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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逗比贾侦探 第23节

作者:诗念 字数:20044 更新:2022-01-10 07:47:46

    那般香艳的画面,此刻想来,却唯余心酸。

    两厢沉吟着,倒是一旁的凌钶问,“你今儿为四哥准备了什么稀罕的礼物”

    贾瑞抬起头,目光平淡地道“没什么稀罕,与兄弟们相同。”

    凌钶有些失望,“你的礼物一向别出心裁,我还道有什么不同呢。”

    贾瑞静默无语。

    卫若兰适时地打圆场,“来者是客,是否可以请我们入席了”

    凌銮深看了贾瑞眼,对小颜道“带他们入座。”

    这座位也是按朝中品阶按排的,因此贾瑞他们的设在比较偏远的地方,这样也好,统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

    可既便离得再远,那喜庆的锣鼓声、道贺声、欢笑声,还是声声入耳。既便再不愿意去看,那个大红的身影还是时不时在自己眼前出现,那性感的唇是自己喜欢亲吻的,那宽阔的胸堂时自己时常伏枕的,熟悉他劲瘦腰身的力度,习惯他给予自己的深度,可从今日开始,一切终将会渐渐地陌生。

    贾瑞看着他们双双入了高堂,司礼官吟唱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贾瑞满满地倒了杯酒,一仰而尽。

    “三哥。”卫若兰忧心地望着他,压住他的酒杯。

    冯紫英也帮着分散注意力,“哎,这些日子我家门槛都被提亲的人踏破了,想来你们那里更繁忙吧”

    卫若兰道“前几日有位高僧到我家,说我不宜早议婚事,故而暂且搁置。”

    “这倒是好主意,只是我父亲却不信这个,已经替我定下亲事了。”

    卫若兰问,“不知是哪府的小姐品性如何”

    冯紫英脸上难得出现羞赧之色,对贾瑞道“说来这姑娘与你还有些亲戚关系,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内侄女,荣府贾珠之妻李纨的堂妹,闺名一个纹字。”

    贾瑞记得曹公笔下的李纹,超脱淡然,如红梅般美丽高冷,又不失坚韧,宝玉赞他们姊妹水葱般水灵的人儿。

    “珠大嫂子知书达理,想她的姊妹自然也是不差的,恭喜大哥。”

    “父亲已经张罗着要下聘,听你这般说我便放心了。”

    贾瑞没见着柳湘莲,问道“二哥怎么没来”

    冯紫英笑道“那日打马游街,他可是出尽了风头,如今金陵城内谁不知道探花郎湘莲公子北静王那小院的门槛都被提亲的人踏破几个了。这不,醋坛子被打翻了,趁着还未正式入职,带着他躲出京城了,随礼倒是让我带来了。”

    贾瑞望着凌銮的背影,呐呐道“北静王早晚也是要成亲的吧”

    冯紫英脸上的笑意没了,叹息地望着贾瑞,“谁不想着传宗接代呢柳家就只他这一根香火,将来也是要成亲的,我前日还听他说家里的姑姑写信来,催他早日成亲呢。”

    、缘未至此心已沉沦

    说到柳湘莲,贾瑞难免想到尤三姐,禁不住叹惋起来,如何才能挽救这个女子的性命呢

    这厢,凌銮与薛宝钗礼成后,宝钗被送入洞房,喜宴开始,凌銮挨桌的敬酒。他往日里为人冷漠,不苟言笑,朝臣倒不敢多放肆。许是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倒是随和了很多,于是平日里攀不上交情的,这回可着劲的敬酒。凌銮也是来者不拒,爽快地令人不敢置信。

    等到贾瑞这一桌的时候,他已有了些醉态,栗色的皮肤上泛着酡红 ,狭长的凤眼里水光氤氲。贾瑞没有看他 ,却觉得有道目光盯着他,那温度好似要将他灼伤。

    桌上的人依次敬酒,凌銮一一饮了,到贾瑞时他唇角勾了勾,凤眼半眯着,有些迷媚,贾瑞以为他不喝时,却见他夺过自己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擦着他肩膀而过的时候,低醇的声音幽哑地道“如你所愿。”

    贾瑞身子僵硬。如我所愿么难道不是如你所愿他苦笑着回头,便见隋唐端着酒杯笑模笑样地向凌銮走去,他看向凌銮的目光是粘稠的,如胶如蜜,“又得位佳人,真是恭喜了。”

    贾瑞知道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心情是与自己相同的,又有些许的不同。

    凌銮冲他饮了杯酒,两人便去别的桌上敬酒。

    贾瑞讷讷地道“你们可知道隋王妃”

    冯紫英三人对视了眼,最后是卫若兰开口,“略有耳闻,据说是瑞王还在封地时娶的,不幸早逝。”

    “他们还有个儿子是么”

    “也在封地。”

    贾瑞想自己不知道这些不是因为凌銮隐瞒,而是自己没有询问过。他与隋唐或许真的有什么过节,所以才刻意不告诉自己他们的关系。人与人之间总归是有些秘密的,距离产生美。

    凌銮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酒宴过半,贾瑞准备先撤了。卫若兰他们不放心,要与他一起撤,贾瑞阻止了,“我没事儿,薛大哥请了席,我过去略坐坐便直接回了。”

    卫若兰还要说什么,被柳湘莲拉住了,“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

    前院宾客来来往往,贾瑞不想麻烦便绕过花园,从后门出去。经过蔷薇花架的时候,禁不住止住了脚步。

    想来此时节,茅屋里的蔷薇花也开了吧当时说好的在花下置几品茶,如今

    他望向喧闹的前院,那个人,此时应该在席间接受众人的贺喜。

    早知道结局会是如此,早知道。既便从来没有奢求过,此刻依然心痛难当。

    他抚摸着带刺的蔷薇,透过一处稀疏的绿叶,见花架后依稀有人。他好奇下绕过花架,便见侧躺在藤椅上酣眠的人。

    他显然喝醉了,眼角微红,修直的睫毛垂下来,很宁静地感觉。性感的两片唇微张着,全没有平日的冷漠,显得异常柔软。

    贾瑞忍不住覆上这唇,细细的舔吻着。

    明知道不该爱上这个人,却还是忍不住沉沦了。答应与他交易那天,便知道是在饮鸩止渴,所以,纵然此刻再心痛、再难受,也都是自作自受。

    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手指顺着衣领划到衣领内,摸索了阵,并没有找到那枚悬挂在胸前的戒指。然后愣愣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原来他已经不要自己那枚戒指了。

    我予你慰籍,你予我欢情。失去谢沾青的时候,以凌銮作为慰籍,那么失去凌銮了呢又该拿什么做为慰籍

    “喝醉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贾瑞清醒,回首便见隋唐站在自己身后,手摇着折扇,姿态从容。

    贾瑞起身,温和的唤了声,“佩玺兄。”

    隋唐笑道“我们是否该喝一杯。”

    “诚然,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这话显然是别有深意的,隋唐倒也坦然,“我倒没有想到,你会与我合作。”情敌么,不是应该像敌人一样么。

    贾瑞笑笑,“都是大男人,这点胸襟还没有么得到与否,各凭本事罢了。争风吃醋,那是女人的事。”

    隋唐挑挑眉,笑意宴宴,“你倒越发令我欣赏了,喝一杯”

    “改日吧,我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又看了看凌銮,这才转身而去。到门口骑了自己的马来到薛家。

    自宝钗入宫选透后,薛姨妈与薛蟠就搬回京中自己的宅子里,这里虽不及荣宁两府豪华,也十分阔气。今日更是披红挂彩,喜汽洋洋。

    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贾府诸人当然也受到邀请。贾瑞原在瑞王府就喝了不少,又敬了番酒便借故躲了出去,正准备寻个地醒酒,听人道“瑞大哥,你怎么在这”

    贾瑞见是宝玉,舒心了不少,“酒有点上头,出来吹吹风。”

    宝玉笑道“正好,薛姨妈专程为姐妹们开了一席,就在后院,这会子他们正玩着呢,你也随我去。”

    “我不能再吃酒了,去了白白扫了他们的兴,你自去吧。”

    宝玉自顾扶起他,“去吧,三妹妹云妹妹时时念叨着你呢。”

    贾瑞受央不过,只得随他去。到后院便见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抽花签,这时正轮到探春,只见签上画的是杏花,上写四个字,“瑶池仙品”,有一句唐诗,“日边红杏倚去栽”,又有一行注“得此签者,必得贵婿。大家恭贺一杯,共同饮一杯。”

    李纨等人不由打趣起探春,说得她脸都红了。宝玉凑上去为她解围道“说到杏花,我最喜陆放翁那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好一幅明艳生动的春光图。”

    湘云推攘着他道“爱哥哥,你可算来了,这回轮到你抽签了。”

    贾瑞正被探春拉着入席,听了湘云的话蓦地一顿,“你刚说什么”

    湘云莫名其妙,吃吃地道“轮到你抽签了”

    “前面。”

    “爱哥哥”

    贾瑞眼睛霍然雪亮,“是了原来如此”

    大家皆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

    贾瑞拿起挂在屏风上的披风,对诸人道“我有急事先告辞了,帮我向薛姨妈说一声。”说着径直离开院子。

    湘云不解地望着大家,“我说错什么了吗”

    宝玉道“许是你说了什么,对他案子有启发,他一惯如此,我们且顽我们的。”

    贾瑞没有骑马,他到门口叫了辆马车,对赶车大叔道“去客楼巷。”

    车夫看着他的眼神儿都暧昧起来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像您这种公子哥儿还是别去的好。”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条暗娼巷,住着些最低等的窑姐相公。像您这种人品的公子哥儿,要什么样的人儿没有何必去那等地方”

    “我去长长见识,你驾车吧。”

    客楼巷的位置有些偏,颇走了会儿才到,贾瑞付了钱后进入巷子里。

    如那车夫所说,这个巷子里充斥着俗媚之气,弄堂两侧斜倚着些衣着艳俗的男男女妇,浓厚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们眉眼间的沧桑与风尘。贾瑞觉得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粘腻的欲望,他不觉眉头微蹙,顿了顿朝着位瞧起来年长的女子走去,“劳烦请问下,这里可有人名字里含有晴字”

    那女子见贾瑞朝自己走来,眉眼都飞扬起来,见他只是询问不由失落,“什么情呀爱呀的,灯一吹不都一个样子么公子何必单恋一朵花”

    贾瑞道了声“多谢”,又去问旁人,那女子暧昧地笑道“公子让奴家陪一晚,奴家便告诉你晴姑娘在哪儿可好”

    贾瑞汗颜,“我找她只是有事相询。”这时一个卖花的小孩儿扯扯贾瑞的衣摆,“你找晴素”

    晴素么诗里确也有素字。

    “你知道她在哪”

    “跟我来。”说着蹦蹦跳跳地往小巷深处走去,指着张木门道,“喏,就是这里。”

    是间十分古旧的小楼,青瓦矮墙被岁月斑驳,青石台阶上布满苍苔,木门两旁挂着乌沉沉的楹联,玄青色的笔漏刻着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应该就是这里。

    小孩儿对贾瑞伸出手,“一两银子。”

    贾瑞愣了下,这小孩儿可真精,苦笑着摸出块银子给他,“她至少两个月没回家了吧”

    小孩儿惊奇,“你怎么知道”

    “门锁都生锈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不知道,她半年前就忽然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贾瑞拣块石头砸门锁,小孩儿警惕地望着他,“你不会是坏人吧”

    贾瑞挑挑眉,笑得温柔可亲,“你觉得呢”

    小孩儿想了想,“你给钱这么大方,应该不是坏人。”

    这什么逻辑贾瑞无语。三两下砸开锁,推开木门,刹时一阵花瓣雨零零落落洒下,沾满他衣襟。原来小院之中,竟有株合抱粗细的杏树,绯红的杏花千朵万朵压枝低。

    杏树后是座两层的小楼,乌木的回廊、雕花的青窗、竹制的湘帘、碧绿的盆栽,古意中韵含着清新。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这么古旧腐败的巷子里,竟有如此清幽别致的院落。

    、生死未卜贾瑞遭难

    贾瑞急欲查案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疏朗的屋宇,矮小的茶几,茶几上放着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分布。整个屋子处处透着汉朝遗韵,一花一木都摆在最合宜的位置上,可以看出屋主人极有品味。

    屋里虽落了层灰,但收拾的极为整齐,东西各归各位,没有半点错乱,可见她的离开是有准备的,那么是否与徐龙的死、与案子有关呢这段长久的旅行,归期在何时又如何能找到她

    贾瑞盘膝坐在棋盘前陷入沉思中。不知不觉已是夜幕深垂,雾气笼罩着巷弄,声色之音开始回荡。

    贾瑞准备回去,坐得太久起身时有点急,眼前发黑,棋盘上黑白子混为一团,他猛然想到什么,接着便觉一股杀意,他警戒地抬起手腕准备出手,然而那人的身影竟如鬼魅般,瞬间就移到他身后,他只觉脑后剧痛,便失去意识了。

    贾瑞从瑞王府离席不久,卫若兰担心贾瑞也提前回去了,等到傍晚不见贾瑞回来,便着人去薛家打听,得知宾客已散,又去贾代儒处,也未见贾瑞觉得有些意外,估摸着贾瑞许是去了茅屋便也过去。

    远远的,只见柴门闭合,篱笆上开满了红色的蔷薇花,茅屋顶上则覆盖着雪白的一层,绿色的藤蔓点缀着青雕之前,景致如画。

    卫若兰推门进去,见里面也没有人,他觉得有点不对,又派人到荣宁两府里打听,知贾瑞最后与宝玉在一起,便直接到大观园来。

    此时大观园诸人早主歇下了,还是随行的小厮找到茗烟,才入大观园来。等宝玉出来时,已近三更,听卫若兰说贾瑞失踪了,他也很意外,想想道“定是突然发现什么线索,查案子去了。”

    “什么线索”知道贾瑞发现了什么,便知道他去了那里。

    “这我却不知道。”便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便。

    说到“小楼一夜听春雨”卫若兰便想起徐龙临死时留下的线索,临安春雨初霁,四二、四六、二四三、三四六。肯定是贾瑞在这诗里发现了什么线索,但是对于这条线索,他们猜测了无数次,也没有发现什么,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方才说他追问史姑娘”

    “是。云妹妹说话有些绕舌,分不清二和爱。”

    “绕舌么难道徐龙也绕舌那么他分不清的是四和十”如此一来徐龙留下的线索其实是十二、十六、二十三、三十六。

    世味年来薄如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这四个数字对应的就是“客楼巷晴”,这客楼巷显然是地名,晴莫非是人名

    “告辞了”卫若兰冲宝玉拱拱手,便要赶往客楼巷,宝玉也要去,被袭人茗烟好说歹说给安抚了下来。

    出了大观园,卫若兰问随行小厮,“你们谁知道客楼巷在哪”

    小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谓不知道。卫若兰正急得焦头烂额,恰好遇见隋唐,他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调侃,“卫状元也夜半无眠,出来寻花”

    卫若兰苦笑,“寻花倒没有,正在找人。”

    “哦”

    “佩玺兄可知道客楼巷在哪”

    隋唐笑得暧昧,“还说不是寻花这客楼巷可不就是烟花之地么”

    卫若兰眉心打结,“可否劳烦隋兄带我去”

    隋唐见他神色严峻,想来是真有事儿,便问,“你要找谁”

    “我家三哥。”

    隋唐诧异,“凭玉他去了客楼巷这倒奇了。”他招呼子随从备马前往客楼巷。

    等到客楼巷时,天已破晓。时不时有男人从暗门里偷偷地溜出来。卫若兰想到贾瑞在这种地方过夜,虽知道他不会做什么,还不由眉心紧蹙。

    隋唐的随从揪住几个人查问贾瑞的下落,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卫若兰正心急如焚的时候,终于巷弄尽头看到那幅对联,再在门上被砸开的锁,直觉告诉他贾瑞就在里面。他急忙便要推门进去,被隋唐一把拉住,后者神色冷峻地道“有血腥味”

    卫若兰心瞬间便提到嗓口,隋唐向他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没感觉到杀气,这才用折扇推开门,然后便看到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薄雾笼罩着雅致的小楼庭院,绯红色的杏花零零落落洒下,覆盖在杏花树下的乌木矮榻上。

    榻上躺着个人,鸦羽般地头发被汗水打湿,一半铺陈在榻上,一半贴着肌肤。白里红绸的衣裳被撕碎,只余片缕遮在胸前,露出段柔韧劲瘦的腰身、和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衬着乌黑的木榻,更显得肌肤如玉。而令卫若兰心胆俱裂的,则是插在他身后的几根荆棘条,血顺着刺滑落,将地面染得血红。

    他被撕裂的红绸绑在乌榻上,手腕处磨出殷红的痕迹。嘴里亦束着红绸,发不出声音,脸色苍白如雪,而双瞳却黑如墨玉,在看到卫若兰那刻,眼里的痛楚、羞耻、脆弱再也掩饰不住。

    他的三哥,温和而坚韧、谦逊却坚毅的三哥,这一刻,孱弱凄绝的如同濒死的白鹤。

    而卫若兰从来不知道,某一天,自己也会升起那么强的执念,想要保护一个人、守护一个人的执念。

    他解开贾瑞嘴上的红绸,听他说了两个字,“棋局。”接着精神一松,便陷入昏迷之中。

    卫若兰抚摸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他的手,他解开贾瑞足踝上的红绸,见他后面插着十数根荆棘,尖锐的刺刺入体内,伤口还在不住地流血,再这样流下去,性命堪虞。必须先止血,而荆棘刺在体内,不取出来根本没法止血;而一时半会儿又取不出荆棘,卫若兰一时便乱了手脚。

    隋唐稳稳地握住卫若兰的肩膀,他镇定的气息似乎感染了卫若兰,也渐渐稳定下来,对随行的小厮道“去把里卡多大夫请过来。”

    里卡多大夫是位洋大夫,在破北静王府案的时候,卫若兰曾向他请教过维生素c的事,两人此后时常探讨医术,颇有交情。

    卫若兰用手指按压贾瑞腰间穴位,稍微减缓血流的速度,隋唐的手比较稳,替贾瑞取出体内的荆棘留,而后又用手指将残留在里面的刺一一拨除,清洗干净后,卫若兰拿出白布,洒上止血的药粉塞入伤处。

    等两人清理好,里卡多大夫也过来了,他给贾瑞注射了退烧药后,到晚上贾瑞的烧终于退了下去,只是由于失血过多,他陷入深度昏迷中。

    卫若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从未有哪刻像此时般无力。枉费了一身医术,却救不了最想救的人。

    隋唐见他如此沮丧,便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能让他这伤白受了。方才说到棋局,想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了。”

    卫若兰明白隋唐的好意,点点头。

    毋容置疑,这肯定是贾瑞发现的线索,他一定要破解。于是掌着灯观察,整幢小楼收拾的极为齐楚,东西归置的整整齐齐,唯有那张棋盘,黑白子交错,未归于棋篓中。

    卫若兰坐于棋盘前。

    贾瑞依然陷入昏迷之中,体温也是反反复复,一时高烧一时低烧,已经一天一夜了,卫若兰与里卡多想尽办法,也无法令其好转,再这样下去只怕性命不保。卫若兰寸步不离地守在贾瑞床边,只数日间鬓间便熬出了星星白发。

    、剖心腹贾瑞说身世

    到第四日,贾瑞终于醒来,迷离地眼瞳环顾圈,最后落到卫若兰脸上,满带问询。

    卫若兰读懂他的眼神,嗓音因敬佩而有些哽噎,“那是局玲珑棋,棋局下有个机关暗格,里面藏有物品。我试着找工匠打开机关,只是行不通。机关里注有强腐蚀物,稍有差错,里面的东西便毁了。唯有解开玲珑棋才行,只是那局珍珑构思奇巧,利用盘、死活、手筋、杀气等方面技巧,波及全局,引人入胜,实难破解,我已画下棋局请几位国手大师帮忙,你且放心。”

    贾瑞点了点头,见卫若兰神色憔悴,双眼通红,两鬓覆霜,心里十分愧疚,又分外感激,语气虚浮地道“辛苦你了。”

    卫若兰微微一笑,“你醒来便好。”

    贾瑞精力不继,只说了句“别告诉凌銮,”便又陷入昏迷。

    卫若兰懂得他的骄傲,不要让爱的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他为他守住骄傲,除了在场的几个人,不会多一人知道他的伤。

    隔日贾瑞再度醒来,这一次才真正的脱离危险。只是经过这场重创,他身体虚弱的赶上刚起死回生那会儿了。他是个坚强的人,可纵再坚强,被人那样污辱心里也难免会有隐影,因此十分消极。

    卫若兰又是心痛又是担心,想用案子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可那珍珑棋局又没有半点眉目,隋唐也同样束手无策,只得在案子上多替贾瑞费心。

    又过两日贾瑞伤势彻底稳定下来,里卡多来给贾瑞复诊,夸张地感叹道“哦,这真是个奇迹,失血这么多还能醒来的,我从没有见过这么顽强的生命,在我的国家有许多病人都是因为失血而死,你是个奇迹。”

    贾瑞道“为什么不输血”

    里卡多大夫闻言愣了下,与卫若兰对视了眼问,“输血什么输血”

    贾瑞倒有些意外,“你们弗朗机人不知道”

    里卡多对此很感兴趣,坐在他床前直接握住贾瑞的手,蓝色的眼睛诚恳殷切,“贾先生,请告诉我什么是输血。”

    贾瑞想了想,有所保留,“我只是瞎说,别当真。”

    里卡多还要追问,卫若兰道“三哥身体还虚弱,要多休息,先生若有兴趣,改日再来聊。”

    里卡多见贾瑞精神确实不好,又殷殷地望了几眼,才提着药箱离去。他走后卫若兰看向贾瑞,知道他不是个藏私的人,因此对他的隐瞒有些不解。

    贾瑞坦言道“医术的进步,是有利于全世界的事情,我本不该藏私,只是费朗机人有件很厉害的武器,我想用此来与他们交换。”

    “什么武器”

    “弗朗机大炮,他的杀伤力很厉害,我朝若能有这样的武器,军事力量会极大的提高。”

    卫若兰表示理解,“那输血又是怎么回事”这两日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失血过多这个问题,显然服用补血药品是不行的,药物还未生效,人已经死了。长久以来,孕妇产后血崩、将士战场上受伤失血等,都是致死的主要原因。

    “因失血过多而濒临死亡的病人,可以为他输入血液,不过被输入的血液也有讲究,首先必需是人血,其次血型也要匹配,不是每个人的血都能输入的,要看血型是否相匹配,不匹配的也会有生命危险,直系血亲是不可以相互输血的,未生育的夫妻也不易输血,这都是很有讲究的。”

    卫若兰听了他的话,眼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你想问什么,便直说吧。”

    “我自认也算是学识渊博的,然而在三哥面前却觉得自己恍若稚子。”

    贾瑞对卫若兰一向是信任的,见四周没旁人,便道“你相信借尸还魂么”

    卫若兰闻言,眼里并没有多少惊异,他心细如他,其实早有疑惑。一个人从鬼门关里走一遭,醒来后性情改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学识、眼界、胸怀、品性、性取向完全改变,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你以前是谁为何没回去找你的亲人谢沾青是你以前的恋人么为何没有去找他”反而和凌銮在一起

    “回不去了,我的亲人不在这个世界上,沾青沾青也不在了。”

    卫若兰握了握他的手,无声安慰。

    既然已经说了,便不再保留,有个人倾听心里也痛快些,“我的灵魂来自于大约500年以后。”

    “500年后”

    “是,500年后。那是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男女处于平等的地位,女子不用寄生于丈夫,能够工作赚钱养家,甚至有些国家女子也可以做女王;那里虽然也有贫富差距,但绝大多数的百姓都不再为温饱而担忧,粮食的产量远比现在提高几倍,农民成为社会上很小一部分,但他们生产的粮食却能养活所有的人;那里科技十分发达,可以一个电话与千里之外的亲人朋友聊天,也可以乘坐飞机,一夜之间飞越十万八千里,甚至可以像嫦娥般飞到月球之上。”

    卫若兰虽对日行千万里,与千里之外的人通话感到好奇,但最感兴趣还是农业,眼睛晶亮地望着贾瑞,“是如何使粮食提高的三哥可知道方法若是能弄出来,岂不是造服苍生的大事”

    贾瑞叹气,“知易行难呀,我光知道后世有位科学家交雌雄水道杂交,将水稻产量提到了几位,但具体怎么操作却不知道。”

    卫若兰连叹可惜,“温饱是民生大计,除了水稻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我再想想。”

    卫若兰点点头,“你方才说得输血,也是来自那个世界”

    “嗯,我所知道的医学知道都是来自沾青,他是位法医,也就是现在所说的仵作,只是却被我亲手杀了。”

    卫若兰见他满眼哀恸,心痛不已,蹲在床边握住贾瑞的手,目光真切而温柔,“三哥,有任何事,我都愿与你一起承担。”

    他的目光仿佛有种治愈的力量,只是那么柔柔地看来,贾瑞就觉得心底的伤痛好伤减轻了,他将头埋在枕头里,肩膀不住地颤抖。

    在卫若兰每日三大碗补血药的猛灌下,七天左右贾瑞的血便补回来了,伤口也结了痂。这些日子他与隋唐三人一直住在小楼里,除了那棋局再未发现任何线索。对于当晚袭击他的人,贾瑞也没见什么印象,他当时专注于研究棋局,一时大意,发现时那人已逼近身前,接着便被打晕,被痛醒后,就发现自己被绷在杏树下。万幸的是,他并没有被侵犯。

    也正因为自己还活着,他们愈发的弄不明白那人的意图。若说要阻止他追查宋御史案,直接杀了他便可;若说为羞辱贾瑞,又羞辱的不彻底,那么对方意欲何为呢

    那幅玲珑棋已送到金陵城中各大国手手里,在第十日时,终于收到回信,是围棋界德高望重的老者,信上说这局珍珑其实是当年宋御史布的,当今世上能解此局的,只有当时与宋御史并称“宋谢”的谢沈。

    贾瑞此时已能下床了,接到信便迫不急待地趿鞋要去找谢沈。

    卫若兰摇了摇头,叹息道“子期死后,伯牙断琴。高山流水成了绝唱,宋谢二人亦是如此,宋大人亡故后,谢先生再也未碰过棋子。”

    贾瑞沉吟片刻,“有枣没枣,总要打一耙。”

    卫若兰与隋唐雇了辆马车,在车里铺了厚厚地垫子,让贾瑞趴在上面,马车走得缓慢,用半天的时间才到。

    此时乌衣巷内绿叶素华,清幽无比。

    谢府门前的守卫是认得贾瑞的,恭恭敬敬地将他迎进去,但卫若兰与隋唐却是进不去了,两人只得在门外等候。

    贾瑞随小厮进入后院,入目的是雪白的太湖石假山,石旁一株碧桃花开得正好,几丛凤尾森森,竹下置有竹榻,榻上盘膝坐着一人,手握古卷,正看得入神。

    那便是谢沈,那清俊眉眼好似也染上了凤尾竹的绿意,噙烟含水,一派青好。

    贾瑞禁不住钦慕,恐怕自己二十年后,也不能有他这种气韵吧不过卫若兰定是有的,他如今已是青衫飘逸,带着江南的烟云水汽,再经过时间的沉淀,会愈发的气韵风流吧。

    胡思乱想之际,谢沈已经发现了他,合上书简莞尔一笑,随和地拍拍身旁的竹榻,示意他坐下。

    贾瑞拱手为礼,轻轻地坐在竹榻上,“叨扰前辈了。”

    “脸色不太好,受伤了”声音温文中带着潇洒,十分悦耳。

    贾瑞身子微僵,旋及淡然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谢沈开门见山地道“可是要我履行承诺”

    贾瑞没有置声,从袖中拿出那局棋来,“这是在客楼巷晴素宅里发现的玲珑棋局,请前辈过目。”

    、乌衣巷贾瑞受污辱

    谢沈在听到客楼巷的时候,眼神微微波动了下,黯黯低呐,“客楼巷么是他,他到底不肯”话语蓦然而止,却并未接棋局,“二十五年了,我未碰围棋,已有二十五年了。”

    贾瑞歉意地道“我有耳闻,当年您与宋御史并称宋谢,为对手亦为知音,宋御史逝世后,您便再不碰棋,高山流水,一时佳话。”

    谢沈略略一笑,稍纵即逝。不知是不是贾瑞的错觉,那笑容里包含着怀念,包含着遗憾,也包含着嘲弄与自厌。

    贾瑞接着道“我是追查宋御史的冤案到客楼巷,那里有个秘匣,只有破了这玲珑才能打开,而当今天下,除了你,没人能破宋御史的局。”

    “冤案”

    “去年的葫芦村侏儒复仇案,想来谢先生应该有耳闻,那个侏儒死前告诉我,宋御史是被人故意囚禁在瘟疫人群中,才会染病,我要查清这件事。”

    谢沈对着贾瑞的眼睛,目光沉郁,却也坦然,“我的诺言不会空许,但这件事,你要三思。”

    “我信先生的诺言,此来也非要先生履行诺言的。高山流水,此等情义,我原不该破坏,只是宋大人含冤未雪,作为他的知己,焉能坐视不理况且若复局以还知音清白,岂非也是段佳话。当然,先生若觉得为难,我再想别的方法来解决。”

    谢沈摇了摇头,“他是要让我抉择。”

    贾瑞不知道这个“他”是指宋御史,还是晴素,因此未作声。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谢沈叹惋地道“我并不配做他的知音,语冰那个人呐,又有谁配得上与他作知己呢”他摇了摇头,语得心长地劝谏,“此事非同小可,背后牵扯的人也非同寻常,你要三思。”

    从皇上再三阻止查宋御史案时,贾瑞便知道这案非同小可,他目光清正,“我知道。”

    谢沈看着他的目光,一时有些恍惚,“这眼神,真像。语冰啊,那样清正不阿,似乎全没有弱点,怎么不令人钦慕,可是啊,过刚易折,这个浊世,怎么容得下他哪样的人呢”他满怀期待地望着贾瑞,“希望你能保持着这颗心,无所畏惧地走下去。”

    贾瑞垂下头,他想起了谢沾青,心忽然就被悲伤侵占,“我并非无畏,只是我曾经为了这刚正,亲手杀了我爱的人,如今我若连这坚持都没有了,又拿什么抵御心头的愧恨”

    两人相对无语,半晌谢沈拍了拍贾瑞的肩膀,接下那局棋,手握着尺素良久未展开,他似在犹疑着什么。

    贾瑞耐心的等待,许久他才开口,“客楼巷还如旧否”

    贾瑞不知旧时如何,故而不知道是否如旧,他想起杏花树上那个酒幌,酒幌上题着首小诗,于是漫然吟道“掷笔卷夕帘,推盏漫吟留。杏花吹雪里,清角起小楼。”

    那一刻,他看到谢沈笑了,好似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那一笑,便是天长地久。

    转过假山的时候,贾瑞看到了凌銮与宝钗,他们肩膀上积着落花,想来已经立在这里许久了。

    两人相对怔立,不过十日未见,却好似已分别了三生三世。

    他鬼门关趟过,九死一生;他佳人在怀,燕尔新婚。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凌銮的嘴抿出冷硬的弧度,与宝钗十指相扣。宝钗要对贾瑞行礼,无奈他握得太紧,抽也抽不出,只得任他牵着,向贾瑞福了福身子,“瑞大哥安好。”

    “宝妹妹好。”

    里面谢沈听到声音,问外面是谁,凌銮便牵着宝钗进去了。贾瑞听到凌銮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这是新过门的宝钗,我带来与你见见。”

    “隋洛之后,你第一次带女子来见我,可见是你可心的”

    情到浓时情转薄,贾瑞垂眸笑了笑,拢拢衣襟,挡住吹过来的寒风,长身而去。

    玲珑棋局非一日可解,贾瑞卫若兰赴任的日子还没到,正好可以静心养伤,然而贾瑞是闲不住的,尤其是这个时候,更不能闲,便筹谋着怎样弄来弗朗机的大炮。

    用输血这种救人的方法,换对方杀人的武器,完全是划算的。

    然后现在面临着问题,贾瑞固然知道此计可行,但弗朗机人不知道,他们也没有拿出例子来证明其可行,最最关健的还是贾瑞无法配对血型,若是弄错了血型,导致溶血,这就谋害人命了。

    贾瑞仅知道检测血型的原理,以人血液中红细胞上的抗原与血清中的抗体来定型,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仪器他也检测不出血型,再者他并非医科出身,像分离血清这种事情,还需要国外医术相助,但这样就没什么资本来换弗朗机大炮了。

    两人为难的问题,对隋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隔日他就带着几个西洋医生和仪器过来,大大方方地说“只管放心研究,我自有妥善得方法。”

    卫若兰也拉了几个医术高绝的中医过来,这些人都是医学痴,贾瑞提出的方法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废寝忘食地研究起来。

    理论基础是确定的,技术研究有了方向,就容易多了。中西结合,又有贾瑞这个未来人相助,研究颇为顺利。

    这段日子贾瑞虽然忙碌着,有卫若兰照顾,身体也逐渐好转,然而这也让贾瑞尴尬不已,随着伤疤脱落,新肉也在生长,受过伤的人都知道,新肉生长时,总是伴着阵骚痒,若在别处还好,伤在那里

    白天忙的时候还好,注意力被分散,感觉不到,到了晚上入睡的时候,意识回归到身体,那种骚痒就格外的明显,像有无数个虫子在里面爬。他的身体本就敏感,与凌銮在一起后,那里食髓知味,便格外的渴望被填满、被贯穿、被狠狠地占有。

    这种感觉令贾瑞觉得很羞耻,他厌恶这个身体的浪荡,又对这浪荡身体带给他的快感欲罢不能。它如此渴望凌銮,渴望着他的温度,渴望他的力度,渴望他的深度,渴望的贾瑞无法忍受,他将手指探入伤口中。

    那一刻,他的身体好似忽然苏醒了,每个毛孔都张开来,叫嚣着想要被凌銮抚摸,贾瑞似乎能听到他的呢喃,用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说着露骨的情话。

    他闭上眼,幻想着凌銮,幻想着他就在自己身后,幻想着他在自己体内

    他太过忘情,因此没有听到卫若兰的敲门声,也不知他已经推开了半掩着的门,愣怔地望着他。

    贾瑞半跪在床上,左臂枕在床头雕花屏栏上,红唇难奈的咬着自己的手腕,长睫低垂,半眯的眼角半是羞耻半是欢愉。

    鸦羽般的头发被他汗水打湿,贴在如玉的肌肤上,银红的软烟罗纱帐随着他手臂的晃动而飘舞。良久,他猛然抬起头,脖颈仰出绝美的弧度,殷红的唇发出声甜腻诱人的呻吟,低喃声“凌銮”,继而无力的趴伏在雕花屏栏上。

    卫若兰这才回过神来,准备离去时,见贾瑞向自己看来,那双眸子犹带着春情,媚眼如丝。

    卫若兰别开眼,这时候离去反而更尴尬,他只好装作浑然不在意似的,端着药碗来到床前,“我配了些止痒的药给你,新肉生长会有些难受,辛苦你了。”

    那般的样子被他看去,贾瑞原本羞愧的无地自容,听他这般给自己找借口,越发的难受了,他微微靠在卫若兰肩头,声音里满是痛楚与脆弱,“我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想他。”

    卫若兰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灯还亮着,应该没睡。”门外忽然传来隋唐的声音,贾瑞还没来的及盖上被子,门被骤然推开,“凭玉,瑞王来”声音戛然而止,他愣在门外,站在他身边的,是凌銮。

    屋里屋外,死一般的寂静。

    凌銮目光如刀的盯着贾瑞,他半裸着身子,眉眼间还带着欢爱过后的春情与慵懒,房间里充斥着麝香的味道,让他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胸中似有座火山,恨不得要喷发出来,焚尽所有,用尽所有的定力,才能压抑住自己,没在他们面前失去理智,失去风度。

    贾瑞看见凌銮握紧拳头,看见他头上青筋突突地跳动,看见他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最终却只是一笑,然后摔门而去。

    他在那笑容里看到了仇恨、看到了鄙夷、看到了彻骨的冰冷与决绝。

    、烧茅屋鸳鸳相决别

    贾瑞看着他与隋唐消失在夜色里,软软地坐在床上,心头泛起种深深地无力与自厌。

    卫若兰这才反应过来,“我去解释。”

    贾瑞苍白地笑道“怎么解释告诉他我差点以最耻辱的方式死去么呵呵,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他都娶了别人,都可以让女人怀孕,我为什么不可以和别人做爱为什么还要想着他做出这么羞耻的事情。”

    “三哥”

    “是我自己太愚蠢,明知道是场交易,却还丢失了真心,又怨得了谁”

    “三哥”

    “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三哥”

    贾瑞笑道“我没事儿,都死过两次了,还能有什么事儿”

    卫若兰看了他良久,最终还是掩上门,出去了。他担心贾瑞便在隔壁的房间住下,时刻留心着贾瑞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住困意,昏昏睡去。睁开眼时,天已经大明了。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到贾瑞房间没见到人,心瞬间提到嗓眼。

    “公子是要找贾先生么”

    “他在哪里”

    “我方才看到他往花园去了。”

    卫若兰忙寻到后院,见贾瑞怔立在小径上,那袭白衣穿在身上,有种形销骨立的感觉。

    “三哥”

    贾瑞手捧着瓣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花瓣,呐呐低语,“这是蔷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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