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评价自己?”
“我刚来,还不了解你们。”老万挺耐心,“不知道怎么填合适。”
林间想了想,觉得也是。
就老万这个无条件相信同学的程度,真让他自由发挥,不一定能给自己发挥出什么来。
林·火锅店二代·烧烤小王子·间。
他乱七八糟地脑补了一会儿,自己都没忍住乐了,把那张表递回去:“简单,您就写热爱生活和气友善,好好学习从不打架。”
老万点点头,摸出支笔,挺认真地记了下来:“还有吗?”
“没了。”林间说,“您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吃饭了。”
老万看起来其实还有事,但对着评价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他,还是摆摆手:“没了,快回去吧。”
林间跟他说了再见,朝门口懒洋洋舔爪子的肥猫打了个招呼,转身上了楼。
一来一回,天色都已经有点儿擦黑。
寝室走廊背阴,没到学生下晚自习的时候,灯都没开,暗得台阶都看不清楚。
林间走了两层,还是摸出手机开了手电。
这种半暗不暗的环境其实挺烦人,挺容易就让人胡思乱想。
暗淡的光,晃动的人影,痛呼,东西被砸到地上的刺耳碎裂声。
叱骂声。
什么东西打在身上的闷响。
林间打了个响指,维持着动作等了几秒钟,抬头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声控灯:“……”
一点都不配合。
他没再耽搁时间,顺手拍亮了灯,三步并两步上了楼。
本来以为寝室里没人,走到七楼,才发现居然还有一个宿舍亮着。
位置还挺熟。
暖色调的灯光,从门缝里藏不住地挤出来。
林间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试着敲了两下,拧开门。
小书呆子难得的没在做题。
灯开着,桌上摊着五六本练习册,也不知道是在进行什么有关学习的秘密仪式。
时亦戴着耳机趴在桌子上,应该是刚在补觉,被推门声弄醒的时候还有点儿懵,撑着胳膊坐起来看他。
“没上晚自习?”林间一眼看见桌上那份京酱肉丝盖饭,看了看他的脸色,“不舒服?”
“没有。”时亦说,“万老师让我帮你收钱。”
“……”林间:“啊?”
时亦记姓挺好,原原本本给他转达:“收钱的时候注意,尽量转账,不要收大票。提防假币小偷,烧烤摊人流大,出问题不容易追责。”
林间:“……啊。”
幸亏老万没替他自由发挥写评价栏。
林间都不敢想,要是让他自己写能写出些什么过于神奇的内容来。
他按了按额头,没敢接着往下脑补,朝时亦招招手:“小书呆子,过来。”
时亦愣了下,走过去。
林间已经挺熟练,抻了校服袖子垫着,摸了摸他的额头。
中午那会儿他就看时亦脸色不好,额头的汗细细密密一层,自己还没察觉,热了都不知道脱外套。
搁外头就得是昏倒了没人给送医务室那种。
本来还想请他好好吃个饭的。
隔着袖子不太好测温度,林间特意多贴了一会儿,确定了没发热,点点头:“行了,没烧就行。”
他低头看了看还没什么反应的时亦,伸过手,在那双挺好看的眼睛前边儿晃了晃:“怎么了?”
时亦回过神,摇摇头:“没事。”
“还怕你中暑。”林间乐了,转身回了桌前坐下,“咱们这校服质量好,从不透气非常缩水,穿它打球我都怕一场下来袖子短一半儿。”
时亦没忍住笑了笑:“穿校服打球?”
“帅啊。”林间中午就没吃,饿得厉害,连菜带饭扒了两口,“校园生活不都得这样,灌篮,拉链不拉,风穿过你的头发,撩起我的衣摆并打了个结……”
“……”
时亦原本还听得挺认真,到最后才意识到这人又在信口胡扯,抿了下嘴角,转回书桌前坐下。
小书呆子其实没看起来那么不喜欢笑。
林间枕着胳膊,看着他舍友嘴角旋起来的那个不甚明显的小窝,自己也没忍住跟着笑了,又往嘴里抓紧扒拉了几口饭。
身后翻动书页的声音响起来。
翻过两页,静了一会儿,变成了笔尖接触纸面的沙沙声。
林间没再打搅他,把饭跟菜搅和在一块儿,咬开袋牛奶喝了两口。
他们寝室的设计挺有意思,两张床下桌的位置正好是个对角线,背对背坐着谁也打搅不着谁,面都不用碰。要是遇上作息时间不一样的,都能发展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天下午闹了这么一出,林间还以为自己未必能吃得下去这顿饭,结果这会儿明知道身后坐了个人,居然也没多不舒服。
甚至还挺饿。
空空荡荡,快饿瘪了那种。
他没再让自己想那些有的没的,暴风吸入了半份盖浇饭,一口气灌下去半袋牛奶,长长舒了口气。
-
时亦再从练习册里抬头,晚自习都下过了一个小时。
回来的学生收拾得差不多了,都已经躺下准备就寝,喧闹过的走廊又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的水声跟说话声。
时亦习惯了这时候出宿舍洗漱,放下笔,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一回头,才发现林间居然还没走。
桌面已经清干净了,吃完的空饭盒跟筷子都归拢在一个塑料袋里,口系得严严实实,搁在椅子边上。
林间抱着胳膊靠在椅子里,眼睛闭着呼吸平稳,半个身子歪到了靠背外边儿。
睡得非常高难度。
高到只要一根指头戳一下,应该就能把人戳掉在地上那种。
时亦攥了会儿眼镜腿,拿起来,重新戴上。
照这个趋势下去,哪怕没人,地心引力也能把这人毫无悬念地戳一跟头。
他犹豫了下,走过去,碰了下林间的肩膀:“林——”
原本快睡成了个《创造亚当》的人忽然猛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
镜片没擦,还有点儿模糊,时亦没来得看清,胳膊已经被攥着一把拧了过去。
动完手林间就醒了。
本来就是吃完饭懒得动,想再歇会儿,闭目养养神。结果一不小心就养睡着了,还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破梦。
意识到不对已经来不及,林间一秒回了现实,脑仁压不住地一疼。正要松手,时亦已经顺着他的力道弯腰,转了个身,灵巧地把自己卸了出来。
“抱歉,我——”林间站起来,看着时亦身上被他扯乱的衣服,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睡着了。”
时亦摇摇头,自己把衣服扯平整。
林间没立刻过去,先把手背到了背后,向后退了点距离。
他及时察觉松了力道,应该不至于把人弄伤,但换了谁被忽然来这么一下,也难免要吓一跳。
林间抹了把脸,呼了口气抬头:“没事吧,要不要紧?”
时亦低头看了看衣服:“没事。”
“刚睡蒙了。”林间揉揉头发,“以为做梦呢。”
“噩梦?”时亦问。
“……啊。”林间不太想回忆,“算是吧。”
他看了一眼时亦手里的脸盆,猜测着让了个路:“洗漱?”
时亦点点头。
林间没再说话,过去帮他开了个门。
时亦端着盆出了宿舍。
看着人转过拐角,林间才合上门,长长呼了口气。
他靠着墙站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
和气友善。
他扯了下嘴角,把脸埋进手心,用力揉了两把。
时亦出门洗漱的时间有点儿长。
足足长到了熄灯。
林间原本打算帮忙看个门,人回来再走,结果在黑漆漆的寝室里趴着椅背,把手机里的推送新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都没等着人回来。
他扔下手机起身,站了一会儿,拉开窗户透了透气。
说不定把人就这么吓跑了。
躲在哪个楼梯口,等自己出了门再回去那种。
对自己动手时候的样子有了解,林间靠在窗户边上,看了看他舍友落在桌上的手机,忽然有点想抽根烟。
他戒烟的时间不短,这种念头其实已经不常冒出来。
林间在兜里毫无意义地摸了摸,正在考虑要不要留个条就这么走,宿舍门忽然响了一声。
门没锁,把手转了转,被轻轻推开。
一片漆黑里,疑似吓跑了的小书呆子挺努力地端着盆,摸索着进来。
难得地只穿了半袖,校服外套盖在了那个盆上。
林间对舍友这个姿势有点茫然,过去帮忙接了一把,半开玩笑:“什么东西?给我驱驱邪吗……”
“别动。”时亦说,“闭眼睛。”
林间扬扬眉,撤回了手。
说不定真是驱邪。
也不知道是符水还是符灰。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忽然就跳出了小书呆子蹲楼底下对着个盆儿烧符纸的画面。
林间扯了下嘴角,没忍住乐了,挺配合地闭上了眼睛,站直:“行吗?”
时亦点点头:“嗯。”
林间没着急,背过去手压在桌沿上。
他对声音挺敏感,哪怕闭上眼睛也能听得出来时亦放下了那个盆,从里头弄出来了什么东西,走到自己的面前。
……
过了几秒,在特别不高兴的哈气声里,毛绒绒暖烘烘的猫脑袋被轻轻蹭在了他的下巴上。
第20章
猫从天降。
毛绒绒的幸福感让林间一时半会儿都没缓过来。
“可以睁开了。”时亦说。
“不能睁。”林间埋在猫脑袋里,异常珍惜,“一会儿醒了。”
时亦:“……”
林间清了下嗓子:“我能喜极而泣吗?有点儿忍不住。”
“最好忍一下。”时亦说,“我只有两只手。”
……
回答的内容量有点大,林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小书呆子举着猫,踮脚放到他下巴边儿上,尽职地平均每只手攥着两只猫爪。
猫眼睛里闪着冷漠的光,倔强地仰着头。
还差一点儿就能咬着他的下巴。
林间惋惜地往后退了两步,用目光跟他仗义偷猫的舍友征得了个同意,伸长胳膊,暴风揉搓了一整遍呵呵圆咕隆咚的猫头。
时亦举着猫,觉得自己回头至少得赔出去一袋妙鲜包。
就没见过这么搓猫的。
一看就是在丰富的实战中演练出来的,一触即跑走位精准,爽完就撤,绝不在同一个部位停留超过两秒。
非常高效。
不光猫,连他都不一定反应得过来。
“好了。”林间揉完最后一把收手,满足地舒了口气,身心舒畅,“人生巅峰。”
时亦没忍住,抬了下嘴角。
他看了眼林间,把猫收回盆里,理顺了被揉成小狮子的一脑袋毛,摸了摸呵呵的耳朵:“我还回去。”
“一块儿。”林间拎起垃圾袋,在桌上翻了翻,“我也走。”
他书包平时都扔在学校,又不在外面正经睡。翻了两圈,又觉得什么都用不上,还是只把钱包跟钥匙揣进了口袋。
时亦在门口等他。
男孩子穿着短袖,显得比平时看起来还更单薄点儿。
盆上蒙着的校服扒开了个小口,他正低着头,食指跟里头探出来软绵绵的肉垫拉勾。
“怎么了?”时亦迎上林间的视线。
“嫉妒。”林间有点忧郁地叹了口气,“判若两猫,我就没见过这玩意不带爪子的模式。”
时亦压了压嘴角的弧度:“嘘。”
林间愣了下:“嗯?”
“别说话。”时亦压低声音,一只手遮住呵呵的眼睛,“伸手。”
林间伸出手,看着时亦握住橘色配奶白色的猫爪,揉了两下,不着痕迹地拉出来。
软绵绵的肉垫被牵着,印在他掌心上。
……
“什么感觉?”时亦问。
林间实话实说:“你看见的可能是我的残影,因为我已经爆炸了。”
时亦没忍住,跟着笑出声:“那你快点重组。”
“啊?”林间没反应过来,“这么着急吗,我还想再领悟一会儿幸福的真谛——”
话还没说完,他闪电地往回撤了下手。
掌心悬之又悬地留下了三道浅浅的血印子,一团校服里钻出个脑袋,气得无影爪十八连,轻轻松松把幸福的真谛挠成了拉丝。
林间:“……”
时亦挺尊重地忍了半天,还是把盆塞他手里,自觉地背过去冲了墙。
“不能这样。”林间看着他半天还没平复的肩膀,挺沧桑地叹了口气,“这叫幸灾乐祸。不好,不友善……”
时亦深呼吸了几次,好不容易把笑意压下去,抬手揉了揉眼睛。
林间挺欣慰,想拍拍他肩膀,才抬起手,视线忽然凝了下。
宿管睡得早,没发现自己的宝贝猫不在窝里猫爬架床底下或者任意一个盒子里,传达室安安静静地没一点动静。
时亦蹲在特意开出来的小门边上,把还想缠绕在他手腕上的猫尾巴一块儿塞进去,轻轻合上了挡板。
“明早见,想吃什么?”
林间对出去的路线很熟,已经轻松撬开了后门,把衣服跟盆递给他:“豆浆?包子爱吃吗?”
时亦摇摇头:“不用——”
“我交保护费。”林间一本正经,“还得靠你,不然明天它就能把我挠呵呵了。”
“……”时亦试着给他提建议:“不能换只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