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窗搏斗的小僵尸:“咱们俩都在里面,也要拉上吗?”
时亦非常严格,尽力在不拽坏的边缘往下挪窗沿:“以防万一。”
“好嘞。”林间很配合,把最后一点塑料布铺完,抱着他努力踮脚的同桌从浴缸边上下来,伸手按了百叶窗的下降按钮。
时亦:“……”
“下回有什么搞不定,先找男朋友。”
林间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乐了,揉了一把小书呆子的脑袋:“男朋友无所不知。”
时亦在他掌心抬头:“元素周期表。”
“……”林间张了张嘴,“啊?”
“第二行第九个。”时亦问他男朋友,“是什么?”
……
这么互相伤害下去,先顶不住的可能是他。
毕竟他同桌很可能会默写一整张元素周期表。
林间清清嗓子,及时抱着他同桌放在浴室门口,打开水阀,又翻出了个游泳洗澡专用的防水伤口护套。
时亦显然挺容易满足,没再追问,配合地举着胳膊让他重新包扎。
伤口已经结了痂,恢复得挺好,就是还不能随便沾水。估计再恢复个几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林间仔细检查过一遍,重新拿纱布裹了几圈,打结系好,套上防水护套,利落抽干了里头的空气:“难不难受?”
小僵尸摇摇头,伸着胳膊给他活动了两下。
林间被他同桌可爱得深吸了两口气。
浴缸的机会难得,他没把人抱起来就跑,看着水放得差不多了,伸手下去试了试水温:“来。”
时亦走过去,往浴缸里看了看,抬头正要说话,林间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可能会稍微有点儿失重,跟游泳池差不多。”林间说,“坐不稳不用慌,拽着我。”
时亦抬头看了看他。
林间专心扶着他往浴缸里迈,都没逗他,挺认真地说着话。
没什么特别的神色,还跟平时差不多,但琥珀色的眼瞳被水汽沁得温柔,就比普通的色调好像还要格外暖出几个级别。
“你看了?”时亦问。
“嗯。”林间知道他在问什么,“你不会游泳,有几个傻逼把你扔学校湖里,在边上看着,直到你自己拽着水草爬上来。”
“没事儿了。”时亦说,“现在好了。”
林间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发,扶着他在浴缸里坐下:“小书呆子。”
时亦:“嗯。”
“没事儿。”林间耐心教他,“不是没事,儿。”
时亦:“……”
林间蹲在浴缸边上,曲起手指,碰了碰他同桌的睫毛尖。
昨晚复盘之后实在睡不着,他就忍不住看了程航给他的那些东西。
没看多少。
那种了解实情以后的愤怒,是没法靠他同桌现在好好的、攥着他袖子团成团睡在他身边,乖得不行软得不行就能消下去的。
他看的那一部分还能在第二天的比赛里发泄出来,要是看得再多,说不定就要去打听时亦当初的学校究竟在哪儿。
“所以。”林间收回手,让他同桌把眼睛睁开,“是什么?”
时亦微怔:“嗯?”
“元素周期表,第二行第九个。”林间提醒他,“想陪你上一个学校,我要好好学习了时老师。”
时亦被他这个严肃的状态弄得有点儿懵,眨眨眼睛,捧了捧水泼在他同桌脸上。
“……”
林间呛得连着咳嗽了一串:“我是要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水,但很显然,我同桌是真的想让我溺水。”
时亦捏了捏他的脸:“真的?”
“本来也不是梦啊。”林间微哑,挺配合地让他捏,“小书呆子,你还记不记得有幻觉的时候,幻觉里一般都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时亦说。
林间微怔。
“第二行第九个。”时亦补了一句,“什么都没有,第二行只有八个元素,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真好记。”林间根本没听清他同桌说了一串什么玩意儿,“易于掌握,寓教于乐。”
时亦跟着抬了下嘴角,继续给他背下面的:“第三行也是八个,钠镁铝硅磷硫氯氩。”
林间:“……”
林间挽起袖子:“这样,我们换个思路,你上大学的时候我送你,先把你舍友们直接揍到服你当二当家为止。”
时亦憋不住乐,趴在浴缸边上没直起来。
林间本来心疼得不行,让他同桌这么乱七八糟地一搅和,也跟着笑出声,泄了口气坐在地上:“小书呆子,你听过那个笑话没有?”
时亦揉着眼睛抬头。
“如果有一个喜欢的人,就把他放在心里。”林间挺哲理,“想他的时候就做一道题,等毕业的时候把对他满满的爱给他看。”
“没有。”时亦没能找到笑点,甚至还觉得挺感人,“是笑话吗?”
“本来不是。”
林间忧郁地转回来:“我就是有点儿担心,我可能做到第三道题就从超超超喜欢我同桌,变成超喜欢我同桌了。”
浴缸不适合讲笑话。
林间眼疾手快,把没坐住的小书呆子捞出来,抱着坐稳当:“没事儿没事儿,有我呢,不用紧张……”
时亦扶住浴缸边沿,伏在他背上,把那一下晃出来的心跳压回去:“不紧张。”
“我紧张,安慰我自己呢。”林间胡噜胡噜他同桌后背,“没呛着吧?”
时亦摇摇头。
本来还想趁着林间睡着,把程航发过去的东西删一删,结果翻译完手里的东西就困得有点睁不开眼睛。
可能是因为整间屋子拉了窗帘,开了加湿器,还铺了床,被收拾得特别适合睡觉。
也可能是他同桌睡得确实过于具有诱惑姓。
本来想着就是靠着歇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一起睡着了。
“林间。”时亦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什么样。”
“我本来也知道。”林间圈着他,“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同桌是什么样。”
时亦摇摇头:“不是,我——”
他想说,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隔了一会儿才又往下说:“高一的时候,我掰断了我同桌的胳膊。”
林间没出声。
“他打不过,我知道。”
时亦垂下视线:“但我没停下,如果不是来代课的老师拦着,我——”
林间转过头,亲了一下他的耳朵。
时亦张了张嘴,没继续往下说。
“我同桌想让我知道他跟人打架。”林间说,“但不想让我知道他为什么打架。”
时亦闭上眼睛。
林间:“这是我同桌唯一跟呵呵像的地方。”
时亦怔了怔,重新睁眼:“什么?”
“呵呵,宿管那只猫。”林间给他提醒,“一看见我就亮爪子,暗示我它战力非常高。”
时亦不太能联系得起来,觉得他同桌可能是缺猫了:“我帮你去偷。”
“很久没贿赂它了,我怕它挠我。”林间挺谨慎。
“没事。”时亦说,“它很乖,它——”
“我同桌也很乖。”
林间看着忽然卡壳了的小书呆子:“乖到想抱。”
时亦肩膀轻轻绷了下:“我走得动。”
林间微怔:“什么?”
“我走得动,跟得上。”时亦说,“跟你一起往前走。”
林间眉峰拧了一会儿,一点点释开,扯扯嘴角笑了笑。
小书呆子滑了一次,显而易见地在水里就紧张,扶着浴缸边沿努力往起坐。
“我同桌心疼男朋友。”林间扶着他坐稳当,“怕我什么都扛着,怕我累垮了,所以不舍得让我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过的,不舍得我难受。”
时亦侧过头没出声。
林间摸摸他的头发:“可我也心疼男朋友啊。”
他格外耐心,迎上时亦的视线:“我第一天就非得摸我同桌手,误会他不愿意跟我玩儿,跟他啰嗦跟他墨迹,扯着他逃课,没事儿就揉他脑袋举着他转圈圈。”
“转圈不好。”时亦蹙眉,抿得泛白的嘴角松了点儿,“头晕。”
“好,举着他谨慎地缓慢地转区区四分之一圈。”
林间接着往下说:“我就没挨揍,我还不能知道那些人跟我同桌做了多过分的事儿,我同桌才动的手。”
林间补充:“这两句话还故意跟我同桌显摆了好几个儿化音。”
时亦:“……”
“帐不能这么算,小书呆子。”
林间把花洒打开,让温热的水流跟暖色的灯光一块儿浇下来:“不能这么不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11蹲在桌子底下,第一次亮出了爪子。
然后得到了一个从耳朵缠到尾巴尖的毛线团。
第81章
时亦看着他男朋友。
林间这个人长得其实很暖和。
除了眼睛, 五官轮廓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暖,现在眉峰眼廓都被水汽蒸得柔和,背后还带点儿浴霸的光。
温柔得不行。
林间看了看他同桌, 挪了挪,伸手在他眼前挡了下:“不能这么看浴霸,一会儿真五百二十一度了。”
时亦:“……”
“到时候我还得给我同桌配眼镜。”林间还在絮叨, “配那种进口镜片,薄如蝉翼……”
时亦在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就推翻了他同桌很温柔的念头:“林间。”
“嗯?”林间转过来,“怎么了——”
小书呆子很显然找到了新的武器, 舀起一捧水, 毫不留情地泼在了他的脸上。
“这就是我的患者和他对象关于浴缸的初体验。”
程医生对着视频, 有点感慨:“谈心, 打水仗, 然后我的患者感冒了。”
时亦咳嗽了两声,蹙眉纠正他:“都感冒了。”
“好嘞。”
程航打了个响指,在纸上重新记了两笔:“说实话, 这个发展跟我的担心有点区别,又让我出现了新的担忧。”
“什么担忧?”时亦问。
“我的患者和他的门, 在学习和电竞之外的内容上是不是缺乏一定的常识姓知识。”
程航挺正规:“以及在某种不受预料的脱缰关系里, 原本应该正常发展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 似乎出现了奇怪的分支。”
时亦打了个喷嚏:“人话呢?”
程航:“我可能接诊了两个小傻子。”
……
又一次被患者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的程医生非常放心,高高兴兴关了视频,随便打开了个新的电竞直播间。
时亦收起手机,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十一假期时长有限, 他们两个没在赛事主办方提供的酒店住太久,就一块儿回了学校。
林间负责给静姨租新的铺面,他负责租房子,两个人两头跑,都忙得没时间多想。
直到第二天对着打了十二个喷嚏,才反应过来可能不只是“一想二骂三惦记”这种神秘的玄学原因。
“正常。”
梁见负责跟二当家跑腿,勤勤恳恳帮他蹦起来撕租房小广告上的电话条:“一个喷嚏有人想,两个喷嚏有人骂,四个喷嚏往上基本不是过敏就是感冒了。”
本来也正好赶上换季,感冒的人不少,不爱学习小分队都中招了好几个。
幸好这次的感冒也不算严重,他们几个都不通气了几天就重新活蹦乱跳,像林间这种抵抗力强的,吃了两天药就基本全好利索了。
他们二当家可能是全身的细胞器都用来学习了,所以在抵御感冒这种事上好得要比别人慢一点。
时亦拧开保温杯,喝了两口水。
梁见闲不住,措着电话条卷了两个圈,又过来兴冲冲问他:“二当家,所以现在间哥是已经知道你特别能打了吗?”
时亦拧上保温杯盖子,摇摇头:“不知道。”
“这还不知道?”梁见愣了愣,“你不是都跟间哥说实话了,间哥没道理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我。”时亦补充。
梁见停下瞪着他。
时亦:“怎么了?”
“二当家,其实有件事我们一直在私下讨论。”
梁见挺郑重:“我们一致认为你和间哥可能进化出了语言之外的第二套交流体系。”
梁见:“而没有这套体系的我们,通常情况下要理解你表达的意思,一般靠运气跟瞎瘠薄猜。”
梁见:“主要靠瞎瘠薄猜。”
时亦:“……”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时亦收好保温杯,给他补全整句话:“后来没谈这个。”
林间对这件事的关注还不如他浴缸里的水好像有点儿凉,两个人蹲着研究了半天怎么放水,该说的都基本忘在了浴缸的下水口。
后来草草收拾干净换了衣服,又一块儿饿得坐不住,下楼补了趟夜宵。
然后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他同桌甚至还非常心大地在睡前抱着他转了四分之一个圈,重新躺下的时候严严实实抱着他,差点儿把他捂死在同桌温暖的怀抱里。
“一句都没谈?”梁见难以置信,“间哥对你的武力值这么不重视吗?”
“谈了一句。”时亦仔细回忆了一遍,“问我当时被我掰断胳膊的同桌是不是缺钙。”
梁见:“……”
时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对着新出现的租房广告拍了一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梁见可能说得对,他和林间在一块儿的时候,更多时候是不太靠说话这种方式交流的。
所以其实哪怕林间不说,不主动跟他提起来,他也能一样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