靠谱么?”
余鱼没有想到那人已经帮他借口都找好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抓紧了手机:
“妈,之前医生都说了,如果没有合适肾/源,爸的病目前只能这样拖着了,既然如今有彻底解决的办法,那我们肯定要尝试一下的……三甲医院应该不会骗我们的。”
“哦哦,我也是这样想的,你爸都这样了,拖着总不是办法,也只能相信医生了。”
听见儿子也这么想,余秀梅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笑了笑:
“这么多年,终于有个盼头了!”
她又跟余鱼扯了几句别的,余鱼明显感觉到他妈的声音突然有了亮度,是那种富有生命力的亮度,她似乎是一下子扫去了这几年的愁苦,整个人俨然有了几分活力。这件事给她带来了很多的希望,目前看来,至少是可以实现的希望。
余鱼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想,
跟他爸他妈的这份希望来说,自己的那些无止境的痛苦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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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瀚海接近凌晨才回到静安公寓,东部的一个项目的融资出了点纰漏,所幸通过国资委的关系对接了融资行的分行行长,可算是把资金有惊无险地落地了。
他进了家门,突然想起了家里已经多了一个人了,有了这个意识后,他心里不由得有点蠢蠢欲动——然房间里面一点灯光都没有。
他有几分不快,薄薄的唇抿着,打开了感应灯,将领带脱了随手挂在玄关的架子上,去卧室看了看,那张偌大的浅灰色的床上平平整整,明显是没有人在。
他的眉头愈发紧皱,正待给对方打电话,一转眼发现大厅地毯那里睡着一个人。
他走了过去,果然是他。
——怎么睡在这儿?
眼前人的胸口上落着一本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一只手搭着书,另一只垂在一边,已经睡过去了,周瀚海半蹲下去,伸手过去将他手上的书拿了下来,对方手一动,很快苏醒了过来,他揉着眼睛看了看周瀚海,又看了看他手上的书,眼里亮晶晶的,月色下,这样的眼神很诱人。
“你应该睡床上。”
周瀚海对他的新鲜感还没过,甚至还挺着迷,他自然不用克制对眼前人的欲望,用拇指拨弄了下那粉色的唇,立刻把对方从地毯上捞了起来,然后抱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对方穿着自己的衬衫,松松垮垮的,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一般,周瀚海才想起来,他还没有置备换洗衣物,他倒好,把自己一件几万块的衬衫当睡衣。
周瀚海当然不会心疼,只是有些恼他的自作主张,但又觉眼前人里外都是自己东西的感觉不错,心里的邪火不由得旺盛几分。
他双手支撑在对方脑袋两侧,埋首在对方细瘦的脖颈那里闻了闻——是自己用的沐浴乳的味道,还有点体温融化的淡淡清甜,很符合他的胃口,他手指勾在对方领口上,单手轻车熟路地解着扣子。
余鱼突然伸出一只手来,蒙住了周瀚海的眼睛。
那只手略显冰凉,周瀚海本想抓下来按在头顶,却感觉到对方正在起身,然后嘴唇上一暖,对方主动亲吻了上来。
对方之前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这样主动的感觉……不赖。
周瀚海被取悦了,他反客为主,一把将他按在了身下。
余鱼咬住了下唇,闭上了眼睛,只要忽略对方那双冰冷淡漠的眼睛,那张脸依稀还有星期八的模样。
他便可以在那种心脏被撕裂的痛苦中缓和一点点。
可以喘息一点点。
夜,深而黑。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爆肝码字,今天依旧早更新,周末准备去玩一ha,明晚估计会迟更新(但一定会更)。答应了日更就是日更!手动V字。
第29章 契约(二)
周瀚海又睡了个好觉。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戒掉药物入眠了。
当清晨的阳光洒进来的时候,他的心情轻松而惬意。
翻了个身, 他发现身边的人立刻闭上了眼睛。
周瀚海心里不悦, 支起上身俯瞰着他, 对方的睫毛翕动着, 终于还是受不住, 轻颤着睁开了眼睛。
周瀚海不知怎么的,那点不快又烟消云散。
不由伸手过去,曲起食指,用指背抚触着他的脸颊,细腻,紧实,跟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一般,很舒服的手感。
他从不是纵欲的人, 因着有失眠的习惯,过往也从不将女伴带回静安公寓, 按照他人生的经验来说, 工作带给他快乐的边际效应远远大于一切,但人生到底是变幻无常,他居然在一个男人身上得到了彻底的宣泄,这让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他已经不是个青春期的毛头小伙了, 但这些天,他对床这件事充满了热情。
可惜了,以前居然都没试过男人。
他看着那双含着水汽的黑色瞳仁, 觉得心情很好。低下头,亲吻他的唇。
“……呜……周总……”
怎么不叫小海了?
周瀚海自是没想到前几日他还在介意对方的逾矩,他心里有点淡淡的不满,有些发泄似的咬了咬他的温暖殷红的唇。
余鱼这些天被他没日没夜地厮缠,哪里不懂他的意图,他推着周瀚海,欲哭无泪:
“周总……我累了……”
“待会儿再累。”
不由分说,周瀚海揽过对方,重重地压在身下,再度堵住了对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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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物业经理会指派一个会做饭的家政过来,你看看合不合用,若不喜欢,可以让那物业经理安排酒店服务。”
周瀚海匆匆地穿着衬衫,合身的剪裁令他锻炼良好的身材展现无遗,他整了整领口,长身挺拔,
“一切你看着办。”
床上的人已经浑身无力,他蜷缩着,像一只受了伤的动物,白得没有血色的手抓着那张薄被按在胸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点了点头。
周瀚海皱了皱眉,觉得有必要给他请一个营养师,他可不想还没腻味以前,对自己的欲望有所节制。
他在脑海里盘算着,一边整理着袖扣一边往卧室门外走去,身后突然叫了一声周总。
他回过头去,
“我……我想去上班。”
余鱼慢慢支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目光有些躲闪,但还是望向对方。
周瀚海停住了整理袖扣的动作,他沉吟片刻,又走回床边,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手向下移,轻抚着他的背,白净,光洁,细腻——只是那个粉色的伤疤着实破坏了美感。
“你应该做好本分。”
余鱼嘴唇张了张,脸色迅速灰败下来。
周瀚海平静道:“我没给你的副卡设限——并没苛待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着打发时间。”
余鱼垂下了脑袋,用着几乎没有生机的声音道:“知道了。”
下巴突然被抬了起来,周瀚海跟他对视了片刻,俯首亲吻着他的嘴巴,对方嘴巴抿得紧紧的,周瀚海眸色一冷,嘴唇离了半寸,语气几乎是带着命令:
“我亲你的时候要回应。”
余鱼对上了他的目光,对方面上虽是平静无波,但掩盖不了底下的冷酷。
余鱼眼眸轻颤,环住了他的脖子,昂首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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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瀚海从市里开完会回来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下午三点开始总部里还有两场常务会要开。
他的办公桌上有秘书处送来的一叠厚厚的文件需要他来签署,等处理完这些文件,吃了助理送来的饭菜,已经接近两点半了。
人道上位者的风光,却也不是人人受得起这份辛劳,所幸周瀚海精力不比一般人,以往失眠的时候都能游刃有余,更何况如今。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还有半个小时尚可休息,旋即他十指交叉,搭在腹部上,正准备简单地在办公椅上眯一会儿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一双瞬间灰暗的眼睛,他心里有一丝异样。
正准备将这点异样抛诸脑后,阖上眼睛,没过一分钟,他又睁开了。
他嘴唇紧抿,沉思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拨通了人力资源部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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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鱼趴在阳台那里,就这么坐了大半天。
快到中午的时候,门口的可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慢腾腾走了过去,发现是一男一女站在门口。
男的四十多岁,旁边的大姐身上穿着淡蓝色的家政制服,余鱼认识得了上面的logo,是本地的一家高端家政服务公司。
余鱼心里了然,开了门来。
那男的微微俯身,显得恭敬:“余先生您好,我是静安公寓的物业经理老赵,这是给您推荐的家政。”
他顺手递上了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问题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余鱼接过了,对方又客套了几句,交代了一下旁边得大姐,便笑眯眯走了。
那个大姐看得出来是训练有素,简单地问了下余鱼的要求,二话不说便开干了,她几乎没有说话,若是有什么问题,也都是挑个合适的时机轻声细语地问余鱼。
周瀚海的家走的是极简主义风,他对干净环境的要求几乎是苛刻的,他不喜油烟味,所以家里的厨房自从装修后一次也没用过,只是他包养对象太过瘦弱,为了这一年内的愉悦,一点油烟味,还是可以允许的。
大姐收拾完房间,见着厨房什么东西也没有,跟余鱼说了一声后,便去了一趟市政公园附近的那家大型超市采购了一番回来。
接近十二点的时候,餐桌上摆上了四样摆盘精美的菜肴,嫩煎小牛肉、酥皮冰川茄子、白灼芥兰,汤是冬瓜薏仁干贝。荤素搭配合理,分量合适,看得出来这个大姐是花了心思的,这个服务确实对得起这家家政公司口中的优中选优的口号。
但余鱼终究还是忍受不了——他无法坦然面对这个金丝雀的待遇。
在对方出门的时候,余鱼面带歉意让对方下次不必来了。
“我会跟你们主管说是本人的原因,只是……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一趟了。”
那个大姐听闻余鱼这么一说诧异的脸色一松,也便鞠了个躬,客客气气地离开了。
余鱼回到了那个空荡荡的房间,坐回餐桌那里,上面的菜他只动了几口,饭菜很美味,但他着实没有胃口吃。
桌上的东西他丢了觉得可惜,不丢的话——他翻开周瀚海的冰箱,里面只放着几瓶宝矿力,还有几盒茶叶,便没有其他,显然是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东西塞着,若对方看见这些剩饭剩菜……
正待犹豫着如何处理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了起来:“喂,你好。”
对方明显一愣,然后沉了声音:“你没有存我的号码?”
余鱼自然一下子认出了他的声音。
“……周总。”
周瀚海轻咳了一声:“家政如何?”
“我……我让她下回不用过来了,”余鱼不知道他打过来什么意思,他只能老实回答:“我不习惯这样……我自己就行了。”
对方沉默片刻道:“随你。”
电话里又是一片安静,正待余鱼想说出类似如没有其他的事就挂了的话,对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既然想上班,就上班吧,我已经交代人力资源部的人事处主任,你的档案还没转移出去,明天你去人事处办理一下手续就行了。”
余鱼有点愣住了,他觉得今天对方有些奇怪,待到他反应过来,他双手不禁捧着手机贴在耳边:
“真,真的吗?”
对方没有回他,直接挂掉了手机,余鱼早已习惯对方如此,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这个通话结束,他身边的焦灼的空气也突然流通了一样。
他可以上班了!
他要在所有人怀疑之前尽快恢复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如果他妈知道了自己做了出卖身体这样不要脸的事情,那对他那传统守旧的父母而言,无疑是一件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
他自然明白,周瀚海只是被那点床上的新鲜感吸引,他不知道这份新鲜感能够维持得了多久,只是,他父母以后还要生活,他得为他们打算。
这个家里好像是没有人气一样,连食品保鲜袋也没有,余鱼还是跑了一趟最近的便利店,买了点保鲜膜保鲜袋之类的,把这些饭菜装好了,正待放进冰箱的时候,余鱼犹豫了,他想了想,又将这些东西倒进保鲜袋里面,然后拎到静安公寓毗邻的市政公园里面,余鱼知道那里的一处休憩亭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