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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于无声处 第15节

作者:章半丁 字数:24252 更新:2022-01-10 08:25:36

    闻到包子的香味,白玉堂的盹一下清醒了大半儿。“帮我放碟子里,我去刷牙。”

    真当使唤菲佣呢蒋平撇了他一眼,半是生气半是无奈地走进厨房。

    洗漱完毕后,白玉堂从卫浴间走出来,在厨房外围的餐椅上坐了下来。蒋平把放着包子的盘子朝他这边推了推,道“蟹壳黄卖完了,我买了两份皮蛋瘦肉粥。”

    从下了飞机回到家,白玉堂就一直睡,现在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捏起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开车来的”

    “嗯,吃完下楼你开一圈,看看性能如何。”

    “大哥跟你去买的”

    “没有,老二跟我去的。”

    两人吃过晚饭,来到地下停车场。白玉堂坐在驾驶席上,看看车里的装置设备,点头赞赏道“不错。还装了飞歌导航啊”

    蒋平听他夸奖爱车,心里美得不行。五弟最大的爱好就是鼓捣车,他要说不错,那肯定错不了。“看你车里那个不错,就也装了个玩玩。要不要出去兜一圈

    “走。”白玉堂也来了兴致,笑着接过蒋平扔过来的钥匙,发动引擎后,将车子开出小区,朝着郊外的方向驶去。

    天刚擦黑,昏黄的街灯一盏盏亮起,过了附近的军区大院,马路上车辆见少,更显清净。蒋平望着车窗外不住倒退的街景,似有意似无意地问道“展昭的书吧开业了,你不过去看看”

    半天没听到答复,蒋平扭过头来看了白玉堂一眼。对方直视着前方,脸色阴沉,眉头微蹙,刚才的愉悦表情早已消失不见。“你俩到底怎么了”他憋不住问道。

    “不是和你说了以后别提他,没听见还是怎么的”

    “你跟我嚷什么不服气找展昭去。”话音才一落,一道寒风刺骨的眼神便朝着自己这边凶狠狠地射过来。蒋平回瞪了对方一眼,不服气地道“跟我凶有个屁用我好心一问,你还跟我甩脸子”

    三个月来,白玉堂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努力地尝试着忘却一些事儿,一些人。可偏偏就有人不长眼他气愤地将车停在马路边上,摔门走下车去。蒋平见他胡乱发火,也有点来气,嘟囔了一声下车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席侧的车门坐了进去。

    白玉堂站在道牙边子上,掏出一根烟点燃,背对着蒋平一言不发。

    明明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坦言示好,为何偏偏就像着了魔一般地认定了展昭呢蒋平见他如此消沉颓唐,心中也不是滋味,叹口气道“上来吧。你不爱听,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说起来还是自己把那人介绍给四哥,后来又玩命地拜托他关照对方。再怎么晕头,自己也不该对四哥撒气。白玉堂暗觉惭愧,掐灭烟头,转身小跑了两步,默默回到车上。蒋平无奈地撇了他一眼,发动车子,掉了个头开始往回开。

    “我和他完了,这一次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坐在一旁的白玉堂突然发话,声音沉闷压抑,听得蒋平心中一颤。若在以往,他巴不得对方能与展昭划清界限,毕竟这份感情不同于寻常,但是现在他却丝毫也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前阵子不是好好的”他顺着白玉堂的话问道。四年的杳无音讯五弟都忍了,这一次竟然说掰了就掰了他实在想不出理由。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柳娴很中意他的事儿么”

    “嗯,记得。”

    “田品出事儿以后,剧组想请他来演男二号。”白玉堂说着顿了顿,扭过头来道“你是知道我的,以前他拒绝过柳娴,我也理解,可是这一次性质完全不同,我以为他会帮我,可事实完全相反。”

    听到这里,蒋平的心里仿佛打翻了调味瓶一般,五味杂陈。嘴皮子一向利索的他,此时竟觉得舌头打结,连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或许他有他的理由”他小心翼翼地道。

    “有什么理由他不能告诉我我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吗如果你看到他当时的态度,你就不会这么说了”白玉堂说着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叹道“其实四年前他那么做,我就应该明白的。”

    要是真明白就好了蒋平暗叹一声,只觉心中的矛盾与日俱增,越来越为难。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出于好心,可为什么在面对这两人的时候却有种越来越抬不起头来的感觉自己的选择,真的对吗

    回到住处后,蒋平陪着白玉堂看了会儿影碟,然后冲个了热水澡,道声晚安便去客房躺下了。白玉堂睡了大半天,此时毫无困意,独自坐在客厅里继续看碟。其实他很想问问四哥关于展昭书吧的情况,却一直忍耐着,只字未提。

    蒋平闭着眼躺在床上,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值得一书曾风靡网络,几乎家喻户晓。在得知五弟要拍这部剧以后,他还专门上网看过。如果剧组请展昭去演男二号简树,别说别人,就连自己一想到最后简征抱着弟弟简树的尸体失声痛哭时的场景都觉得受不了,更不要说像刘蓉等等这些展昭身边的家人了。更深一步地想,如果将来五弟知道了这一切,想起今日种种,又该如何自处光是请展昭去演这个角色,估计就够令他痛彻心扉,懊悔交加了。若展昭真演了简树,那这个阴影,这个伤,将会潜伏在他的心里,一辈子也难消除。他脑子里纷乱如麻,一会儿想起自家五弟在深夜买醉,一会儿又想起展昭眼里闪过的痛楚。感觉自己都快要憋出病来了。

    第二天下班后,蒋平来到书吧。看到临窗而坐的顾客比前两日又多了不少,心中暗喜,唇角一扬,笑呵呵地朝着冷饮台那边的李上娟走去。

    对方正在打饮料,看到他来,停下手中动作,招了招手。“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展他表哥的女朋友,高月。”李上娟大大方方地为两人介绍。“高月,这是蒋平,小展说的四哥就是他。”其实今儿她也是头一次见高月,两人年纪相仿,没几句话功夫就聊到了一起,甚是投机。

    “四哥好。”高月笑着叫了一声四哥。

    “你好。”蒋平礼貌地点了点头。以前他和江冬见过几面,但并不太熟。此时想起自家五弟和展昭以及江冬这三人之间的连带关系,只觉脑袋又大了一圈。

    李上娟将调好的两杯饮料放到托盘上,一旁的高月抢先端了起来。“我来吧。”

    “好。就门口那桌。”高月朝着她眼神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端着饮料走过去。

    蒋平把公文包放到饮料台边上,单臂撑在台面上往李上娟跟前凑了凑。“展昭呢”

    李上娟抬手向上一指。“和江冬在楼上歇着呢。”说着顿了顿,扭过头来问蒋平“小展是不是心脏不好”

    “出什么事儿了”蒋平心中一颤,急急问道。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李上娟瞪了蒋平一眼,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只觉一阵心紧。“今儿下午的时候,我看他站在书架旁边半天不动劲儿,觉得有点不对头,就过去看看。谁知道我还没碰到他,他就摇晃着往边上倒。幸好旁边有个小伙子把他扶住了。”李上娟说着,眉头微蹙了起来。“当时他脸儿煞白,嘴唇都没血色了,刘姨又不在,我吓得不知怎么办好。江冬他们要是不来,我真得抓瞎。”

    蒋平听得心里一阵打鼓,眼神不时朝隔断后瞄,想上去看看,又有些犹豫。

    “刘姨跟我说过他身体不好,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就别瞎操心了人都说了身体不好。”蒋平不耐地道。

    “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干嘛还不能有点同情心啊冷血”李上娟说着狠狠地瞪了蒋平一眼,扭过头去。

    高月端了盘子走回来,见气氛有些不对,转身去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在电脑查书处旁边的座椅里慢慢翻看起来。蒋平叹口气,用胳膊肘轻轻地兑了兑旁边的李上娟,低声道“我跟你说个事儿,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儿”李上娟气儿还没消,冷着脸瞥了蒋平一眼。

    “是我俩朋友之间的事儿。”蒋平见李上娟眼里闪过一丝兴趣,笑着缓缓道“我大学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哥们儿叫辛少,那时候整天玩在一起,疯得不行。后来有一天辛少喝醉了,告诉我说他喜欢一个人,这人是他高中时的死党,叫康修。可是康修好像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因为在他向对方告白后不久,康修就出国了,临走也没告诉他,而且一别就是四年,毫无音讯。”

    “这两人不是死党么就算康修不喜欢辛少,也能继续当朋友啊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人了这也太坑人了吧”李上娟带着满眼的疑惑问道。

    迟疑了一会儿,蒋平摸着额头支吾着道“他俩都是男的,所以”

    李上娟盯着看了蒋平半响,突然醒过味来,瞪大眼睛道“两男的”

    “嘘,你小点声。”蒋平赶紧四下里看看,幸好没扰到顾客。扭过头来,作势指了指对方。“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听我把话说完”

    “哦。”李上娟好奇心起,托着腮帮子问道“后来怎么样了康修回来了”

    “嗯。康修回来后,无意中又遇到了辛少,辛少始终忘不了他,心甘情愿只和他做朋友。后来辛少就把康修介绍给我认识,还一直让我多关照康修。”

    “辛少可真够痴情的,康修这么对他,他就一点都不怨恨”

    “不怨不可能,但肯定是喜欢更多。不然怎么能那么委屈求全。”

    “嗯,也是。要是我,估计很难做到这样。”

    “男人间的感情比较深沉,你不懂。”

    “那女人间的感情还比较细腻呢,你懂吗”李上娟锵锵道。

    蒋平觉得很无奈,他和李上娟两个人就像冤家一样,每次说话总少不了吵吵,奇怪的是,自己不但不觉得厌烦,反而还乐在其中。“你还听不听了”

    “听啊,接着说。”

    “后来我和康修的接触慢慢多了起来,从他家人那里得知,他得了很重的病。当年好几次踏进鬼门关,差点没命,后来出国也是迫不得已,这几年他一直都在海外治病,但见效甚微。”

    李上娟突然有些难过,闷声道“康修也喜欢辛少吧”

    “或许吧,这个我也不能肯定。”

    “不然他为什么不告诉辛少呢他要是真那么不能接受辛少,回来后又何必再答应和辛少做朋友”李上娟说着一叹。“要真是这样,那康修也够可怜的。”

    蒋平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地道“现在他俩吵翻了,据我所知,这次康修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只不过他没告诉辛少。他一直不希望我和辛少知道他生病的事儿,到现在我也没敢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蒋平说着一顿,扭头问李上娟“如果你是我,你会把这事儿告诉辛少么”

    “会。”李上娟认真而又肯定地点了下头。

    “你怎么想都不想的康修连明天是否还能活着都不能保证,如果我告诉辛少,那不是害了他再说了,他俩可都是男的”

    “都是男的怎么啦”李上娟深深地凝视着蒋平,道“你是不是歧视同性恋啊辛少可是你的朋友你和他那么要好,应该了解他吧。四年他都没有忘记康修,可见他对康修的感情有多深。就算你能瞒他一辈子,可你能保证今后他还能遇到像康修这样让他全心全意付出的人么再说康修,如果说当年他是为了不让辛少知道他得了病才狠心离去,那么他对辛少的感情一点也不亚于辛少对他的。他宁愿放弃辛少,也不愿拖累他。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去珍惜”她说着,微微一顿,感慨地道“谁又能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人活一世,活着的时候就应该好好的在一起。如果我是他们的朋友,我肯定会告诉辛少,不然我会觉得良心不安,也没法面对他们。”

    蒋平被李上娟一席话说得头也抬不起来。人的想法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在他想来那么难的问题,在对方想来却如此简单不过李上娟有一句话令他深有感触,他已经觉得难以面对那两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心力交瘁

    展昭闭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江冬坐在床侧望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责怪又不忍心。他本以为出院这一个月多,表弟应该在家养得好好的了,谁承想回来一看,人竟比他临走之前看着还让人揪心。他真搞不懂,就这个样子,老娘怎么还舍得放他来书吧晃悠

    床上的人轻轻地地动了一下,江冬忙俯下身子询问“好点了没”

    缓缓睁开眼睛,展昭在看清身边的人时,微微一笑道“嗯,好多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有点头晕,不碍事儿的。”

    “还说不碍事儿,上次磕成那德行,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不说,到现在血肿都没消干净,你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江冬火气一来,噼里啪啦就把人数落一顿。低头看看表弟,见他垂目盯着被角,白着脸一言不发,又觉得自己像个大恶人一般,心里真是又气又疼。“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你给我在家老实呆着,这阵子我有假,书吧这边我来看。”

    展昭咬着牙,只恨自己的身体为何这般不争气,连看个店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他越想越觉沮丧,心中抑郁得几近发狂。江冬见他眉头紧蹙,呼吸急促,嘴唇都发紫了,吓得赶紧替他抚胸顺气。

    “你别着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江冬暗怪自己言重,想开导对方,又嘴笨得找不出词。想了半响,傻笑着道“你这书吧挺好,就让我暂时当几天店长过过瘾。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再把店长的位子还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展昭只觉心口堵得难受,想像以往一般与之说笑,却发现连扯出个笑容都无比困难。“表哥,我真的很没用。”卸下坚强的面具,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看着一直支撑的东西在眼前一点一点地崩塌,他却像水中的浮萍一样,什么都抓不住。

    江冬从未见他情绪如此低靡过,不觉心中大痛。哑着嗓子喊道“不许你这么说。”他一把拌过表弟的肩膀,让他直视着自己。“你看看,书吧不是已经开起来了么这里有你的心血,你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样”

    “我真的努力了,可是”

    “哥知道,哥都知道”望着眼前这双清澈、却堆满了疲惫与伤痛的双眸,江冬只觉眼底灼热,嗓子里像卡了一块石头似的。他伸出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表弟的脸颊,强笑道“你现在不是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么,别灰心,慢慢来。”

    “嗯。”展昭低低应了一声,心中深感惭愧。明明是他自己太过任性,现在却要对方反过来哄他。“表哥,刚刚是我犯傻,以后再不会了。”

    “这才对。你躺着,我去楼下拿杯饮料。”

    江冬朝他微微一笑,站起身走了出去。长久以来,他所看到的,一直是他的笑脸,不管有多艰难,对方始终微笑着面对。他以为自己了解他的苦楚,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考虑过他的感受。轻轻掩上房门,江冬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只觉心中像被人来回撕扯一般的难受。

    下楼看到蒋平,江冬微微一愣,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四哥来啦。”虽然他比蒋平大,但自从白玉堂介绍的那一天起他就跟着这么喊,也懒得改口了。

    蒋平朝他摆了下手,望了一眼后面的隔断,低声道“听说展昭不舒服,怎么样好点了没”

    “没事儿,正在楼上躺着呢。”江东说着,从冷饮柜里拿出一听可乐,冲着蒋平举了一下。”四哥要喝点什么”

    “不用,我还有点事儿,就是进来打个晃。”蒋平提起放在冷饮台一旁的公文包,道“展昭不舒服,我就不上去打扰了,改天有空我再来。”

    见他一副匆忙的样子,江冬也不强留,道了声好,将人送到书吧门口才又折回二楼。

    蒋平觉得自己跟个孬种似的,尤其是听了李上娟那一席话之后,连展昭的面儿都没见就开溜了。他真希望展昭得的只是肠胃炎,这样在面对对方的时候他就不需要伪装,心里也不会觉得那么难受。逃离一般的离开了书吧,他快步走到车前,钻进车里,发动马力后绝尘而去。

    晚上回到家以后,江冬拉着老娘进了卧室,把门一关,低声道“妈,您糊涂啦小昭那样,您怎么还让他往书吧跑”

    刘蓉叹口气,扭头望着儿子道“他都闷了两个多月了,再不放他出去,真要把人闷坏了。就算去书吧,我也只让他活动3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让他在楼上待着。”

    “他出院也有一个多月了,怎么身体比我走之前还差”

    “你是没看见他住院那时候,韩大夫都说了,这个伤现在能恢复成这样已经算是奇迹了。”刘蓉说着,走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明天你带他去医院查个血象。”

    “好。”

    “去的时候好好谢谢人家韩大夫,可能再过两周他就回桐君堂了。”

    “您说韩大夫要回去杭州”江冬心里咚的一下,好不容易在韩大夫这里看到了些希望,他可不想就这样放弃。

    “嗯。”

    “那小昭以后看病怎么办”

    “上次我问过了,韩大夫说最好能自己去,如果实在病重去不了的话,家里人带着病例过去给他看也成。”

    江冬舒了一口气,扭身坐进墙边的沙发里。刘蓉看着儿子,突然一笑,道“你和高月认识多久了还偷偷摸摸的不告诉我和你爸真有你的。”

    “现在不是告诉了么。”

    “喜欢人家就专心点,别整天不着调。”

    “知道啦。”江冬就听不得老娘的唠叨,故意拉长了音,语气中满是不耐。

    刘蓉也知道儿子不爱听,不过今儿见到了未来的儿媳妇,心中高兴,也就无心再计较这些了。“行了,我出去了。你也早点睡。”

    “嗯。”江冬看着老娘走出房间,顺势向后一倒,懒洋洋地倚进沙发里。

    五弟一走就是将近三个月,卢方见他终于杀青归来,心中欢喜,周末的时候特意喊了几个兄弟一起到家中小聚。白玉堂上午十点来钟就过来了,跟着大嫂闵秀秀一起在厨房里准备午餐。卢珍跟个小跟屁虫一样,不时在他身后转悠来转悠去。

    “五叔,你上次说教我放模型飞机的。”

    现在的小孩子,记性怎么都这么好白玉堂捏捏他的小脸,呵呵一笑,道“你老爸没教你”

    “不要他教”卢珍小脸一板,气鼓鼓地道“他把模型藏在柜子上,碰都不让我碰。”

    闵秀秀摸了摸儿子的头,扭头冲着白玉堂无奈地摇头一笑。“你去厅里和他玩会,不然这小祖宗赖在这,咱什么也别想干。”

    “好。”白玉堂擦了擦手,提着卢珍的两条小胳膊让他双脚踩在自己的两脚上,一挪一挪的从厨房里来到客厅。

    可算有人跟他玩了,卢珍高兴得咯咯直笑,扬手往书柜上一指。“五叔,你看,模型就在那上面呢。”

    白玉堂顺着他的小手一看,还真是。“走,五叔带你下楼放模型飞机去。”

    卢珍一听,嗷的一声欢呼,放开他转身跑到厨房门口冲着里面喊道“妈妈,妈妈,五叔答应带我去放飞机了。”

    “好,记得听话,知道么你要是淘气,下次我就告诉你五叔不让他带你玩了。”

    “我听话”

    白玉堂从书柜上拿下模型飞机,走过来拍拍卢珍的肩膀,朝着门口一摆头,道“走,开路”

    卢珍听他发话,跟个小大人似的,蹦跶着走去门口。

    两人正在小花园里玩得起劲儿,二哥韩彰笑着朝两人走了过来。“玩上瘾啦”

    “二哥,什么时候来的”白玉堂笑着打了声招呼,慢慢停下手中的遥控。

    “有一会儿了。大嫂让我来喊你俩,上去吧,哥几个都到齐了,马上开饭。”

    “好。”白玉堂答着,扭头看看正蹲在地上摆弄飞机的侄子。“卢珍,走啦,吃饭啦。”

    “哦,来啦。”卢珍拿起飞机,蹬蹬地跑过来。白玉堂和韩彰两人一人抓了他一只手,小人精一抬脚,两个叔叔合力将他提起来,悠着他,有说有笑地跑回了家。

    饭厅里,几个兄弟边喝边聊,简直比小馆子里还热闹。

    徐庆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旁边白玉堂的杯子,率先仰头干了一小盅酒。“老五,这次戏拍得怎么样”

    想起这部剧,一时间千滋百味齐聚心头。白玉堂举杯干掉了杯中酒,微微一笑道“紧赶慢赶,总算拍完了,看了点镜头,还算不错。”

    “听说童宇节这人挺臭屁的。”大哥卢方夹了口菜,随口道“上次招进来个新人,叫谭凤,说起来还是你学妹,正好和他一起参加个综艺节目,在后台的时候和他闹了点矛盾,搞得最后节目都差点录不下去。”

    蒋平在一旁偷瞄了一眼白玉堂,见他眉头都皱了起来,忙打岔道“拍完就好。”说着吆喝一声道“快吃,不是说等会打牌么我可等着赢你们几个的了。”

    众人听他这一说,七嘴八舌开始把矛头指向他,霎时就把刚才的话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下午吃过饭后,几个人在厅里架起桌子,开始搓牌。正玩得起兴,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二哥,你先替我。”白玉堂说着掏出手机走到门厅接了起来。“大哥,什么事儿”

    “明儿你先别过来了。”话筒里传来大哥白锦堂的声音。

    “嗯你有事儿”白玉堂说着一顿,道“那好,回头等你有时间了,我再过去。”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道“咱爸后天做手术,我明天回去。”

    白玉堂一听,心里咯噔一跳。“手术咱爸怎么了”

    “别着急,就是腰间盘突出的老毛病。保守治疗这么久了都不见好,医生建议做个微创手术。咱爸也同意了。”

    “你订好机票了没有”白玉堂急声问道。

    “还没有,咱妈刚给我打的电话。”白锦堂心中为难,老娘特意嘱咐他不让说,但他觉得还是得跟弟弟通个气。

    “帮我也订一张,我和你一起回去。”

    白锦堂想了想,叹了口气。“好,订好机票以后,我给你电话。”

    “好。”

    挂断电话,白玉堂也没了玩的心思,推脱说有点急事儿便匆匆告辞了。

    转天一早,白玉堂和哥哥白锦堂二人搭乘了最早一班的航班飞回了家。

    江宁正在医院中陪伴丈夫,看见两个儿子推门而入不由愣住了。

    “妈,这么大的事儿您还瞒着我要不是我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

    “这不是你爸怕你担心么,而且你刚拍完戏,跑来跑去怪累的,就没和你说。”江宁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大儿子,微微露出些埋怨。

    白玉堂扭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慢慢走到床边,低头轻轻喊了声“爸。”

    虽然经常可以在电视杂志上看见儿子的身影,但是白言铎已经两年多没和小儿子打过照面了,此时见他赶来,心里头高兴,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值得拍完了”

    “嗯,刚拍完。”

    白锦堂见父亲终于和弟弟心平心和的说上话了,忙向一旁的母亲使了个眼色。“爸,我和我妈出去买点饭,等会就回来,你和玉堂先聊。”

    江宁叹了口气,走到窗户前,从沙发上拿起背包,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二儿子,然后默默地跟在大儿子身后走出了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风波

    这一次谈话,父亲只字未提有关接手白氏娱乐的事,白玉堂略觉疑惑,心中松懈的同时,看着老父躺在床上,腰疼得连翻个身都困难,不禁又觉一阵内疚。晚上回到家中,母亲在客厅中朝他招了招手。

    “玉堂,你来一下。”

    “妈,什么事儿”白玉堂走过去,在母亲的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江宁望着儿子,微微一叹,道“近几年,你爸的身体大不如前。虽然他老是板着个脸,但心里最疼的就是你。这次动手术瞒着你,也是不想你跑来跑去,怕你累着。”她说着,轻轻地拍了一下儿子的手背。“你也大了,也该为他着想一下。有些事情妈不愿多说,但接手公司,并不意味着你就要完全放弃自己的事业。”

    白玉堂如此聪明,怎会听不出母亲话中的深意。有大哥二哥的帮忙,二者兼顾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天生对管理这一行就没有兴趣,所以也从未斟酌过。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向椅背上靠了靠,道“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江宁舒心地一笑,站起身道“累了一天了,早点睡。”

    “嗯。”

    第二天一早,兄弟两人与母亲赶到医院,经过了不到两个小时的等待,父亲的手术终于顺利完成。由于采用的是微创髓核摘除术,切口仅缝合了两针,三天后,白言铎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第六天便出院回到了家。看到父亲又能行走如常,白玉堂心中的一颗大石总算落了地。这一次在家中待了将近十天,临走时,竟觉得有些不舍。

    将儿子送到小区外,江宁叮嘱道“回去以后和你哥两人勤走动着点。”

    “知道了。”

    “回头考虑一下妈说过的话。”

    白玉堂伸手拦了一辆出租,扭头对着母亲,认真地道“我会的,再给我些时间。”

    江宁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后背“上车吧,有空常来电话。”

    “嗯,您回去吧,我走了。”

    司机帮着将行李放在后备车厢中,白玉堂朝母亲摆了摆手,钻进车里。随着车子的前行,母亲的身影渐渐变小,透过后视镜,他看到母亲在转身时偷偷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心中蓦地一酸。母亲说的没错,他也该为他们着想一下了。

    短暂的歇息之后,值得一剧进入了最后的宣传阶段。这一日,白玉堂准时来到万达影城为影片宣传造势,一道而来的还有剧作原创柳娴,导演梁亿古,制片人陶鹏及另外两位主要演员丁月华与童宇节。

    主持人非常历练,见到这样罕见的强悍组合依然淡定从容。“请问梁导,当时值得一剧中途换角,对这个剧有没有什么影响”

    梁亿古坐在最靠近主持的位子,当即微微一笑道“当时突发状况确实令剧组有些措不及手,因为戏已经开拍了,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得不换角,这时候对于整个剧的拍摄进度肯定是有一定影响的,幸好中途耽误的时间不多,后来找到了童宇节,大家努力配合,最后如期的把这个剧拍摄完成了。希望到时候能呈献给大家的是一部完美的,没有令你们失望的作品。”

    “好,谢谢您。下面我们就给观众放一段片中的镜头,来一起看一看片中两位兄弟之间的感人画面。”

    大屏幕一闪,医院的重病监护室中,简树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生命迹象微弱。简征站在室外,透过玻璃窗遥遥地望着弟弟,自他眼底溢出的悲伤,似浓浓的迷雾一般,化也化不开。“你不会死的。”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鼓励弟弟一般,当话语出口的同时,一行泪水跟着滑下。

    镜头虽短,当大屏幕灰掉的那一刹,女主持的眼睛里微微荡着一层水雾。她微微一笑,道“相信看过值得这本书的朋友们,对这个情节都不会感到陌生。下面就请饰演哥哥简征的白玉堂先生,来说一下您对值得这部剧及其对简征这个角色的一些想法。”

    每次在屏幕上看到自己,总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白玉堂坐在坐席上,稍微向前欠了下身子,凑近话筒道“喜欢值得,是因它值得喜欢。我想喜欢这个故事的人,和我都抱有同一种心情。在面对选择的时候,简征做了他认为最值得的事。即便最后他没能保住弟弟的生命,他也永不后悔。我想,他活出了一种自我。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欣赏这个角色。希望我所演绎的简征,能够最大限度的将书中的这个人物呈现给大家。谢谢。”

    “看过刚才那个片段,我想大家对这个简征已经是非常的期待了。”女主持虽是捧他,却说出了不少场下观众的心声。

    在柳娴与陶鹏纷纷发言后,童宇节是第五个被采访到的人。

    “其实我在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有另一部剧在身,所以时间上有些冲突,不太好安排。不过当时另一部剧的导演很好说话,为了配合值得的拍摄,最后删减了很多我的戏份。”

    “那这样说来,等于是你牺牲掉了另一部戏,来保证值得这边的拍摄档期,是这样吧。”主持人很会说话,童宇节自己没有直面说出来的话,经过她的一番解说完全变成了一种夸耀。

    童宇节笑笑表示默认。“后来梁亿古导演联系到我,我很惊讶,虽然是救场,但还是很感谢值得剧组邀请了我。”

    他这一席话说得梁亿古和陶鹏心里拔凉拔凉的,脸上的表情明显露出不自在来。主持人觉出气氛不对,忙笑着请出丁月华来。

    这一环节的宣传结束后,几人走到后台。陶鹏作为一个制片人,大牌人物没少见,气也受过不少,可这种软还真是头一次见。童宇节的说辞恰到一个临界点上,让你有气儿也没法发作,最让他郁闷的不过如此。可梁亿古不像他,媒体自由提问环节一完毕,才一出前台就指着前面的人喊上了。“童宇节,你他妈有什么不服,你直说。”

    丁月华也有点看不过眼,上前拉了一把梁亿古,低声劝道“梁导,算了。”自由提问时,童宇节处处标榜自己,含笑暗讽,好像有意作对。但这个时候媒体还没散尽,如果发生什么冲突,对双方都没好处。

    童宇节也憋了好久了,当初他拜托江导推荐,网上呼声最高的他本来心中已稳操胜算,没想到这几人竟然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田品。他就搞不懂了,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人后来剧组出事儿了,就又想起他来了,怎么早没把他放眼里反正目的也达到了,他咧嘴一笑,道“不服您可真会说笑。我哪句话说我不服了”

    “你不仅轻浮,你还够龌龊。”白玉堂丢下一句话,看也不看他,转身像风一般从童宇节身边走过。

    童宇节一个箭步跑到他身前,伸胳膊一拦,仰起脖子吼道“你他妈说谁龌龊”

    白玉堂鄙夷地望着对方,抬手拍开对方的胳膊。“说的就是你”

    “白玉堂,你别以为自己是白氏二少就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哼”白玉堂轻哼一声,满眼的蔑视。“让你这种人演简树,简直就是糟蹋了简树”

    童宇节气愤当头,挥起一拳就像白玉堂抡了过去。白玉堂上身向左一闪,右腿猛然抬起狠狠踢向童宇节的腰眼。他这一脚又准又快,对方避之不及,歪斜了两下后,发狂一般地朝他扑过来。旁边几人一见架势不对,忙将两人拉开。

    丁月华牟足了劲儿,拉着白玉堂的胳膊就往影城外走。“小五哥,你先回去吧。反正今天的宣传也结束了,就不要和那种人计较了。”她一边说一边不时地朝后望。娱乐媒体对于这种事儿,向来是恨不得无风也起三尺浪的,听闻一点风声,马上便会钻空子蜂涌进来。“趁媒体还没过来,快走吧。”

    “就算媒体来了,我也不怕。”再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又岂能在这种时候离开,让别人为他善后白玉堂挣脱开被她拉着的手臂,气愤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想找事儿,尽管让他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他较劲儿”丁月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他拖出大门去。“你放心,刚才旁边没几个人,童宇节自己没理,就算媒体来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说着,朝外推了一把白玉堂。“走啦难不成你希望被那些个媒体像马蜂一样围着质问”

    一想起那些媒体,白玉堂就一阵头疼。丁月华见他已有些动摇,忙推着他的后背道“你在这只会越搞越乱。听我的,先回去。”

    白玉堂朝里面张望了一下,那边的童宇节也已被人拉走,刚才还充满喧嚣吵嚷的走廊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呐,人都散了,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见场面已得到控制,再留下也没太大意义,白玉堂望着丁月华,心带感激地道“那好,我先走了。谢啦,妹子。”

    “客气什么,快闪吧你,等会儿我也撤了。”

    白玉堂微微一笑,朝她摆了摆手,转身走出影城的大门。

    江冬站在万达影城门口,看看手里的手机,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表弟刚来电说,最近与一家出版社一直在商谈的新书发行签售会终于搞定了。话筒里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喜悦,让人听了忍不住也感到开心。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江冬笑呵呵地扭身,刚要回影城,却见白玉堂迎面走了出来。

    “回木贯。”白玉堂说着,脚下不停,朝着停车场的方向疾步走去。

    江冬急忙跟上去。“活动结束了”

    “嗯。”

    来到停车场,两人上了车,直奔木贯。

    白玉堂越想越来气,坐在驾驶席上,瞥了一眼旁边的江冬,略有些不耐地道“刚你上哪去了,半天不见人影”

    “刚我表弟来了个电话,影城里面太乱,我就出来接的。”江东说着,不觉有些兴奋,扭过头来道“对了,回来以后你去他的书吧看过没有真挺棒的。要说还得谢谢你四哥,没有他帮忙,就我表弟那小身板,还真不行。”他生来大大咧咧,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不快,想起表弟不由憨笑连连,只想与人分享这份快乐。“他刚来电话还跟我说,刚谈下来一个新书发行的签售会。”

    白玉堂一听之下,一张本就冰冷的脸立时罩上一层寒霜。“别跟我提你那什么表弟”

    江冬被他吼得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对方对表弟甩脸子,但是后来两个人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敢情好与不好都他说了算听他口气如此不善,不禁也有些来气。“我表弟招你惹你了”

    “没听见我说什么还是怎么的”

    “我说你有病啊怎么总跟我表弟过不去”

    “你才有病当初剧组出事儿,我那么求你表弟来救场他都不答应,要不是他拒绝,今天能轮得到童宇节这个垃圾在这里大放厥辞”白玉堂嚷完以后,心里不但不觉得泄气,反而更加烦躁。看也不看江冬,将车拐进木贯公司的大门,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童宇节是童宇节,你扯上我表弟干什么”江冬说完突然一愣,扭头大吼一声“你刚说什么”霎时间,他只觉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刚刚还满怀喜悦的的心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想起那段时间表弟的身体状况突然急转直下,腿上也受了伤,不觉心中大痛,想也未想,猛然揪住对方的衣领,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你说你找过我表弟让他出演简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说声抱歉,其实这一章的后半部分昨天晚上就写好了,但是一直不满意,修啊修啊修,所以今天更的晚了,嘿嘿,鞠躬各位看官多担待

    “是又怎么样”白玉堂怒斥着一把拍掉江冬的手,歪歪斜斜地把车停稳,甩门冲下车来。“你丫是不是疯了我找他救个场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蒋平刚把车熄了火,还没来得及开门下车,就见自家五弟的车从对面开过,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过,车子在右前方停了下来。他急忙下车锁上车门,正要走过去,突听一声怒吼传来,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他妈没长心就算了,连眼睛都是瞎的亏我表弟对你那么好”江冬怒吼着蹦下车。

    白玉堂眉头一挑,眼如利剑,冷冷地道“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谁眼瞎”

    “除了你还有谁就算我表弟答应你,我也不会答应你是要看着他死吗还是你想让他看着自己慢慢的死”他越想心中越难以承受,眼圈一红,咚的一拳砸在后车厢盖上。“妈的,大爷不伺候你了,你另外找人吧”说完转身就走。

    白玉堂被江冬劈头盖脸一通臭骂,心中蹦蹦直跳,隐隐觉出有什么不对,一把将人拉住。“你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放手”江冬怒瞪着白玉堂道,心中恨不得能把眼前这人打个稀巴烂。

    蒋平站在暗处,心中的痛一点也不比江冬少。如果江冬知道五弟对展昭的感情,他还会这样说吗他觉得自己不论是从白玉堂这边来说,还是从展昭那边来讲,他都没有做到一个当哥哥应该做的。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疾步走上前去,从白玉堂的身后一把将其拉住。“五弟”

    白玉堂一愣,扭过头来。江冬随即挣脱了他的手,带着愤怒扬长而去。

    “四哥你拦着我做什么”江冬的话,让白玉堂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极度不安和恐慌的情绪。他奋力挣脱蒋平拉拽着他的手,急切地道“我有事要问他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别去了。”蒋平见瞒也瞒不下去了,闷声道“你要是完事儿了就跟我回家。有件事儿我想告诉你,是关于展昭的。”

    放下电话,展昭闭上困乏的双眼,慵懒地倚进舒适的沙发里。想起刚刚在楼下谈定的签售会,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丝弧度。前几天检查血象,实在是不容乐观。输了血小板以后又产生了过敏反应,整个人像换了一层皮似的。今天若不是出版商要过来看看,家里人还不会放他出来。

    咚咚咚,门外突然想起轻微地敲门声,打断了他飘忽的思绪。

    “展昭,我能进来吗”

    “老师快进来。”展昭急忙欠起身,刚要站起来,腹部突然一阵绞痛,疼得他当即弯下腰去。

    公孙策闻声推门而进,见展昭坐在沙发里,单手撑在矮茶几上,面色似有不妥,忙走过去,道“没事儿吧

    “没事儿。老师快坐。”展昭欠身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些位子让给老师。“上次的案子怎么样了”

    公孙策坐在他身侧,哈哈一笑道“别急。这次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个事儿。”他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份资料,然后将里面的照片拿出来一一摆在茶几上。“你指出的那个人,经过我们的调查,还真有点问题。”

    这阵子,刘蓉开始在家里学习自制糕点,今天带过来一些,免费供大家品尝,没想到反响还不错。

    “刘姨,您怎么做的,味道可真正。”李上娟拿起碟子里吃了半截的蛋挞,张嘴咬了一口。“回头您教教我,我也做个试试。”

    “好,等会儿我把方法给你写下来。”刘蓉见她喜欢,心里也高兴。“你爱吃,明天我再给你带点儿过来。”

    “刘姨,您真是太好啦。”

    李上娟人直,嘴也甜。虽说是来店里打工的,却与刘蓉和展昭一点间隙也没有。一个月的相处,早就熟得跟一家人似的。刘蓉也喜欢她,晚上回家做饭,也捎带着她那份儿。

    “对了刘姨,刚才上去那人是谁啊来过好几次了。”

    “听小昭说是他以前的一个老师。”

    “哦。”李上娟好奇心起,不禁又开始嘀咕。老师没事儿光跑来找学生干嘛啊“展昭以前学什么的”

    “大学上的武警大学。”

    “这么厉害”李上娟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在她眼里,展昭文雅干净,一点看不出来还进过武警专校。“那后来怎么没当警察啊”

    听她这么一问,刘蓉心里不禁有些黯然,叹口气道“后来他病了,身体一直不太好,就没当成。”

    李上娟偷偷瘪了下嘴,暗怪自己没长脑子。怎么把这个事儿给忘了。急忙岔开话题,聊起签售会的事儿。

    公孙策与展昭聊了近一个钟头,经过一番仔细的推敲,展昭把分散的证据巧妙的连缀在一起,使得原本乱了头绪的案情豁然明朗。公孙策望着眼前的学生,欣赏佩服的同时更觉遗憾。若是每天能与他共事,一同讨论分析悬疑案情,那将是多么畅快的一件事可惜他微微叹了口气,将资料放回公文包内,起身告辞。

    “等案子有了结果,我给你消息。”

    “好。我等着。”

    见展昭要送他,公孙策忙抬手拦住。“不用送我。你快歇着。”他从进门的时候便觉得展昭有些不对,但两人一谈起案情,浑然忘我,不知不觉间便将这些忘在了脑后。此时见他面色比自己刚进门时又白了一些,心中歉意顿起,当下微微一笑道“放心吧,遇到棘手的问题,我会再来找你的。”

    “好。”展昭笑着答了一声,但仍坚持着将导师送到了书吧门口。

    “好了,我走了。自己多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

    送走了导师,展昭长长舒出一口气,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忙一把扶住门框,才堪堪站稳脚步。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待眼前景物恢复常态后,转身慢慢走回书吧。

    刘蓉将放着糕点的小碟子用保鲜膜封好,递给外甥。见他气色不好,柔声道“上去躺会儿。饿了就吃两块点心,等消了食再睡。”

    展昭笑着接过点心,答了声好,推开隔断的暗门走上楼梯。忽觉一阵恶心,紧接着喉咙里一热,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捂,一股热流已从口中喷了出来。溅得端着碟子的手背和点心上一片血红。

    刘蓉听到隔断后传来一阵猛烈地咳嗽声,心中担忧,推开暗门往上一看,立时白了脸。外甥躬身趴在楼梯的扶手上,脚下的地板上一片刺眼的鲜红。“小昭”她吓得大喊一声,急忙冲上前去。外甥的白衬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胸前和手臂上到处都溅满了血。

    展昭咳呛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舅妈焦急哭喊的脸,想要安慰一下,却忍不住哇的一下又呕出一大口血来。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所有的声音都变得虚无缥缈,连自己的心跳声他都快感觉不到了。身体里的力气仿佛全部被抽光,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砰地一声跪在台阶上,整个世界一下子黑了下来

    蒋平将自己的越野留在木贯,转身上了白玉堂的车。

    “四哥,你想要告诉我什么我现在就要听”白玉堂坐在驾驶席上,扭过头来望着蒋平,冰冷低醇的嗓音中透出一股霸道。

    “回家再说,先开车。”蒋平系上安全带,见对方仍是一动不动,眼神犀利,目光灼灼,像是要把他盯出个几个窟窿来似的,不由长声一叹,道“听我的,先回去。”

    白玉堂盯着他又看了一阵,愤然转过身去,二话不说,飞速将车开离了木贯。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重。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胸口,令人喘不过气来。白玉堂面如寒霜,神色冷峻,浑身上下都透着凛冽的寒气。蒋平不时瞅瞅他,又扭头看看窗外,心中惶惶不安。

    下了电梯,白玉堂打开房门,踱步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吧。”他说着,啪的一下将钥匙串扔在茶几上,铁扣环砸在玻璃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蒋平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暗叹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在白玉堂的身旁坐了下来。思忖半天,却不知从何说起。

    白玉堂见他眉头微锁,犹豫不决,心中更觉忐忑,只觉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四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刚才你为什么拦着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低头躬下身,蒋平将双肘抵在膝盖上交握住双手,呐呐半响,低声道“展昭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白玉堂只觉如遭电击,下意识地攒紧了拳头。想起刚刚在停车场江冬过激的反应,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惧。顷刻间仿佛从天下掉下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紧紧笼在其中,无从挣扎。他想要问,问他到底得的什么病,问他现在是否还好,然而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蒋平慢慢抬起头,望着白玉堂,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沉声道“是血液病。”

    白玉堂回视着他,仿佛像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儿一样。微微一愣后,竟靠在椅背上轻轻笑了起来。“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蒋平望着他僵硬的笑容,只觉喉咙像被堵住了一块大石一般难受。他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可现实的残酷,无人可以改变。他伸出左手,轻轻地搭在对方的大腿上,闷声道“我知道,你一定希望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但是这一次,四哥没唬你。”

    “我不信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他只告诉你却不告诉我”白玉堂嘶吼着,觉得心中像破了一个大洞似的,说不出来的痛。

    “他并没有告诉我”蒋平说着,抽回手握成拳头抵在唇上。沉默片刻后,缓缓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与展昭的第一次碰面么当时他留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他的电话号码。我以为我扔了,可前阵子突然在文件夹里看到,是他的验血报告”

    白玉堂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怒声驳斥道“验血报告又怎么样你只是猜测,他又没有亲口告诉你你不要咒他”他只觉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内心深处的焦躁与不安,让他坐立难安。他踱步走到落地窗前,只觉那根理智的神经就要崩断。

    “我也希望这只是猜测,我更希望他好好的”蒋平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也不好受。从四年前五弟在深夜买醉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他对展昭的感情陷得有多深。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就连自己都觉得痛心不已,对他来说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打击。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想起展昭更觉感伤。“就在这之前,我和他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鼻出血不止,当时的情况很吓人,我想了想,就把单子传到了医疗网上,后来又去问了他的舅妈”

    白玉堂将双手按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慢慢地闭上了眼。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画面清晰得仿如昨天。他想起春节后自己去看他时,他病得站也站不稳;想起他来自己家时,他坐在楼梯上,难受得脸色煞白,满头冷汗;想起他背着他时,他轻得让人心疼的体重;想起他在浴室里吐得几乎晕厥;想起深夜中,他站在街灯下用围巾捂着鼻子止血的模样;想起他请他去救场时,他背对着自己,静立在窗前的消瘦脊背江冬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他没有心就连眼睛都是瞎的他只觉眼眶发热,心疼得几乎要撕裂开来。为什么要逼他去演简树他到底都对他做了什么脑中突然闪过值得中的情景。简树最后弥留的时刻,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最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猫儿他在心中深深地喊了一声这个他曾经费劲力气想要遗忘的名字。如果他将要从自己的生命中消逝他无法再思考下去,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蒋平看着他的脊背随着深呼吸一起一伏,知他心中定是难受至极,走上前去想要拍拍他的肩头安抚一下,抬起手来悬在空中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知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白玉堂极力的压抑着自己几乎要失控的情绪,哑声问道。

    “不知道。我去和他的舅妈谈过。她说展昭不希望让你我知道。而且”蒋平说着,一咬牙,狠下心道“而且他是在四年前患的病,当时医院里几次下了病危通知,后来出国也是为了治病。这些年,他一直住在隔离病室里。”

    四年白玉堂将右手紧握成拳,放在嘴边恨不得能将之咬下一块皮肉来。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白玉堂的心在嘶喊。蒋平的话犹如一把尖刀利刃,一寸寸地凌迟着他的心。他恨自己的自以为是,对于当年他的离开,为什么只字不提为什么从不去追问原因他以为他懂他,其实他一点都不懂他以为他爱他,却只是一味地索求,忘记了爱他的根本。当他在忍受痛苦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

    白玉堂的安静,令蒋平害怕。他宁愿他对他大喊大叫来宣泄心中的痛苦,也不愿见他如此沉寂无声,默默忍痛。“老五,你”他张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现在好不好”

    蒋平听他声音哽咽,心中愧疚,低下头道“不太好。你刚去外地拍戏,他就住进了医院。腿部外伤造成感染。”

    腿伤感染白玉堂痛得心里一缩,猛然间想起那一次与展昭的争吵,自己在盛怒之下踢倒在对方脚下的椅子难道

    “伤在哪里现在好了么”他颤声问道。

    “小腿胫骨。出院快两个月了,但听他舅妈说,血肿还没消干净”

    白玉堂只觉脑中轰然一响,紧闭了一下双眼,猛然睁开。“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他嘶吼着突然打断了蒋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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