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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的巨人]箱庭之扉 第2节

作者:穎川 字数:20063 更新:2022-01-10 07:07:10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对我就免了,我很清楚在那之中,起码会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人回不来,而我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当送别者。”

    “这是你的埋怨吗觉得我是很冷酷的人吗”

    埃尔文垂下眼帘,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身旁的男人。

    利威尔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他沉默了下来,嘴唇微微的开阖,却没能想到弥补的话语,拄着拐杖的手越握越紧。

    “如果不是我的战术安排错误,那个时候,你们不会面对那么多巨人却没有援兵,是我把艾伦逼向了最后一步。” 像是没有看见利威尔的动摇一般,埃尔文用听不出情绪的口吻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在激我吗,埃尔文”

    利威尔猛的转身,一把揪住了埃尔文的领口,强劲的力道迫使埃尔文踉跄的弯下腰,两双眼睛相对,脸部贴近的只剩几公分的距离,倒映在埃尔文瞳孔中的,是利威尔有如野兽一般锐利的目光。

    “”与利威尔沉默的僵持着,埃尔文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样你就愿意把压在心里的情绪释放出来的话,我不介意。”

    掐着领口的手一僵,利威尔像是被重击了一般,怔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回神。

    埃尔文轻松的摆脱了搭在他领口早已不再施力的手,在他整理衣领的期间,他听见利威尔用一种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开口。

    “我很清楚,艾伦的死不能怪罪任何人,每一个调查兵团的成员都一样,活在死亡的恐惧之下,下一次的墙外调查或许就是自己的死期,所有的人都抱着这样的觉悟,就算是没有战绩的,毫无收获的,所有的死亡都不会没有意义,更不用说,艾伦将自己的身体化为玛利亚之壁的一部分,他守卫住了人类的领地,不会再有人将他视作怪物,他变成了人类的英雄。”

    “但是啊,我却觉得很不甘心,他才二十岁,身上背负的重担以及强压的期望早就超过他的年龄所能负荷,但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无法决定自己的意志,好不容易有可能有不一样的未来,人类像自由的进击才刚开始,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已经死了,那个小子有梦想啊,他想看见大海,却连这座城墙都没有走出去”

    利威尔握拳的右手重重的捶在壁面上,支撑着身体的拐杖倒了下来,强劲的力道立刻造成了柱子的破裂,龟裂的痕迹迅速的向外蔓延。

    浏海覆在低垂的脸上,阴影掩盖住了利威尔的神情,地面上,圆形的水渍一朵一朵的盛开。

    风呼啸的穿过廊檐,代替那些无法呐喊的人发出了悲鸣。

    、chater07

    告别了埃尔文,利威尔继续在这栋建筑物里漫无目的的游走。

    这栋建筑物是西甘席纳区调查兵团的分部之一,过去在玛利亚之壁尚未遭受巨人侵略之前,西甘锡纳区的开闭门一直都是调查兵团的主要出入口,因此这里的设备相当完善,占地也相当广阔,整个分部由三栋主要建物排列呈ㄇ字型,训练的校场则设置在中央的空地,除此之外还有一栋独栋的建物作为队士的宿舍,至于其他的设施,例如马厩、谷仓等也都置备妥当。

    然而,在玛利亚之壁遭到破坏后也经过了十年的光阴,整座分部就像是调查兵团的旧址城堡一般,散发出一股遗世独立的氛围。

    蓊郁的树木越过后山的围墙,虬髯苍根深稳紧密的盘踞在地面上,藤蔓有力的向天攀升,细密的枝枒附着在斑驳的砖墙表面,独栋的宿舍在巨人入侵之初就被飞来的巨石砸毁,碎裂的石材零零落落的散布在四周,木制的家具则多半过于陈旧而不敷使用,青石地板上积垫了一层厚重的灰尘,空气中,岁月的尘埃轻轻袅袅的沉浮游荡。

    调查兵团内部,还能战斗的士兵都被埃尔文派出去进行巨人的扫荡任务,走廊上空无一人,整栋建筑物都垄罩在一片幽静空阒中,脚步踏在满是裂痕的石板地上,回荡起一阵空灵的回音。

    如果能够就这么一直走,走到世界的尽头好像也挺不错。

    不知为何,这样的想法自利威尔的脑中一闪而过,然而他立刻将这个愚蠢的想法自脑中拔除,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踩踏的脚步沉稳有力了起来,似乎有了前进的目标。

    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向下走,随着脚步向地下而去,一道透着寒意的风自地下那团深不见底的黑暗向上吹了出来,冰凉的触感拂过利威尔的皮肤,带起一片寒颤。

    用单手拢了拢外套,利威尔再度一瘸一拐的向下走去,那股冰冷的风没有平息,反而随着脚步的深入更加刺骨,带着巨大的恶意不断自利威尔身边穿流而过,像是在阻止这个男人前进的步伐似的。

    终于踏上了平地,利威尔随意的打量起来,尽管周身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双脚很自然的就带他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漆黑的通道没有如往常一般点上火炬,阴冷的走道充斥着一股驱之不散的霉味,湿寒的气息自青石地砖侵入脚底,狭窄的走廊以及过低的天花板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原本就不是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在火炬燃起时,还能让人产生一丝温暖的错觉,而今在主人离去的情况下,只会被逐渐遗忘。

    走没几步路,利威尔便神色难堪的皱起眉头,他从怀中取出火柴,点起了一簇火焰,温暖的火光在被分布到过道上的火炬后便被踩熄。

    走道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扉,落漆以及脱蜡让整扇门看起来破旧不堪,跃动的烛火将利威尔灰暗的阴影照射在门板上,没由来的,利威尔忽然忆起那场恍惚的梦境,彷佛只要打开这扇门,那名少年就会转过头来,再度对他展现明媚的笑容。

    将手搭在门把上,利威尔稍稍使力,把手与门板的旋接点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在一阵咿呀声中,门被推了开来。

    室内一片深水般沉浓的黑暗,死寂的空间中,气温像是比外边的走道又低上了几度,连雀跃的火光都透不进一室渗到心底的寒意。

    借着走道上昏暗的光线,利威尔勉强看清屋内的配置,一张单人床略显单薄的紧贴着墙壁,简陋的木桌上空无一物,门边,一个与肩齐高的五斗柜龟缩在角落,柜子上放了一盏漆黑的灯具。

    无论进来多少次,他都感到一阵苍凉的悲哀,然而他很清楚,那是莫可奈何的交换,是为了有限度的自由所做的妥协。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空谈。

    虽然那么义正严词的与埃尔文争论着,但是他想,那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现实而已。

    他曾无数次的思考,在战场上死去,是少年的幸还是不幸,当再也没有事物能阻止人类追求自由的欲望,当所有的巨人都被驱逐殆尽,当人类终于走出城墙的那一天,他,会被怎么处置

    做为最后一只巨人的他会就此获得自由吗

    先不论艾伦自己怎么想的,那些王城里的猪猡会怎么说,不用思考几乎就能知道答案。

    恐怕,不是一道军令下来,由监视艾伦的他负责斩杀,就是被囚禁在地底的牢房中直到老死。

    到头来,艾伦所追求的自由从来都是虚幻的名词,成为人类希望的同时,他也失去了自身的未来。

    地底的阴冷似乎渗进了利威尔那件薄薄的外套,男人烦躁的将脑中纷乱的思维挥开,他拿起柜子上的灯,将点起的烛火靠近里头的灯蕊,一下子昏黄的火光透过灯罩溢漏出来。

    提着灯,利威尔站在房间中央,细细的环顾四周,木椅很规矩的紧靠在桌子的边缘,床单平滑伏贴在床板上,被褥整整齐齐的迭成豆腐干的形状,枕头蓬松柔软像是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

    几乎没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唯一的生活用品也就几件衣服,现在正安静的躺在五斗柜的抽屉中。

    走到那张简陋的床边,利威尔就着床缘坐了下来,指尖轻轻触碰床单,在床面上描绘艾伦的轮廓。

    艾伦总喜欢侧着身子睡,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婴儿一样将自己蜷曲成一团,有的时候他会在被子里颤抖,嘤咛着破碎的梦呓。

    他还记得,在他严密监视艾伦的那段期间,少年每每都会在半夜因噩梦惊醒,有一阵甚至衍生成更严重的慢性失眠,本以为他能随着时间自我调适尔而不予理会,直到有一回立体机动的演练中,他自空中摔落下来,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个时候的他似乎还没怎么去试图体谅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心情以及思考他肩上所背负的重担。

    那一夜他们两个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好像是一些朦胧而又捉摸不定的心情。

    一边摸着膨松的枕头,利威尔侧着头思索着,然而手指突然摸到一处突兀的隆起,稍微施加力气向下按压后,一个硬质的物体出现在棉絮被挤压到扁平的最底层。

    利威尔挑起眉,一把将枕头移开,床单皱褶的凹陷处,一把闪耀着暗金色光泽的铜质钥匙静静的躺卧在上,钥匙的头端系了一条细长的麻绳,绳子刻意绕成数圈将钥匙本身包覆在内。

    只是一眼利威尔就看出来了,这是艾伦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开启他家地下室的钥匙。

    本来以为钥匙本身已经随着艾伦的结晶化永远封在玛利亚之壁内,他们都已经准备好用外力破坏的方式将地下室的门打开,却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发现它的踪迹。

    利威尔将钥匙拾了起来,收置在掌心中,他不确定为什么会在这里找到钥匙,但可以肯定的是,艾伦在最后一场战役前将它取了下来并藏在这里。

    艾伦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回不来了吗

    利威尔忍不住这么想,然而他很快的打掉了这种想法,艾伦可没有什么预言术,倒不如说,如果有的话那个小鬼就可以从巨人转职魔法师了,他应该是因为别的理由才没有把钥匙一起带上。

    沉溺在自我的思考回路中,利威尔没有注意到,地底沉淀的空气噪动了起来,一道修长的阴影在摇曳的光火中扭曲摆荡,影子顺着青石砖道的纹路向前爬行,随着阴影攀进内门,一道完整的人形映照在房内的地面上。

    然后,一声熟悉的带着些微稚气的少年声音响起。

    “兵长。”

    、chater08

    “兵长”

    在听到那道声音的瞬间,利威尔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心脏震颤的几乎控制不住,完全是出于反射动作,他毫不迟疑的抬起头来,却在执行动作的千分之一秒间,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恐惧。

    他害怕,抬起头来后眼前却没有人,他畏惧,那只是自己的幻听,他胆怯,那是自己过于思念而产生的错觉。

    映入眼帘的是惯如往常,漆黑笔挺的军靴,影子踩在那人的脚下,因为飘忽不定的烛光忽明忽暗,素色的裤子与上衣交缠着复杂的皮带,军外套上,自由之翼的纹章沉默的展翅着双翼

    赤红色的火光在狭小的镜框中兀自跃动,于此同时,一同被照映在镜面上的是,利威尔染上橘红灯火的双眼中,能将人拖入深渊的死寂与悲伤。

    出声的人似乎是被利威尔的表情所震住,原本带着笑意的神情像是被急速冷冻了一般,僵在脸上。

    “啊那、那个利威尔我不是有意要学”

    在看到利威尔没入黑暗的面容时,他已经连话都不俐索了,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后倒退,一边举起双手挡在胸前,彷佛这样可以做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显然是不可能。

    利威尔像一头猎豹般自黑暗中跃出,他的表情遮掩在浓厚的阴影下,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死人般的威压让出声的人几乎软了双脚。

    玩笑开过头了在右脸颊被拳头亲吻而狠狠扭曲的前一刻,韩吉心中的小人做出犹如孟克呐喊一样的动作。

    狂风骤雨般的拳头落在韩吉的脸上,他一边哇哇大叫着,一边双手双脚并用想爬离这种无差别攻击的范围。

    “好痛、好痛,不要打啦、不要再打啦、鼻梁会断掉的真的会断掉啦”

    镜片早就碎成了渣,凄凉的散落在地板上,镜框歪斜的挂在那肿成猪头的脸上,韩吉艰困的拖着脚在地面上匍匐前进,却换来腹部一个猛烈的踢击,他整个人被一脚踹飞,重重的摔在墙壁上。

    酸液在胃中翻江倒海的随时都要干呕出来,韩吉灰头土脸的撑起身子,原本扎在裤腰里的衣摆零乱的散落出来,衬衫上的几颗扣子也在挣扎中飞了出去,眼镜早已成了脸上的摆设,韩吉只能吃力的眯起眼睛,艰难的摸索着眼前模糊的世界。

    好在他实时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备份眼镜似乎仍完好的躺在腰包中,哆唢的摘掉脸上歪斜的镜架,当崭新的镜片进入视线范围的瞬间,模糊成片的世界立刻菱角分明。

    于此同时,一股低气压的阴影垄罩了他的全身。

    “啊利威尔”韩吉颤栗的抬眼看去,他试图勾起嘴角,却发现自己的牙齿正不停打颤。

    “想好遗言了吗,我会帮你跟埃尔文转达的。”

    居高临下的盯着地上有如破抹布一样的人,利威尔发黑的脸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吐出来的声线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冷酷。

    韩吉感觉自己的额角、脖颈以及后背都留下了一片的冷汗,他惊慌的抬起手在胸前挥舞,试图制止那个浑身充满戾气的人缓缓抬起右脚。

    “等等等等啦,我不是有意的啦、我是故意的不是、我是说”眼看那只脚已经抬到了最高点,膝盖弯曲到了极限,小腿肚上的肌肉绷紧到极致,就差狠狠的踩下来时,韩吉猛然捂住脸提声大喝。

    “不要踩脸啊我只是觉得你一直在等这个呼唤啊,那么寂寞的眼神真的不适合你”

    利威尔下踹的动作一僵,整个人宛若凝固了一般,紧锁猎物的危险视线也陷入了短暂的迷茫,那双瞪着韩吉的乌黑瞳孔,与其说是看着他,倒不如说穿越了他的肉身,飘忽在远方的一点。

    韩吉悄悄的移开遮在脸上的手臂,见利威尔暂时没了反应,他立马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身体自利威尔的可攻击范围中缓缓移出,一边无声的做了个拭汗的动作,一边在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好在他选对了话,不然这次真的差一点就要滚去跟本以及索尼作伴了。

    “混账眼镜。”

    声音响起的同时,迟迟没有落下的靴底狠狠的踩在砖墙上,军靴堪堪停在正打算开溜的韩吉眼前,冷汗自鼻尖滚落下来,韩吉盯着与自己相离不过几毫米的鞋面,阵阵寒意自背脊往上窜。

    以那只脚为中心,破损的壁面上,伴随着一连串噼哩啪啦的碎裂声响,龟裂的痕迹以放射状向外蔓延,碎砖与石砾从支离破碎的墙面上摔落下来,造成好几条深刻的沟壑。

    “没有下一次,不然就揍得连你爸妈都认不出来。”

    韩吉点头如捣蒜,装做乖巧的样子揪着利威尔,直到对方将脚从墙壁上的大洞拔了出来,他才感觉吊到嗓子口的心脏终于回归原位。

    唉,腹部一定乌青了一大片。

    一边捂着肚子,韩吉像个八十岁的老翁一样扶着墙面颤颤崴崴的站了起来,他一边夸张的挤眉弄眼,一边大嗓门的哀声叹气。

    “这是你自找的。”

    斜倚在墙面上,利威尔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韩吉有如表演舞台剧一样生动的神情,他的右脚有些不自然的弯起,却不动声色的将身体的重心放在倚靠的壁面上。

    “是是,本来是打算关心一下我的好同事,谁知道对方根本不用我的担心,生龙活虎的很。”

    韩吉无奈的摊开手掌,他会出现在地下室并非偶然,本来是打算找利威尔询问一下复健的进度,却没想到他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向埃尔文打听后才得知利威尔正在分部里闲逛,而不用多作猜想,他也知道利威尔唯一会停留的地方。

    听见韩吉的话,利威尔只是一脸厌烦的皱起了眉,倒也没多做反驳,这反而让韩吉意外的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利威尔略显别扭的站姿,以及些微不安定的眼神,他很快的便心领神会,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才过一天就全好了,虽然我曾经怀疑过利威尔你可能是一点六米级的巨人,看来并不是真是太好了,不过,话又说了回来,利威尔你现在的右脚应该很痛吧”

    韩吉刻意的拖长了音调,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这让利威尔难忍冲上去再揍他两拳的冲动,但右脚脚裸清晰的传来炙热的肿胀感以及剧烈的神经抽痛让他无法为所欲为,只好凶狠的甩了两个眼刀过去,不过显然对那只奇形种不痛不痒。

    “好啦,不要一直瞪着我,我本来就是要跟你谈右脚的事才来找你,我帮你把你的拐杖拿来吧,总之先去我的研究室好了。”

    韩吉边说着边走回艾伦的房间,早在刚才的单方面挨打时,两人就远离了艾伦的房间,像是下意识的举动,也像是无声的默契,他们都不希望这间房间受到一丝破坏。

    将拐杖递给利威尔时,对方只是发出了冷淡的轻哼。

    待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后,走道再一次的陷入寂静,冰冷的气流在廊底盘旋,宛若蛰伏的野兽闭起眼睛,再度陷入沉睡。

    一丝窜流出来的风带着低沉的叹息通过廊檐,吹熄了烛火,也平息了扰动的湖面。

    黑暗像漆黑的荆棘,为此地上了锁,直到下一个人的到来。

    、chater09

    太阳在不知不觉间跨过了日头斜落到西方,尽管角度并不算偏,但那份独属于午后的橙暖光线仍轻轻浅浅的穿过半开的窗户,落在洁净的地面上,照亮一方小小天地。

    肉眼望不见的细微粉尘在晕黄的暮色中冉冉上升,室内因为这片光亮的区块逐渐温暖起来。

    坐在床铺上,利威尔伸直了双脚,为了减轻右脚的负担,他将右膝交迭在左脚上,上半身斜倚着床头板,他凝视着手心中静静躺卧的铜质钥匙,心绪回到了上午他与韩吉在研究室里的交谈。

    “你看看这个。”

    利威尔从怀中取出他在枕头下捡到的钥匙,将之递给了满脸疑问的韩吉,虽然他确定这是一直带在艾伦身上的那把,但暂时间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该拿它怎么办。

    “诶,这、这不是艾伦的钥匙吗”

    韩吉一脸惊讶的从利威尔手中接下那把钥匙,他眯起一只眼睛,鉴定般的将钥匙举高。

    “它不是跟着艾伦一起结晶化了吗,怎么会在你手上”

    韩吉猛然转过头来,正对着利威尔的胶框眼镜镜片上反射出晶亮的光。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是在他枕头下找到的,估计是艾伦一开始就没带出去。”利威尔黑着脸瞪了咯咯怪笑的韩吉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喔原来利威尔你还有这种怪癖啊,翻部下的枕头什么的”韩吉的话还没说完,额前的浏海就被利威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男人面无表情的猛力向下一揣。

    “痛痛痛痛不是、我是说这是个很好的行为,证明利威尔你很爱护部下啊”

    听见这句话,利威尔才轻哼了一声,利落的松开了手。

    “呜差点就要秃头了”韩吉蹲在地上一脸痛苦难当的捂着前额,好不容易在地下室被利威尔打的伤消肿了一些,现下额头肯定又肿了一个大包。

    “喂,我问你有什么想法,不要在那边耍白痴。”利威尔一脸嫌弃的踢了对方背对着他的身子两脚,眉宇间累积的不耐烦逐渐增加。

    “这我也不好说”一边揉着头一边站了起来,韩吉没有了方才轻挑的表情,他低头看着钥匙的眼中带着深究的目光。

    “不过很明显得这是艾伦留给你的。”

    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利威尔很是意外的挑起眉。

    “先不论艾伦怎么没有将它带在身上,会把它藏在枕头底下那么隐密的角落,肯定不是希望一般人将它找到。”

    “很有可能,这是艾伦留给你的线索,或者说,是一种讯息。”

    “说不定艾伦已经知道地下室里藏的是什么了。”

    阳光打在韩吉的镜片上,折射的光影让利威尔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那把钥匙,却感觉手心像是握住了一团炽热的火焰,烫手的让人几乎承载不住。

    “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测,事实究竟是什么,也只有门开了之后才会知道了。”

    韩吉耸了耸肩,又恢复了往昔不正经的表情,彷佛那一瞬间的凝重只是利威尔的错觉,再度吊儿啷当的自利威尔身边穿了过去。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手心上已然感受不到那股炽热的触感,然而搁置在手中的钥匙像是一根刺,堵在利威尔心中,令人坐立难安,尤其在听到韩吉的说法后,更是如此。

    尽管心里有很多疑问,尽管心里再怎么急切也没有任何意义,利威尔早就不是那种冲动的小鬼,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等待门扉开起的那天,等到艾伦遗留下来的留言。

    拉开了系在钥匙头端的环状麻绳,利威尔微微低下头,将撑开的细线绕过后脑,系着钥匙的绳子在空中短暂飞舞,最后停留在白皙的脖颈上。

    铜制的钥匙佩挂在胸膛前方,因为一时的震荡仍遥遥摆摆的,却被利威尔一把握住,他紧紧的握着钥匙片刻,便将它收进了衣领当中,残留着手心温度的钥匙最终落在了最靠近左心房的位置。

    侧头瞥了一眼窗外,太阳仍旧沉默的高挂在天上,刺眼的光芒看来炫目却并不灼热,细细暖暖的光线像是母亲搓揉头顶的双手,带着一点点不外人知的温柔。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利威尔紧绷的情绪似乎也适度的放松下来,同时间,他想起了那瓶韩吉特别调配给他,据说有缓和神经效果的药水,说什么对于右脚的复健应该会有相当大的帮助。

    虽然韩吉这个人相当不靠谱,但是照往例来看,他所研发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还算管用,就是希望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副作用。

    视线微微转调,他望向桌上那瓶颜色怪异到不行,传出阵阵像是馊水味道的混浊药剂,利威尔感觉自己的额角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好几条青筋。

    没有效果的话,就宰了他。

    一面这么想着,利威尔一脸嫌恶的将药水拿了过来,打量般的盯着瓶身来来回回的瞧,肉眼看不见的杀气像是修罗场一般环绕在周身。

    终是下定了决心,利威尔一把打开瓶盖,闭着眼睛就将药水倒进口中,只见喉头微微滚动两下,药水便混着口腔内的液体一同吞咽下去。

    无意识的伸出了舌头舔拭嘴唇,药水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单纯的闻起来很臭这点让利威尔恶劣的心情稍微愉快了一些。

    然而还来不及让他多做深思,原本握着瓶子的手指忽然松弛,在利威尔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怔愣的看着瓶子从空中摔落,掉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片刻间,一股无力感便垄罩全身,就像是一座精密运作的机器内,一个微不足道的齿轮停止运转,便造成了连锁反应般的崩解,从手指开始,手腕的关节宣告了停摆,再来是手肘,进而延伸到肘关节,传递讯息的神经在疲软的系统内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利威尔挣扎的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宛若那一日般毫无响应,连带着一股麻痹感从四肢向中心蔓延,漆黑的恐惧攫住了利威尔的心脏,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扭曲。

    那一日,被他极力压抑的记忆从约束的桎梏中复苏,他的世界像是下起了滂沱大雨,被雨水打湿而氤氲朦胧的影像,以及闷雷下沉顿的声音在暧昧模糊的疆界中肆意窜流。

    已经无法分辨,究竟是惊雷还是悲鸣般的吼叫在耳畔处徘徊,惨烈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虹膜上快速流转,被抽格的影像续乱的跳接剪辑,连绵成片的句子让人无法理解。

    该死的

    雨水漫了上来,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伸向前的双手徒劳无功的挣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逐渐下沉,意识被拖进深海,远方的光点在逐渐远去,最终被黑暗的洪流吞噬。

    利威尔不甘心的闭上眼睛。

    、chater10

    ┼あの日の梦┼

    “睡了吗,艾伦”

    “诶、兵长不还没”

    “为什么还不睡”

    “呃不、只是有点睡不着”

    “是睡不着还是不想睡”

    “我”

    “啧你在不安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困扰你,影响你的判断”

    “我只是在想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总是忍不住这么想呢,如果那个时候死掉的不是妈妈,是我就好了,就不会像这样子,一直给大家添麻烦了,可是啊,再怎么懊悔也没有用,因为现实就是如此啊,所以啊,我一直都很希望自己能派的上用场,这种怪物一样的身体,如果能够成为好的研究数据的话,是不是代表我多少也有一点用处呢,这样子的话,活下来的我是不是能够被稍微原谅呢”

    “觉得自己很卑劣,厌恶这样的自己吗艾伦哟,我没有经历过你的过去,所以对你心中的挣扎无从得知,我只知道,对于人类来说,想要活着是再基本不过了,苟且也好,窝囊也罢,生存是所有人心中的普遍欲望,你还年轻,会对自己存在的当下迷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踏出下一步,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不会错误,周遭的人事物总是会影响你的判断,但是我应该说过吧,感到动摇的时候,举棋不定的时候就要说出来,虽然说别人的经验不一定能带给你启示,但是,没有人能够阻止你死去,也没有人能够剥夺你活着的权利。”

    “我不想死,也不想变成怪物,可是好害怕,害怕自己闭上眼睛之后再睁开的景象,如果在无意识中伤害了大家,如果不能控制的话,如果不再是我的话”

    “艾伦哟,得意忘形也要有个适度,你以为我会让你为所欲为吗”

    “但是”

    “哼、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杀掉你的,在你伤害任何人之前,所以放心吧”

    “你只要像个小鬼一样,乖乖上床睡觉就好了。”

    ┼エレンの梦┼

    “利威尔”

    艾伦轻声的叫唤着,一边端着脱盘,一边侧着身子钻进半掩的门内。

    室外炽烈的白光从门缝处透了进来,在对门的墙壁上留下一条块状的光影,长方形的光亮自门缝处的地板向上延伸,像一把铮亮的匕首,在漆黑的墙上由下而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切口。

    在与门外强烈的光线对比下,室内显得更加昏暗不明,黏浊的空气中,窗帘仍旧伏贴的紧靠在窗框上,一丝丝薄弱的光努力穿透布帘的纤维,却提不起多大作用。

    依旧轻手轻脚的用脚轻靠门扉将门扣上,艾伦注意到自己的呼唤没有回音,他将脱盘放在五斗柜的平台,人则来到利威尔躺卧的床边。

    床铺上,男人微歪着头,发丝散乱的搭在耳际,平时冷冽锐利的双目被很好的收置在眼帘中,细密的睫毛在眼窝下打上一片淡淡的阴影,眉宇间有着浅浅的凹痕,鼻息吐出的呼吸平缓而绵长。

    他的手软软的搭在小腹上,原本盖在胸口的薄毯退到了腹部以下,似乎是感到些许的凉意,他的身子微不可察的微微颤抖,眉目间的沟壑也深了几许。

    艾伦不经弯起宠溺的笑容,他将利威尔的手自小腹上拿开,有些坏心的,他将自己的右手五指钻进对方的指缝间,指关节弯曲,两只手掌心相对,十指紧扣。

    艾伦轻轻拉起利威尔被他扣紧的手,手腕翻转,在对方的手背上印上一吻,一时间,他的表情彷佛偷了腥的猫,嘴边的笑意温柔似水。

    最后他松开了利威尔的手,将它们规矩的平放在身体旁,并把被褥拉到了胸口上。

    “踢被子可不是好习惯呢。”

    艾伦矮下身来,轻轻的在利威尔耳边呢喃道。

    或许是耳鬓厮磨般的气息吹送进耳廓中,利威尔的耳朵轻轻动了两下,艾伦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注意利威尔的动静,然而床上人也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又渐渐松缓,依旧深陷在沉眠中。

    看见此景,不知为何,艾伦的脸上露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像是期待落空的失望,又像是松一口气的安心。

    五斗柜上,瓷碗盛装的白粥冒出阵阵白烟,在密闭的室内袅袅上升,温热的蒸气似乎为这个房间加了温,原先便让人感到凝滞的空气燥热了起来。

    感到一阵令人难受的窒息感,艾伦直起了身走到窗边,他一边拉扯衣领,让呼吸更加顺畅,一边摸上了窗帘的布料。

    犹豫般的再三确认利威尔熟睡的情况后,艾伦小心翼翼的拉开窗帘一角,两块布料自此不再紧密相碰,帘幕与帘幕之间露出了一小片长方形的空缺,连带着炽烈的白光在那一瞬间便闯进室内。

    强烈的光线模糊了艾伦的面容,他的表情藏匿在一片刺目中,让人难以看清。

    青年却没有因此停下动作,他继而伸手朝窗框中央上锁状态的安全锁而去,将板手上推,一阵艰涩的摩擦后,锁扣便松了开来,艾伦一把便将窗户推开。

    窗户滑过金属沟槽,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随着窗户的打开,一阵阵风迫不急待的穿越开起的孔洞,涌动的气流争先恐后的卷进室内,窗棂两侧的洁白窗帘被一并带起,在大风中肆意舞动。

    艾伦盯着窗外模糊在一片白光中的风景,他的发丝被风吹送着,与白色的窗帘在空中纠缠。

    窗帘摇曳之际,艾伦缓缓的转过身来,他背抵着窗台,双手扣在台沿上,光明被他阻挡在身躯之后,面对着一室的黑暗,那双翡翠般碧绿的眼瞳中,深邃的光静静闪耀。

    气流不断的自窗外吹进,飘逸飞扬的布幕下,他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细微声音,宛若喃喃自语般嗫嚅。

    “希望您能苏醒,又希望您能一直睡着,这样矛盾的我是不是很可笑呢,但是我真的好想念您啊,无论是气恼的表情,悲伤的表情,还是温柔的表情,什么时候您才能再度对我展露呢”

    “您一直待在那个世界那个真实的世界您在那里快乐吗”

    “我在这里啊,您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呢,我一直在等您”

    “请不要丢下我。”

    “对不起现在、还不能、还不能让您看到,您会受不了的如果您还是像之前一样我会没有办法承受请不要给我希望啊可是我还是,想要将这个世界的真实告知您,请您相信我”

    艾伦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许久,他只是静静的凝望着熟睡的利威尔,眼中的悲伤与不舍像是要溃堤而出。

    最终他闭起眼睛,将那些恍若痴语,无从而起、虚妄又幽魅的辞句深深隐藏。

    背过身,艾伦沉默的将窗户关上,扣起锁头,再缓慢的把布帘阖起,将曾经那一室的灿烂静静掩埋。

    室内再度归於黑暗。

    ┼谁の梦┼

    “把刀夺下、快、快制伏他”

    “不行,压制不住啊,快把束缚带拿过来”

    “清醒点,听我说话”

    “绑上去,快缠紧”

    “糟了,他在口吐白沫,畅通他的呼吸道,不然唾液会把他噎死的”

    “没有呼吸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要这么轻易放弃啊,按摩心脏,把口腔里的堵塞物清除,立刻渡气给他,还有快去把氧气罩拿来”

    “动作快啊,没看到他要呼吸不过来了吗”

    “啊啊如果不是我啊”

    “不要再刺激他了,首要任务是让他活下来吧,想要忏悔或后悔之后在说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的话如果我没有那么做的话”

    、chater11

    有人在他的耳边哭泣,明明看不见眼泪,啜泣的声音却不曾停止,与他所熟悉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悲鸣不同,更像是徘徊在绝望的尽头,已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失去,彷佛自我嘲讽一般的哀働。

    真是可悲啊,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吗

    他这么想着,却忍不住探寻对方的面容。

    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处在什么状态,作梦吗还是醒着睁着眼睛的吗还是闭着

    但这似乎都无所谓,他看的到那个人,那个人的身影背对着他,阴影盘桓在那个人的身上,他有一半的身体都溶在黑暗中。

    想要知道那个人的身分,心底有一抹温存的熟悉催促着他向前,向那个人的方向前去。

    他踏出步伐,想要向那抹背影前进,稳健的步伐因为心中的莫名迫切凌乱了起来,不知何时开始,他的双脚已飞快的奔走。

    然而无论他怎么前进,两人间的距离却不曾改变,那道身影依旧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好像随时会与黑暗同化,彻底消失。

    不行,不能让他消失。

    心里有道声音这么说着,他没有抵抗,而是顺应着这股思绪,他伸长了手,好像这样就可以缩短两人的距离。

    “”

    他突然一愣,就在刚才,嘴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名字,他却听不见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晓嘴里说出的词汇的意义。

    然而那个人的背影忽地一僵,对方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唤,那个人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他似乎是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遏止住身体的颤动。

    那个人的动作虽然是如此的僵硬如此的艰涩,却还是缓慢而迟疑的将头转了过来。

    你到底是谁让我看见你的脸──

    那个人的脸缓缓的转了过来,黑暗在他的脸上挪移。

    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向前跨了一步,然而平稳的路面不知为何突然陷落下去,地面化成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暗彷佛流沙,踩空的那一脚让他瞬间跌落下去。

    或许是黑暗让他的感官迟顿了起来,他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事变中反应过来,只是直愣愣的望着相较身下的黑暗稍显明亮的洞口越离越远。

    只差那么一点点,在跌落的前一刻,那个模糊不清的脸孔随着缓缓转向他的面容,双唇轻轻的开阖。

    “利威尔”

    他听见了他的名,然后便惊醒过来。

    利威尔用力眨了眨眼,这才让浑沌的头脑清明起来,与过去不同,这一回他清晰的记得梦境的内容。

    伸手抚了抚心脏的位置,有股怅然若失的惆怅感淤积在那,却不知道情感由何而来。

    只是个梦境而已,他告诉自己,毋须为此烦恼,那个背对着他的人是谁根本不重要。

    只是个梦境而已。

    他再一次提醒自己,却没注意到左手掐得死紧的拳头。

    “连结内陆与西甘锡纳区的开闭门已经关上了,在撤体封锁整个区域的情况下,将所有区内的巨人清除完毕大约还需要半天的时间。”

    会议室内,埃尔文坐在桧木大桌的首位上,桌子两侧分别坐着韩吉以及一名身材消瘦的男子。

    男人原为三毛扎卡里阿斯的副手,在三毛死去后晋升了分队长的职务,此刻他正向埃尔文汇报目前作战任务的进度。

    “在士兵实际检测后,确定城墙上原先设制的固定炮已经生锈腐坏不敷使用,因此将巨人集中到城墙下再以大炮击杀的计划无法实行。”

    “也就是说只能一只一只杀啰”

    右手抱着胸,韩吉将左手的手肘撑在右臂上,手指则摆弄着鼻梁骨上的镜框,边翘着脚,他的嘴边弯着诡谲的弧度。

    “是的,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只有这个方法了,好在瓮城内聚集的巨人数量不多,应该不会产生太多的伤亡。”

    面对韩吉突如其来的插话,男子将注目的视线自埃尔文身上移开,转向神色难辨的科学狂人身上,似乎是已经习惯对方莫名其妙的抽风,男人依旧用四平八稳的声调回答。

    “那么──再帮我留下两只没问题吧”

    韩吉突然松开玩弄镜架的手,身子猛的向前倾,凑在了男人的脸前,他的鼻息急促了起来,一连串沉闷而略带神经质的咯咯怪笑自胸腔深处发出,镜片背后是闪着过于炙热而让人难以直视的癫狂。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看向了埃尔文,似乎是打算将这个问题丢给兵团的最高长官。

    “你会如愿的。”

    埃尔文的双手交迭,手肘支在桌面上,他的表情沉稳镇定,吐出的声调温醇敦厚。

    “这一次宪兵团那些家伙不会再来搅局了吧”

    韩吉微微偏头,望向埃尔文的目光中夹带着某种看好戏的蔑视。

    “我想他们应该是没有那个精力,大总统阁下已经同意我所提出的玛利亚之壁夺还计划,我军将会与驻扎兵团及宪兵团组成联合部队,扫荡玛利亚之壁境内的所有巨人。”

    “玛利亚之壁与罗赛之壁间的内陆面积毕竟过于广阔,想要仅依靠调查兵团的力量就将壁内的巨人清除并不现实,因此,虽然在我提出这个计划时,奈尔那家伙气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却也没办法提出异议。”

    埃尔文微微一笑,能够让他的老对头──宪兵团师团长奈尔德克吃鳖似乎令他心情相当愉快。

    “不过说是这么说,进展也不会这么快,关于联合部队的部分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协调,调查兵团暂且先以西甘锡纳区为据点,首要任务是将艾伦家的地下室开挖出来。”

    埃尔文收紧掌心,以指关节轻叩桌面下了结论,然而原先在一旁沉吟的韩吉忽地抬起头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分贝的惊呼了一声。

    “差点忘记了,那个、利威尔在艾伦房里找到地下室的钥匙,就是配挂在艾伦脖子上的那一副。”

    “喔”

    埃尔文眼中闪出诧异的光,然而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一声巨响猝然响起,只见门板上的卡榫猛得绷裂,原先紧闭的门扉被一脚踹开,老旧的门板根本禁受不住这般折腾,直挺挺的便扑倒在地上,连着带起了漫天沙尘。

    尘螨灰沙沾附在韩吉的镜片上,让他的视线范围内一片模糊,他不得不取下眼镜瞇起眼睛,然而当那道自门板背后显现的隐隐绰绰的身影开口后,他感觉体内的血液瞬间凝结,下意识的便吞咽了一口不存在的口水。

    “想必你已经想好遗言了吧,混账四眼。”

    ──糟糕,混世大魔王苏醒了。

    在脑袋被砸进桧木大桌的前一刻,韩吉不经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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