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红灯也灭了,陆识途连忙跑了上去,郑部长见状拎了包也噔噔噔跟着小跑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
主刀医生显然是非常了解病患家属心态的,当下将他们最期待的答案先说了。
“放心,人已经救回来了。”
陆识途松了一口气,
“太危险了!”医生扯下了口罩忍不住后怕:“刀口是从心脏正后方捅进去,幸好被肋骨顶偏了一点方向,离心脏不到一厘米,真是万幸了。”
郑部长拍了拍胸口:“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周瀚海没有跟过去,他听见了对话,喉结动了动,握紧的右手渐渐放松了来。
没一会儿,两个护士一人拿着吊瓶,一人推着轮床出来了。
陆识途上前帮忙推着,经过周瀚海身边的时候跟他交代了一声,三人一轮床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郑部长走到周瀚海身边,“周总,刚医生通知您要去护士站打一针破伤风,我陪您去。”
周瀚海看了看那无人的走廊尽头,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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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整洁的单人病房内,陆识途坐在病床边的陪床椅上,眼睛不曾离开过床上那张苍白清秀的脸。
“你这只小鱼,这下可算是动都动不了了。”
陆识途无意识的喃喃,回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切,心里后怕不已,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眼前这个温和如水墨的男人已经可以轻易牵动自己的情绪了。
“枉我自觉得潇洒。”
陆识途苦笑了一下,将看护椅往前推了推,抓起余鱼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里揉捏着。
那只修长白净的手因失了血色显得更白了,摸上去有些冰冷,陆识途忍不住放在唇边温了温,然后将之放进了被褥之中。
余鱼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是很痛苦,陆识途心下一软,站了起来,伸手过去用大拇指在他眉间抚了抚,心里被一种少见的,但他清楚明了是什么东西的情绪充斥着。
禁不住伏下身体,轻轻的在余鱼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打好破伤风准备进来的周瀚海目睹了这个画面,他瞳仁深黑,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握在门把上的手握得骨节分明,最终他退了出来,把门轻轻的带上了。
郑部长踩着高跟鞋拿着一袋药品噔噔噔过来了,“周总,这是医生开给您的药,用法用量我已经发到您微信上了。”
周瀚海接过了她手上的袋子。
郑部长迟疑了一下,正要问一下那个受伤司机的情况,周瀚海已经快速地向电梯口处走了。
郑部长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周瀚海的背影,有些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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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鱼咬着唇,面上是痛苦的神色,好不容易挪移着坐正了点,陆识途帮他把靠背摇高了一点。
“可以了么?”
“够了够了。”余鱼缓和了一会儿,依旧苍白的脸带着几分愧疚,“谢谢啦,公司那么忙,你还要过来看我。”
陆识途露出他一贯的温暖笑容,“员工关怀嘛,应该的。”
他把在酒店订好的病人餐一一摆床上餐桌,**样的东西差不多把那小小的一块地儿摆满了。
余鱼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些精美得有些奢华的饮食:“这,这也太……”
陆识途将筷子递给他:“公款专供,周老板特批。”
余鱼愣神片刻,想起了那张冷峻的脸,心里思绪万千。
“对了,那个拆迁户的事怎么样了?”
陆识途随手从报夹上拎过一份报纸递给他,
余鱼一下子就看见了版面头条,
【南城区一男子求复合不成,工地自焚以挽留爱妻。】
余鱼上下扫了几眼,又看见相关的报道。
【人间大爱:汉城房地产启动慈善基金,拯救濒临破碎家庭。】
【人姓实录:无良亲戚意欲侵吞救命善款。】
一连番的报道里面,汉城已然变成了一场夫妻纠纷事故里面的受害者。
余鱼摸过手机,点开了微博,里面相关的舆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里面的骂战主要集中在了那个拆迁户为挽留妻子的极端做法上,有感慨不婚不育保平安的,有骂拆迁户道德绑架的,一时热闹纷呈。
另有大V发布话题#那些年我们遇见的极品亲戚#,话题讨论瞬间上了热搜,更是收割了一大波流量。
唯一的真相已经埋没在这片闹腾之中了。
“可,那拆迁户明明是……”余鱼无意当圣母,他虽被对方儿子捅伤,但站在客观立场,对方确实冤屈。
陆识途淡淡道,“资本无罪,社会发展进程中,总是要有人当垫脚石。”
他站了起来,把装有雪燕的汤碗盖子掀开,“只是那拆迁户自己不幸卷入进来。”
余鱼心里堵的很,好像有一块大石块压在胸口。
陆识途见他神色不好,宽慰道:“他虽然背负了这样一个名声,但同样的,我们没有追究他儿子的责任,并且有汉城的慈善基金全权负责他的医疗费用以及他儿子的精神矫正治疗的费用,到时候悦湖湾的拆迁补偿政策上也会向他倾斜,从另一方面来说,他自焚的诉求也算得到满足了。”
余鱼看着陆识途,半天了才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这背上的一刀真是恰如其分。”
“……”
陆识途叹了口气:“小鱼,目前的结果是这个局面的最优解,周……他说了,会给你补偿。”
余鱼看着眼前平日里吃不到的珍馐美味,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一笑牵扯到了背部的伤口,他抓着自己的肩膀,痛苦地拧紧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请再忍耐一下!
第15章 小海
余鱼想起了高中的时候,那时他最喜欢的就是数理化卷子的最后一题,仿佛闯关游戏里的终极大boss,对于它们,他有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他知道这些题目一定会有答案,也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找到破解的方法。
可人生不一样,那些难题不一定有答案,即便有,结果可能并不让人愉悦。
虽然理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目前的局面确实是陆识途口中的“最优解”,但想起自己也是这个“最优解”里的一枚垫脚石,余鱼心间又酸又苦,还有着一种深深的背弃感。
可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怨怪不了任何人。
对方并不是那个星期八世界里的爱人,权衡利弊,利用一切才是他。
余鱼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样不顾一切地为他挡住那一刀,等理智回过神的时候,他的人已经挡在他面前了,余鱼预想了一百遍,悲哀地发现他永远无法无动于衷地看见那个拥有着跟他爱人一模一样的脸的人被刺伤。
他讨厌这样分不清状况的自己。
“很痛吗?”
余鱼真的很痛,痛得冷汗淋漓,但比起**上的,胸口那一处柔软甚至更痛一点。
陆识途连忙将他眼前的床上餐桌移开,将他扶住了,“你坚持一下,我给你去叫医生。”
他正要起身,手却被余鱼抓住了:“……不要了,我缓缓就好了。”
陆识途皱了皱眉,看见眼前这个五官皱成一团的人,体会到了一种感同身受。
忍不住就将对方揽进了怀里,“你挨着我,痛了就抓我。”
余鱼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暧昧姓,他早已被身心里的巨大痛楚给吞噬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着陆识途胸口的衣服,牙关咬的紧紧的。
陆识途叹了一口气,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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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鱼浑浑噩噩地在病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里只有小孙、张丽跟陆识途过来看过他,倒不是汉城房地产冷血不关怀员工,主要一个原因在于余鱼这次受伤的原因隐晦不得被外人所知,其次是张丽做的主,她明白病人更需要的是休息,所以让工会主席取消了那些明面上的问候。
清清静静也好,余鱼艰难地翻转过身体,懒懒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新闻上说,今年是全世界难得一遇的高温年份,许多热带甚至是温带国家都有因高温天气而不幸遇难的人,八月的日头看上去强烈得很,但病房内空调开得足,所以余鱼并未感受到外面世界的燥热,反而觉得日头明晃晃地把外面的花花草草照得鲜艳明媚。
——看,人如果不处于风暴其中,何不食肉糜是一句很正常的话。
门口咔哒一声,有人进来了,余鱼连头都没有转过去。
这个点是上班的时间,小孙张姐跟陆识途是不会过来的,进来的无非是护士,或者查房的值班医生。
可耳边没有什么喧哗声,安静得有些不寻常,余鱼有些奇怪地回过头去,看清来人,他登时惊呆了。
周瀚海站在他病床前,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他这般看了多久。
余鱼想支撑着坐起来,可动作幅度稍大一点,便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当下呜咽了一声。
一个温热有力的手掌支撑住了他的背部,慢慢将他扶起,余鱼心间咚咚咚地跳,熟悉感跟陌生感在他体内牵扯着,他闭了闭眼睛,这种撕裂感更严重了。
余鱼出了一身冷汗,发现对方站得很近,几乎是鼻息相闻,余鱼不敢抬头看他,怕心里的撕裂感爆发出来。
只坐定后低头轻轻地道了声谢谢。
余鱼这才发现对方掌心上敷着的一块医用棉布,大概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也是事后才知道,若没有对方抓住行凶者的刀口,那么他应该差不多没命了。
也好,互相扯清了。
余鱼不知道对方来意,对方没有开口,余鱼更是不会,二人就这么僵持着,但氛围是迫人的,无论什么时候,面对这个正常世界里的周瀚海,余鱼心里的慌张从来不会缺席。
他终于耐不住:“周总,你……”
却听得对方同时开口了。
“小海……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周瀚海的嗓音低沉,没有丝毫的情感。
余鱼几乎忘了这件事了,他突然想起来,情急关头,他似乎是叫过这个名字。
他在怀疑什么?
仓惶之下他对上了周瀚海的眼睛,那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但远远的,似乎有个看不清底的深处,余鱼心间突然有一丝不寻常的悸动。
仿佛眼前这个人随时会泛起一个温柔的笑。
一时看呆。
“小鱼!”门口一声急迫的呼叫打破了病房内的宁静,大门被急急推了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在张丽的陪同下,拎着大包小包的旅行袋,急冲冲朝着余鱼过来了。
余鱼一愣:“妈,你怎么来了?”
来人便是余鱼的母亲余秀梅,她满脸风霜,显然是长途奔波着过来的,她脸上都是汗,背上的衣服都浸透了。
她的年纪不过五十,但鬓边已经有了白发,显然是生活的压力给予的,看见余鱼坐在病床上的样子,她忙将手里的袋子一放,直接走到余鱼身边,摸了摸他的脸,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脸的心疼,
“怎么好端端的就住院了呢,还不打算告诉我,如果不是张丽打我电话,我还什么事都不知道呢,你可把妈急坏了都。”
原本余鱼怕家里担心,让张丽不要将他住院的消息通知他父母,可张丽实在是怜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个大城市,加上这几天见他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所以在给余鱼母亲电话的时候透露了消息。
余鱼连忙宽慰:“妈,我没事,已经差不多快出院了。”
张丽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周瀚海,心下惊奇老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自不会问事由,只恭恭敬敬打个招呼道:“周总。”
余秀梅爱子心切,这才发现了病床边站着的人,眼前这人高大俊朗,跟电影明星似的,但看上去有一股自带的威严,她有些迷惑,
张丽连忙介绍:“余阿姨,这是我们汉城的周总。”
余秀梅一惊,她有些坐立不安,“哦哦,是小鱼的领导啊……”
周瀚海礼节姓地伸出了手:“你好。”
余秀梅受宠若惊,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放裤缝那里使劲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伸出双手,握了握。
“多谢……谢老板对我儿子的关照。”
她露着点讨好的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旅行包中掏出了一袋干货,
“这是我们乡下纯天然的竹荪,城里买不到的,老板您不嫌弃的话请笑纳,炖汤什么的再好不过了。”
余秀梅没有多少文化,虽敬畏儿子的领导,但还是有乡下人纯天然的热情。
张丽怕场面尴尬连忙接过了余秀梅手上的塑料袋,笑了笑:“这确实是好东西,周总我帮您收了放您车里。”
周瀚海轻咳了一声,朝余秀梅颔首示意了一下:“你坐,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哦哦哦,老板事情多,难为你还抽空过来看我们家小鱼,您请慢走。”
她跟随着周瀚海,殷勤地将人送了出去。
余鱼目睹了这一切,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着淡淡的有些心酸,愈发感觉到他跟周瀚海之间巨大的阶层鸿沟。
等周瀚海离开了之后,余秀梅连忙回到余鱼身边,左看看右看看,眼里一片心疼,
“你开车怎么不注意,幸好你老板不怪罪,还过来看你,”她翻开余鱼的衣服,“给妈看看你的伤,”
汉城对外的口径是余鱼开车时出了车祸,张丽自然也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