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总想着熬过这段时间也就好了,如今得知这消息,直如晴天霹雳一般,下意识的就想要撒娇推卸。
但这件事上,老太太却只道,“这是你父亲定下的,必然也是为你好。据说两位先生都是极有才学的,又最善于教导学生,你跟着学习两年,或许就大有长进了,到时候我和你父亲母亲心里也高兴。”
宝玉便知道这事已无可更改,只好闷闷的从老太太这里离开,回自己院子里去。接下来的几天宝玉都有些提不起精神,就连王夫人要带他出门都推了,每日里唉声叹气,惹得身边的丫鬟们俱担心不已,只是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薛蟠听说此事之后,立刻回去当个笑话给柏杨讲了。
他只最初在贾家住了两日,之后索性直接搬回来了,只是每日仍到那边去给母亲请安,顺便也打听一下贾家的事。贾政对他的印象不错,听说是生意上的事要处理,自然也没有阻拦。况且贾家自谓将薛姨妈和宝钗留下已经足够,也就没人理会他。
正好遂了薛蟠的意。
可惜即便是到了这边,不得柏杨的许可,他也不敢造次,虽说每日里都想着办法的占便宜,但却又不敢真的做什么。西边的跨院早收拾出来,柏杨现在就住在这里,薛蟠夜里不能留下,就努力将白日的时间都消磨在这里。
柏杨对此也没什么办法,毕竟现在是年下,朝廷都封印休息了,各处衙门也都不再办事,而是清点这一年的事务,预备明年的计划等等,就是铺子里,也都陆陆续续关了店,只等年后再开张。他就算想把薛蟠赶出去忙,也找不出理由来。
柏杨听完之后,没有跟着他一起嘲笑宝玉,而是道,“后日就是腊八了,你明儿去贾家,接了太太和宝钗回来吧。”
“怎么忽然要把人接回来了”薛蟠一愣。他最近看戏有些入迷,倒觉得母亲和妹妹住在那边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如今已经不必担心贾家能算计到母亲手里的钱了。
柏杨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年下那么多事情要准备,还要祭祖,这些东西你懂吗薛家又不是小门小户,这种事情怎能敷衍了事况且,你难不成打算让她们在贾家过年不成”
薛蟠道,“是我想差了,明儿就去接人。”
其实他倒不是想不到这一点,而是总觉得还可以再拖一段时间。薛蟠牢牢的记得,母亲和妹妹在的时候,柏杨是绝对不会给他任何亲近的机会的。如今只有两人住在这里,虽然也不能有什么实质的进展,但是平常的亲近柏杨却并不排斥。
若是母亲和妹妹来了,这些好处就都没了。
柏杨道,“既如此,现在让人过去送个信吧。”总不能说接人立刻就接走,今天去送信,让贾家有些准备更好。虽然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设法阻拦,不过大年下的要回自己家再正常不过,就是贾家再霸道,也不可能不答应。顶多是过了年再让人过来接。
他之前就问过了,王夫人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想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提过借钱的事。不过柏杨觉得他耐心有限,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再不走,等她开口,薛姨妈就必须拒绝了。但如果现在离开,匆忙间王夫人不好开口,就只好等年后。反正如今的这些开销,贾家也不是真的支撑不起。
而等到年后,薛姨妈再说出自己将银子都给薛蟠去做生意,就显得更真了。还可以制造出一种“如果过年前你开口就好了,可惜你没说,我以为不需要,所以就把钱花掉了”的局面,最大限度的避免撕破脸,免得薛姨妈为难。
“还是杨哥儿想得周到。”薛蟠答应着,但又不出去叫人,只是一双眼睛往柏杨身上瞧。
“看我做什么”柏杨问。
薛蟠原本跟柏杨相对着坐在暖炕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炕桌,闻言起身走到柏杨身边,挨着他坐下了,将柏杨一只手抓住,捏在手心里细细摩挲,语气里带着两分不情愿,“明日母亲和妹妹就要回来了。”
见柏杨不说话,又道,“她们回来,杨哥又该不肯理我了。”
“怎会”柏杨笑道,“咱们还是跟从前一样。”
“哪里一样了”薛蟠立刻不依的凑过来,双臂一展将柏杨抱住,唇正贴在他的脖子上,“杨哥儿好狠心,难道你就不想我么我都照你说的去做了,杨哥儿今晚也该许我留下了吧”
“不行。”柏杨立刻拒绝。
薛蟠抱着他的手臂收了收,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就只今晚,等母亲和妹妹回来了,我一定规规矩矩的。杨哥儿,好不好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不放开你了。”
“你”柏杨本来打算反手把人推开,谁知道手放得不是地方,正好碰到了薛蟠腰间撑起来的小帐篷上。他吓得连忙收回手,薛蟠却被他这个动作弄得呼吸一滞,手上的动作立刻粗鲁起来,简直有点儿拉着柏杨往他怀里靠的意思,“好杨哥儿答应了我吧。你若不答应,万一我到时候在母亲和妹妹跟前出了丑可怎么好”
柏杨没想到他身体反应说起来就起来,也意识到这段时间恐怕把人给憋坏了。薛蟠正年轻,这种事情上堵不如疏,总部让他如愿,难免会出点儿什么问题。
这样一想,心头稍稍松动了一些,也不明说,只是道,“你先去吩咐人送信。”
薛蟠却立刻精明起来,“杨哥儿答应了,回头可不许反悔,我这就去。”然后不等柏杨说话,立刻急匆匆的走掉了,似乎生怕晚了一步,柏杨就真的反悔了。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里,薛蟠都有点儿坐卧不宁的意思。因为柏杨不许他靠过来,他就坐在对面盯着柏杨看,看着看着就双眼发直,脸上还带着几分痴笑,看上去傻乎乎的。
用过了晚饭,天色刚刚黑下来,他立刻迫不及待的拉着柏杨回房。
然而真的进了房间,他一时竟也没有做别的,只是把柏杨搂在怀里紧紧抱着,头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拱来拱去,然后开始讨价还价,“若是我能忍耐住,规规矩矩的,不让母亲和妹妹瞧出来,杨哥儿就不许搬出去,好不好”
柏杨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由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提,但薛蟠还是看出来了。
其实柏杨想要离开,还是跟之前差不多的理由,一直住在薛家并不方便,且不说薛蟠忍不忍得住,但柏杨自己面对薛姨妈和宝钗,总有些心虚愧疚。况且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感情越深,将来被发现时,恐怕就越难以接受,而且打击还是双重的。
索性不过于接近,到时候反而会有些缓冲的余地。
这些道理,柏杨自己都想得明白,可当着薛蟠的面,就说不出来了。哪知他虽然没说,薛蟠却懂了。
真难为他一个粗人,也不知究竟从什么提防看出来的。这么想着,柏杨便问,“你怎么知道”
“杨哥儿虽然搬进来了,可行李大半都没拆呢,必是想着迟早要走,省了这一道功夫,是也不是”薛蟠抬起头来看着他,柏杨才发现他眼圈儿都红了。
第67章 我教你
这一瞬间柏杨竟然有些不敢看薛蟠。
他其实一直很清楚,在这段关系里,自己并没有薛蟠这样投入。因为作为一个理智的成熟的成年人,他要考虑的问题更多,不可能再有这么纯粹的去喜欢一个人的心思。
况且这一点,在他跟薛蟠之间已经有了共识薛蟠也很清楚这件事他其实还在考虑当中,并没有定下来。
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柏杨心里便也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笃定和安稳来,好像既然彼此心知肚明,那么他就算少投入一点感情,也是应该的。
但是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在薛蟠面前,自己的这些衡量显得如此卑劣。
如果薛蟠也是个成年人,也懂得所谓“游戏规则”,柏杨心里或许不会那么不好受,因为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但他偏偏不是,他年轻、冲动、鲁莽,做任何事情只凭着一腔热忱,可也正因此,柏杨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的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负有某种责任。
引导着他走向正确的道路,少遇到波折,少遭遇坎坷。
在其他方面,柏杨可以说自己做得很好,没有任何对不起薛蟠的地方,但唯独感情这个问题上,他自己都难得有些糊涂。
他明明抱着消极的心态,可是一路在薛蟠的纠缠之下,居然也走到这一步了。但是柏杨既然是成年人,就不能够将责任都推给薛蟠,因为没有他的纵容,薛蟠就是再发狠又能怎么样
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的心动摇了。
但这种动摇也是有限度的,柏杨其实还是不很能够相信薛蟠此刻这一片真心能够持续一辈子,所以心里多少还有些犹豫观望的意思,或许还有种“等到薛蟠变心的那一天自己就离开,也算对得起他了”的想法。
具体的表现出来,就是他始终不肯踏踏实实的往前走一步,而是走一步又退一步,反复的去试探薛蟠。
可别说柏杨并不确定薛蟠对自己的感情有多少,就是真的情深似海,恐怕也经不起这种反复的试探吧他这么做,薛蟠不会没有感觉,察觉到柏杨的退缩,他也不是不会受伤。
现在他固然一往无前,可伤得多了,自然就懂得要怎么保护自己了。
那时候,眼前这份浓烈的感情,还能够继续存在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柏杨心中竟陡然一慌。察觉到自己这种情绪,他忍不住苦笑,其实他现在就算想逃避,也已经晚了,不是吗
长久以来的坚持好像有了惯性,柏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边心思松动,一边又努力的维持着这种距离感,好像只要这样,自己就不算是失去了理智,就还能够保持清醒,随时从这段关系里撤退。
但,真的是这样吗
他刚刚才发现其实就算是现在,自己也没有自以为的那样清醒和无动于衷了。既然如此,这种坚持,也就不再有任何意义。
这么一想,柏杨那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陡然松了下来,他伸手拍了拍薛蟠的脸,“你若能保证不在任何人面前同我亲近,让他们看出端倪来,我也不是不能留下。”
“当真”薛蟠立刻抬起脸,又惊又喜的问。然后也不等柏杨回答,又忙不迭的点头,“我当然能做到,杨哥儿别走。”
柏杨见他这样子,心情便立刻松快了起来,笑道,“我的行李就放在后面,你若不放心,现在就去拆了,如何”
薛蟠虽然不知道他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但是也能够感觉到现在柏杨的心情不错,于是应了一声,竟然真的从榻上跳下去,到后面去拆行李去了。
柏杨“”他还以为薛蟠忍不住要做点儿什么呢,现在看来,倒是小瞧他了。
薛蟠也不是不想碰柏杨,毕竟多难得才能说动柏杨心软。然而机不可失,柏杨虽然答应了自己,但薛蟠还是觉得事情落到实处更让他放心。这些东西拆开来,柏杨一个人是不能打包的,势必会惊动他,如此,就是想偷偷走人也不可能了。
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