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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第1节

作者:木璃 字数:30992 更新:2022-01-10 08:40:42

    红楼同人世家子的红楼生涯作者木璃完结

    文案

    贾珠会背千字文了,恩,很好。什么贾瑚连声律启蒙都学完了贾代善表示,老大啊,虽然你不着调,但是养儿子还是很有一手的。

    贾家虽然开始没落了,但是这贾瑚还是很有前途的。旁观者赞叹完了,又开始数落,同是读书人,一府出来的,怎么着贾政二老爷就那般不知嫡长,冠冕堂皇的就住在了荣禧堂里

    贾老太君偏心着小孙子,贾瑚表示,宝玉着实可爱,很值得老太太疼宠。亲友不屑,你当年这年纪,早就才名远播了,如此这般的无知小儿,竟是贵府的凤凰蛋子,瑚兄弟,你可是受苦了

    阴谋哪有阳谋来的痛快当贾瑚一身光芒耀眼,谁都遮不住了,便是这荣国府里长幼不分,还能堵住了认识人的批判的嘴出自世家大族最终规矩的贾瑚表示,所有不规矩,必须通通消灭

    编辑评价

    出身世家的杨彻,在战场上即将殒命的一刻,竟借尸还魂到红楼中,成了荣国府的嫡长孙贾瑚。

    虽然身处在这个二房压制着大房,父亲无能,自身地位岌岌可危的豪门望族,

    但是贾瑚已经不再是那个三岁小孩,深通韬光养晦,游刃有余之道,前途已是不可限量

    本文将一个戎马生涯的士族子弟,带到错综复杂的红楼世界。虽没有乱世中刀光剑影的残酷厮杀,

    却从一个新颖独到的角度将宫门王府中轮番上演的阴谋阳谋,各怀鬼胎呈现给读者,而且作者笔法娴熟,故事不落俗套。

    1、第一章

    耳朵边嗡嗡作响,远处也不知道是谁围在了一团叫喊说话,叽叽喳喳,吵得原本就晕晕乎乎的脑子越发疼得厉害。杨彻拧眉正要呵斥,恍然记起,因杨玄感起兵叛乱,杨氏一族被迫牵连进了纷战之中,他为杨氏旁支嫡子,行踪暴露被隋兵追杀,骑马奔逃途中,为躲避箭矢而从马上摔了下来。

    难道是追兵追上来了

    杨彻心头一紧,挣扎着想要起来,偏四肢无力,头昏脑胀,别说起来,连眼睛都睁不大开。太阳穴处格外刺疼,粘稠温热的液体流了满脸,直往脖子里到了胸前。隋炀帝好大喜功,自其继位,四处纷争不断,杨彻本也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此时那还不知道自己这怕是撞到了头,大失血了。

    要再没有人来给他包扎疗伤,怕他一条命就得搭在来这里。杨彻想到此,猛生出一丝不甘来,他弘农杨氏,本是赫赫扬扬士族大家,若不是隋炀帝猜忌大臣,刀刃悬在了他杨家头上,杨玄感又何至于起兵叛乱一切家族为先,杨彻不怪嫡支杨玄感叛乱,毕竟事关杨氏未来,隋炀帝采用科举制,无疑已经表明了他对士族的压制态度,欲用寒门子弟来抵制士族对皇权的影响。杨氏若不想一直隐忍最后在隋炀帝的压制下彻底泯灭声音,叛乱直接与皇权正面交锋就是最无奈的一条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杨彻认了。可作为一个想要在乱世里有所作为的士族子弟,杨彻却是极不甘心的。他这一支虽说是杨氏旁支,可是世家大族,本就比寒门子弟多了无数资源,他又是嫡子,待遇只有更好的。作为嫡出三子,杨彻年幼时就知道,家中的大部分财产,最后都是同胞大哥的,自己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靠自己努力。而这么多年,他也确实是如此做的,战战兢兢,勤学不辍。当天下大乱,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机会终于来了,隋炀帝压制士族,已经引起公愤,不过前头没有人做出头鸟,大家勉强克制,如今有杨玄感带了个头,后面谁还忍得下更不要说,隋炀帝经此一事,怕更要对士族恨上几分。杨彻敢说,不出几年,天下必定群雄四起,到时以他的才学,何愁没有前路他大哥二哥也都是极出色的人物,杨彻有自信,他们三兄弟齐心协力,定能在这乱世为自己家这一支,博一个光辉显耀。

    却不想,他还来不及实施自己的计划,杨氏一族却先引来了隋炀帝的报复,大批隋兵捉拿杨氏族人,大部分族人都隐匿行迹,投奔本家去了,偏他倒霉,得到消息时就晚了一天,与家人分散,路上又被人发现了身份,一路追杀。

    难道,就这样窝窝囊囊死在这里,十几年努力,尽付流水杨彻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力,奋力与那不断增强的虚弱感争斗起来。他杨彻,哪怕是死,也要在这世间留下重重一笔,决不嫩就这样籍籍无名的死掉绝对不行

    拼尽了全身气力,扔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集中精力,慢慢地,一点一点,睁开仿佛有千斤压着的不让动弹的双眼。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仿佛面前横着千山万水一般的艰难。杨彻咬紧了牙关,光线从一片黑暗中出现,仿佛是终于挣脱了舒服一般,原本恍惚仿佛远在天边的声音瞬间变得真实清晰起来

    “瑚儿,瑚儿”

    谁在痛彻心扉的呼喊,杨彻想要抬头去看,意念一起,全身四肢百骸便有阵阵剧痛袭来,便是他自问意志坚定,也忍不住闷哼出声。连动都不能动了吗杨彻苦笑,只能活动了眼皮打量四周,可眼角一睁开,就有一股液体流了进来,渗得他不舒服,视线里,一片红色这是额头流下的血滴下来了。索性还有左眼依稀可见四周,杨彻活动了眼珠,入眼处是一双双脚和裙子下摆,有些是锦缎,有些是绸子,只有少数,不过是精细棉布,裙子看看遮住半边鞋子,与地面不过两指距离,露出来的鞋面也多是精致可爱。再看地面处,大块青岗石铺就的平坦空地,边上花草林木,依稀还能分辨出那后面梁柱仿佛是一段回廊

    他这是在哪里杨彻咯噔一声,心凉了下去。他被隋兵追杀是在城外,荒草黄土,绝不会是在这样精致的园子里。

    “太太,奶奶,瑚哥儿眼睛动了,瑚哥儿眼睛动了”

    刺耳的惊叫声响起来,一时那些站定的双脚忙忙往这边移过来,又有一个颇有些威严的女声喝道“可都是瞎了眼了,瑚哥儿这般重的伤势,轻易如何能动快不许围上去,陈妈妈你只管按住他伤口,也不许动他身子。”一边又呵斥道,“怎么太医还没有来不是已经叫人去催了吗”听声音,倒是个上了年纪的。

    一时又有年轻些的女声响起“太太先别急,已经打发了好几拨人去请太医了,想必很快就到了。只是这到底还有些路程,大嫂前头又动了胎气,手下人难免就慌了,我在打发人去看看。”

    先头那女声就道“都是群废物,平日里一个个说着能干,真事到临头了,一个个都是废物”又问,“老大呢,老大怎么还没来如今他嫡长子受了伤,媳妇又动了胎气,他往哪里去了”

    好一刻的寂静,末了,才又听那年轻的女声说道“我已经让人去请大爷了,只是下人都没看见人,怕是出府了。二爷已经派人去寻了,想必很快也该到了。”

    “孽障,孽障”好一通咒骂后,那太太才吩咐道,“赶紧让人找大爷回来,太医也得赶紧请来,只是不准到处乱说,惊动了老爷,看我不乱棍打死了全家撵出去。”

    众人齐齐应是,那太太又哭起来“我可怜的瑚哥儿,小小年纪,竟遭了这么大罪。”

    便听那年轻的女人劝道“太太快别伤心了,保重身子要紧呢,如今府里遇了事,媳妇年轻撑不住,正是指着您的时候。您就算不看在我和珠哥儿,也要为地上的瑚哥儿想啊,您要急坏了身子,可叫我们怎么办”

    又有旁的一些年轻女人跟着一起劝,那太太才算是收了泪,急急在那里喝骂“怎么还不见太医来”

    那年轻些的女人就道“太太,如今天气凉,瑚哥儿这么躺在地上也不是办法,不如先抬了他进屋子吧。”也有跟着一起附和的。

    那老太太却道“你们看瑚哥儿是侧着身子倒的,头上撞上了不说,嘴里还有血,这是伤着内腑了,这样的伤势,最忌讳乱动,瑚哥儿才是几岁的人儿,万一一动,伤势加重了怎么办还不如多盖条毛披,放些火炭,等着太医来。”

    “到底是太太懂得多,媳妇就不知道这点,差点好心办了坏事。”那媳妇说完,让人赶紧去拿她的黑熊皮大氅去,“大氅是我才给二爷做的,还没上身呢,正好先拿来给瑚哥儿盖着。也是我这婶子的一片心意。”

    那太太声音登时好了些“你也算是有心了。”

    “瞧太太说的,瑚哥儿可是我侄儿,我看着出身长大的,焉有不疼的。”媳妇的声音很真诚。

    杨彻躺在地上,却仿佛掉进了冰窟里,整个人都冷了,艰难地动了动眼珠子,一条小胳膊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圆润幼白的小手掌,看样子,怕才是三四岁幼童的,杨彻勉力告诉了自己要冷静,可却忍不住心头翻动,眼睛盯紧了那小手,下一秒,那细小的食指稍稍动了动,杨彻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没又混过去。

    他竟然钻进了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里吗杨彻的脑海里一团混乱,眼前繁复出现着那食指随着自己心意微微颤动的画面,身子忍不住都发抖起来。他十几年读书,手指虽纤细,却修长有力,而眼前的胳膊小手,分明是个孩童,再加上先头那些女人的对话,杨彻哪还不明白,自己这是借尸还魂了。想想也是,为躲避追兵,他是策马狂奔,从这样全速奔跑的马上摔下来,后面还有箭矢射杀过来,他怎么也是没有脱逃的希望的。所以,他是已经死了,然后俯身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吗听刚才的话,这孩子不但摔到了头,似乎连腑脏也摔伤了,所以这孩子也死了,就便宜了他还魂吗

    这事情实在太过玄幻,杨彻心中烦乱如麻,再也没了先前的不甘的意志,失血过多的眩晕感登时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也混沌起来

    “太太,太太,瑚哥儿又昏过去了,有昏过去了”

    “太太,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瑚哥儿怎么了,为什么都没人来禀报我”

    “老爷,你怎么来了”

    “老爷”

    纷杂声恍在耳边,又似远在天边,杨彻只觉额头一痛,终于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2、第二章

    杨彻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眩晕感已经好了许多,四肢虽然还是无力,但是勉强还是能动的。稍稍偏过头,脖颈处一片酸痛,但目之所及,却是杨彻从不曾见过的风格的屋子,胡床与他认识的完全变了模样,不论形状还是雕花,都大大不一样。青色的细纱上绣了精致的花虫纹案,那样细致的纱绢,便是杨家是大族,也是珍贵的布匹,量也极少,因为这样好工艺的纱绢,全国年产量也是不多见的,可是这里,却被用来做了幔帐,床上,廊柱上,那样随意挂着。眼睛上方,还可以看到白色纱布的影子,再加上嘴里的残留的中药苦味,杨彻知道,这是有人治疗过他了,怕就是先头那位太太嘴里说的太医了

    困难地抬起手,看见的不出意料的是细白幼小的小手,一个孩子的手。

    不是在做梦啊

    杨彻心底长长地一声叹息,双眼呆呆忘了床幔顶,怔怔出神。

    其实仔细说起来,他的运气还真的很不错呢,不是每个人死了都能再重新来一次的,他从马上摔下来,本是该魂归地府,现在却能附身个孩子重新再来,重新经历一次人生

    可为什么他不高兴呢一个全新的身份,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他熟悉的亲人朋友而就他昏迷前听到的那反对花,似乎这个身体本身的家庭背景也很复杂。那个太太看着是很心疼这个孩子,可却还能在孩子重伤之余,让人不许去打搅老爷。那个貌似她媳妇的奶奶甚至在言语里暗示孩子的父亲不合格,给他下绊子,表现自己的好处哪怕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让杨彻了解到,这个地方,怕绝不比战场来的平和

    正胡思乱想着,由远及近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杨彻很快闭上眼,放下手臂做还未清醒状眼前这样全然未知的情况下,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很快脚步声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不一会儿,有手心温热带着薄茧的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轻舒了口气,压低着声音说道“总算是老天保佑,哥儿可算是没发高烧。”听这声音,倒是有些年纪的女人。

    一个年轻的女声谄媚地说道“哥儿福大命大,很快就会康复的,陈妈妈,你就放宽些心吧。”

    那陈妈妈却啐了她一口“呸你个洛儿,哥儿福大命大,那是他的福气,我们做下人的,就该尽心照顾好。我出去之前吩咐了你什么让你好好看着哥儿,免得到时候哥儿醒过来身边也没个人,你倒好,仗着如今府里事忙顾不上你,反了天了,还敢跑出去跟人嚼舌根,等着大奶奶平安产下了哥儿,看我不回奶奶,撵了你出去。”

    那洛儿吓得声音都颤了,只听扑通一声,怕是跪下了,苦苦哀求道“陈妈妈,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我看着哥儿一直好好睡着才出去看的。大奶奶难产,都挣扎了一天一夜了,洛儿虽然是伺候哥儿的,可往日奶奶待我们这些下人就很好,我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放下哥儿出去探听奶奶的消息,也是挂记着奶奶才会这样。妈妈就饶了我这次吧,我是外面买回来在哥儿身边伺候的,家里当初就是穷的没办法才把我卖了,我这要真出去了,那就是死啊,妈妈,您就饶了我这次吧。”说着,还哭了起来。

    那陈妈妈却是无动于衷“到现在还敢找借口推卸责任,若不是奶奶那边实在忙乱缺人手,又得有人看着哥儿的药,准备吃食,轮得到你在一边照顾哥儿你不好好做事,倒跑出去乱说话打探消息,现在还不认错找借口,府里哪留得你这样的下人”

    洛儿哭得越发伤心了,嚎道“妈妈你饶了我这次吧,饶了我这次吧,我以后再不敢了的。就当是看在哥儿的份上,为哥儿积福,您饶了我吧。”

    眼看她声音是越来越响,陈妈妈惊喝道“在这鬼嚎什么,你也不怕惊了哥儿快收声,要哥儿受了惊,看我怎么收拾你。”

    洛儿果然不敢再哭,在那里抽抽噎噎的啜泣,虽不比前面嚎啕来得刺耳,却也断断续续地听得人心烦。陈妈妈更没了好声气“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反正也指望不上你,既然我来了,你就干脆的出去找人要说话说话去要聊天聊天去”

    “妈妈”洛儿几乎是打着嗝儿的哀求着。

    陈妈妈只不理,没好气道“出去还是你想我现在就去禀告太太去”

    这威胁很有效,只听悉悉索索一阵,然后就是远去的脚步声。直到一切都安静了,才又听陈妈妈啐了一口,轻声道,“无法无天的丫头,真当奶奶难产就一定挺不过来了哥儿就无依无靠了呸,奶奶福气大着呢,便是哥儿再怎么着,还是府里的嫡长孙,现在就敢一个个巴着二房,不尽心伺候主子,回头奶奶醒了,看怎么收拾你们”坐到了床边,给杨彻掖了掖被子,摸着他细嫩的小脸蛋,又是一声叹息,“可怜的哥儿,好好地竟然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受得这般重的伤,偏奶奶受了惊又难产,现在倒好,连个下人都敢怠慢你了。这要奶奶真的哥儿可怎么办啊”

    陈妈妈感叹哀伤,杨彻心里却也不平静。仔细把自己听到的有限的对话连接起来分析,首先自己还魂的这个人家应该是个大户人家,不然不会有仆妇伺候,有一个老爷太太,下面最少有两个儿子,两个奶奶,自己这房是长房,自己的嫡长子,母亲因为看到自己受伤受了惊所以难产,父亲则似乎很不讨那个太太的喜欢,为人也不着调,不然儿子受伤,媳妇难产,别人想找他却都找不到。当然,那个不知道哪房的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灯,句句话都在挑拨太太对大房的观点,压着大房杨彻不由有些烦躁,自己眼看着怕是就得顶着这个身体过日子了,可眼下的情况,却是对他很不利。虽然是嫡长子,可瞧他受了伤,身边下人却那么少,还敢玩忽职守,就知道他在府里处境不妙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生母正难产顾不上他的原因,但不管怎么样,眼下他就不好了,这个大奶奶要真难产有个什么,只怕他以后的日子得更加难过。杨彻头开始大了,稍微有些底蕴的人家都注重嫡子,尤其是嫡长,更是各大家格外看重的存在,就像他大哥,从小就被严格教育,将来要顶起家族兴旺传承的重任,怎么自己还魂的这家,这么不在乎他这个嫡长孙。难道,自己是穿到寒门人家了身为世家子,对寒门有一种天然看不起的杨彻脸彻底黑了。

    “陈妈妈”一个清脆利落的声音响起来,“哥儿可有醒过来药熬好了,太医说得按着时辰喂哥儿喝呢。”

    陈妈妈从床上站起“药煎好了是你一直盯着的吧现在这么乱,凡事都得小心。”

    那人嗔道“打开始起妈妈吩咐了多少遍了,我蕙芝哪里敢怠慢。打抓药煎药,我是片刻不离的盯着,眼珠子就没移开过,您放心,绝对没问题的。”

    陈妈妈声音缓和了许多“你我自然是信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有你妈镇着管咱们屋里的事,自然没事,可这当口奶奶正难产你妈忙着照顾奶奶,哪还有精力管别的难保不会有人起了坏心思,我这不也是担心。”压低了声音,愤道,“哥儿出门哪次不是几个丫头跟着的偏竟还会在园子里的假山上摔下来,木兰木槿那两个丫头,往日里咱们可是没瞧出半点不对来,当时愣就是都走开了,谁知道咱们这里还有没有安来的眼线说句不好听的,奶奶这次看着可凶险,要哥儿再有个什么,咱们这些奶奶陪房过来的,可都没活头了。”

    杨彻恍然,就说呢,这个陈妈妈对这个身体极关注不说,看前面呵斥小丫头的劲儿,地位也不低,后面来的蕙芝还被信任地派去做煎药这样要紧的事,原来是这个身体生母的陪房。也是,本来陪房向来就是依附着进门的媳妇为生,最容易受本家下人的气,要是这主子好,这些陪房日子不一定就好,可要这主子不好了,这些陪房的日子就一定不会好。杨彻在心底默默补充了陈妈妈的话,奶奶这次难产要熬不过去,哥儿也没了,那咱们以后可别指着再出头了,不被人打发到庄子受苦就谢天谢地了。

    蕙芝也是极聪慧的,陈妈妈说的虽隐晦,可这些事她也不是没想过的,闻言当即怒道“二房那位也忒是心狠,往日里言语上挤兑咱们奶奶也就算了,现在连这般阴毒的招数也使出来了。不就是记恨咱们大爷嫡长孙的位子嘛,亏她还是个大家闺秀出来的,凭的阴毒”

    陈妈妈叹息“唉,还能有什么办法,咱们靖远侯府自老太爷去世,就大不如前了,王家的老爷和王子腾却是皇上的心腹,越来越受重视,两厢一对比”

    蕙芝却不服气“再能干又如何,还不是没有爵位的咱们府里再不好,前头还有侯府的名号在呢。再说都进了荣国府的门,自然该按规矩来,咱们奶奶是长媳,二奶奶是弟媳,合该老实本分些,却偏偏老爱跟咱们奶奶过不去。还有那太太,当初咱们老太爷在世,她可是对我们奶奶跟亲生女儿似的,敏姑娘都得退一射之地,如今倒好,就会偏着二房来折磨咱们奶奶。要不是前头太太一直要奶奶怀着身子还去立规矩请安,便是奶奶早产了,也未必会难产。还有那敏姑娘,咱们奶奶难产,哥儿躺床上,她连看都没来看过一眼,还说是知书懂礼的才女呢,呸”

    陈妈妈语带苦涩“当初太太对奶奶好,可是招了敏姑娘的眼呢,如今老太太变了态度,没人逼着,她本就是娇生惯养的,哪里会来给咱们奶奶面子。再说,老爷受了刺激,不舒服正躺在床上,敏姑娘要伺候父亲,没能来看正在生产的大嫂和才三岁多的受伤的侄子,说出去了,别人也只会夸她侍父至孝,哪有她半点不是。”

    蕙芝一时也为之叹息“也是老爷这段时间不好,不大能管这后院的事,不然,二奶奶也没那胆子那么做。”说着又骂了一句,“就是太太,老偏心二爷和二奶奶,对咱们大爷奶奶不待见。”

    “这能有什么办法”陈妈妈突然怨愤道,“虽说二爷读书没大出息,可咱们大爷也没好到哪里去,昨儿奶奶难产,你道下人是从哪里把他找回来的说出来都脏了我的嘴”又气愤,“二奶奶就是成心的,借着说担心,倒把大爷的事传得满府上下皆知,太太也是,就会装不知道,咱们大爷也是她骨肉呢,这般作践大爷的名声,她也狠得下心”

    “太太有什么狠不下心的”蕙芝也是一肚子不痛快,“瞧瞧她对珠哥儿,再看她对咱们瑚哥儿瑚哥儿还是嫡长孙呢,太太倒好,天天搂着珠哥儿不放,抱在身边养不说,什么都是珠哥儿为先,把瑚哥儿放哪里”

    以为杨彻还在昏迷,两人很是肆无忌惮地抱怨了一通,让杨彻初步了解,这户人家是荣国府,似乎还是公爵之家,老爷最近身体不好,二奶奶就担心老人去了,自己这房吃亏,干脆就定了一石二鸟之计先害了长房长孙,让大奶奶动胎气早产。府里太太本就不待见大奶奶,在她有孕期间也没少折腾她,导致大奶奶身体坏了下来,这胎气一动,就是难产。府里大爷是个最贪花好色的,往日就常出去鬼混,只有老爷才镇得住他,这些时日老爷身体不好,没人管着,他就越发没了顾忌,肆无忌惮的玩乐,结果大奶奶一早产,被人从花酒楼里拉了回来,二奶奶把消息传得满府上下皆知,让大爷原本就不好的名声更坏了一层。老爷身体本来就不好,见着嫡长孙受重伤,大媳妇早产,肚子的孙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一时激动,本来有些好转的病情又重了。有个敏姑娘,是大爷二爷的嫡亲妹子,却在早些年,就在太太可以抬高大奶奶的行动中对大嫂子有了偏见,连带着不喜欢她生出来的孩子,这次府里出事,她干脆就躲在了老爷屋里,借着侍奉父亲的名头不出来细算下来,这大奶奶,在这荣国府里,除了那现在还躺在床上的老爷,竟没有半点依靠

    这样的人家,竟然还是国公府杨彻整个人都呆了。

    不知道又是谁跌跌撞撞大口喘着粗气的跑了进来,甚至都不等呼吸平稳,就笑道“奶奶终于生了,是个哥儿,母子平安”

    那一刻,陈妈妈蕙芝杨彻都是长长松了口气,那人却还没说完,复又喜道“老爷听说这个消息以后,一高兴,精神头立马好了大半,都能下地走路了呢”

    杨彻心头一动,下一刻,忽的轻吟一声,睁开了眼

    3、第三章

    荣国府里说起大奶奶新生下的哥儿,都认为是个有福气的。瞧,他这一出生,国公爷身子就好了,连着前面受伤昏迷不醒的瑚哥儿也睁开眼睛恢复了神智,这还不是他带来的福气当然,也有那不甘心地带着酸味的说怕是不然,否则前面怎么会有兄长重伤,国公爷病倒怕是带着煞的这是谁在散播这种说法大家心里都明白,大多都是不信的,再有贾代善这个国公爷再看了自己新得的小孙子后,大喜之下为之取名为琏,充分表明了自己对其的喜爱之情后,便再没有人说半句闲言碎语了。

    杨彻,不,现在是贾瑚了,自贾瑚醒后,耳边就不断有人提起他这个新出炉的弟弟,但是却并没有见过,毕竟他伤的不轻,脏腑受伤,还大量失血,就算是有上好的药材养着,这十天半个月的,可是别想下床了。不过总算他嫡长孙的地位还没他想象的那样不受重视,一听说他醒了,哗哗啦就来了一群人,除了他那据说虽然好些但还要休养的祖父当代的荣国公,府里的太太,二奶奶,他亲爹二叔姑姑还有二房的长子贾珠全都来看过他。

    太太贾史氏跟二奶奶王氏来得多些,一听说他醒了,就赶过来看他了,或许是担心他还伤着不好多说,也或许是觉得他人小不懂事,没说多的话,只是问他头晕不晕,难不难受之类的话,当然也少不了告诉他多了个弟弟。不过贾瑚看得出来,贾母对他确实还有几分关切,这个二奶奶他婶婶,可就没那么友善了,当他年纪小不知道呢,几次背着贾母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神里都渗着毒。至于他姑姑贾敏,也就是后面跟着他二叔贾政并二房长子来了一次,当时来的,还有贾母和王氏。也就是那次,贾瑚才明白,陈妈妈蕙芝口里的太太偏心,姑姑不待见,到底是个什么样。

    彼时他伤势已经好了些许,虽还不允许下地,但在床上翻个身子却也是没问题了,额头伤口也结了痂,太医说孩子伤势好得快,再调养些时日就没事了,贾瑚还来不及高兴,当天下午,贾敏并贾政贾珠就来了。

    贾政也不过近二十的年纪,圆脸,浓眉高鼻,身材修长,倒是好模样,只是一张脸上总是板着居多,没个笑脸,身上衣服打理的是一丝不皱,笔挺细致,一看就知道是个极重礼数仪态的。看到受伤的侄子,他说的话也不多,只干巴巴地问头还痛不痛,可有按时喝药,末了,极严厉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这次受伤,连累你母亲担心早产,念在你这次年幼,我也不罚你,但以后切记不可顽皮再犯,记住了吗”疾言厉色的模样,倒不似在劝告侄子,反像是在训斥自己儿子一般。

    贾瑚心里有些腻歪,对这个二叔也没了好感,不过总算他还记得眼前的人是这个身体的二叔,而不是旁的什么陌生人,虽显得严苛了,但毕竟大奶奶确实是因为他的伤而早产的,也不算说错,当即也就虚弱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二叔说的是,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不敢了。”

    一个不过三岁多的孩子,整个人被包在被子里只露出小脑袋,头上还包着纱布,苍白着小脸乖巧地答话,红色的被褥映衬着他惨白的嘴唇,怎么看怎么可怜。贾政恍然意识到这还不过就是个孩子,还是受着伤的孩子,自己这番话,着实是太严苛了,当即就有些尴尬,可对着满屋子的人,也实在拉不下脸说什么,干咳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就不说话了。

    贾母等人是知道贾政的脾气的,说好听点是讲规矩,说难听了就是迂腐,说出这番话来倒也不是有恶意,便都没什么感觉。贾母柔声说道“瑚哥儿,你二叔虽说严厉了些,可却也是为你好,你这次受伤,可是让大家都急坏了。所以以后啊,可不许再爬到假山上玩了,知道吗”

    贾瑚很乖巧地点着小脑袋“是,太太,我一定不会再去假山玩了。”他又不是真的孩子,好好地,爬假山上去干什么

    贾瑚本身就是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孩子,又是正可爱的年纪,加上一副认真回答的表情,着实是招人喜欢。贾敏本来是不大待见大嫂子的,可瞧着贾瑚可爱的模样,却也忍不住说道“好了太太,瑚哥儿本来就不是个贪玩的性子,这以后,定有下人注意着。他才好点,你就别说这些了。”一边柔声问贾瑚,“这些天喝药是不是很苦姑姑那里又好吃的糖,回头给你送来。”

    贾瑚扫了贾母身后众人一眼,王氏和贾政脸色都不大好,倒是贾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就有了数,只怕这贾敏在府里是极受宠爱的,难怪说话口无遮拦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道“谢谢姑姑。”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还是个孩子,忙又加了一句,“药是很苦。”表示自己还是小孩子,受不得苦。本来按着常理,小孩子还有得抱怨的,不过贾瑚实在是说不出口,干脆就算了。

    却不知,一个粉粉嫩的小白包子眨巴着大眼睛说药好苦有多可爱,起码贾母和贾敏都是爱得不行,就是贾政,也舒缓了脸色。只有王氏眼神一闪,推了推三岁的小贾珠。贾珠蹭蹭就跑到了床边上,歪着脑袋看着贾瑚“大哥哥的伤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才能再陪我一起读书你不在,我一个人一点也不好玩”

    贾珠眉目很是精致,眉毛修长浓黑,小嘴巴殷红,粉嘟嘟的脸颊,偏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仿佛大人一般,让人忍俊不禁。贾瑚不由得心生欢喜,对他嘴里的陪字也没往心里去,笑着说道“我很快就会好了,到时候,我跟弟弟你一起读书,一起玩。”

    “真的吗”贾珠眼睛亮了起来,兴高采烈道,“那大哥哥可要快点好起来。”

    贾瑚瞄了眼正盯着他们看得一众人等,也重重点头“好,我一定会很快就好的。”

    两个孩子一问一答,又都是精致可爱的,贾敏看了,拉着贾母的胳膊,笑道“太太快看这两个孩子”

    贾母把贾珠揽进了怀里“兄友弟恭,这才是我们这样人家该有的。”低着头又夸贾珠,“我们珠哥儿就是懂事,这么小小,就知道担心哥哥了。”

    王氏在一边说道“这孩子这两天可是缠着我闹着要见哥哥,只是我担心扰着瑚哥儿养伤才没答应。在我耳边,不知道念了多少次大哥哥好了没,大哥哥什么时候能再陪我读书”

    贾瑚藏在被窝下的手动了动,扫了满面笑意的王氏一眼,低下了头。贾母笑着逗贾珠“珠哥儿这么想哥哥啊”

    “想”贾珠把自己的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地,“哥哥最好了,陪我一起读书,一起玩,没有他,我一个人一点都不好玩。”

    贾政板起了脸“你都多大了,还心心念念惦记着玩”

    贾珠瑟缩一下,脸上笑容刷的不见了,闷闷不乐地钻进了贾母怀里。贾母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小儿子“他多啊,怎么就不能惦记着玩三岁的孩子,你就知道逼着他读书你父亲都说,不必这么早。”不过还是逗着贾珠问,“我们珠哥儿可是聪明孩子,读书好着呢,来,给你父亲说说,最近学什么了”

    有贾母柔声护着,贾珠也不那么害怕了,偷偷觑了眼贾政,看他没反对,就琅琅道“我学了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朗声背了一大段,停了,小手抓了抓头发,“剩下的还没有学”不过以他这年纪,能学成这样,也很不错了。

    贾母贾敏稀罕地不行,你揉揉头,我摸摸小脸蛋,纷纷赞道“珠哥儿真是聪明,都能把书背的这么流利了。”

    “可不许自满,学完了下面的,我再检查”贾政虽这么说,不过看他眼底的笑意,显见还是极满意的。

    王氏也不遮掩脸上的笑容,嗔道“孩子还小,慢慢来,你老板着脸,小心吓着孩子。”

    贾母像搂着心肝宝贝一样搂着贾珠,欢喜道“珠哥儿这样聪明,以后啊,一定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这么会读书,太太,说不得珠哥儿将来去考科举,还能考个状元回来呢。”贾敏也跟着凑去道。王氏的笑得眉眼都弯了。

    贾母瞄了眼她“别说状元,要能跟林家那小子一样考个探花回来,我也高兴”

    “太太”贾敏羞恼的跺了跺脚,脸上通红。贾政王氏跟着都笑了。贾珠瞧瞧这个瞧瞧那个,不明所以,也跟着傻傻笑起来,露出小小的牙齿来

    贾瑚动了动身子,闭上了眼睛。他们说得这般开心,哪轮不到他这个伤号说话莫不如还是再休息会儿吧至于他们说的状元探花难道隋文帝隋炀帝为削弱世家而创设的科举制真的代替九品中正制推行开了否则,怎么国公府这样的贵族,也要门下子弟去考科举了

    作者有话要说猪脚受哦

    4、第四章

    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养伤之余,贾瑚旁敲侧击,终于把眼前自己的处境摸个了清楚,同时对自己的身份极度不满。

    这里果然早就不是他当年生长的隋朝乱世,正相反,此时离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中间朝代更迭,经历了唐宋元明四代,最后就是如今这个由顾氏家族创立的大齐可是开国太祖皇帝,竟然只是猎户出身贾瑚一想到自己不得不对着这样的皇权表示衷心,只差没气晕过去,至于下人说的什么英雄不问出身压根没往心里去,他只知道,一个寒门的不能再寒门的家族,竟然坐到了九五之尊的位置。撇撇嘴,贾瑚首先就对当今没了尊敬。

    其次是关于荣国府贾氏宗族。一听说太祖皇帝的出身,贾瑚就知道贾氏一族怕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可是真面对时,却依旧忍不住暗自吐血,只恨自己怎么不干脆死掉算了,竟还要遭这份罪。初代的宁公荣公竟然只是普通的农夫,家无富余天地,赶上天不假年,就得面临饿肚子的境地。他们能成为第一批跟随太祖打天下的手下,只是因为他们是同一村人,互相结识

    这些都是贾瑚拐着弯的跟陈妈妈探听来的,当然,陈妈妈自然不会说得那么直白,什么太祖天赋异禀神力惊人,未起兵前便是当地有名神射手,荣公宁公为人友善结交四方好友在后来征战中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后来受封赏良田千顷,举族搬迁至金陵城内

    说得好听,无非也就是寒门子弟一朝得权暴发了而已。

    武将出身,暴发户怪不得规矩这么乱呢。贾瑚整个人都萎靡了。

    倒不是说世家子出身的贾瑚就厌恶寒门,认为寒门耻辱,正相反,世家虽大多自认比寒门子弟高出一筹,但对杰出寒门子却还是极为拉拢,绝不会固步自封,毕竟多年来,皇权与士族就是死对头,士族的存在大大影响了皇权的集中,多数又能为的君王都会选择提拔寒门子弟为其效力,寒门子弟那么多,光靠着世家子,拿什么跟皇权斗因此虽然明面上世家与寒门水火不容,但知情的都知道,每代世家,都有提拔施恩杰出寒门子弟。且注意,这样的范围,仅限于寒门子弟中的出众人物不得不说,百年传承世家,自有其出众之处,不管才学气度,规仪礼范,人脉世交,为人处世,生活习性,从小被家族教育的士族自然与寒门话不投机地多。

    只是自隋建立,隋文帝隋炀帝就致力于打压士族,提拔寒门以稳固皇权,科举制让士族与寒门之间的矛盾空前激烈起来,贾瑚身为世家子,自然不会站在寒门这边。更不要说,贾家,实在没让他看出有什么前途来。

    他虽受伤出不得房门半步,可是陈妈妈和蕙芝却是极能干的,还有个丫头叫青儿,耳目极光,偶尔他装睡听她们说着府里的闲话,再有前面看到听到的,很容易就明白,自己这一大房在府里,却是没什么地位的。贾代善贾母极为偏心二房,认为二爷贾政善读书又孝顺,比之平庸无能的贾赦号上千百倍,贾瑚虽比贾珠大上半岁,却远不及贾珠来的聪慧,贾珠自小喜欢读书,被认为继承了贾政好读书的性子。贾瑚贪玩,最不耐烦坐在书桌前面,很自然地就被认为果不愧是贾赦的儿子,一看就是没出息的瞧这次就知道,贾代善很提早就大好,却根本不提来看自己这嫡长孙一眼这要不是时下注重长幼有序,贾代善也知道轻重,给长子长孙面子,只怕贾母的心都能偏到天边去。即便如此,贾代善的偏心也是很明显的。而就贾瑚看到的,这个贾政,似乎也认为,自己比贾赦出色,看不起哥哥庸碌无为。至于有没有觉得自己哥哥不配继承国公府,那就不知道了。

    可仅止于此,贾瑚就知道,要再这样发展下去,荣国府绝对讨不了好。长者偏心,幼弟心存不满,长兄对父母兄弟也心存怨怼,大家族的人心早就已经散了。看下人就知道,贾瑚屋里亲信多是大奶奶陪房,家生子大多都是些三等粗使丫头,人才品貌,都属一般这要是真懂规矩的人家,长辈还不赶紧把身边最出众的人物放到嫡长孙身边悉心照顾,也好叫自己放心由此可知,贾代善贾母虽也关心这个长孙,却不是最上心的,下人只看着权利最高层的脸色行事,看他们如此,对大房还不轻视几分这就埋下了祸根。贾瑚可以断定,贾赦定不是像表面一样对父母偏爱弟弟无动于衷,正相反,他是把怨恨埋进了心底,现在有贾代善贾母压着自然无所谓,可等他们去了,贾赦头上再没人压着,他能就那么放过贾政更叫贾瑚有新的是,贾赦似乎被自己父母的态度伤到了,自己也认为不如弟弟,听陈妈妈说,他出生时,贾赦还会去书房看看书,跟着世交朋友一起骑马聚会,拓宽人脉,到如今,书房也就是他红袖添香的地方,聚会亦不过是些酒肉宴席罢了。

    而贾政呢,深信自己比大哥出众,又得父母信任看重,子女亦比哥哥的出众,偏只因晚出生了几年就永远摸不到荣国府的爵位,甚至将来分家时,按照时下财产分割制度,也是嫡长子的大哥能多占家产,自己要能分个二三成已经算好了,这还得是大哥宽待才有的这叫他心里怎么好受他就不会想,如果自家大哥没了,那是不是这爵位就能落在我身上了他会不会像,大哥这般纨绔,将来荣国府落在他手上,定会衰败,只有自己,才能让荣国府发扬光大,自己、才是最合适接掌荣国府的人

    兄弟离心,各有算计,荣国府,根基已经开始溃烂,贾代善自诩聪明,却对此毫无所知。贾母更是从没意识到这一点。贾瑚可以断定,就这样的荣国府,撑不过他这一辈。

    等着他长大去改变这一切且不说等他长大要多少年,只要贾代善活着,向来偏心的他能看着他帮着贾赦把贾政打落泥底只要还有偏心的贾代善还活着,一个孝字压下来,就注定他们大房得被二房压得死死的

    贾瑚这会儿还没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份呢,更不要说对贾氏一族有任何的归属感,惯来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哪受得以后要被二房压制的羞辱。原先的精神头登时散了个赶紧,躺在床上,每日恹恹的,或出神或发愣,话都少了。

    陈妈妈劝了几次,可她是把贾瑚当成了个孩子在哄,贾瑚哪能理她,自顾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哀声叹气,寻思着自己以后该怎么办。陈妈妈无法,只能私下里和蕙芝讨论,认为贾瑚怕是在床上躺久了心里腻歪,还特地托了人从外面买了些野趣的小玩具回来给贾瑚,大多是些面具玩偶之类的,贾瑚不过瞄了一眼,就再不想看了。陈妈妈蕙芝又编些有趣但明显是骗小孩的故事来逗贾瑚,贾瑚这次比较干脆,看她们一张嘴,直接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几次下来,陈妈妈蕙芝也就不说了。没奈何,最后陈妈妈蕙芝也只能跟上面说,是不是再请太医过来看看,贾瑚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太医很快就来了,倒是陈妈妈蕙芝惊讶了贾赦竟然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一时忙忙又让人沏茶伺候他坐。贾赦对太医很客气“孽子不肖,一月里竟劳烦王老走了这许多遭,实在惭愧。”

    王太医捻须笑笑“我本就是太医,诊断开方本是分内事,大爷实在可气了。”抓过贾瑚的手细细探过脉,又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哥儿最近睡得可好吃饭可香”

    说起这个,陈妈妈就面带愁容“也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哥儿吃得不比前头多,少少也就半碗饭,前头可能吃一碗呢。有时我守夜,晚上几次发现哥儿睡得不安稳,问他他也说没什么。可平日里除了精神差点,着实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贾赦浓眉一拧,视线在贾瑚身上打了个转,问王太医“王老您看”

    王太医心里有了数,闻言安慰道“大爷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儿,只怕是这些时日哥儿一直躺在床上不得下地,憋得狠了。等过两日再好些,哥儿能下床走动了,指不定就好了。”又对陈妈妈道,“可是一直在给哥儿滋补还是停了吧,哥儿年纪小,伤又才好,稍微滋补确实有助恢复,太过了反倒不好,虚火上升,孩子脏腑存着火气,精神头自然就差。”

    陈妈妈慌忙答应,跌足懊恼“看着哥儿躺在床上,我心里直担心得慌,先头太太说给哥儿炖些补品,我一时没了章法,倒是天天给哥儿进补。我才说呢,前头哥儿伤口还没结痂的时候精神头正好,怎么现在结痂快好了,反倒精神不振了。”忙忙给贾赦请罪。

    贾赦也不过给了她些脸色,倒没怎么罚她“小子贪玩性子,被拘得狠了,与你有什么相干,至于补品,就此停了吧。”一边请王太医开方子,“不求他快好,只稍微调养就好。”

    王太医欣然答应,由蕙芝引着去厅里开方子去了。贾赦冷眼斜着贾瑚,哼了一声,喝道“珠哥儿是何等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的孩子,你身为哥哥,不过几日养伤躺在床上不得下地玩耍,倒养出这一身的毛病来。精神不旺,吃不下饭,就因为不能出去玩没出息的东西”

    贾瑚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躺在床上,半垂眼帘,做着听训状,心思却早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贾赦益发恨铁不成钢,怒气冲冲道“总是这呆头呆脑的模样,怎么就不多学学你珠弟弟,但凡你能有他半分聪明劲,我也去庙里为菩萨塑金身酬谢去。”

    这话实在刺耳,贾瑚何曾听过,当即止不住一股气从脚底直升到了脑子里,只不过还残留着一丝理智,才没叫他当场发作起来。你现在的身份是他儿子,才三岁多的孩子,被说两句就被说两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被比作还不如个三岁孩子嘛,没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贾瑚拼尽了全身力气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却不知,小小身子因为这个,都轻轻颤抖了。落在别人眼里,又有了不同意味。

    陈妈妈是奶着贾瑚长大的,真把他当了自己亲生儿子来疼,本就心疼他小小年纪受了伤,此刻见了他这样,抹着眼泪直哭道“老爷快别这样说哥儿,他那么小的人儿能知道多少都怪我们这些下人没见识,往日里也不知督促着哥儿读书。便是珠哥儿聪慧,可不也是太太老爷教导着的,只是瑚哥儿身子弱,大奶奶又身怀有孕,顾不得哥儿,这才耽搁了。要是哥儿也在老爷太太跟前,定是只有更聪明的啊”

    贾赦也是看到儿子身子发颤的,原本也不过三分的怒气瞬间便消了,听得陈妈妈的话,更是懊悔了自己不该口不择言,这般被人指斥不如弟弟的话他自己听得就不少,怎么现在还来为难自己儿子。就像陈妈妈说的,老爷太太惯来偏着珠哥儿,手把手教他,珠哥儿要还没有瑚哥儿出色,那才是咄咄怪事呢。一时便消了气,觉得自己儿子虽不如贾珠,但也是有缘故的,又起了与儿子通病相怜的感慨,语气就缓和了,对陈妈妈道“你是奶奶的奶姐,做事惯来谨慎细致,见识也不差。只是到底奶奶有孕不方便,我也不能时时指导哥儿我记得你也是识文断字的,平日里便多教他认些字,等到奶奶出了月子,再由奶奶教导。”顿了顿,又厉声对贾瑚道,“有心向学,便是无人教导也该知道自己奋进,下不得床玩耍,正好借此收心,多读些书。再叫我知道你为了不能玩耍闹小性子颓丧,你只小心家法”

    那认真的口气,浑不似作假。贾瑚倒有些惊讶了,下人们常说贾赦最厌恶读书,却不想对自己儿子的学业竟这般看重,这可不像下人口中庸碌的大爷啊,他看得倒是挺明白,还知道要求儿子上进。不过贾瑚也就惊讶了那么一瞬,很快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贾赦话里处处拿贾瑚跟贾珠比,让贾瑚上进,这未尝不是他想要凭着儿子压过二房,兄弟阋墙啊

    贾赦说了好一通,贾瑚只听着不吭声,沉默颓然,贾赦本要发怒,可再看贾瑚额头上包的白纱,最后满清怒火也只化为了一声叹息,伸出手揉了揉贾瑚的小脑袋“你要再不上进”又长叹一声,吩咐陈妈妈好好照顾贾瑚,转身走了。

    陈妈妈在门口送贾赦王太医离开,回身见贾瑚呆愣愣出神的模样,把他的胳膊放回了被子里,劝道“哥儿莫往心里去,大爷也不是诚心骂你,他心里也不好受呢先睡一会儿,睡醒了,我给你讲故事听。”

    贾瑚柔顺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又听陈妈妈悠悠一声长叹

    5、第五章

    养了近一个月,贾琏满月的时候,贾瑚终于被允许下床出来走动了。因为是好日子,陈妈妈便给他裹了身红色的衣裳,金丝黑线绣的福纹,胸前挂上一个白玉长命锁,当真玉雪可爱。陈妈妈领着他去见大奶奶张氏。张氏这次难产虽然挣回了条命,却也伤了元气,月子里又担心贾瑚,非但没有普通女人做完月子后的圆润,反倒是憔悴苍白,活似生了场大病。

    见到贾瑚,张氏一把把他揽进了怀里,从头摸到脚,好一阵猛瞧,大哭道“我可怜的瑚哥儿,这是受了多少苦啊瞧瞧这小身子,瘦了好一圈”板着脸质问陈妈妈,“你只和我说瑚哥儿一切安好,怎么现在倒瘦了这许多。可见往日都是在哄着我呢。”

    陈妈妈也不分辩,只低头认错。张氏边上一个中年妈妈却出来为她叫屈“我的好奶奶,你这可是冤枉了陈妈妈,瑚哥儿养伤,陈妈妈是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给瑚哥儿进补,只是这受了伤,便是好东西也不能随便乱吃,可是把陈妈妈愁坏了,您瞧,她这才做多久的衣服,都宽松了多少”张氏也是一时气急了才骂得陈妈妈,她是她乳母的女儿,又一贯忠心,否则她也不会放心把瑚哥儿交给她,如今见她果然比之前大为憔悴,心里火气登时就去了大半,再一想毕竟是受伤调养,伤了身子的事,哪里就能跟以前一般水灵圆润,当即最后那一点火气也没了。那妈妈看她颜色和缓,又说道,“也不是我们成心瞒着奶奶,实在前头奶奶不宜再操心劳神,我们回禀了大爷,大爷也不许我们拿瑚哥儿再叫您伤神,说是一切以您养身子为先,我们寻思着哥儿虽瘦了些,但太医诊断没有大碍,这才没跟你说实话”

    贾瑚不由得看了看这妈妈,她大约是四十好几的摸样,身上一丝不苟的,却生就一张和善可亲的圆脸,便是不笑时也仿佛带着欢喜的颜色,看着好生和乐易相处,却不想,说起话来竟这么一套一套的。明里暗里把这隐瞒的责任推给了贾赦不说,还点出贾赦对张氏的关系好叫张氏平息怒气。想到陈妈妈曾提过张氏身边有个从娘家带过来的教养嬷嬷金妈妈,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位了。一时对张氏的评价也高了起来,看她身边的,不管是陈妈妈还是眼前的这个妈妈,可都不是简单的,一个一个,别的不说,嘴上功夫却利索。一个哄得贾赦回心转意,一个把张氏说得心花怒放。只盼着张氏也能有这心机才好。贾瑚这么想着,又觉得对着荣国府这烂摊子,张氏便再能干又有什么用,顿觉没意思起来。

    张氏却是被贾赦的关心弄得是心花怒放,嗔着说道“大爷也是,瑚哥儿若好好的,我又能劳什么神偏就这些小事,也瞒着不让我知道。”只是那话音软绵绵的,实在听不出有什么怒气来。张氏重新又打量了贾瑚一遍,这次看得更加仔细,连手都抓过来前前后后摸了一遍,末了,才吐出口气,笑看了陈妈妈,“倒真是我冤枉你了,瑚哥儿虽说瘦些,气色却是不错。可见你照顾的有心了。”低头爱怜地摸了摸贾瑚的小脸蛋,道,“这可是我的命根子,万幸是没出什么事,否则可叫我怎么活”

    陈妈妈这时可没有先前的沉默逆来顺受了,故作了委屈状道“瑚哥儿可不只是奶奶的心头肉,我们这些看着他出生长大的下人们也爱重着呢,可不要精心照顾着奶奶这话却是把我当外人了,这我可不依。”

    她一个三十的妇人,做出这幅小女儿模样,却是逗趣,张氏本有几分愁绪,此刻也不禁笑了起来“茗伊姐姐还是这么会说话。罢罢罢,也是我误会了你。”吩咐一边的小丫头去把箱子里柚木匣子拿出来,道,“你捡几样喜欢的,剩下就拿回去分给瑚哥儿身边的几个丫头,这些日子照料瑚哥儿,你们也受累了。”陈妈妈没出嫁前就叫茗伊。

    赏赐下人,是张氏的恩典。给别人分赏银,这是一个人情,那些丫头得了陈妈妈带回去的东西,对她一定感激,把这差事交给陈妈妈,张氏这也算是大方了。陈妈妈也不外道,道了谢就把匣子收了“我替那些丫头们谢过奶奶。”

    张氏嗯了一声,低头撩起贾瑚额前的鬓发,细看伤口处,好险没有留下疤,只是一道粉红色的印子,小孩子恢复得快,不多久连这印子都不会留下,便更加欢喜“总算是没破了相,真是老天保佑”

    大抵母亲疼爱孩子,都是喜欢将之揽在怀里上下关照哄着的,贾瑚依稀记得当初自家母亲对大哥的孙子也是这般,搂在怀里摸着小脸。当时他还说母亲慈爱来着,此刻真感受了一把,却是难受得慌。眼瞅着张氏一边啰啰嗦嗦翻来覆去地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有可不许忍着,一边又不轻不重摸着他的小脸蛋小手,贾瑚恼得脸都涨红了,乘着张氏一个没注意就跳出了她的怀抱,站在一边道“母亲身子还没好,不用抱着我,我沉着呢,别累着您。”

    张氏先是愣了一下,一会儿便狂喜起来,拉着那金妈妈直道“瞧瞧我们瑚哥儿,才多久不见,可是懂事了,都知道要心疼我了。”一边温柔道,“你个孩子,再沉能沉到哪里去,母亲喜欢抱着你呢。”

    金妈妈陈妈妈也都跟着赞“可不说咱们瑚哥儿细心孝顺,这么小小年纪,就知道挂记您了呢。”说得张氏越发高兴,便是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笑意。

    贾瑚只觉得头疼,他可不想再在这里受这些女人的唠叨,随便拉了个借口道“我去看弟弟。”指了个小丫头叫着赶紧带他去。

    一会儿张氏还要抱着孩子出去见客的,因此此刻贾琏就被奶妈抱着在隔壁,张氏寻思着贾瑚到现在还没见过弟弟,也就答应了,只是嘱咐他“你弟弟还小,前头喝了奶才睡了,你看看可以,可不许把他弄醒了。”要说贾琏,还真不像是早产生下的孩子,身子骨康健,哭声也大得惊人,张氏月子本没调养好,几次听贾琏的哭声,脑子一片抽疼,可是不敢把他弄醒了。

    贾瑚无所谓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由丫头牵着走了。陈妈妈却留了下来,贾瑚耳尖,出了门口还能依稀听见张氏怒气勃发地在那里骂道“要不是那面慈心黑的,我的瑚哥儿何至于受这番苦”

    贾琏的奶妈姓赵,比之陈妈妈还要年轻些,也少了几分老练。她本是把贾琏抱在怀里细细哼着小调,瞧见他,慌慌把贾琏放在了床上,给他行礼,一看这模样,就是没经过训练的。贾瑚皱眉,怎么找了这么个人过,指着就问“她是谁”

    带他来的丫头百合是个年轻的丫头,闻言笑道“哥儿先前没见过,难怪不认识。她是新来的赵妈妈,琏哥儿的奶妈。”见贾瑚还是一脸迷茫,想了想,道,“您屋里不是有个丫头叫烟儿这赵妈妈就是烟儿的表舅妈,本是从外头聘来的,一直在后院里做事,正巧赶上了琏哥儿出生,才来做得奶妈。”

    贾瑚恍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像是不经事的,原来才进府不久。算算也是,贾琏是意外早产,原先看好的奶妈怕是不能用,临时找一个,也算说得过去。烟儿是家生子,表舅也该是有些积蓄门道的,愿意聘她进来,果然样貌不错,身上收拾得也干净,除了处事稍欠缺些,做奶妈倒是合适。

    疑问解开了,贾瑚就去看贾琏。他正睡着,粉嘟嘟的小嘴唇不时蠕动两下,带动红扑扑肉嘟嘟的脸颊,小鼻子偶尔还皱一皱,可爱极了。因是满月,也被裹了红色锦缎的襁褓,头上还给弄了顶小圆帽子,越发衬得这孩子细小可爱。五官也好,将来必定会是个美男子。

    百合笑道“琏哥儿跟瑚哥儿长得可像呢,瞧这眉毛,可是一模一样。”贾瑚瞄一眼,没怎么觉得。赵妈妈却跟着极力附和“可不是像嘛,都是一般的好模样,眉目俊朗,福气深厚,将来定是不凡的”

    贾瑚有瞬间恍然,眼前不由浮现起长兄长子出生时的情景,那时也有下人夸着同样的话,父子相似,福气深厚那般欢笑一堂的场面,一眨眼,已成绝响

    百合和赵妈妈对视一眼,都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到这小祖宗了,怎么他突然就不高兴了。她们两个或身份不够或根基不深,只担心贾瑚不高兴了会发落他们,心下暗自惴惴。正着急呢,那边张氏遣人来叫,说是前面客人来了,要见孩子,让带着贾瑚贾琏一起出去。两人这方放了心,一个抱了孩子,一个领着贾瑚往前院走去。

    因为是孩子,不过就是去给男宾瞅一眼,然后就可以一直在张氏那边女客处呆着,贾瑚和赵妈妈等由大总管赖大领着,一路往前。贾瑚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是不得不承认,这荣国府,倒还有几分国公府的样子,这花园亭台回廊,着实精致漂亮,虽天黑看不见,可园中几种名贵花木贾瑚还是认得的,再结合往日他丰盛豪华的三餐,这荣国府,财力倒不小。

    “老爷,两位哥儿到了。”

    赖大一声通报,贾瑚抬起头,就见对面一个年近六十畜着花白胡子的老者双目炯炯地看了过来,贾瑚愣住了,这、就是荣国公贾代善

    一瞬间,他的心激动地直跳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o

    6、第六章改错

    贾瑚为什么不待见荣国府原因很多,暴发户,没规矩但最主要的,却是他压根不能在荣国府看到希望。权利最顶层的荣国公贾代善,长幼不分的宠爱,为荣国府埋下了祸根。而他现在才三岁多,离长成还有十几年,要他十几年被压在将来一定会被分出去的二房之下,甚至连二房才三岁的贾珠都能压他一头,只为了甚至都看不见的未来贾瑚要是心里高兴,那才是傻了呢。

    而贾代善,就是这一切的源头他在一日,他的偏心就会让两个儿子的之间的怨恨越结越深,等到哪天两兄弟都忍不住开始动作了,这荣国府,也就别想有安稳日子了。贾瑚把这一切看得分明,所以才越发的沉默寡言,没有精神。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年近六十的老者,虽然穿着富丽,可是脸上却早已显露老态,眼神依旧锐利,却难免沾上了老年人浑浊的色彩,眼下的肌肤已经完全松弛了,因为今天的喜事所以看着精神不错,只是却依旧难以掩盖他大病初愈后的憔悴

    这个老人,已经是风烛残年了。

    老实说,贾瑚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个贾代善。事实上,贾代善才五十出头,他一直认为,贾代善是跟贾母一样,身体康健精力旺盛,最少,再活个几十年是没问题的可现在看,他怕是也就只有几年的寿命了。

    贾瑚的心猛跳起来,狂喜汹涌而来,直冲上脑子。如果贾代善去世,那么以他父亲嫡长子的身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荣国府,到时候,府里就是大房说了算,二房即使是不甘心不愿意,也只能听从长兄吩咐。从这些天知道的看,贾赦虽平庸却也不是喜欢惹事的,无非就是喜爱走马观花,一些纨绔事宜罢了,要说惹祸却也不能。只要他这样安静地守着荣国府,荣国府虽免不了会沉寂下来,但也不会有大事。等到他成人了,自然有办法把沉寂的荣国府重新拉回顶级豪门的圈子里

    一瞬间,贾瑚仿佛看到了一条光明坦途慢慢在他眼前展开

    “瑚哥儿,来见过你叔叔伯伯。”贾代善看见贾瑚,倒是挺高兴,招呼着他过来,为他介绍来的人。贾瑚小心看了一圈,多是些中年青年人,上了年纪的不多,不过能得贾代善亲自介绍,想必门第不低,不过也是,一个孩子的满月宴,即使看在贾代善的面子上过来道贺,也不会真的出动家族大家长,派个有头脸的晚辈来,顺便也是跟贾赦这个未来荣国府继承人拉拉关系。

    别说,荣国府此时还是有些权利在的,有贾代善坐镇着,好些世家都派人过来道喜。镇国公府、理国公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修国公府、缮国公府,宁国公府都来了人,甚至还有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王府的长史,至于一些侯府,朝中大臣,更是不少,只是他们分量不如前面的重,派来的人又大多是小辈,还没有资格跟贾代善同坐一处,在外面开宴。倒是靖远侯府的新任侯爷,贾瑚的大舅舅还有忠靖侯府史鼎亲自上了门,就跟贾赦贾政靠近坐着,看见他,笑得很是亲切。

    “见过各位叔叔伯伯。”贾瑚心境发生了变化,自然不会再跟前面一样恹恹的没精力,他充分发挥自己孩子的优势,露出灿烂的笑容,却极懂事的没有任何失礼,很得体地行了个晚辈礼,对每个长辈都恭敬有加贾赦看着儿子这样聪慧,眼睛亮的吓人。

    贾代善也是微微有些吃惊,一贯贪玩的长孙子,什么时候倒有这份机灵了只有来的宾客不明究底,看着贾瑚小小年纪规矩就已不错,又是个好模样的,心里都有几分欢喜。交情好的就直言笑道“这就是恩侯的长子吧我记得还没满四岁吧倒是机灵,瞧这一板一眼的,国公爷教养得好啊。”

    “这模样生的也好。今儿咱们要不来,可是看不到这么个机灵孩子了。”

    贾赦面上难掩得意,贾代善只笑道“你们快别夸他,小孩子,知道什么”

    史鼎是贾母的侄子,往日跟荣国府来往不少,对贾瑚还是知道一些,他跟贾赦也算有些交情,就关切地问道“听说前儿日子摔着了如今可大好了”

    贾瑚冲着他欠欠身,笑道“劳烦表舅惦记着,如今已经大好了。”说起话来,倒也似模似样。

    史鼎点点头,少不得嘱咐一句“以后可是得注意了”贾瑚自然应是不提。

    贾代善让奶妈把贾琏抱过来给众人看,“今儿的这个可是正主儿,大家也瞧瞧我的小孙儿。”

    这些男宾都是大老爷们,对个孩子能有什么兴趣,不过就是因为今儿他满月,所以才抱出来让亲友们看看自家多了个新孙子,众宾客看过一遭夸了一遍“长得好有福气”,再从身上摸出些小物件说是给孩子见面礼,也就完了,回头对着贾代善又是一堆恭喜的话。

    贾瑚也知道自己人小,现在什么都做不得,也就安静地站在一边,只在心里默记刚才贾代善介绍的众人。镇国公府牛家、理国公府刘家、齐国公府陈家、治国公府马家、修国公府侯家,缮国公府石家,北静王府水家,忠靖侯府史家、平原侯府蒋家、定城侯府谢家,襄阳侯府戚家,景田侯府裘家,锦乡伯府韩家、靖远侯府张家

    与贾代善一处坐着的竟多是勋贵之家。发现了这一点,贾瑚原本欣喜的心稍稍冷静了下来,不管任何朝代,君王总是追求皇权的集中,没有那个清醒的皇帝会放任手下威胁到自身君权。荣国府现在跟这些世家勋贵,可是靠得太近了。小小一个孩子满月,这些勋贵人家全都派了人来,可见往日也极为亲近。这样的关系,迟早有一天,得遭到君王的猜忌啊。而如今的这些勋贵,说是世家,其实也不过是皇权下的产物,根本没有实力能力与皇权斗争贾瑚猛然想起,贾敏的未婚夫虽然祖上也曾袭爵,但却早早走上了科举道路,到如今,也是书香世家,林如海更是正经读书人出身,高中谈话,不由地复杂地看贾代善,看来,他也认识到,荣国府要不赶紧开拓新的人脉,怕是以后就不好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个林如海身上已经不可能在有爵位,贾母一心反对不喜欢,贾代善却依旧给国公府唯一嫡女贾敏定下了这门亲事。从这点看,贾代善倒没他想象中的那么昏聩当然,就看他对子女那么明显的偏心,他就算是精明,也是没有远见的。

    说了一会儿,毕竟都是小辈,贾代善就说他有些累着了,要先回去。他一个老国公能出来和这些世交小辈聊了那么久,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加上人人都皆知他方大病初愈,因此都极客气地说让贾代善赶紧去休息。贾代善走的时候示意贾瑚还有赵妈妈一并跟上,路上询问贾瑚“听说你因为病着不能玩耍所以没有不高兴”言语间,却是有些不大高兴,“往日你贪玩也就罢了,到底年纪小,可如今受了伤吃了亏,还惹得你母亲早产,闯了这般大的祸事,你倒有心还惦记着玩”

    贾瑚暗骂这又是贾母还是王氏在那边嚼舌根子,一边只说道“祖父说的是,孙儿知错了。上回父亲就已孙儿,责备孙儿小小年纪却为家中招致这般大祸事,险些竟是自己丧了命还害了母亲弟弟。祖父,孙儿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再不敢调皮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好好读书,再不跟着姐姐一起去爬假山了”说着说着,眼眶全红了。

    贾代善眼睛闪了闪“姐姐带你去爬假山”不是贾瑚自己贪玩甩了身边的丫头去爬假山才摔得吗

    贾瑚却突然嚎啕起来“祖父别生气,别不要我了,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好好读书真的,我在养伤的时候就把千字文三字经都背完了,声律启蒙也读完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好好听话,你别不要我,不要像木槿木兰姐姐一样把我赶出去呜,祖父”

    木兰木槿贾代善心里打个突,太太不是说是孩子贪玩吗怎么还有丫头的事可看着哭得毫无形象的贾瑚,又不好斥责出口,只能憋着气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这般小儿形状”顿了下,恍然意识到眼前的小人儿可不就是小儿语调不由和缓了几分,“快别哭了,你既已知错,以后改了就是,祖父不会怪你的。”

    贾瑚抽抽噎噎地看着他“真的吗祖父真的不会怪我吗可是我听娟儿姐姐跟茱萸姐姐说,犯了错,就要被赶出府去,以后再不准回来了。我前头做错了事,祖父真的不会赶我走吗我不想离开父亲母亲,也不想离开祖父祖母”

    童颜同于的幼稚话语倒是让贾代善心情好了许多,失笑摸了摸贾瑚的头,道“那是犯错的下人,你是祖父的乖孙儿,自然是不同的。祖父怎么会赶你走”

    贾瑚天真地笑了“谢谢祖父,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想起方才贾瑚对着客人时还算大方的应对,贾代善对这个向来颇不满意的长孙子倒难得有了几分好感,笑道“你说你会被千字文,还开始看声律启蒙了”

    贾瑚点点小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贾代善“是父亲说,虽然是养伤躺在床上,但也可以利用时间,让陈妈妈教我学千字文,读书我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哦”颇有些自得的模样。

    贾代善来了兴致“是吗可不许拿谎话骗祖父。”

    贾瑚急了“我才没有骗祖父。父亲说,不能对至亲的人撒谎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叔叔、婶婶、姑姑、弟弟都是我至亲的人,我才不会撒谎呢。祖父不信,我背给你听。”当即琅琅背起了千字文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却真真是没有半点磕绊,极为流利。

    贾代善这次是真惊住了,他这大孙子肖似其父,读书从不上进,前些日子与贾珠一起习千字文,贾瑚还是远远落后,这会儿却“你说你还看了声律启蒙都跟祖父说说,都学了些什么”

    贾瑚更加高兴了起来,兴冲冲背了起来“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前前后后,倒也背了好些篇,后面贾瑚怕太过引起怀疑,就装作不记得了,停了下来。

    饶是这样,贾代善也已经惊喜不已了“虽说还差些许,到底是长进了。”又嘱咐道,“可不许骄傲,以后也得用心进学。”

    贾瑚只扮演出一个长期不的喜爱突然受到夸奖的孩子应有的激动状,像立誓一样坚定答应道“是,祖父我一定会好好进学的。”

    贾代善虽然怕是就这几年的功夫了,但到底还有段时间,贾瑚可不希望自己被二房死死压着,那么,适度地表现出自己的优秀就很必要了,哪怕是一时间还不能匹敌二房在贾代善心中的地位,好歹也不能叫府里的人都形成贾赦不如贾政,连他的儿子贾瑚都不如贾政的儿子贾珠这样的观念贾代善既然那么希望自家出个读书人,贾瑚自然要表现出自己在读书上的天赋来现在看,效果很不错不是

    “老爷,那边几位夫人都说要见见琏哥儿和瑚哥儿,太太派了人过来,老爷您看”一个婆子对赖大说了什么,赖大走过来回禀道。

    贾代善大手一挥,让那婆子带着贾瑚还有赵妈妈贾琏过去“路上黑,多派几个几个丫头婆子,多点些烛火,小心脚下。”

    赖大有些惊讶得看看贾代善,老爷从前可是从不关注这些细节的啊,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只是低着头先带着贾瑚找妈妈贾琏等出去,又仔细叮嘱了一番那些丫头婆子,这才又转回贾代善处。

    果然,贾代善已经没有了先前贾瑚在时轻松愉悦的模样,看见他,冷着脸道“去查查瑚儿到底是怎么摔下假山的,那两个叫木槿木兰的丫头又是怎么回事”双眼一厉,“你要也敢欺瞒我”

    赖大额头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小的不敢”

    “哼”那就最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贾瑚穿来才没多久,对贾家众人可还没有归属感哦,对个陌生人,自然是自己比较重要的,他对贾代善又没有好感,自然无所谓人家长不长命了

    7、第七章

    比起大多是与贾赦同辈的男宾来,女宾这边,来的人就有分量的多了,六国公府除了石家的老诰命病体缠身,只派了国公夫人方氏过来,其他五家,却是由当家老太太领着媳妇浩浩荡荡亲自来的,还有几个侯府的老太太太太满室珠光宝气,晃得人直眼晕。

    贾母坐着一群的老太太,张氏王氏身边则围着年轻些的太太,看似两个圈子,到底是以着老太太们为先的,贾瑚走进来时,一个比张氏稍年轻些的美妇人就拉着一个不过才十六七岁的羞涩的少妇正朗声笑道“往日太太世交伯母们夸我伶俐,我便只当自己果真是个伶俐的,直等着我这好弟妹进了门,我就傻了眼了,当日各太太们也是夸了我,我自己也觉得不错的啊,怎么今儿跟弟妹比起来,却是样样皆不如人了可把我这心里啊,都给比凉下去了。”

    她捂着胸叹气,好一幅丧心颓气的模样,把一干老太太太太逗得直大笑起来,就在贾母左边坐着的老太太一边笑,一边指着她骂“呸你个猴儿,往日便是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你脸皮厚也就罢了,怎么还拿着你弟妹取笑瞧把你弟妹给羞的。”

    众人去看那少妇,可不是脸若云霞,羞不可抑当即又是一阵善意的大笑。那美妇人嘟起嘴“太太这是怎么说的,我的脸皮也薄呢。”往贾母身边一站,拉着她只做了不依状“太太往日可疼我哩,今日好歹为我做回主,瞧我家太太,可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有了弟妹,就把我这旧人给扔后脑勺去了”

    贾母笑得欢快,拉着她的手,道“好好好,我给你做主。”回头看那老夫人,正色道,“老姐姐这可是说错了呢,毓哥儿媳妇便是猴精了是个齐天大圣,瞧这委屈的小模样,可不是还逃不出你这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去你便不喜欢她了,就罚她在你跟前说话逗趣,扔到后脑勺去,却是浪费了她这一身人才呢”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那老夫人连连点头笑道“妹妹可是提醒我了,是是是,可不能浪费了她这一身人才”笑声就更响了。

    那毓哥儿媳妇懊恼地直跺脚,松开了抓着贾母的胳膊,气呼呼道“你们都欺负我”一时又笑了,“罢罢罢,猴子就猴子吧,要能哄着太太伯母们笑,就是做猴子我也乐意呢便是齐天大圣,还占个美字呢,我也不亏。”直把众人逗得差点没笑岔气去,偏正巧此时外面抱戏的人来喊,说是下一出便是闹天宫,众人齐齐愣一下,随后的笑声差点没把屋子给掀了,几个年轻些的小姐媳妇,更是直喊着肚子疼。

    贾母叫那少妇过来,拉着好一阵打量,末了看着那老太太,直道她好福气“瑾哥儿媳妇进门才两个月吧哎呦喂,老姐姐可真是会调理人,我险些就没认出来,这比两个月前可出落得更水灵了。还有毓哥儿媳妇,有着这么两个伶俐的媳妇,老姐姐,你可是有福气”

    那老太太慈爱地看了两个儿媳妇,笑道“你的福气也不差,两个儿媳哪个不是顶顶尖的好又给你添了个新孙子,你还有什么不好的”又对了另一个老太太道,“还得恭喜老夫人,多了个外孙子。”

    贾瑚这才知道,原来他外祖母也亲自来了。再看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面容姣好,斯文秀美的妇人,猜度着这怕就是他的大舅母了,复又听到他外祖母张老太太笑这看了另一个太太,说道“侯太太,您府上怕又要添丁进口了吧我可是听说,江哥儿媳妇又有身子了”

    侯太太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嗔了她一眼,笑道“你的消息倒灵光。”

    众人忙上前恭喜,张老太太却又看了那老太太道“你女儿可是又要给你添外孙子了,你还羡慕我什么谁不知道你两个大孙子都是机灵可爱的,这会儿瑾哥儿媳妇也进门了,怕是来年你又得抱个大孙子,要说啊,还是我羡慕你。”回头看着众人,“我说这老姐姐可不厚道,家里喜事一件接一件,却偏偏还在这里跟咱们扯这些有的没有的,尽指着咱们巴上去恭喜她呢反正我可是不依的,一定得罚她好好喝一杯才行,你们怎么说”

    “可不就是得这样”众人纷纷赞同。本就是酒宴,还真就有丫头去拿了酒性淡的甜果酒来,小小一杯子满上,这次不用张老太太说,别人就不答应了,“这可不成,这般小的酒杯,起码得三杯才行。”

    小儿子娶了出身名门的媳妇,女儿又有了身子,牛太太确实也是心里欢喜的,当即也不推辞,很干脆地连喝了三杯,末了,还把酒杯子翻过来叫众人看“怎么样,我可没糊弄你们吧别看我年纪大了,就以为我不如从前了,我这酒量,可还好着呢。”

    就有和她相熟的老太太太太们大笑起来“是好是好,当年咱们几个一起赏花宴会,大家喝得都是茶,偏你就喜欢喝酒,还说什么你是将门之女,就喜欢这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爱学那劳什子书香做派。”那些小媳妇瞄眼一身端庄贵气的牛太太,可是万想不到她竟还说过这些话,一时惊的有,笑的有,毓哥儿媳妇惊得更是连连问牛太太,真有这回事儿

    牛太太也不反驳,眉一挑,利落地承认了“我啊,就是个粗人,大口吃肉是不行,大口喝酒却是没问题的。自打这年纪大了,就更喜欢喝些小酒活血这能有什么办法要怨啊,也只怨我父母,没给我生出个斯文安静的书香性子,偏就是个不懂情调的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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