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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逗比贾侦探 第28节

作者:诗念 字数:21627 更新:2022-01-10 07:47:48

    “啪”一个耳光响亮地甩在他脸上,两个人都静默了下来。

    良久,贾瑞仰起脸来,扯着带血的嘴角微笑,如罂粟般妖媚,带着令人窒息的毒液。

    凌銮见着他那笑忽然慌了起来,“凭玉”

    “滚”

    凌銮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披上大氅离去。贾瑞才发现方才他是合衣而卧的,原来他本就打算离开。

    候在门外的小颜见他出来颇有些意外,“将军,您身上的”

    凌銮语气阴沉,“父皇召他进宫了”

    “是。”顿了顿道,“皇上革除了贾先生的职,想要金屋藏娇。”

    凌銮一拳狠狠地击在树杆上,只听“砰”地一声,积雪簌簌,枯枝吱呀。最担忧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贾瑞有多么像宋语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不是外貌上的像,而是气质与风骨的相似,同样的凛然无畏,同样的清冽傲然,还有那惊为天人的剑舞。

    琼林宴上,他拉冯紫英、柳湘莲出场,便是想掩盖贾瑞的风姿,却未料仍被皇上看入了眼。

    绝不能让他入宫绝不能

    他连夜前往北静王府,这两日雪后初霁,夜间犹其寒凉,雪水融化后结成冰,路面滑马跟本行不了,只能接着步行,小颜见他脚步沉重,几次想阻止又被他的骇人的目光给镇住。

    凌銮将北静王从被窝中拉起来,开门见山道“那个女人在哪”

    北静王不知他前来何意,“哪个女人”

    凌銮提高了声音,“怀上凭玉孩子的那个,她现在养在你这里不是么。”

    北静王冷冷地道“做事之前,我劝你三思而后行,孩子若有什么差错,你们将会万劫不复。”

    凌銮咬牙切齿地道“本王只是要看看他配不配做凭玉的妻子,若要对孩子不利,还要亲自动手”

    “夜深路滑,孕妇不宜行走。”

    “本王亲自去。”

    那女人半夜被惊醒,虽穿整齐了衣裳,依旧蓬头垢面。凌銮目光如针芒般落在她微微垄起的小腹上,心如刀绞。这个女人,怀着凭玉的孩子,这个女人曾被凭玉拥入怀中,恩爱缠绵

    他紧紧地握住拳头,眼中飞雪漫天,“抬起头来”

    那女人被他浑身的杀伐之意震得腿软,几乎没跌倒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色,慌乱的眼神,仅能称得上清秀的容貌,哪里配得上他的凭玉哪里配得上

    凌銮拂袖而去,到门口时才寒冽地道“三日之后,贾千户会迎你过门。”

    满屋人皆被他这话震得愕然不已,北静王问,“你这是何意”

    “孩子都有了,还不给她个名份么”

    “他的事哪里容得了你作主”

    “哼你看我作不作得了主”

    次日北静王带着消息来到状元府,兄弟四人正在用膳,北静王深深地望着柳湘莲,他已不再着那身红袍,粗布葛衣,巾带束发,全没往日的妖冶骄傲,却有种洗尽铅华后,可以伴君幽独的沉静。

    然而,这个人却再也不希罕自己的陪伴。

    卫若兰问,“王爷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北静王这才将目光从柳湘莲身上移过来,将昨晚的事说了遍,贾瑞听了消息后问,“他果然要我娶亲”

    “这事自然要你作主,我只是怕他会对孩子不利。”

    贾瑞笑了起来,“他既然想作主,便让他如愿一回。娶便娶,只是一个太少。那些迫于生计,答应代孕的女子还有几个不如我都娶了,反正也不是养不起。”

    “”

    卫若兰忧心地望着他,“三哥,你”

    “成亲是大喜的事儿,你这么忧郁做什么我正好可以借此回归正途,不好么。”

    柳湘莲道“三弟说得是。”转问北静王,“那些女子还有几个”

    “五个。”

    “不如你娶三个,留两个给我,婚事便一起办了。”

    北静王急了,“他的事你掺合什么”

    柳湘莲冷笑道“我们兄弟从来都是一体的,倒是王爷你,外来是客。”

    “湘莲”

    冯紫英道“我的婚期定在腊月初八,也在这几日,不如一起办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凑个热闹,你我兄弟一同及第,一起成亲,也算是佳话。我这便去与母亲商量,与史家修改婚期。”

    腊月八日,四人的婚礼如期举起。这一日不知多少金陵城少女芳心碎了一地。

    凌銮没有参加婚礼,他躲在瑞王府的书房里,听着街道上锣鼓喧天,鞭泡齐呜,心里像吞了大碗大碗的黄莲,痛苦难当。当日自己娶薛宝钗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像自己这般难受他素日小心,是不是因心绪不稳才落入圈套当他躺在乌木椅上,被人的时候是怎样的绝望又是不是对自己恨之入骨

    “将军,状元府送来封信。”书房外小颜低声地道。

    凌銮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枚戒指,是去年他生辰时,贾瑞送的。

    他指腹抚摸着戒指,发现里面刻着字,迎着阳光看了看,是个“銮”字。他忽然顿了下,记得自己那枚也个“瑞”字,銮瑞、銮瑞,他一直以为这枚刻着是谢沾青的“青”字,自己只是个替身,原来那时候他便已不再将自己当作谢沾青的替身了么他心一时激荡起来,那一枚呢掉到哪里去了慌忙蹲下来寻找。

    “将军,你找什么”

    “戒指,另一枚戒指,快帮我找。”

    小颜叫来小宋,三个人翻遍书房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那枚遗落的戒指。凌銮将两枚戒指紧紧地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却烫得他心底发痛。

    瑞王妃的声音在门口轻轻地响起,“王爷,郭大夫和约翰大夫来给你看病了。”望着杂乱的书房有些意外,“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请他请来,你退下吧。”

    不刻郭邰和约翰大夫提着医药箱进来了。这药翰大夫就是隋唐找来那几个研究输血法中的一个,医术也十分了得。因凌銮主张中西医结合,所以近日他都与郭邰一起出诊。

    两人看完凌銮的伤,拟定治疗方法后,郭邰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几句。倒在约翰大夫望着书案上的两枚戒指,十分感兴趣,“哦,是婚戒,结婚也交换戒指么”

    “什么婚戒”

    约翰大夫自己的无名指,“在我们国家,左手无名指上戴戒指表示已婚。夫妻结婚的时候,要在牧师的见证下,交换戒指。这两枚戒指是你和王妃的婚戒么”

    凌銮的手微微地颤抖,呐呐地道“不,这是你们的礼仪,他不会懂的”

    约翰大夫悄悄地问小颜,“他是指谁瑞王妃么”

    “是贾先生。”

    “哦,贾先生啊,他知道,他可是个英国通,英语说得非常好,很了解我的国家”

    、平叛乱炮轰荆州城

    凌銮一把抓起戒指,急切地向状元府奔去。

    是婚戒么他把戒指戴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时候,就已与自己结成了连理之约、白守之盟而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才出门遇到了瑞王妃和快要临盆的宝钗,瑞王妃见凌銮行色匆匆问,“王爷可是要去状元府”

    凌銮越过她们径直往前走,却被瑞王妃扯住衣袖,跪在哀求,“王爷三思啊”

    宝钗也跪下道“王爷,你此时去只怕会害死瑞大哥”

    凌銮挣开衣袖,脚步倒是顿住了,宝钗用巾帕拭着眼泪道“我与王爷能有今日,全靠瑞大哥成全,平素虽与他往来不多,却也明白他心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皇上对瑞大哥的心思,我亦有所耳闻,思量下来今日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瑞大哥娶的是女子,传宗接代乃人伦大事,便是君王也不好横加干涉。王爷此时急吼吼的过去是要做什么叱贺喜么只怕会徒惹彼此伤心。抢亲么王那么皇上岂会袖手旁观彼时父子相争,输赢虽不论,瑞大哥的下场王爷可曾替他考虑过”

    这席话令凌銮如堕冰窟。下场如何只有死路一条这天下又有谁争得过天子争不过贾瑞被囚禁宫中,死路一条。更有甚者,贾瑞会被当成红颜祸水被处死。

    宝钗接着道“王爷对瑞大哥的情义,便是妾身也有所感,想来瑞大哥也不会不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下也着实不是顾念儿女之情的时候,淮南决堤案处死了户部尚书,那是太子的心腹与钱袋,太子对王爷恨之入骨,就等着看王爷犯错。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付瑞大哥,是因为知道他是你的软肋。画像的事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王爷若此时再去,岂不是又陷瑞大哥于水火之中这些日子太子的爪牙虽被剪除了些,然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得不防。若此时王爷再失了圣心,只怕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了太子刀板上的鱼肉。”

    她这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打破了凌銮最后一丝侥幸。

    他到底没有去阻止贾瑞的婚礼,皇上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好似那日与贾瑞说的话不过是个玩笑。

    日子一晃便到除夕了,今年太上皇新丧,举国同悼,这个年也过得十分冷静。

    大年初一的时候,薛宝钗临盆了,是个儿子,生得粉琢玉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清澈如水。皇上对这个孙子十分喜爱,替他取名凌宋,凌銮知道宋语冰的生辰也是大年初一。

    再一晃又到三月了,金陵城内繁花似锦,繁华如梦。

    凌銮又到那个小茅屋前,面对那断壁颓垣沉默良久。后来他遇到同来踏青的北静王,两人相对无言,一阵唏嘘。

    当年泛舟同游是何等热闹,如今独自追忆就有多么凄凉。

    贾瑞说过,我若成亲后,我们俩便不再纠缠。他也果真做到了,纵然同在金陵城,纵然只是隔了数条街,两人却再未见过面。

    不见面并不代表凌銮不知道贾瑞的消息。听说他与探春联手,对内改革贾府,清门户、办私学,大量种植嫁接水果,使一个暮气沉沉的贾府生机勃勃,同时促成贾迎春与陈也俊的婚事,十分和美。对外,他与隋唐合作,将自己的生意遍布全国。

    他已经不再住状元府了,却买了座更大的宅子,兄弟四人住在一起,比一家人还要亲密。

    所有消息中最多的是他如何宠爱自己的妻子,为她梳发画眉,挑选胭脂水粉,甚至亲自下厨做她爱吃的饭菜,夫妻二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令人诧异,纷纷猜测其实贾公子并不是断袖,那些传闻不过有心之人故意诬蔑。

    凌銮再见到贾瑞已经是在半年后了,在浣娘的胭脂铺子里。这两年来,她的胭脂铺子生意十分好,已经连开了三家分店,并做起了首饰的生意。

    浣娘笑意宴宴地向贾瑞推荐胭脂,贾瑞接了过来,用棉巾沾了些,然后替旁边的少妇涂上,目光温柔如水,甜腻如蜜。

    凌銮的心被刀狠狠地剜去了块,传言不错,他亲眼见证了这对金陵城模范夫妻是如何恩爱的。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少妇,不是上次在北静王府里看到的那个,想来北静王故意如此。那女子其貌不扬,这个却有着不输于浣娘的美貌,温柔端庄,举止娴静,颇有几分宝钗的气韵,正是贾瑞喜欢的类型。

    凌銮看着她垄起的小腹,已经快要临盆了。

    浣娘又向他推荐了螺子黛,贾瑞熟念的拿起替少妇描眉,欣赏了会儿赞赏道“眉若远山,果然极好,这对碧玉莲花耳坠也很好,真衬你的肤色,一并拿了吧。”

    少妇嗔怪地道“前儿不是刚买了付耳环,妾身还未来得及戴,还是算了吧,留着这些银给那些穷苦的孩子读书,岂不比戴在妾身身上强”

    贾瑞含笑道“夫人心慈,便依你所言。不过这美玉也不能辜负,夫人的美貌也不可辜负,下次不再买便是了。”

    少妇羞涩地垂下头,“夫君又打趣妾身。”

    贾瑞莞尔一笑,让浣娘包了首饰和胭脂,出门的时候见着了凌銮,不过目光一扫,便体贴地扶着大肚翩翩的妻子,与他擦肩而过。

    凌銮只抓着了他留在空气中的一缕气息,已经不再是熟悉的寒梅清香,而染上了女子的胭脂香气。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原来,他们都不已再是当时的他和他。

    到秋天的时候,那女子临盆了,给贾瑞生了对双胞胎儿子。他十分高兴,大宴宾客三日,整个荣宁街都锣鼓喧天。

    此后不久,北静王也有了个儿子,只是他并未宴请宾客。

    时间一日日流转,凌銮想就这么下去,总有一日,他与贾瑞会相忘于江湖。

    这年秋天的时候,荊州王揭竿而起,以替先皇报仇为名,发兵金陵城。

    这个荆州王原是先太子的胞弟,如今太皇太后的亲儿子。当年对匈奴一战,太子战死,皇帝失踪,皇后原本要立荆州王为帝,只是当时太皇太后犹在世,太皇太后在朝中素有威望,知道只有凌圳才能稳定朝局,于是联合朝中元老,立庶出的凌圳为帝。将这位王爷发到封地荆州。

    这些年这位荆州王从来就没少折腾过,只因太上皇、太后都在,凌圳才容忍着他。况且这位王爷志大才疏、好高鹜远,皇上并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一回他公然揭竿而起,太上皇又不在了,凌圳岂能再容他

    此事派朝中武将前去并不妥当,毕竟太后还在,王室操戈,将军们多有顾忌,思来想去,还是凌銮最为合适。

    于是凌銮刚回京不久,又前往荆州平乱。

    凌銮的军队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与匈奴的铁骑厮杀过的,战斗力比荆州那些守军高了了多少个层次,甫一交锋便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荆州王只能退守荆州。

    凌銮率军到荆州城巡视,便见城墙白皑皑的结满冰,城墙上五岗一哨,如铜墙铁壁。他回到军营问小颜,“荆州城的守将是谁”

    小颜道“此人名唤汤震,祖上是开国大将军汤益,手下猛将如云,以汤益最擅防守。这汤震深得汤益真传,我们若要强攻,只怕会吃些苦头。”

    凌銮道“可惜这样的将才,怎会蜗居在荆州这种小地方”

    小颜道“当年他父亲站在太上皇这边,因此被革了爵发配至此。”

    凌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现在手中有弗朗机大炮,想要攻下荆州城并不是难事,只是一但使用炮火,荆州城的百姓都会受无妄之灾。

    荆州城并不大,凌銮下令围城,断其粮草,坐等荆州王投降。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围城半个月,荆州军心不稳的时候,蓟州送来急报,匈奴遭遇严重雪灾,牛羊死亡无数,无法过冬,率三万铁骑南下,围攻蓟州,蓟州危矣当年一战之后,匈奴人元气大伤。之后与凌銮交战数十年,吃了不少败仗,近两年来已经安分下去了。因此皇帝才将凌銮调回京中,由世子凌棣驻守。

    凌棣虽从小就长在军营中,十三岁跟凌銮上战场,今年虽才十七岁,却打过几百场仗,然而之前一直在凌銮帐,未曾独挡一面,凌銮回京虽未带走蓟州驻军,但他亲自调教的、最精锐的府军却随他回来,因此对凌棣不说不担心。他没有时间再围城下去,必须速战速决,赶回蓟州。

    就在他准备发动进攻的时候,小宋带着卫若兰进来了,他全没往日温和从容的样子,急吼吼地道“不可以现在攻城”

    “为何”

    “三哥他们在荆州城中”

    凌銮眉锋一挑,“荆州城已经戒严,他们如何进得去”

    “热气球。三哥便是怕你用炮火攻城,才提前进去,只需三天,最多三天,荆州城便可不攻自破”

    凌銮厉声喝斥“胡闹你可知蓟州乃是中原门户,一但蓟州被破,匈奴三万铁骑长驱直入,再无抵抗之力,中原百姓将会置于匈奴铁骑之下,任其践踏”

    卫若兰同样声严色厉,“匈奴能否攻破蓟州,尚未可知,然而你一声令下,荆州城数十万百姓就会死在你的枪炮之下难道我们辛苦换来的武器,竟要用在自己的同胞身上”

    “我若不趁势拿下荆州,一但率军前去蓟州,荆州王势必率众反击,到时腹背受敌,江山动荡,生灵涂炭,孰重孰轻,你分辩不出”

    “只需要三天,三天之后他们若无法成功,你再炮轰荆州城,我绝不阻拦请你相信他一回”说着屈膝跪地,郑重恳求。

    凌銮一时沉默。

    小宋小颜见他难以决断,也道“王爷,你便相信贾先生一回,有世子在,蓟州城可守一月。”

    “也罢便给他们三日,炮火准备,三日后若不开城投降,炮轰荆州城”

    贾瑞他们三人乘着白色的热气球飞入荆州城后,选个荒僻的地方降落,他与柳湘莲装扮成云游的道士,吵吵闹闹地来到荆州王府面前,争论着谁的法力大。

    柳道士说“本真人法力大,会无中生有。”说着随手拿起个空盒子,本衣袖掩盖住,再拿开时一只鸽子从盒子里飞出去。

    贾道士道“如此雕虫小伎,何足挂齿本真人可点石成金。”说着随意从地上拣起个石子来,在手掌中晃动了几番,再张开手就变成了金子,随手抛了出去。

    路边的人拣起看了看,再咬一口,惊叫起来,“是真的金子”围观的百姓“哗”地一声全都聚了过来,“再变一个,再变一个”

    贾道士不负众望,拣了几块石头晃了几下,又变出金子来,然后大手一挥扔给百姓,“你们说谁的法力大”

    群众一致道“你的道长法力无边再变些。”

    贾道士一听高兴,哗啦啦又变出几大捧来,挥金如土。连荆王府的守卫都被金子吸引过来了。

    门口的喧哗惊动了荆王爷,“外面何事喧哗”

    守卫道“禀报王爷,外面有两个疯道士,能点石成金,吸引了不少百姓。”

    荆王爷素来喜好求仙问道、追求长生不老,闻言大是感兴趣,“走,去瞧瞧。”

    王府管家劝道“王爷,近日城中不太平,还是不要出王府的好。”

    “本王天生神力,有谁能制得住本王况且有这么多随从,他就两个人还能把我怎么样了走,去瞧瞧”说着带一行随从出来了。

    门外贾道士与柳道士正争得激烈,柳道士不服气,“点石成金算什么我还能下油锅呢”

    人们惊呼了声,便有人喊到,“架油锅架油锅”于是扮成路人的冯紫英及时地端来油锅,架了起火来,熊熊大火燃烧下,很快油锅就沸腾起来。

    柳道士运气发功,在众人不忍直视时,将手伸到油锅里,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捂上了眼睛,然而当他将手拿出来的时候,两只手竟然无好无损

    群众惊叫起来,“真的哎,神仙啊真是神仙油锅都炸不死,太神奇了拜神仙”人群乌鸦鸦地跪了一片。

    两位道士也不敢,犹自争论着谁的法力强,荆王爷听他们从青埂峰下讲到太虚幻境,觉得大为新奇,便上前去作揖,“两位道仙,弟子一心向道,可否请两人道长指点一二。”

    贾道士斜瞅了他一眼,“你肉眼凡胎,修不成仙。”

    他越是不理睬,荆州王越觉得稀奇,“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弟子不求能像道仙一样通天彻地,只求能延年益寿,多活几年。”

    柳道士和贾道士抬起杠来,“谁说不行分明是你法术不行,只要法术好可以点石成金,朽木也有希望修成真仙。”

    荆王爷连声咐喝,“道仙说得是,但凡得指点一二,我便受益无穷。”

    贾道士被柳道士那样抢白,就有些不高兴了,“你我比试了几百年,也没分出个胜负,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俩再打个赌,你若是能将这个凡人渡化成仙,我从此便服你。若成不了,从此你便服了我。”

    柳道士爽快地道“好”两人击掌为誓。

    于是荆王爷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柳道士收作了徒弟,恭敬地将他请入府中。

    而在方才的混乱中,冯紫英趁机打晕一个守卫,将他拖到巷子里换上衣服,混进王府中。

    柳道士跟了跛足道人几个月,颇学了几道法真言,又兼贾瑞教他的那些小魔法,唬得荆州王对他愈加的信服,“师父,我也拜师了这么几日,您便教我点真本事”

    柳道士十分大方,“我便教你个口诀,练成此诀后便也可如为师般下火海、趟油锅。”

    荆州王喜不自胜,潜心练了起来,隔日府中便架起了油锅,他起先心有畏惧,不敢将手伸进去,还是柳道士先伸进手,握着他的手放进去,拿出来一看,竟然完好无损,顿时信心倍增,又试了下果然赴火海如履平地,对柳道士愈发的迷信起来。

    到此时贾瑞他们终于可以开始实施计划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绑架荆州王,迫使他打开城门,只是荆州王天生神力,双臂能开五十石弓,便是冯紫英轻易也不能将其制伏,并且他随身跟着十来个隐卫,实在没有胜算,便决定利用他迷信这一点,在他的丹药里下致幻剂,让他打开城门。

    过两日,再荆州王苦苦哀求下,柳道士终于十分肉疼地从葫芦里拿出一粒从太上老君那里偷来的“仙丹”给荆州王,服了此丹便可成为半仙,什么点石成金、刀枪不入都不在话下,甚至可以点石成金,退敌千里。

    荆州王被围困半个月,最期望的便是能击败凌銮,闻言二话不说服下丹药。不肖片刻便神志模糊不清了。

    柳道士怂恿道“王爷,不如现在就去城门上,撒豆成兵,大败凌銮。”

    “好。”

    他们陪着神思迷离的荆州王向城外走去,眼见着越来越接近那座门,贾瑞心跳越来越快,再有几百米就能打开城门,兵不刃血的拿下荆州城了,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炮响如晴天霹雳般炸了下来,城墙被炸了个缺口,砖石和尸体从天而降,他们反应十分敏捷,迅速的跳到一边,避开石头。

    荆州王因中反应没他们迅速,被随从拉一把才没被砸死,只是臂膀被砖石砸伤,这样倒令他清醒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声音”

    只这一会儿,又是几十声炮响,城楼被轰出缺口,士兵的血肉四处飞溅,漫天血腥。

    、烽火狼烟命悬一线

    不行必须赶快打开城门,否则会有更多百姓死亡,他们三人也可能死在炮火之下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冯紫英与柳湘莲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向荆州王攻去,擒贼先擒王,贾瑞则去开城门。

    炮火越来越密集,荆州城的守军何曾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已经吓得抱头逃窜,贾瑞才接近城门,便听见轰得一声,他们已经开始轰城门了

    贾瑞知道这时候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炮火,然而他必须得迎着炮火走上去,这样才能阻止这场灾难,才能避免生灵涂炭

    他知道弗朗机大炮射程在一百五十米,凌銮素来身先士卒,必然站在最前方,他视力极好,只要自己出现在城门下,他一定能看到自己。然而,若是在自己打开城门之前,炮火轰过来,他便必死无疑

    可纵然如此,他还要一试

    他孤注一掷地向城门跑去,眼见就要触到门栓,“轰”地一声雷震,强大的气波将他冲击到数米以外。

    “三弟”

    冯紫英他们擒住荆州王回头时,便看见贾瑞被炮火震了出去,摔在地上,然后偌大的城门轰然倒地,狠狠地向他拍去,一时尘土飞扬,木屑四溅

    “三弟三弟”

    城门轰然倒下的那刻,凌銮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蜇了下,痛得几乎窒息。

    身边的卫若兰神思迷乱地呐呐,“你会害死他们的,你会害死他们”

    会么真的会害死他么如果他死了,我

    凌銮深吸了口气,平息心中的痛楚,做了个攻城的手势,就在千军将发之际,一个身影从城门里走出来。

    一时间三军寂静。

    那一刻,凌銮仿佛看到漆黑的天幕里,蓦然升起万道霞光,那人振衣而来,左手笼一袖狼烟烽火,右手携一腔赤血肝胆。那袭红衣如朝阳初升,在战火中猎猎飞舞。

    他披发赤足,迎着炮火走来,以血肉之躯,挡住大炮;以一人之身,挡住千军万马

    他那么笔直的走来,所有人都静默了,只到卫若兰惊呼着向他冲过去,“三哥”那么炽烈的欢喜,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般。

    凌銮的脚步忽然就顿住了,然后看到一支羽箭向卫若兰射去,他执箭在手,却有刹那迟疑,那箭便逼到卫若兰跟前,眼见就要封喉,一只袖箭从旁射来,准头极好的地射中那只箭,只听“叮”地声,二箭相击撞出火花,各自偏飞出去。

    凌銮随即一箭射出,城楼上放冷箭之人应声落下。接着贾瑞将个圆物向他扔来,他接过细看,竟是荆州王的头颅。

    而做完这些,贾瑞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一口血喷出来,促然倒地

    “三哥三哥三哥”卫若兰紧紧地抱着他,望着他那袭红衣,目眦欲裂

    声后响起凌銮冰冷、满带杀伐之意的声音,“荆州王已死,而等还不速速投降,保一城百姓”

    卫若兰回头,狠狠地盯着凌銮,双眼皆是血腥之色

    城楼上举起白旗,凌銮果断利落地按排将士接手荆州城,然后才去看贾瑞。

    冯紫英、柳湘莲、卫若兰三人围着他,却遮挡不住他身上的血腥气,凌銮才发现他那身红衣,竟然是被血染成的胸前殷红一大片,口鼻里还不停地有血往外涌出,脸色乌青全没生气。卫若兰要给他耗脉,可是手颤抖的连脉门都找不到。

    凌銮想要看看他,却被冯紫英一脚踹了出去,“滚”他不管不顾地再次冲上去,疾声道“快去请郭邰”

    郭邰被小颜小宋一左一右提溜着来到城门,看了贾瑞的情况,神色严肃地道“震伤了内腑,又失血过多,性命堪虞”

    凌銮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如死。冯紫英死命地抓着郭邰,“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会没事,求你救救他”

    柳湘莲则狠狠地摇卫若兰,“冷静,快点冷静你是神医,一定可以救他”可他自己已经慌的手足无措。

    小颜直接从护城河里打来桶冰水浇到他们头上,这下卫若兰才冷静下来,“输血先给他输血,我的血型与他相符,快”

    他们将贾瑞抬到军营里,约翰大夫随军带着输血器皿,开始对贾瑞进行抢救。

    卫若兰献了血不能行医,只能门口干候着,见了凌銮眼睛里有刀锋林立,“滚去救你的宝贝儿子这里不需要你”

    小颜替凌銮解释道“王爷也是不得已,先生”

    “三天三天三天到了么但凡多等一刻,三哥怎么会这样荆州的百姓又怎么会枉死”

    冯紫英也咆啸起来,“不得已他的不得已就是拿炮火轰打自己的同胞么城楼上血肉横飞是他的不得已炮轰手无寸铁的百姓是他的不得已只差一点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荆州城,可他做了什么若不是被石头挡住了门,此刻你们看到的将是一滩血肉”

    小颜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也看不下去凌銮被如此责骂,“行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胜败乃兵家常事,便是诸葛武侯也有挥泪斩马稷的时候。贾先生受伤绝不是将军想要看到的,只是时不”

    卫若兰怒意难当,拿起贾瑞的配剑狠狠地砸在凌銮身上,“那还不赶紧滚我家三哥是生是死,从此都与你没任何干系也请你从此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讷于言语的小宋见他们如此挤兑凌銮,也忍不住开口,“他们两人的事,你没权说话吧。”

    “哼我没权说话”卫若兰指着凌銮的鼻子,眼神如针,“他被绑在乌木椅上时鲜血横流时,是我救活了他;那时你在干什么你在新婚燕尔,洞房花烛他被皇上逼迫,绝望寻死时,我是将他从雪里扒出来,然而你做了什么你嫌弃他,扇了他一耳光拂袖而去你可知那些个夜晚他是如何辗转反侧,痛不欲生现在说两人,谁跟你是两人他已经娶了妻子,他们才是两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他今天这样全是你害的,你下令开炮便已舍弃了他,从此以后他就算死了,自有我们兄弟安葬,轮不到你来管”

    凌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那字字句句如钢刀刺在他心头,他从来不知道贾瑞竟受了如此多的苦,那个人总是微笑着,开心也好,痛苦也罢,总是擒着抹笑,云淡风清的,他就以为他不曾在意,不在意这些伤害,也不曾在意自己。

    他们都是那么骄傲的人,明明爱了,却不肯放下身段先说爱,便以为在对方的心里,不过是慰藉,不过是交易。于是一遍遍的提醒越陷越深的自己,别放真心,别放真心,明明很介意却装着无动于衷,一边试探着,一边否定着,到最后将一片真情,弄成虚情假意。

    如今,终于知道彼此都是真情了,却已走到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场炮火,轰碎了他的内俯,也轰碎了他一颗心。

    “将军,已经是最后的时间了,必须赶往蓟州了,否则就是抗旨不遵。”军中参谋在他耳边提醒。

    那便走吧凌銮最后深深地望了眼营帐,凭玉,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再见,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

    对不起,我爱你。

    此时,蓟州城内,箭矢如雨,杀声震天。

    匈奴人攻城已有三日,无数的士兵冲了上来,又被他们杀了回去,楼城下堆满尸体。

    城墙上已没有完好的士兵,七十岁老头主动上了城墙。然而众志成城也架不住匈奴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匈奴人的云梯再一次搭在城墙上,蓟州城眼见就要陷落,就在此时,平旷的原野上一队骑兵如黄龙袭卷而来,玄红二色的军旗随之猎猎飞舞。

    城楼上忽然就有人惊呼起来,“是王爷的战旗援军来了王爷来了王爷回来了”苦战力殆的人们,忽然就振奋起来,拿起刀枪继续作战。

    与此同时,那队骑兵迅速冲杀到匈奴军队中,苍龙入海,腾蛇摆尾,与匈奴军绞杀在一起。

    那队骑兵是由凌銮亲自训练,专门针对匈奴兵的,奔袭数日,一朝遇到侵略领地的敌人,如狼入羊群,肆意砍杀。

    匈奴人渐渐不敌,鸣金收兵。凌銮乘胜追击,歼敌数百。

    凌銮回到蓟州城内,众将出迎,唯独不见主帅凌棣,他离开蓟州时将军权交付于他,便问,“少将何在”

    接领蓟州的守将道“禀将军,一个月前少将亲带三千精兵,奔袭匈奴王庭,至今仍无消息。”

    凌銮心中担忧,但未表现在脸上。这一招太过冒险,茫茫草原,千里冰封,他们要绕过雪山去寻找那飘移不定的匈奴王庭,实在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一个月仍未有胜利的消息,他们所携带的粮草怕已经用尽

    然而,当年他带凌棣走上战场时,就已经作好了看着他马革裹尸还的准备。

    他巡视着将士,鼓舞道“你们死守蓟州一个半月,保住河北万千百姓的性命,为王朝立下的汗马功劳,本将会为你们请功,战死的弟兄也会得到抚恤”安抚过将士又冷定地下命令,“点集将士,守住城墙,防止匈奴再次攻城。”

    一切安排妥当,让众人各行其是,然后才问,“贾兰舟何在”

    “他也跟随少将前去突袭匈奴王庭。”

    “你去吧。”

    当晚,匈奴人竟收拾营账撤退了。

    小颜疑心问,“匈奴人忽然撤退,是否有诈”

    、天涯海角两厢绝决

    凌銮见他们撤退的十分仓促,连些锅碗都未带,问道“这几日的进攻是否比平日更猛烈”

    守将道“正是如此。”

    凌銮果断道“追”当即整顿兵马,追击匈奴,又匈奴一千多骑这才回到蓟州城。

    凌銮判断的不错,这三日匈奴猛烈攻城,是因为凌棣已经偷袭匈奴王庭得手,他们不甘心就此撤离,才孤注一掷地攻打蓟州,企图减小损失,却未料到凌銮在关健的时候赶到,也算是天意。

    诸事安排妥当后,凌銮来到隋洛的墓前扫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洛儿,你去世的时候,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了,却没想到,会爱上一个男人。”最开始为什么看重贾瑞呢因为他有与宋语冰一样的气质与傲骨,知道他一定会得到父皇的重用,这也是凌钶一再怂恿与他结交的根源。

    渐渐的,投机变成欣赏,那人如松,清标如竹,一身清正好似浊世中的一股清流,令人看见这世间的的真挚与美好,和他相处是如此的悦愉快乐,令人回味。

    而缤纷落梅之下,那一截风华绝代的腕;桃花软榻之上,那角隽秀妩媚的肩胛骨;皎月篝火之下,那场惊才绝艳的剑舞,足以令人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小宋,打开左边的墓室吧。”

    “将军,这”左边的墓室是凌銮为自己建得,待他百年后与隋王妃同葬。现在打开是什么意思

    凌銮紧抿着唇不说话,态度十分坚定。小宋只得叫来士兵将左边的墓室打开,凌銮将自己的战甲放进去,又割了把头发放在头盔内,而后亲手封上墓室。

    “洛儿,你的銮哥已经随你而去。从此留在这世间的,便只是他一个人的凌銮。”

    半个月后,凌棣率军凯旋归来。虎父无犬子,他不愧是凌銮的儿子,天生的将帅之才,兵行险步,一招制胜。

    凌銮望着自己的儿子,一身铠甲,手握,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十七岁的少年完全没金陵子弟的娇贵细致,浑身铁血之意。一年未见,他身体又硬朗健硕了不少,竟与自己一般高了。

    他忽然就想到贾瑞,他比凌棣大了两岁,但看起来似乎比凌棣还要小些,身姿清隽雅致,如同春来刚发的嫩竹,只望一眼便觉得秀色可餐。他总是带着温和而明媚的笑容,清澈的瞳子偶尔又会闪过狡黠,像只淘气的小猫。

    只是那样明媚的少年,却在自己的炮火轰炸的奄奄一息

    是否还能,活着再见

    凌棣见到凌銮过来很开心,不过也只是矜持地笑笑,恭敬地行礼,“见过父帅”

    凌銮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仗打得不错,很好。”

    凌棣愣了下,接着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得到凌銮赞许,“儿子兵行险着,若非父帅及时赶到,仍是功败垂成。”手捧调军令箭,曲膝跪地呈交上来。

    凌銮并未接令箭,“本王既将令箭交于你,蓟州城一应大小事务便由你裁决,直到彻底击溃匈奴。”

    这是对他最大的认可了,凌棣大受鼓舞,也不再故作老成,笑得阳光灿烂,兴致勃勃地拉过身边的贾兰舟,“此战兰舟也立了大功,回来的时候遇到折返的匈奴骑兵,兰舟假扮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从背后偷袭,一举得手,又重创匈奴兵。”

    这一年贾兰舟在军中历练,早非昔日那个柔弱倔强的少年,英姿飒爽,阳光硬朗,“很不错,你兄长知道定然也十分欣慰。”

    兰舟不骄不躁地道“若非兄长、将军和师父提携,兰舟焉有今日兰舟不敢居功。”

    凌銮点点头,“去和你师父说说话吧。”

    兰舟走后帐蓬里就剩父子两人,凌銮和缓了神色问,“有无受伤”

    凌棣不在意地道“都是些皮外伤,已经包扎过了。父王可有受伤我见父王消瘦了不少,定是儿子令你担心了。”

    “我未受伤。”叫郭邰来看过,确定无甚大碍才罢。“此战结束后,你要回京一趟,前儿皇上还提到你的婚事,你也不小了,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凌棣闻言脸顿时红了,一幅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模样,“儿子想要找个两情相悦的,像父王与母妃那样,情深不愉。”

    他从小就眼见着父王对母亲的痴心,因此虽然没有母亲,凌銮也对他声严色厉,但他从未觉得有什么缺憾。凌銮再娶时,他已经懂事了,知道父王虽然又有了妻室子女,但自己和母妃在他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凌銮叹息道“父王对你母妃也并非情深不愉。”

    凌棣脸色有点黯然,低低地道“我听说父王新娶的侧妃是个绝色,父王移情于她,也无可厚非。”

    “并不是她。”

    那会是谁凌棣想想凌銮府里的妻妾,都是跟随他有几年了,若要移情也不至于现在才移啊,难道难道真的是兰舟的哥哥父王真喜欢男人喜欢男人凌棣心里有只叫八卦的狗在翻腾,眼珠滴溜溜地转,还故作含蓄地问,“母妃去世已经十五年了,父王若能再找个可心的,母妃泉下有知也感到欣慰,不知那是何人”

    凌銮叹息着道“就是贾瑞。”

    凌棣“”我祖父是断袖,我父亲也是断袖,那我

    凌銮既交令箭交给凌棣,蓟州大小事便不再过问,退居幕后。

    半个月后匈奴遣使来求和,凌棣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朝廷派出钦差前去谈判。然而就在将协议将要达成的时候,凌棣忽然派兵突袭匈奴骑兵,这次他用上了凌銮带来的弗朗机大炮,面对这样先进的武器,便是最骠悍的匈奴骑兵也无力抵抗。一万精锐骑兵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草原上的雄鹰就此折翼,十年之内无力南下。

    凌棣这事儿做得隐密,连凌銮都未通知,更何况那些议和的钦差,白白做了炮灰。然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匈奴一战完胜,凌銮凌棣奉旨回京述职,按排好一切准备起程时,小颜来报贾瑞到了。

    凌銮意外过后便是一阵欣喜与忐忑,这几个月来,他甚至不敢问贾瑞是否还活着,如今这个人就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是老天垂爱于他。

    他手足无措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才冷定下来,将贾瑞迎了近来。

    贾瑞大病初愈,身子十分的单薄,一身白衣穿在身上,有种要随风而去的感觉,乌沉沉地眸子直直地盯着他,深不见底。

    “你你还好么”是凌銮先口开,语气不由自主地紧张。

    贾瑞淡淡地道“让他们都下去吧,我想与你好好的谈谈。”

    凌銮连忙让人都下去,见贾瑞从衣袖里拿出壶酒来,优雅从容地替他斟了杯,“这是梨花白,我用状元府里的梨花酿的,你尝尝。”

    凌銮不疑有他,一仰而尽,然后便见贾瑞嘴角浮起抹笑意,诡秘而幽晦,“你”他身子一阵虚软,像抽了筋的蛇般瘫倒在兔绒地毯上。

    他看见贾瑞一步步地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然后蹲下来眯着眼欣赏着自己的惊愕。凌銮有瞬间觉得这个人肯定不是自己的贾瑞,可是这个人拥有自己最爱的腕,最美的骨,和最熟悉的味道。

    贾瑞说“我都已经知道了,很早以前便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要在你面前揭下这块遮羞布。”打开客楼巷那个暗匣时他便推断出一切了。那些画卷上的人,一个是谢沈,另一个是凌墅,年少时的凌墅与隋唐十分相似,不是神秘莫测的凌钦又是谁

    “我之于你,之于隋唐,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自己跳得欢脱,在你们眼里,不过就是个小丑。隋唐,应该是叫凌钦吧,从一开始,便是你们布的局。穆王府案、北静王府案、地狱使者案,你们借我的手,一点点拔掉太子的羽翼,你唱白脸,他唱黑脸,对外是对付忠义亲王余党,实则是同室操戈,我这颗棋子真好用啊,好用到太子都对我心生恨意,肆意折辱我”

    “这些还不够,还要让太子失了圣心。于是一点点勾起皇上与宋御史的旧情,因为你是宋御史的徒弟,因为我与宋御史有几分相似,我所有的屈辱痛苦,都会让皇上联想到宋御史,愈是对我心生同情,便愈是对太子失望。你差点就成功了,我若进宫,必与太子誓不两立,真是好算计”

    凌銮无法辩解,因为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我没想让你入宫。”

    “呵呵,也是,你知道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真进宫必会寻死,这样岂不是遂了太子的心意还不如死在你的炮下,为荆州百姓而死,何等荣耀,这也算你对我的成全,是不是”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凌銮黯黯地道。

    “四弟死了。”贾瑞的声音冰冷入骨,“他就是议和钦差。”

    凌銮眼中惊痛闪过,“你来替他报仇”他并不知道卫若兰就是议和钦差,然而也没什么好辩解,因为从贾瑞那冷漠而坚定的眼神,他知道他已经给自己定了罪。

    “你如何待我都无所谓,我不恨你,因为不值得,可是凌銮,你不该害死他”他从袖中拿出把匕首,还是当年凌銮留给他防身用的那把。“我要替他报仇,你有何话可说”

    凌銮定定地看着他良久,那句话在嗓中反反复复,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淡淡地道“无话可说。”

    贾瑞眼神晦暗,他缓缓地抽出匕首,高高举起,冰冷的刀锋正对着凌銮心口的方向,只要一刀下去,便可血溅五步,命丧九泉。

    凌銮深深地望着他,好似要将这面孔烙入脑海中,便是黄泉之下,也莫失莫望。

    凭玉,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我爱你”,可是,如果杀了我,能消除你心中的恨,让你快乐,又何必再多此一举,扰乱你的心

    贾瑞忽然咬紧牙,面部扭曲狰狞,眼中杀意凛凛,手腕狠狠地刺下来,凌銮闭上眼睛,感觉刀锋一点点逼近,却在触及皮肤时滑了出去,狠狠地插在地板上。

    他睁开眼,便见贾瑞半蹲在他身边,狠狠地喘着气,猛然拨出匕首向自己手腕砍,凌銮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可是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眼看着他一点点割去手腕上的肉,割去他最爱的那枚胭脂记,脸色苍白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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