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得很,他隐蔽在黑暗的角落里,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态一边慢慢地向酒店前进。
一个流浪汉发现了他,恶狠狠地朝着他追来,余鱼吓了一跳,连忙快速往前跑,他毕竟不是运动健将,三两下便被那个流浪汉追上了,所幸对方要的也只是钱财,很快,他手里的背包便被对方抢走了。
余鱼惊魂未定,趁着对方翻找背包的时候连忙跑进了酒店。
酒店里的两个前台正在互相谩骂,推搡着,眼看也要打起来了。
余鱼在原地待了片刻,趁着他们拉扯到大厅的时候,偷偷溜到柜台前,打开酒店的房客登记系统——他只能通过这个来找到周瀚海了。
从刚才到现在,他几乎都在处于极度的恐惧和慌张之中,手抖的不像话。
他在查询栏输了好几次周瀚海的名字都不成功,最后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凭着最后一点的韧劲查找到了周瀚海的房号。
“你是谁?!在那里干嘛!!”
一个打架之中的前台发现了正在偷偷拿备用房卡的余鱼,大喝一声,二人顿时停手了,双双向他冲了过来,余鱼立刻起身,冲向了电梯口拼命按着上行键。
眼看着后面两个前台快要追上了,他放弃了乘坐电梯,直接往楼梯跑了上去。
十二层。
他几乎是吊着一口气跑了上去,身后的嚷嚷声渐渐小了,等他终于看见那十二层的标志时,余鱼双腿一软,趴在了过道的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都是泪,但余鱼笑了,他又哭又笑的表情看上去像个疯子一般。
支撑起沉重的身体,余鱼掏出了房卡,往门上轻轻一拍,嘀嗒,门开了。
他缓步走了进去,屋子里的人犹自睡得香甜。
余鱼跪在床边,他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颤抖地伸手过去,几乎是虚空地触碰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周瀚海很快睁开了一眼,看见是余鱼,温柔一笑,他将胸前的被褥拉开:
“你来了,快进来吧。”
温暖的感觉蔓延四肢,余鱼抱着他的精壮的腰肢,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对方的脖颈,鼻尖是那股令人安心的温和的气味,余鱼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值得了。
***********
B市曼哈顿酒店是当地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外面虽然乌烟瘴气的,但房间里平和如春风。
偌大的浴缸里的热水一直保持在恒定的40度,二人坐在浴缸里面,温水蔓延在胸口,周瀚海让余鱼坐在他的大腿上,给他轻柔地按摩着头发,上面是洗发液打起的大量的泡沫。
多美好啊,有热水的温度,还有爱人的温度。
余鱼闭着眼睛,一个晚上的惊恐担忧慢慢远去。
嘴唇一暖,余鱼睁开眼睛,看见周瀚海那温柔的笑:“你闭着眼睛的样子很好。”
余鱼心里无尽的柔情,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回了一个吻去。
明明一直在亲吻,但总是亲不够,唇齿相依,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角度,总还是觉得不够。
想把对方揉进心里,一丁点都不让别人看到,情人间的亲密是排他的,是自私的,只有亲吻会稍稍缓解这种心头的酸胀。
“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不要独自出去,”
周瀚海捧着他的脸,再度亲了亲,
“看,脏兮兮的,像只小狗。”
余鱼怎会告诉他,为了见他,他付出了多少,他只是笑了一下:“下次不会了。”
周瀚海帮他吹干了头发,看了看外面的逐渐下降的暮色,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看见你很累的样子。”
这个世界很奇怪,不会饿,但会困。
余鱼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在周瀚海的身边,他甚至都舍不得睡。
心里的悲哀慢慢涌上来。
“你为何总是不开心?”
周瀚海慢慢抚着他的眉头,即便是担心,但语调都还是不变的温柔。
余鱼摇了摇头,心里悄悄地哭泣,“不,我很开心。”
跟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开心,只是,这份开心不会永恒。
周瀚海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抱住他。
余鱼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发现,他身后的东西已经开始渐渐地颤抖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另类的辛德瑞拉的故事送给你们!
第12章 忘记
一直都是这样就好了,余鱼想。
他仰着脑袋,任随自己的身体嵌合在对方的怀里,他们好像一对初生的双生儿一般,周瀚海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如同大狼狗一般闻着,亲昵着,余鱼脖子发痒,但心情无比的宁静,他是如此地贪恋爱人的体温,气味,还有拥抱的样子。
“……好困,看来我得睡一觉了。”
余鱼听见周瀚海的声音温温地袭进耳膜,等他突然回味过周瀚海这句话的意味时,房间已经是遍布了飞舞的东西,余鱼在一片纷乱中豁然张开了眼睛。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余鱼惊骇无比,他立刻望向墙上的时钟,7点41分!
如坠冰窟,这个世界坍缩得更快了!
眼前睡着的周瀚海已经开始皱起了眉头,不仅是房间里面,连落地窗外的世界都在疯狂地飞舞,整个世界浸在一种荒谬的杂乱无章里面。余鱼显然是耽误了一些时候,那些飞舞的东西已经慢慢有了平息的模样。
余鱼连慢慢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他流着泪,紧紧地抱住周瀚海,
“小海,不要忘记我。”
他徒劳地在他耳边说道,可对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余鱼喉咙哽住了,周瀚海的身体很重,他根本支撑不起来,二人双双摔在了床上,他用尽了浑身力气放平了对方,亲了一下那薄薄的唇,逃也似的离开了。
房间里慢慢平静下来,外面的世界也一样,好像尘埃落定一般,突然有了一秒钟的万籁俱寂,然后下一刻,不夜城特有的喧嚣的声音渐渐浮起——星期八的世界断了。
嘀嗒,嘀嗒。
周瀚海猛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他扶着额,脑袋有些痛,他用力敲了敲,里面杂七杂八的似乎填充了很多东西,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久远的梦一样。
——但是他一点儿都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东西。
胸口不知为何冷得厉害,怀里空荡荡的感觉,似乎这里应该要有个什么……
“不要忘记……”
耳边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个声音——不要忘记什么?
他拧紧双眉,死死地抓住那一瞬间出现又即将消逝的感觉,可最后的结果是所有的东西慢慢抽离而去,一点都不保留,这种徒劳的感觉令周瀚海焦躁极了。
他看了看钟表,凌晨时分。
他为何总会在这时候醒过来,周瀚海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心里有着猛兽的暴怒还有惶恐。
自从十六岁那年母亲去世后他没有再惶恐过什么东西,但现在——
他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他还不知道的是,在他房间的墙外,余鱼躲在角落里,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不断地从指缝间淌下,然后滴落,汇集在地上,是一汪绝望的悲伤。
一道墙,隔绝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世界。
****************
“这么累?周末陪女朋友?”
陆识途状似随口一问。
余鱼在他的订错本上写写改改,“我没女朋友。”
“那就是男朋友咯?”
“你——”余鱼脸一红,他将手上的订错本递给他,“你专心学习,别走神。”
陆识途笑了笑,接过了本子,上下扫了几眼,心里不禁赞许了几声,可以说,他真的很喜欢他的这位家教,无论业务还是……他抬头看了看对方认真注释教材的侧颜。
眼前这个人很白,他今天刚学了几个描写美人的词组,肤白胜雪,这个人当真可以担得起肤白胜雪四个字,他很瘦,但并非那种有棱角的瘦,而是漫画里的纤细感,他似乎在想什么,嘴巴无意识咬着笔头,眉头微蹙,显得认真而专注,眼尾稍垂,瞳仁又大又黑,还弥漫着一股水润,望着人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无辜的感觉,让人心里痒痒的,又柔柔的。
陆识途明白自己一向喜欢的都是阳光开朗类型的,跟自己脾气相投的人,不累又舒适。
然而……他看了看余鱼,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人啊,永远都不明白自己。
一阵手机铃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拿起一看,是周瀚海,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定是有什么急事,陆识途脸色一正:“领导有何指教?”
听着听着,陆识途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好的,明白。”
余鱼探究地看着他,陆识途叹了口气:“悦湖湾的项目出事了。”
一个拆迁户在悦湖湾的工地上自焚,经由一个晚上时间的发酵,已经被顶上热搜了。
虽然余鱼是个打杂的,一直不曾接触过汉城的主营业务,但也知道悦湖湾对汉城的意义。
这个叫悦湖湾的城市商业综合体的开发项目是汉城目前重点着手的项目,当初在拍地的时候,汉城恁是以接近百亿的惊人成交价在好几家地产公司的角逐中硬是把这个地王给啃下来。
因为谁都知道悦湖湾这个项目的商业价值。
随着城市发展的进程,A城这个国际大都市已经容纳不下越来越多涌入的外来人口,政府已是喊了多年的南扩北进的口号,南城区原本就是个临海小县城,经由规划,被A城整合了进来,并县成区,为吸引人口,增加引流能力,A城的部分市政办公区已经搬迁过去,悦湖湾也是当地第一个超大型的城市建筑综合体,是一个囊括了商业、商务办公以及居住的大型城建项目,如果这个项目能成功推进,那么,对于汉城房地产的未来的助益显然是有目共睹。
在项目建设如火如荼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件,自然是平地惊雷。
“老张估计没那么快赶过来,他的车停在楼下车库,你送我去一趟公司。”
余鱼立刻点点头,将茶几上的教材简单收拾了一下,立刻起身。
将近九点,路上没那么拥堵,车很快开到了汉城的总部,陆识途打开车门,先行一步去公司了。
余鱼去地库泊车。
夜晚的汉城总部灯火通明,会议室满满当当地坐满了各部门的负责人。
周瀚海已经提前结束出差,从外地赶回来了。他下了飞机直接去了市政府开会,完事后马不停蹄赶回总部开中高层大会。
周瀚海坐在会议桌的主持位置,脸色黑沉得可怕,
征迁公司的负责人脸色青白,“征迁要赶进度,上级催得紧,所以就……就……难免激进了点。”
这些年强拆的新闻比比皆是,但闹到自焚的地步,实属骇人听闻。
尤其是自媒体发达的现在,讯息的流通与以往不是一个量级,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那个浑身着火、一边叫屈的拆迁户的视频。
周瀚海已经无心跟他扯皮,与公关部的部长吩咐道:“你马上与宣传口的小吴对接,务必不要再让舆论持续发酵。”
“好。”公关部长立刻起身去处理了。
周瀚海看见了匆匆进来的陆识途:“你带上财务去医院,代表公司把那个拆迁户的治疗费用一并结清,另外尽量去安抚家属,有什么要求,不要太过分便尽量满足他们。”
陆识途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刚走没几步,周瀚海已经叫住了他:“我跟你一起去。”
他站了起来,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剩余的中高层:“传达下去,在这关节眼每个汉城员工都给我谨小慎微,守好家门,别再给公司添乱了!”
大厅内众人噤若寒蝉,周瀚海扯了扯领口,喝了口水,拿了桌上的文件包便往大门外快速走去,陆识途跟财务部部长紧紧跟随了上去。
陆识途明白这次事件的严重姓,若没有解决好,那么整个项目都可能被叫停,即便没有叫停,工程进
度上给拖个大半年,不说其他,融资成本就摆在那里,汉城还需要靠这个项目跃上新的台阶,这是上市前的重大一战,自然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财务部部长已经提前到电梯口那里按了下行的电梯,周瀚海一抬手腕,已经接近十点,他必须抢在事情变得更坏前解决问题。
电梯门一开,电梯里的余鱼头一抬,跟周瀚海四目相对,二人双双一愣,很快周瀚海面色恢复了平静。
陆识途瞧了瞧两人,笑道:“别出来了,刚好你开车送我们去人民医院吧。”
余鱼回过神来,点点头,他立刻退后,给他们腾出空间来。
三人走了进去,电梯本来挺宽敞的,但因为周瀚海跟陆识途二人人高马大的,自然会给其他人以压迫感,尤其周瀚海,那生人勿近的冷酷感谁敢跟他靠近,财务部的女部长跟余鱼自觉挤在角落一角。
余鱼偷偷看了看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痛苦又有了叫嚣的冲动,尤其是对方那熟悉的香水味一直萦绕在鼻尖。
他紧紧握着拳头,闭上眼睛,不是他,这个人不是他。
可他仍然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看那个高大而熟悉的背影。
心里痛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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