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有些好奇,“你叫承影”
小侍卫手腕一抖,从袖中划出一把小臂那么长的匕首,认真道“承影是承影的兵器。”
众人都被他刻板的样子逗乐了,赵臻无奈,“行了,你可以留下了。”
“谢少爷。”承影将兵器收好,走到赵臻身后站定,整个人像木雕一样不说也不动,存在感无限接近于零。赵臻别扭地回头看他,这货怎么像背后灵一样,完全感觉不到身后有人。
之后的事情,似乎和赵臻无关了。
皇上撒泼打滚抱着赵臻要亲亲,众人好不容易救下赵臻,赶紧打发他回房睡觉。
包大人把展昭和白玉堂也打发走了,公孙拿着神仙乐的药包回屋研究,屋里就剩下包拯、皇上和胖太监,看样子三人要密谈一下。
展昭牵着赵臻回屋,身后跟着木头一样的承影,展大人一颗喜欢逗小孩的心正在蠢蠢欲动。
赵臻注意到展昭的变化,果断放开两人牵着的手,往前跑几步去抓白玉堂手,白玉堂抬手躲了两下没躲开,见赵臻一直锲而不舍的抓,只好任他抓着。
另一边,展昭已经笑眯眯开始搭话了“承影,你小小年纪功夫这么好,师从哪里”
承影没回答,双眼直直地看着赵臻,仿佛全世界有这一个人,只剩下一种声音。
赵臻觉得那眼神有点渗人,指指展昭道“这是我师傅,要有礼貌。”
承影这才转动眼珠看展昭,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承影没有师傅。”
白玉堂侧头想了一阵,“他大概是传说中的皇族暗卫。每代皇子降生,都会从各地甄选出一百零一名根骨奇佳背景清白的孤儿,由上一代暗卫进行极为苛刻的训练,脱颖而出的一人成为当代暗卫魁首。魁首可号令其余百人,除了保护皇帝的安全,还负责监视天下、排除异己什么的,可以说是臭名昭著的组织。”
白玉堂低头看赵臻,“暗卫一生只有一个主人,你生他便生,你亡他便亡,以后好好待他。”
赵臻有点懵,回头看承影。
即使被白玉堂爆出身份,承影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眼神专注的让赵臻感觉压力山大。赵臻暗矬矬地想如果让承影找个媳妇生娃,再还他自由,不晓得他还会不会继续听话
展昭纳闷儿的看着白玉堂,“没理由你都知道的事,我居然不知道。”
白玉堂掀起眼皮,懒散中透着一股子嘚瑟,缓缓吐出两个字“无知。”
展昭眼睛一眯,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猛地窜出回廊,跳上假山刀来剑往,开战
赵臻无奈望天,就见承影忽然闪过来将自己挡在身后,伸手拍拍承影蓄势待发的肩膀。“别紧张,他俩心理年龄加起来三岁半,见面就掐架,你习惯就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展昭百忙之中丢过来一枚暗器,直飞赵臻的脑门儿。
承影一惊,不知从哪儿抽出匕首格挡,可是另一枚暗器从更加刁钻的角度打过来,击中前一枚暗器,两枚暗器忽然加速窜过来。
承影来不及格挡,几乎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接住
打开一看,居然是两块酥糖。
承影木雕一样的脸更木了,抓着两块糖不知该怎么办。
要不要试毒过去训练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承影看着酥糖纠结着,赵臻却没想那么多,拿起一块酥糖塞嘴里,另一块塞进承影嘴里,拉着承影抓了一手酥糖碎屑的手拍干净,小手握住。“承影,你晚上跟我一起住吧,我屋子很大,床也很宽,睡四个人都不会挤,我睡觉很老实的,真的”
说完,不等承影回答就自顾自地说。
“你什么行李都没带,先借小豆子的衣服穿吧,还得找管家叔要一套新被褥。”
“对了,你还不知道小豆子,小豆子是厨房大娘的宝贝孙子,师傅的脑残粉。”
“哎呀,我跟你说,厨房大娘做饭可好吃了,尤其是炖肉汤,要不要吃夜宵。”
即使被赵臻拉着走,承影依然固执的落后半步。
承影被赵臻冰凉的小手拉着,在心里默默记牢主人手很凉,所以喜欢跟人牵手;主人喜欢喝肉汤,明天去厨房偷师;主人话很多,但不回答也不要紧
到了后半夜,承影被自称“睡姿很好”的主人,八爪鱼一样缠手缠脚抱住取暖。承影默默压好被子,运功提高自己的体温。看了看被赵臻踹下床的被子,承影在心里重重记下一笔。
主人睡觉很老实,不老实的是被子。
赵臻也是第二天才知道,便宜爹临走前,给他留下一大堆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宫衣首饰,一种土豪味儿扑面而来,暴发户的一塌糊涂。据说,便宜爹还企图留下几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却被包大人黑着脸扫地出门,吓得小美女们嘤嘤哭。
赵臻叹了口气让孩子一夜暴富可不是好事儿,便宜爹果然专业坑队友
在一堆赏赐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箱不那么闪亮亮的小额银票,赵臻抽出一张面值最小的五百两。又请府里丫鬟帮忙,挑了几件首饰给老娘送去,其它东西看都没看直接收进库房。
包大人知道后很欣慰。
殿下性格不像皇上,实乃万民之福
、第9章 不速之客
经过峰回路转的一夜,除去万年大闲人白玉堂,众人都忙起来了。
由于启蒙太晚,赵臻每天学习的内容很杂,基本上谁有空就多教一点。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都是当世大才子,区别是包大人多年为官,对时政国策很有心得,公孙先生虽然博览群书,但性子单纯,比起官员更像个纯粹的学者。
教赵臻学武的自然是展昭。
虽然收下赵臻这个小徒弟,但展昭自己也闹不清自己是何门何派。
展昭小时候身体不好,被父母送到少林寺求医,闲着没事儿就坐在蒲团上看大和尚教小和尚练武。后来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老和尚每天缠着他一起玩,玩着玩着就练成了一身武艺。老和尚不肯认展昭做徒弟,张口闭口叫他“小师兄”,让展昭头疼了很多年
展昭的武功很杂,可以说集百家武学于一身,却全都是名门正派的路数。
白玉堂则正相反,武功亦正亦邪,刀法刁钻古怪,和展昭一样不报师门。
今天本该是展昭带着赵臻练武,但经过昨天送人头的事,展昭不放心包大人的安全,便把睡眼惺忪的赵臻丢给白玉堂,亲自接送包大人上朝。
从没教过小孩的白玉堂,和担心自己会被宰掉的赵臻互瞪,承影站在角落当柱子。
良久,白玉堂一扬下巴,“把你会的都练一遍。”
赵臻只好开练。按照平时的规矩,先做基本功热身,又把展昭教的拳法打一遍,白玉堂越看越不满意,皱眉从头到尾没松开,嫌弃道“你这也叫练武”
赵臻很无奈就知道换白玉堂教他,一定会被嫌弃死。
白玉堂估计从小就是天才,还是那种文武双全、闻一知十的神童。因此他完全不了解普通小孩的学习能力,教什么东西只教一遍,一遍不会就开始放冷气,完全没有教第二遍的耐心。
除此之外,白玉堂还很没常识。
这不,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动作复杂,威力巨大,飞沙走石,房倒屋塌
赵臻一直被承影抱着逃命,什么都没看清qaq
等到展昭回来,形势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臻灰头土脸像个小花猫,趴在承影背上唉声叹气。承影倒是累得汗津津,硬挺着和白玉堂对持,白玉堂一身洁白站在院中央,脸上写满了茫然,表情比谁都无辜。
展大人看着被摧残过的小院,用力捶头我实在太天真了
包大人刚回府,开封府就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赵受益。
赵受益不仅来了,还带侍卫和皇后懿旨,指名要赵臻出来接旨。
于是问题出现了,就算众人知道刘后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但她一天还是皇后,开封府就不能抗旨。包大人前脚刚回府,后脚就被赵受益逮住了,这会儿被缠得分丨身乏术。
幸亏包诚机灵,借着倒茶的机会,溜出来找公孙。
公孙这会儿正端着药碗,淡定围观展猫咪大战赵小兔。
赵臻从小颠沛流离,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表面看着挺健康,实际上就像上回淋雨,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让他大病一场。为了给赵臻调养身体,公孙每天都雷打不动一碗中药。
作为一个吃惯了糖衣、胶囊的现代人,中药简直是对味蕾的谋杀为了躲公孙,平日走路都慢吞吞的赵臻,轻功忽然突飞猛进,上串下跳拒绝喝药,一见公孙跑得比兔子还快。
公孙是标准的书生,慢声细语文质彬彬,哪能追得上兔子似的赵臻。
衙役们不敢动手,白玉堂懒得动手,承影倒不是愚忠之人,但让他不“助纣为虐”已是极限,永远别指望他会“揭竿而起”。最后还得展昭出马,御猫大人不捉耗子改捉兔子,依然是威力惊人,笨兔子就算多长两条腿也是无济于事滴
一阵鸡飞狗跳后,赵臻拼了老命扑腾,还是被展昭逮住灌药。
包诚找过来时,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完全没料到刘皇后就这么一记直拳打过来,这是跟皇上撕破脸了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向皇上求助,本来也是皇上自己捅的篓子,但进宫却不是件容易事儿。
皇宫不是人人都能进的,皇帝虽然傻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皇帝宣召臣子很容易,臣子求见皇帝却很困难。
尤其展昭和公孙的官位不高,求见程序更加繁琐。展昭大概算了一下,排除皇上不见他俩的可能,从现在开始做准备,轮到他俩面圣估计能赶上赵臻的头七
白玉堂“”
赵臻“”
公孙努力地想,“我好像有块牌子,可以直接进出宫门。皇上夜夜笙歌,偶尔会半夜病危一下,为了方便,就给我留下一块牌子。后来每次进宫救命都有侍卫开道,那牌子一次夜没用过,上回见到好像是半年前,我得先找找”
展昭摸摸下巴,“要不找八王爷求救吧,王爷常年给捅娄子的皇上善后,比较有经验。”
白玉堂和赵臻都点头“这个靠谱。”
一直做背景的承影从腰间摸出一块金牌,搁在石桌上,“可以直接面圣。”
众人“”孩子,你咋不早说
最后,还是赵臻打发承影进宫面圣。
众人刚想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就被单枪匹马冲进小院的赵受益堵个正着
被众人用目光谴责的包大人很委屈。他也没辙啊,假太子毕竟是太子,总不能叫衙役把他扔出去吧。再说假太子只是个七岁小孩儿,又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包大人下不去手。
赵受益很有礼貌,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受益对开封府慕名已久,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众人只好尴尬地让座。
赵受益似乎对开封府很了解,先是和公孙谈了谈药理,表达了自己对父皇母后身体的关心;又跟展昭打听江湖趣闻,满嘴都是很羡慕自由自在、很敬佩武林侠士;再然后又打听白玉堂的身份,聊了两句又转回到包大人身上
整个谈话过程中,赵受益没让任何人受到冷落,即使白玉堂从不搭理他,他也能自说自话,半点不露出尴尬。只除了赵臻赵受益从头到尾就像没他这个人。
赵臻低头摸摸鼻子,挡住嘴角泛起的讥笑。
平心而论,赵受益也许谦和有礼,但绝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人与人接触,最重要的第一印象是容貌。赵受益容貌和皇上神似,众人对皇上印象不咋地,难免会牵连到赵受益,这是人之常情,毕竟人是受感情支配的动物。
人与人接触的第二印象是记忆,是你看到这个人所能联想到的东西,就像现代人会对某些职业产生坏印象,众人看到赵受益就下意识联想到“假太子”,一开始就是负分。
人与人接触的第三印象是交流而这个赵受益,总给人一种违和感。
赵受益对包拯、公孙策、展昭都非常尊敬,随口就能说出众人的事迹,给人一种“慕名已久”的感觉。赵受益虽然不认识白玉堂,仍能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表现出礼贤下士的态度,说话温和有礼,言行进退得体,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仔细想想,如果这种行为出现在成年人身上,也许就没那么怪异了。毕竟成年人都是善于伪装的,将自己不好的一面粉饰,说着口不对心的客套话,面对外界永远是光鲜亮丽的一面。
可孩子却不一样,孩子之所以讨人喜欢,就是因为那份天真。如果一个小孩子,像大人一样满口客套、一脸假笑、老气横秋,那还能叫孩子吗
众人因为承影去搬救兵,愿意陪赵受益耗时间,赵受益却也不着急。
赵受益身后的侍卫急得满头大汗,频频用眼神看赵臻的方向,示意赵受益赶快宣旨。动作明显到把众人都当死人了,只有赵受益假装看不见,一直聊到白玉堂受不了起身离开,连展昭都不想再搭话,才看向赵臻,“不知道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包拯下意识要帮忙推脱,却见赵臻打着哈欠摇头。
赵臻站起来抻了个懒腰,“走吧,去我房里谈。”
赵臻的耐心早就耗尽了,进屋就单刀直入,“有话直说,不要兜圈子。”
赵受益沉默片刻,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半晌才道“李妃之子从小就离开皇宫了。”
赵臻挑眉,似乎奇怪赵受益用了“李妃之子”四个字。
赵受益顿了顿才道“所以,你也未必就是那个孩子。”
赵臻一愣,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赵受益倒了一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可是赵受益却被这种还算友好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温和有礼的面具瞬间破碎,只剩下长期压抑中渐渐扭曲的脸,狠狠瞪着赵臻,表情怨毒。
“我恨你你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去死”
赵臻真的很无辜,老天作证,就算他确实没安好心,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
赵受益忽然将手边的茶盏砸过来,赵臻偏头躲开,看着莫名其妙开始发火的赵受益。“喂,你讲点道理好吧,明明是你冒充我,我还没咒你死,你怎么恶人先告状。”
赵受益怒道“你胡说我和父皇长得那么像,我才是真正的皇子”
赵臻眨眨眼,“不是啊,有很多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也很像。”
“不可能”赵受益似乎受到某种刺激,大声道“我从出生起就被母后掉包,悄悄抚养在宫外,我的养父母都能作证,我才是真皇子我就是真皇子”
似乎觉得继续争执下去没什么意义,赵臻掏掏耳朵劝道“行了,别喊了,有理不在声高。”
“若照你所说,你一出生就被皇后掉包了,那皇后为何不杀了你,为何要把你送出宫养大刘皇后为让亲生儿子登基,把宫里那么多皇子都弄死了,怎么可能留着你这个仇人之子,还心甘情愿帮你继承皇位别搞笑了,这种明摆着忽悠傻子的话,你还真信啊。”
赵受益怒道“你凭什么嘲笑我,你一样不能证明身份”
赵臻摇摇头,“事实就是,我或许不是真皇子,但你就一定不是真皇子。”
赵受益沉默片刻,猛地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第10章 未完待续
赵受益沉默片刻,猛地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父皇对我说,他只要最后活下来的皇子继承皇位。”
赵臻一愣,“这么巧,他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赵受益忽然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只要你死了,我就是最后活下来的皇子了。”
赵臻一愣,“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杀了我,再向皇上投诚,和他里应外合除掉控制你的刘皇后,然后再让皇上驾崩,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吧”
赵受益冷笑,“我才不会伤害父皇你这么聪明,怎么没猜到今天是你的忌日。”
赵臻看着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天真。”
“闭嘴”赵受益似乎受到什么刺激,打开了神奇的变脸机关,一会儿文雅,一会儿怨毒,一会儿暴躁,情绪越来越多变。赵臻试着和他沟通,无果,只好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受益语气温和道“我听说开封府有个神医,所以我特别准备了无毒的香囊。但是呢,现在正是茉莉花开的季节,汴梁到处都是茉莉飘香,这两种味道混合就成了致命毒药。我听说中这种毒的人,临死之前会全身麻痹,虽然死相凄惨,但不怎么痛苦。”
说到不怎么痛苦时,赵受益明显有些遗憾。
赵臻一惊,“你疯了这一路上和你擦身而过的人,岂不是都会中毒”
“亏我之前还把你当做对手。”赵受益不满道“父皇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如何能成就霸业倒是开封府这些人可惜了,但谁叫他们有眼无珠”
赵臻看着他,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赵受益,你收手吧。”
赵受益充耳不闻,将带毒的香囊扔到赵臻身边,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不要怕,很快就会结束的,父皇说成王败寇,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不要怪我。”
赵臻看着他,眼中不自觉闪过怜悯。
赵受益和他对视片刻,忽然抓起匕首,啐道“你的眼神真讨厌。”
赵受益用匕首比量赵臻的眼睛,柔声道“挖出来的时候可能有点疼,你乖一点。”
即使被刀尖顶着眼睛,赵臻还是没动。
赵受益看不到他恐惧狼狈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甘心,抬起匕首用力挥下
赵臻淡淡道“住手。”
赵受益一愣,就觉得脑后一阵凉风,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赵受益的后背已经被浸透,直觉身后有危险,可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见面前落下一颗碎成两半的酥糖。
就在刚才,赵受益要动手的一瞬间
不知何时潜进屋内的承影突然发难,横握利刃直取赵受益的首级。赵臻一句“住手”让承影动作稍顿,但收剑已经晚了,随后从窗外飞进一颗酥糖,才彻底将承影的剑刃打偏。饶是这样,赵受益的后颈也被划开老大一个口子,鲜血飞溅出来
赵受益用手捂住还在流血的后颈,整个人都傻了,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
死亡,曾离我这么近。
再多空泛的词汇,也无法形容赵受益此刻的心情。
赵臻看着他,用肯定的语气道“教你用毒的人,是皇上。”
赵受益呆呆地点头。
赵臻眼神冰冷,忽然弯腰捂住嘴,“真恶心,太恶心了。”
赵臻推开房门,刚才还冷清的小院里已经挤满了人。
包大人、公孙先生都面色不愉的坐在原位,或者说,是被侍卫们压着坐在原位。
展昭站在门口,白玉堂站在高处的屋檐上,两人身边围着数名拔刀相向的侍卫。
空出的座位上,坐着两位客人,一个位是皇帝赵恒,一个位是威仪端庄的妇人。
赵臻冰冷的目光,直落在老皇帝笑意盎然的脸上,“你真恶心。”
老皇帝并不在意赵臻大逆不道的言辞,只笑嘻嘻地反问“谁惹吾儿生气了”
“父皇是父皇来了吗”受伤的赵受益听到动静。他强打精神,单手捂住后颈,慢慢从赵臻的屋里爬出来,一边爬,一边留下地上拖曳的血痕
由于失血过多,赵受益的小脸惨白惨白,一双眼却是极明亮的。他望着老皇帝,眼中渐渐涌出泪水,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哭诉的对象
“父皇,父皇救我好疼”
老皇帝难得收起不正经,露出称得上慈爱的微笑,却是对着赵臻。
“没想到把臻儿的屋子弄脏了,臻儿别怪父皇好不好。”
赵臻面无表情,看着老皇帝的眼神,就像看着落在粪便上的苍蝇。
人的心,究竟能丑陋到何种地步。
赵受益停止爬行,抬起头,傻傻的看着他的父皇,连按着伤口的手都忘了。
公孙忍无可忍,蹭的站起来,冲过来要为赵受益止血,却被身后的侍卫按着肩膀压回原位。包大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黑,展昭也好不到哪儿去,白玉堂缓缓抽出银色的长刀
老皇帝似乎才注意到身后的骚动,对侍卫摆摆手“诶,不得对神医无理。”
公孙赶紧挣脱侍卫的手,医箱不在身边,只好用随身银针为赵受益止血。赵受益神色木然,直直的看着老皇帝,抿紧嘴唇,梗着脖子,像是在责问,更像在祈求
老皇帝摸摸下巴,“哎呀,本来想和受益开个玩笑,没想到受益当真了呢。”
众人沉默,赵受益的表情一片空白。
“开个玩笑”赵臻冷笑一声,说不出的讽刺。
“你故意对他百般宠爱,让他对你产生父子之情;你故意对他说,只要活到最后就能继承皇位,给他虚假的希望;你故意教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引导他和你里应外合出卖皇后,搞得众叛亲离;你还故意教他用毒杀人的方法”
赵臻将所谓的毒香囊丢到皇帝脚下,“这只是普通的香囊,里面装的全是棉花,根本不是毒药你利用了他对你的信任,他把你当父亲一样崇敬,你却把他当猴子耍,你真恶心”
老皇帝哈哈大笑,“谁叫他冒充臻儿,朕是慈父,自然要为臻儿出气。”
赵臻看着他冷笑,眼神说不出的讽刺,“虚伪”
老皇帝摇头感叹,“朕是真的很中意你啊,遗憾没早些找到你,现在教导你已经晚了。”
赵臻懒得再看他,将视线转向皇后,“若没有狸猫换太子这一折,我还真想和你联手。”
联手做什么自然是联手干掉皇帝,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渣就该剁碎了喂狗
皇后静静看着赵臻,神色恍惚,半晌才道“我一直想不通,你娘那样一个聪慧的女子,为何会让自己疯掉。现在才明白,聪明未必是福,痴痴傻傻未必不是解脱”
她伸手一指皇帝,“你瞧,皇上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爱你,不爱你娘,他谁都不爱。”
赵臻想了想,“所以像他这样的人渣,活该谁都不爱他。”
皇后一愣,忽然露出欢愉的表情,“皇上,你听到了吗。”
老皇帝掀起眼皮,捻捻胡须无所谓道“朕才不在乎呢。”
皇后起身离席,“你在不在乎有什么要紧,我听着顺耳就行。和你斗了一辈子,终于还是我输了,可你赢了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有,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皇后起身的时候,几名侍卫立刻跟上,那样子不像护送皇后,倒像是押送犯人。
皇后挺直着脊背,到最后仍保持着冷静与端庄。
“皇上,妾先走一步。”
看着皇后的背影,赵臻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皇上的所作所为,让众人有些心灰意懒,直到第二天还提不起精神。
包大人像是被皇帝气狠了,连赵臻顺毛都不好使,一大早就黑着脸上朝去了。
学完功课没精打采的赵臻,被一颗酥糖迎面击中,抬头一看,果然是展昭。
见展昭穿着官服,赵臻有些疑惑,“师傅要出门办差”
展昭摸摸他的脑袋,“刚才有人来报案,一条街的百姓都说,连续两天晚上看到一个白衣鬼影,天亮后发现家中失窃,牲畜、衣物、器皿都有遗失,我正想去现场,你也来吧。”
赵臻想了想,最近糟心事太多了,出门散散心也好。
不过,白衣鬼影
赵臻调侃道“师傅,你确定不是白大哥晚上梦游诶哟”赵臻话音未落,就觉得后脑一痛,回头看,只见承影就站在一步之外,伸出的手离自己很近,眼神有些不甘心。
赵臻眯起眼睛,看着落在地上的凶器一锭银锭。
承影是不可能动手揍他的,这个姿势大概是想接暗器却没接住。于是,用银子做暗器这么土豪,又快又准连承影都接不到,再加上一向护短的展昭都见色忘义、胳膊肘朝外拐了
赵臻阴险一笑,捡起银子揣怀里,对白玉堂笑亲切地挥爪子,“白大哥午安”
白玉堂立马警惕起来,小坏蛋今天这么乖
一行三人去案发的街上查探。
这条街的位置比较繁华,里城中心不远不近,房价也不高不低,住在此地的多为小商小贩。询问案发经过时,百姓们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但一人一个故事版本,绝无重样儿
有说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有说是美艳动人的狐仙,还有坚决拥护子不语怪力乱神。几位大娘趁乱拉住展昭,推销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个大爷总用怀疑的目光瞅着白玉堂
三人一路打听过去,添乱的不少,有用的线索一个没有。
展昭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晚饭,天黑之后再过来。”
赵臻和白玉堂自然没意见,按照后世的说法,他俩头一回下副本,纯粹是来蹭经验的。
赵臻看了看白玉堂,忽然提议道“师傅,我们去临江楼吧。”
临江楼是汴梁城最负盛名的酒楼。
临江楼的老板叫李佳肴,别看年纪不大,厨艺却出神入化。
李佳肴背景神秘,为人有怪癖不论王公贵戚还是贩夫走卒,只给他看顺眼的人做饭。
言行如此狂妄,自然引来诸多非议,但临江楼的名字却在非议声中越来越响亮。
别人吃不到李佳肴做的菜,只能咬着手帕流口水,展昭却没有这个烦恼。李佳肴看展昭要多顺眼有多顺眼,每次见到展昭都心情好,连带跟着展昭来蹭饭的人都有口福。
比如说经常来蹭饭的赵臻,比如说第一次来蹭饭的白玉堂。
美食上桌,赵臻自然是欢欣鼓舞,白玉堂却越吃越纠结
这个李佳肴什么毛病
别坐那么近,快贴展昭身上了。
爪子别乱摸,做完饭洗手了吗
眼珠乱转、心术不正、轻浮油滑,白玉堂一边默念一边用筷子戳饭碗。
赵臻在百忙之中阴险一笑嚯嚯一锭银之仇
、第11章 五爷心塞
临江楼一顿饭,吃得白五爷心口犯堵,险些消化不良。
等三人酒足饭饱,李佳肴拉着展昭依依不舍,在大门口叮嘱了十五遍有空常来,又强调了二十遍没空也常来,直到展昭拎起赵臻飞顿,三人才摆脱了热情过度的李佳肴。
此时此刻,白五爷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
赵臻摸摸下巴那么白的脸都能黑成这样,白大哥也是蛮拼的。
展昭边走边偷撇白玉堂,那神情,活像一只看到不可思议事件的猫。
于是白五爷更加胸闷,没好气道“猫大人看什么”
展昭将御猫这称号视为一生耻辱、逆鳞、雷区谁踩挠谁
展昭眯起眼,颠了颠手中的巨阙宝剑,“口气这么冲,来月事了”
罪魁祸首赵臻“噗”
噗的后果就是,两道杀气腾腾的视线瞪过来,一半熔岩般火辣辣,一半冰霜般冷冰冰,真可谓冰火两重天。处在冬夏之间的赵臻埋头苦思我现在是该冒汗,还是该打颤喂
白玉堂的脸色果然又黑一层,伸手就要拔刀,展昭赶紧扑上去按住,“喂,开封府明令禁止当街扰民和持械斗殴,小心被包大人抓住,把你扔进西山劳动改造”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忽然挑眉道“开封禁不禁当街搂搂抱抱”
展昭一脸惊奇,“嚯,谁这么有伤风化”
展昭正想东张西望围观一下,就听赵臻咳嗽两声,眼神无奈的看着自己。展昭一头雾水,打量一下自己和白玉堂的姿势嗖的一下窜出老远,红着耳朵望天挠下巴,表情略尴尬。
白玉堂忽然一笑,胸也不闷了,脸也不黑了,心情莫名其妙就灿烂了。
赵臻表情严肃,在心里笑得直跺脚哎呦,两位大侠的情商都该充值了
天色渐渐黑了,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许多沿街商贩也推车回家。
三人商量一下,决定回失窃的街上守株待兔。
白玉堂刚才那顿饭光顾着胸闷和练习以眼杀人了,根本没怎么吃。
这会儿心情好了,胃口也好了,自然想找点东西填饱肚皮。
远远看见一处挺干净的糕点店,便回头叫师徒两人等着,自己进去买点心。
可就在白五爷离开觅食这丁点功夫,展昭身边已经多了一个英武的男子
两人肩膀挨着肩旁,交头接耳,相谈甚欢,一副很熟的样子
好心塞
白五爷黑着脸,单手捏碎一袋点心,随手丢掉,貌似正常的走过来。
陌生人惊讶的看着他,赵臻同情的看着他,展昭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扔了”
白玉堂冷着脸,“看着心塞。”招蜂引蝶猫,香的臭的都围着你嗡嗡嗡
展昭无语,看一袋糕点心塞,白玉堂也是够无聊的。
英武男子似乎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对展昭拱手道“既然展大人另有要事,常某告辞了。”
展昭笑着道谢,“多谢常大人告知线索,改日休沐定要不醉不归。”
常大人走了,白玉堂状似无道“看动作,像个当兵的。”
展昭点点头,“兵部侍郎常磊,常胜常老将军的孙子,打仗很有一手。”
白玉堂瞥眉,思索下一步怎么套话才不会被展昭发现。
赵臻在一旁看着都替他累得慌,赶紧接话道“常大人刚才说,从半个月前开始,一些官员家中陆续遭窃,贼人不偷古董字画,只偷金银珠宝和银票。因为许多官员的财物都是贪污所得,因此不敢声张,一直隐瞒至今。”
白玉堂想了想,“会不会是巧合”
赵臻摇头,“和咱们的案子一样,官员家也曾见到白衣鬼影,因该不会是巧合。”
白玉堂想不通,“这贼什么毛病”
放着贪官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不偷,偏要去偷百姓的咸菜萝卜碗筷被褥
展昭也不解,“等今晚把人抓住就明白了。”
展昭抱着赵臻跳上一处隐蔽的屋檐,顺手将赵臻塞进角落,嘱咐道“如果真像目击者说的,来人是飘来飘去的鬼影,这厮肯定轻功了得,你待会儿别出声,省得打草惊蛇。”
赵臻捧着腮帮子用力点头,又在嘴上比划一下x封条,保证不出声。
也是赶巧了,三人等了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呼喊“鬼来了鬼来了鬼来索贡了”
赵臻抬头一看,就见远处一家家灯亮起来,很多百姓都被惊动了。漆黑的空中,隐隐约约飘着一团白色物体瞅着倒像个穿白衣的人,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动作。
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吓得嗷嗷直叫,还兴致勃勃追着看。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正想动手逮住白衣鬼,就听赵臻啊一声。
两人回头瞪他说好不出声的
赵臻赶紧解释,“不是啊,那东西好像被什么吊着。”
展昭眯着眼睛仔细看,果然在高空看到一只黑色大鹰。这时候白衣鬼朝这边飞来了,从近处看,白衣鬼身体居然是圆筒状,四肢僵直不会弯曲,很明显是个穿白衣的稻草人嘛。
古代没有路灯,一入夜就乌漆抹黑,百姓们站在街上看屋顶,只能看见模糊白影,再加上白影姿势诡异又脚不沾地,难怪会被误认成鬼影
白玉堂突然出手一拽稻草人,似乎用力过大,拴着稻草人的黑线崩断。
赵臻听到扑腾翅膀的声音,随后几片黑色羽毛落下来,还没等赵臻伸手抓住羽毛,展昭已经抓着一只惨叫的黑鹰落下来很明显,展昭比黑鹰飞得高,拯救世界的飞天喵
百姓们本来被白玉堂吓到了,以为又飞来一个白衣帅鬼,后来看到展昭就安心了。
展昭拎着黑鹰甩啊甩啊,一直把它甩得两眼冒星,金光灿烂
白玉堂难得夸了赵臻一句“不错”,赵臻却挠挠下巴,深感受之有愧。
其实不是赵臻聪明,换成任何一个现代人都能马上看穿。
现代人不信鬼神,又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武侠剧,看到有东西再飘,第一反应就是吊威亚而且就算赵臻不说,等黑鹰飞近了,展昭白玉堂也会发现的。
白玉堂看了看黑鹰,“这鹰应该是有人养的,而且主人就在附近。”
展昭刚想说话,就听隔壁屋里传来女人的尖叫,“有贼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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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女高音简直丧尽天良
众人脑袋都震懵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抓贼,是伸手捂耳朵
随着叫声,一个黑影从屋里连滚带爬跑出来,一边跑一边骂娘一边用小指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