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天道 第14节

    宸陨话音未落，一道雷霆便夹带着天道的怒火，从天际倾泻而下。和普通的雷劫不同，宸陨这次的雷劫，那雷霆却是仿若瀑布一般，从九天直泻而下，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太一眼前被一道道强光包围，看不清雷霆之中的一切。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那滚滚咆哮着的雷霆，以及远在他位置都能感受到的那灼热浪潮，以及一股股雷电划过的酥麻感。

    黑云渐渐朝着不周山的方向聚拢，露出洪荒的天际。这黑云便是这次雷劫的全部，只有扛过这黑云中的所有雷霆，此次雷劫才算结束。可是那黑云铺天蔽日，闪耀着的雷劫如同洪荒的天际倾泻而下，所有见证了此次雷劫的人心中只剩下了莫名的崇拜，没有一点点反抗的心思。

    任你一代天骄，在这雷劫之中，恐怕也会化作齑米分吧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这么想，就算太一不想承认，他下意识也是这么以为的。然而，就当所有的黑云全都聚拢在不周山旁，最后一丝黑云化作闪耀的雷霆从天空倾泻而下，洪荒的天际却又一次的变了。

    这一次，却不是满天的乌云。与之相反的，整个洪荒的天空，布满了金色、红色相交织的彩霞。彩霞是如此的艳丽，就如同洪荒在迎接着什么贵客。

    一道黑芒突然劈碎了那翻滚着的雷霆，宸陨身后，乳白色的混元珠翻滚，将最后一丝劫雷吸收殆尽。

    无数霞光和梵音在宸陨身畔升起，整个洪荒，仿佛都在低声轻吟着莫名的歌谣。

    继鸿钧之后，洪荒出现了第二位圣人。

    巫王宸陨，成圣

    伴随着那道霞光，宸陨飞向了洪荒的天空。他双目中似是有无数星辰流转，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是一个嘲讽的笑。

    “就算是你机关算尽，将我之一族诛杀殆尽又如何。今日，你难逃一死。”

    宸陨长枪一挥，混元珠和六魂幡在他身周翻滚，带起无尽的混沌之气。他却突然转过头，将手中的弑神枪，朝着不周山狠狠地刺去。

    “开天之际尚未完成的伟业，今日，便有我来完成吧”

    “住手”

    鸿钧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他的拂尘一扫，却是捞向了弑神枪的方向，想要将之打偏。可宸陨突然拿下混元珠，用力一掷，却是后发先至，打在了弑神枪的枪尾，非但没有使弑神枪有半点的偏离，反而让弑神枪的速度更进一筹，使鸿钧的拂尘没有击中。

    鸿钧手一挥，拂尘的尾羽重新恢复正常大小。他看向宸陨，轻轻的一声叹。

    “何必呢，我几次三番的提醒你，让你终于成就圣位，使巫族终于能有了一次逃脱宿命的机会，你为何不知道珍惜龟缩在不周山，做你的圣人，只要不周山有已经成圣的你在，就算洪荒崩溃，混沌再临，巫族依旧能在不周山生活的好好的，不是么”

    “你应该知道的，鸿钧。”

    宸陨张开口，声音却不像太一之前听到过的那样，而是多了一丝莫名的气息。

    “只要我再次出现在这片大地上，就一定不会让这片大地继续平静，不是么”

    宸陨话音缓缓落下，那弑神枪也终于射中了不周山不，不对劲，弑神枪不应该能射中不周山。有盘古结界在，非巫族都不能抵达不周山，不周山和洪荒虽然比邻而望，却仿佛两个世界，有着不可逾越的天堑，为什么弑神枪能射中不周山

    不止一个人想到了这个问题，同时，紧接着，不周山也给出了答案。

    原本一直以来都似是在迷雾之中的不周山周围的迷雾渐渐散去，露出不周山一层层的山体这还是第一次，洪荒大陆的生灵，看到分成一层层的不周山。以往的不周山被迷雾笼罩，却从未有人在外界看到过“山而不合”的景象，如今终于得见。

    那迷雾散去之后，不周山的轮廓却彻底明显了。最直观的感受是，原本洪荒大陆看不周山似乎远在天边，而现在却似乎是近在眼前。

    然而，还没等洪荒众人惊叹不周山的雄伟，从不周山之中，一道道符文却是冲天而起，直奔天际。天空原本的祥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血红色的妖冶。

    整片洪荒，都隐隐能听见一声哀嚎。那哀嚎震慑人心，却是来自于最为超凡之初。

    天道

    “宸陨，你想对天道做些什么”

    作为以身合道的道祖，鸿钧和天道感同身受。他如今的感受，万蚁蚀心甚至都不足以形容。宸陨一勾嘴角，抬手一招，插在不周山上的弑神枪化作一道流光，飞回到他的手中。

    “这天道本就不该存在，当初盘古劈碎了大道，残存的大道融合，形成这所谓的天道。现在，我就要完成当初的使命，彻底消灭这所谓的道。”

    宸陨抬起头，英俊的脸上图腾不在，却更显英俊。

    “我欲灭天”

    、68

    一声声支离破碎的哀嚎回荡在洪荒众人的心头，无尽的灰色气流流动在众人身边。洪荒诸人目瞪口呆，就连鸿钧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他们能感受到，那些从不周山中溢出的气流中，所存在的强大力量那种几近于天道的神奇力量。接触到它的同时，洪荒众人的心头也明白了它的名字。

    规则，盘古开天之时，便创造的一个“后手”。若是当初盘古未陨落，没有身化万物，那这天地将不再是由大道衍生出的天道所管辖，世间的一切，都将被“规则”笼罩。

    天道无情，却是有自己的意识。所以，天道才会惧怕盘古的力量，一直以来妄图消灭不周山一脉；才会让鸿钧成为它的代言人，早早的定下九个圣位，让世界上能威胁到它的人少之又少；才会在规则出现的时候，发出那些凄厉的哀嚎。

    “天道不灭，众生皆在天道的算计之下。这样，这天地有何意义，不过是天道所操纵的一些皮影戏罢了。只有消灭了天道，消灭了这操纵一切之意识，才能让这众生拥有自己的命运”

    宸陨暴喝一声，不周山上那气流更甚，血红色的天幕渐渐从不周山褪去，露出淡蓝色的天空。而这，正代表着以不周山为中心，洪荒大陆正一点点的脱离天道的束缚。

    “大道以残余的最后力量消灭了创世之神，使他最终创造规则的愿望没有实现。可是，大道却不知，在盘古身陨的那一刻，规则早已经被完成，封印在不周山之中。所以，不周山才会脱离天道的掌控，独立存在；所以，数个元会以来，从未有非巫族之人踏足过不周山；所以，巫族才能掌控洪荒大陆十二种不同的元素。如今，我已成圣，巫族夙愿中将完成，就让这洪荒的天际，再也不受到天道的束缚”

    背对着不周山，宸陨此刻的身影虽然渺小，却那么的引人注目就是他，这个刚刚踏入圣位的人，居然要以身弑天，将天道消灭。若是其他人说来，恐怕会贻笑大方，但这话从威震殊俗的宸陨口中说来，洪荒大陆众人却没有一个不相信的，统统保持了沉默。

    或许，就像宸陨所说，这天道，早就该换换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绿光划破天际，直冲向宸陨面门。宸陨身后的混元珠飘出，对着那绿光狠狠地撞了过去，两道光晕一触即分，被弹回了各自来时的方向。

    绿光游走到鸿钧身边，和其他四十八道绿光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淡绿色的光雾。鸿钧面无表情，双目微阖，紫色的袍子在血色的天空下，显得异常妖冶。

    “宸陨，我本以为饶你一命、让你巫族能在不周山中苟且偷生，已经是对你的恩典了。没想到，你居然得寸进尺，自寻死路。”

    “今日，我便替天除害”

    鸿钧说道最后时已成咆哮，双目蓦然张开，却是一片和洪荒天际如出一辙的血红色。碧绿的光雾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把长剑的模样，被鸿钧握在手中。

    “杀了你，这所谓的篡天之举便会无疾而终，而我对你们巫族的怜悯，也将用尽最后一丝。”

    宸陨冷笑一声，打断了鸿钧的话。

    “你若想战，那便来吧”

    宸陨手中弑神枪一扫，六魂幡化作一服黑甲，负在宸陨身上。白色的混元珠嵌入黑甲肩膀上的空洞，一丝丝乳白色的气息从混元珠中流出，在黑甲上勾勒出一条条白色的符文，为铠甲增加了不少的诡异之气。

    一黑一白两个气团在宸陨身后相绕，而后一闪而逝。就在这时，鸿钧也飞身而至，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便朝着宸陨刺去。

    宸陨侧身一躲，让过了鸿钧的长剑。同时，铠甲上的黑白二气瞬间游走到了弑神枪上，宸陨弑神枪一扫，击中了鸿钧那柄绿色的长剑。鸿钧还没来得及反应，长剑却不知为何，碎成了若干碎片，重新变成绿光在鸿钧身边萦绕。

    鸿钧大惊，匆忙的抽身而退，离开了宸陨身边，看向手中断剑的目光惊疑不定，对宸陨也多了份度量。宸陨弑神枪枪尖直指鸿钧，冷哼一声。

    “你那造化玉蝶，本是天地初开之时，阴阳二气交汇才形成的混沌至宝。而我身上的混元珠和六魂幡，则是下次开天辟地之时，阴阳二气的种子。若是完全状态的造化玉蝶，这个交汇产生的东西，能够抵得住一时片刻阴阳二气失调的侵袭。可是你如今的造化玉蝶亦是不全，四九缺一的结果，便是能被轻松击溃。”

    说着，宸陨将手中弑神枪一挽，负在身后。

    “更何况，我手中的弑神枪，乃是混沌青莲的茎端。若是论法宝，你不如我，鸿钧”

    听着宸陨的话，鸿钧心头可是有苦说不出。在第二次讲道结束之后，他就将诛仙四剑等等一干先天至宝、先天灵宝交给了门下弟子。如今，他手中便只有作为混沌至宝的造化玉蝶。他本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东西能抵挡作为混沌至宝的造化玉蝶，他手中有这一个至宝护身便足够了，其他至宝更是和他无缘，强留不得。哪知道，转头间，便遇到了这种状况。

    他送出去的至宝早已经抹去了自己的神识烙印，即便是通天重新将诛仙四剑交给他，鸿钧如今也只能把诛仙四剑当凡铁来用。法宝是指不上了，鸿钧深深地吸了口气，手中法决一掐，无尽地火焰化作长龙，朝着宸陨席卷而去。

    然而那些火焰还未等碰到宸陨，宸陨便目光一凝，同样地法决在宸陨手中绽开，一条比鸿钧召唤而出还要更加威武、栩栩如生的火龙朝着鸿钧那条火龙直扑而去。很快，两条火龙便在空中泯灭，然而在泯灭之后，宸陨的火龙甚至还强撑着向鸿钧的方向游走了片刻，才彻底消散。

    看着一脸震惊的鸿钧，宸陨目光冷静，似乎完全不感到意外。

    “吾乃巫王，巫族血脉最高者，更是融合了盘古之心，继承了盘古大半的力量。二者相加，早就远远超出成圣的极限，若是圣人之上还有其他存在，我甚至都能摸到他们的边缘。再加上我巫族生来便拥有的、能够将一切全部记忆在脑海的双瞳，你的一切法术我都能完美复刻。”

    “论法术，鸿钧，你不如我。”

    、69

    “没错，宸陨，我的确不如你”

    出乎众人预料的，鸿钧居然嘴角一勾，毫不顾忌的承认了这点。

    “若是对付其他圣人，拥有造化玉牒在手，我便处于不败之地。可是你手中，有着六魂幡和混沌珠两样先天至宝，更有着弑神枪这个甚至不弱于诛仙四剑的杀伐至宝在、有着盘古遗留下的创始者力量的精核盘古之心在，我是不如你的。”

    忽然间，那片依旧在血色笼罩中的洪荒天际传来一阵莫名的波动，鸿钧嘴角略勾，似乎是成竹在胸。

    “然而，别忘了，你的不周山在破除封印的那一刻起便暴露在了洪荒大地上。而即便你现在正在进行篡天之举，洪荒依旧是天道的地盘，而我既是天道”

    随着那股波动蔓延在鸿钧宸陨二人周围，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也浮现在宸陨心头。冷哼一声，宸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呵，没想到，当年的你废了那么大力气才摆脱的东西，如今却又开始使用了。你不是说，领域是大道对你的束缚，一辈子都不想用么”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的我是混沌魔神鸿钧，而如今，我是天道鸿钧。作为唯一活下来的混沌魔神，这世界中也只有我还保留着领域的力量品尝一下吧，宸陨，看看如今我的领域，和当初孰强孰弱”

    鸿钧手中造化玉牒碧光一闪，却是再一次化作长剑。然而比起上一次那长剑的虚无，这一次形成的长剑却是更加凝视。尤其是之前鸿钧无论将造化玉牒化作何种形态时，都会存在的那种残破感，居然莫名的消失了。

    “利用领域的力量，将四九天道残存的一补齐么，在领域中，你的造化玉牒也不再是残破的，而是完整的混沌至宝了啊。这个想法倒是蛮不错，然而，鸿钧，你真的能握住那残存的一，将一切掌握在手中么”

    宸陨轻笑，却是一语道出了鸿钧领域在这其中的作用。鸿钧举剑，原本那飘渺出尘的气息不复存在，剑身上寒芒闪过，杀气四溢。

    “我的领域中，我就是一切那所谓的一线生机，必然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你就试试看吧，鸿钧，看看究竟是你的造化玉牒今天拿到那个一线生机，还是我的弑神枪今天屠了你这最后一个混沌魔神”

    宸陨非但没有半点惧意，却是战意更盛。弑神枪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朝着鸿钧造化玉牒所化的长剑迎去。

    这还是洪荒大陆众人第一次见识到圣人交战，与想象中的刀光剑影山河破碎不同，宸陨和鸿钧的战场很是平静，只有两人兵器相交的铿锵声不绝于耳抑或是鸿钧的领域禁锢了两人争斗时的威能，避免了本就被宸陨召唤而出的”规则”所腐蚀的天道进一步雪上加霜。然而，明眼人却一眼就能看出来，鸿钧道祖手中的造化玉牒虽然被补全了，但依旧落于下风。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鸿钧宸陨在正面交锋，长兵器自然更具优势。很多时候，宸陨的枪尖都快要划破鸿钧的衣袖，鸿钧手中的长剑却无法伤害到宸陨。在这种状况下，就算是两人实力相当，鸿钧也未免落入下风。更何况，鸿钧的实力还隐隐要落后于宸陨一筹，靠着领域的力量才能大体相当，这种情况下，两人的战斗虽说不像是之前那样一边倒，却依旧让鸿钧忍不住额上冒汗。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要输鸿钧一咬牙，借着宸陨弑神枪一扫的力量，将造化玉牒所化的长剑横于胸前，脱离了战场。

    宸陨见状，也没有立刻逼近。将弑神枪背到身后，宸陨看向洪荒的天际蓝色的天空已经占据了大半，眼看着，洪荒天际中那片血色越来越少了

    “你终于放弃了么，鸿钧这天道，迟早要被灭掉的，你阻止不了我。拥有盘古之心和圣位的我，便是这洪荒的第一人。”

    “我既是天道，宸陨，不到最后一刻，你认为我会放弃么”

    鸿钧面无表情，似乎之前的两次交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手中那柄造化玉牒所化的长剑却突然一下子破碎了，四十九道璧光冲天而起，璧光交映中，似乎隐隐映射出第五十道造化玉牒的影子。

    “是我愚蠢了，作为一名道修，我居然蠢笨到和一个巫族比拼近战。”

    鸿钧摇了摇头，四十九道璧光化作四十九柄较之前小上一号的利剑，朝着宸陨的方向极速飞去。

    “作为道修，远程才是我的专场”

    “但你的专场维持不了多久”

    宸陨爆喝一声，手中弑神枪不断将一柄柄组成剑阵的飞剑击退，一边朝着鸿钧的方向飞去。鸿钧冷哼一声，却是掏出一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我自然知道，飞剑并没办法阻拦你太久”

    “我鸿钧，以一元会的修为为祭品，制定领域规则。”

    鸿钧手中的鲜血诡异的漂浮在空中，勾勒出一条条玄奥的附文。乍一看上去，鸿钧这次召唤出的附文，甚至和宸陨召唤出的那个”规则”有几分类似。

    看到鸿钧的举动，宸陨的动作一滞，眼神中多了几分恼怒。

    “用我曾经教你的东西来对付我，鸿钧，你的确变了。”

    鸿钧的脸上没有喜怒，似乎即便是宸陨的嘲讽，也没办法让他的心海带起半点波澜。

    “为什么不能呢，曾经爱过我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又不是他，不是么”

    空中的符文扭曲着，鸿钧的声音也响彻在大地上。

    “在我的领域中，一切除了我之外天生不能飞行的存在，都将被禁止飞行”

    扭曲的符文顿住了，而后化作一道冲击波，扩散在鸿钧的领域之内。宸陨身形一滞，却是直直地向地面栽去。而天空上的鸿钧，则是身影一抖，脸色也苍白了三分。

    还没等宸陨落地，他脚下的岩石便拔地而起，将他接住，并迅速的将宸陨带回到地面上。然而，虽然宸陨平安落地，但却注定无法靠着这种方式抵达鸿钧所在的高空，二人视线在半空中相交，鸿钧光靠着这一点，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禁空的规则么，鸿钧，看起来你还真是够了解我的啊。”

    宸陨仰头看着鸿钧，六魂幡化作一道黑雾，萦绕在宸陨身周，将一柄柄造化玉牒化作的飞剑击退。

    “不过，为什么不是完整的禁空领域呢让我猜一猜嗯，应该是你的修为不够了吧。完整的禁空领域可不是一个元会的修为能驱动的，不过你的修为若是再减下去你的圣位恐怕不保了吧。”

    宸陨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似乎鸿钧制定领域规则的行为彻底惹恼了他，原本就看鸿钧不顺眼的宸陨说话间嘲讽意味更甚。鸿钧的脸色十分苍白，宸陨的嘲讽却让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哼，即便是被削弱的禁空领域，你也拿我没办法不是么要怪，只能怪你在创造这个身体的时候，没有给自己加一双翅膀吧”

    “谁说我拿你没办法了”

    宸陨轻哼一声，脸上似笑非笑。他打了个响指，六魂幡化作的黑雾突然间爆开，只留下白色的混沌珠在原地抵抗造化玉牒飞剑。

    “别忘了，我可是有坐骑的人”

    鸿钧脸色大变，还没等他有何动作，不周山最顶层，一声龙吟响彻云霄。

    “小黑，好久没有和你并肩战斗了，不要堕乐我的威风哦”

    远远地便能看见，一头黑色的九爪巨龙正朝着战场的方向飞来。巨龙很大，身上的鳞片漆黑如墨，单从身形上看甚至要远超当年的祖龙

    当初被宸陨一念间救下的小龙，如今已经彻底张开。作为传说中的万龙之噬，它的力量也在那场龙凤初劫中称赞道了巅峰。吞噬了当时死在战场上的所有龙族，如今的小黑却是威风凛凛，若是开了神智，甚至能直接晋升为准圣的层次。

    龙族一般不会像其他妖族一般没有灵智，不过小黑却是个例外。可能由于实力成长太快，小黑至今也没能开启灵智。龙凤初劫后，小黑就不见踪迹，洪荒众人皆以为这头万龙之噬已经死在了同族的爪牙之下，没想到，他的实力已经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鸿钧长袖一扫，至少一半的飞剑放弃了围攻宸陨，朝着小黑的方向飞去。然而，在小黑周围，一股黑气突然出现，六魂幡化作鳞甲，布满了小黑的全身。小黑的鳞片本就无比坚硬，再加上六魂幡，鸿钧的飞剑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了。

    很快小黑就来到了宸陨身边，宸陨纵身一跃，跳上了小黑的头。

    “死心吧，鸿钧，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宸陨弑神枪一挥，朝着鸿钧极速逼近。鸿钧眉眼微阂，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不明的笑。

    “那可未必，宸陨”

    “最为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么”

    “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宸陨冷哼一声，并没把鸿钧的话放在心上。然而，突然间，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在宸陨身侧出现，狠狠一击，宸陨便被击飞而去。

    “他说的是我啊”

    、70

    “宸陨”

    陆地上的太一一声惊呼，但却完全无法插手鸿钧和宸陨之间的战局鸿钧恐怕早就料到了太一会忍不住插手，竟然用妖族的气运反过来镇压太一。在天道的操纵下，太一只觉得自己背负了天下之重，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被妖族那磅礴的气运压制，能够勉强站着都已经实属不易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那个击飞宸陨的黑色影子怒目而视，他和宸陨都没有料到，那家伙居然会背叛他们。

    数根柱子拔地而起出现在宸陨被击飞的路径上，用以减缓他的速度。在击碎了五六根坚硬的石柱之后，宸陨终于在一个石柱表面停下站定。他抹了下嘴唇，泛着圣洁金色的圣人之血一闪而逝。

    “没想到，小黑你非但没有成为我的助力，反倒是成了鸿钧的走狗。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神智掌控天下生命的木之祖巫句芒亲口告诉我你身上的神智至少要到达准圣级别才会苏醒，他的话应该不会有错才对。”

    那击飞了宸陨的黑色身影正是小黑，之前他受到宸陨的召唤而来，却在宸陨刚刚在他身上站定、猝不及防的一瞬间用尾巴将宸陨扫了出去。小黑咧了咧嘴，一张龙脸上却充满了嘲讽

    “小黑呵，宸陨，恐怕你连主宰这个身体的灵魂什么时候换了都不知道吧”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宸陨眉头轻蹙，立刻想到的眼前这龙的真实身份

    “你是祖龙可我明明记得，你已经魂飞魄散了才对”

    “还要感谢你啊，宸陨。要不是你将这具身体养成得这么好，我这丝分魂也没办法苏醒啊。”

    小黑不，现在应该叫他祖龙才对身影一闪，化作了一个黑袍人影。和之前龙凤初阶时祖龙的人型没有任何不同，只有那长袍变成了一片乌黑。

    “你就不奇怪，你杀掉的那条龙是怎么从我手里夺走一个万龙之噬的龙蛋的早在这个龙蛋诞生的同时，我就有感觉，这个龙蛋内部蕴藏的天赋与力量，甚至远甚于我这个盘古心脉所化的第一条龙族。不过那时候我毕竟还是一族之长，就算是明知道这个小家伙又这么大的潜能，我也不能屠戮龙族助他成长。可是，一个叛龙就不一样了，我只要将那个龙蛋的灵魂打散，并在最核心的位置注入我的一丝分魂，就可以在这个身体潜能达到巅峰的时候一举拿到这个身体，成为最有天赋的龙族。”

    黑袍祖龙大笑着，看向宸陨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恨。

    “本来我仅仅是心血来潮罢了，没想到，最终这个举动却让我成功的躲过了一次大劫。宸陨，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坐上了洪荒主宰的位置哪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得不靠着一个偷来的躯壳苟且偷生”

    宸陨晒然一笑，点了点黑袍祖龙身后的鸿钧，道

    “你最该恨得，难道应该是你身后那个家伙么若是没有鸿钧，罗睺可不会一败涂地。说不定等罗睺成圣之后，会一时高兴，赏你一个洪荒主宰当一当呢。”

    黑袍祖龙被宸陨的话呛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咬了咬牙，转头冲着鸿钧道

    “鸿钧，你的话还算数吧如果我这次帮你杀了宸陨，你就为我从天道那里取回我剩余的魂魄，并把我送到混沌之外”

    鸿钧微微颔首，似乎对祖龙的无礼不以为意。

    “这是自然，只要你能为斩下这个篡天者立下头功，天道自然会功罚分明”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祖龙一咬牙，重新化作龙形，朝着宸陨飞去。

    宸陨面露惊讶，他真的以为祖龙会先和鸿钧掐起来的。毕竟比起巫族来说，祖龙和鸿钧的过节可更大。不过听了两人的对话，宸陨掐指一算，顿时有了计量。

    就算是巫族没修过元神，但拥有元神并成圣后，掐指一算这种基本技能还是早就被宸陨掌握了。原来，祖龙留在小黑体内的也仅仅是一丝分魂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说不定会直接取代小黑的意识，成为这个身体的主体。

    可是小黑毕竟和宸陨有着契约在，从宸陨流向小黑的力量虽然不多，但也是足足有着圣人级别的质的差距。小黑目前的灵魂只是被祖龙暂时的压制，躲到了契约之中。而如果祖龙能够从天道那里拿回原本已经魂飞魄散了的属于祖龙的其他魂魄，就足以将宸陨和小黑之间的契约切断。

    想通了这点，宸陨立刻将圣人的法力顺着契约逆向灌入，只见那控制着小黑身体的祖龙身体一顿，便仿佛抽筋一般地掉在地上、不断痛苦地翻滚着。

    “该死的，宸陨，你居然算计我”

    祖龙似乎还勉强能夺回一些身体的控制权，不甘地咆哮着，却在小黑本身灵魂的干扰下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了。宸陨哼了一声，并没有把祖龙的威胁放在心上。

    “本就是泥菩萨过江，居然还想对我图谋祖龙，你神魂不完整，莫非智力也消失了”

    “就算是祖龙不堪大用，可宸陨，你没了小黑，还有什么办法远距离和我比拼”

    鸿钧道袍被强大的灵压鼓动，属于圣人的法力在他身边交汇、融合，一柄柄以法力凝结而成的飞剑在他身边显现。宸陨目光微沉，在飞剑飞出的刹那间，鸿钧和宸陨之间的大地轰然而起，化作一道巨墙挡在两人中间。

    飞剑带着法力的华光，轰然撞击在了巨墙之上。若是寻常的土壤，自然是无法抵挡住天道圣人鸿钧的全力一击。可是，宸陨可也同样是圣人，而且还是以控土闻名的土之祖巫，法力之浑厚不在鸿钧之下，甚至比起鸿钧而言，更甚一筹。

    不同于鸿钧玄门术法的玄奥瑰丽，宸陨对圣人法力的运用更加朴实，也更加贴合于祖巫与混沌的“道”。一道道符文与土黄色灵力辉映，和法力飞剑的华光对撞，瞬间土墙便被削掉了一半。可是，鸿钧的法力飞剑也后继无力，消散在灰尘之中。

    宸陨一挥手，面前的土墙凭空消散，只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残破的还未散去的法力符文。紧接着，宸陨双手虚握，那将要散去的法力符文却又重新被补全，泛着淡淡的土黄色，漂浮在半空中。

    “鸿钧，别忘了，我是土之祖巫即便是在当年混沌中闯荡的时候，我也是最擅长防御的那个。”

    宸陨脸上似笑非笑，透过那一道道符文，看着鸿钧苍白的脸色。

    “是的，你还记得吧，当造化玉蝶在我手里的时候，这才是它真正的用法。以造化之力为笔，圣人法力为墨，写出的符文之阵，甚至拥有动荡混沌之能。”

    宸陨话说完，并没有等着鸿钧接话，反而是将视线望向了天空。那里，血红色的天幕已经仅仅剩下最后一小环，隐隐间还能听见洪荒天道的哀嚎，似乎在不甘地挣扎着。

    “以我的力量，就算你能杀我，恐怕也要耗费些功夫。然而，我的任务是将这扭曲的天道置换为更加客观、平等的规则。只要再有半个洪荒日，你就输了。”

    带着些感慨，宸陨转过身，六魂幡化作阵阵黑雾，和那一道道符文相结合，原本不断如同水波般晃动的咒印在六魂幡的加入下，变得更加凝实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鸿钧，当初你明明和我一样，立志于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自由、没有所谓大道束缚的世界，又为什么在开天之后，一反常态，更是以身合道，成为天道的走狗。”

    宸陨的眼神中晦涩莫名，看向鸿钧的视线也充斥着不解。

    “我曾经死在了天道手里，就算是你不念旧情，未能帮我弑天屠道，但至少不应该成为所谓的天道圣人才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宸陨，从开天之后，那人就已经死了不要，再以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鸿钧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却是饱含着无尽的怒火，他张开双臂，双目通红，仿佛真的被宸陨的话刺激到一般。

    天道发出几近最后的悲鸣，一股股灵气不断从那血红色的天幕中逸出，而后渐渐汇聚在鸿钧身上。无数灵气汇聚，鸿钧的力量在天道的帮助下不断攀升着一成、两成、三成

    无法控制住的威压从鸿钧身上逸散而出，那磅礴的威压落在洪荒大陆的众生身上，直接让他们瘫软在地。就连几乎只差一步成圣的三清和女娲、太一等人，都无法抵抗这种力量，直接跪坐在地。

    太一瞳孔微缩，这种力量，他曾经见过一次。

    在那盘古开天的景象中，属于盘古大神的力量

    “就算你是土之祖巫转世又如何这天地，早就是天道的囊中之物。盘古身化万物，他的力量也终究归天道所有。”

    鸿钧嘴角勾起，说不清是嘲讽、亦或是悲伤。

    “就算你是盘古转世，依旧无法夺回这股力量”

    、71

    鸿钧的变化虽大，可带给洪荒众人的震惊，依旧不如他说出的那个事实强烈。

    宸陨，居然是盘古转世

    鸿钧身边，天地灵气激荡，属于天道圣人的力量和创世神的力量相结合，所造成的绝对不仅仅是简单的相加，而是力量的质变。无数不受控制的灵气在鸿钧周围汇聚、爆裂，强大的威压几乎弥漫在整个洪荒。

    要知道洪荒之大，连身为金乌的太一都要飞上一天才能遍历洪荒，鸿钧此刻的实力可窥一斑。不仅如此，就连洪荒的天地似乎也隐隐承受不住鸿钧如今的实力，不论是属于规则一方的蓝色天幕，亦或是已经被逼到绝境的血色天幕，都隐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爆鸣声。

    宸陨似乎早就料到了鸿钧会这么做，他右嘴角一勾，嘲讽之意毫不遮掩。

    “盘古的力量是归天道掌控，还是属于你，作为盘古曾经挚爱的混沌魔神鸿钧，我想你才最清楚。当年我陨落之时，曾因大业未完、后继无力，让你有权拥有我的真名之力也就是，属于我的圣人之力。没想到，当初的我临死前之举，非但没有促成大业，反而成了我今天最大的阻碍。曾经的我用命换得你的周全，可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你将对我举起屠刀。”

    鸿钧脸上无悲无喜，在这强大力量的映衬下，如今的鸿钧就仿若真正的圣人波澜不惊，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被他放在心上。

    “可是，你终究不是他。作为我曾经挚爱的盘古，早在开天之时就已经陨落了就连他对我最后的情感，亦是化作罗睺，被我亲手杀死。同样的，作为混沌魔神的鸿钧，早在被天道算计、杀死罗睺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了。”

    “而你，宸陨，你继承了他最强大的血脉，继承了他的思想，继承了他的意志，但唯独没有继承他的感情。所以，宸陨，你不是他，你只是他的转世。杀了你，我也丝毫无愧于心”

    鸿钧长袖一甩，四十九道碧光冲天而起。碧光交织中，那残存的一线生机终于被鸿钧握在手中，造化玉蝶化作了完整的圆盘，不断散发着属于混沌至宝的气息。

    天上霞光四起，是至宝现世的瑞象。然而，这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鸿钧将那玉盘重新握在手中，洪荒的天际亦是变得阴云密布，似是山雨欲来。

    圣人一怒，天地为之变色

    宸陨抬起头，神色中非但没有半点担忧，反而依旧战意昂扬。

    “没错，鸿钧，你说的对，我终究不是他那就看看，到底是手握弑神枪的我能捅破这天，还是拥有他力量与造化玉蝶的你，能最终斩却我这个创世者的余孽”

    半空中原本化作符文的六魂幡裹着那些符文重新化作烟雾，游回宸陨身边将之包裹，幻做一套漆黑如墨的铠甲。与此同时，混沌珠也华光一闪，嵌入铠甲正中央。

    一股不弱于鸿钧的气息转瞬间传开，虽然不如现在的鸿钧那般大气磅礴、浑厚完美，但即便面对鸿钧，依旧丝毫不逊色。曾经见识过盘古开天的太一一眼扫去，即便依旧在妖族气运所化作的重压之下，依旧忍不住惊呼而出。

    “是混沌宸陨他，什么时候掌握了最为精纯的混沌之力”

    鸿钧似乎也认出了这股力量，他先是一愣，而后却恢复了常态。

    “就算你靠着混元珠和六魂幡，提前唤醒了它们内部的混元之力，你依旧敌不过我。受死吧，宸陨”

    宸陨身上六魂幡所化的铠甲上突然窜出两道黑雾，转而化作两片黑色的羽翼。羽翼一扇，宸陨便靠着六魂幡之力，朝着鸿钧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鸿钧双手握住造化玉蝶，法力源源不断地灌入其中。紧接着，一道绿色的光柱从造化玉蝶中窜出，朝着宸陨的方向击去。宸陨羽翼一抖，瞬间掉转了个方向，继续向鸿钧飞去。

    绿色的光柱击中了空无一物的地面，却轰然间爆裂开，掀起一波波气浪。在场众人都是耳聪目慧之辈，即便是地面被掀起一波波灰尘，依旧隐约能看清最内部的情况

    那被绿色光柱击中的地面，就仿佛被凭空挖空了一块一缕缕混沌之气从深不见底的黑洞中逸出，转瞬间就被天地灵气同化，彻底消散。看样子，鸿钧这一击，却是打穿了整个洪荒大陆，击中了外侧的混沌

    但宸陨丝毫没受到影响，借着这股气浪，反倒是猛然一窜，转而突进，来到了鸿钧的身边。

    鸿钧的身影丝毫不乱，他翻转造化玉蝶，将其转了三圈。一团绿色的光圈突然从造化玉蝶中窜出，并将鸿钧包裹在内。

    宸陨没有丝毫的停顿，手中弑神枪一转，却是化刺为扫，狠狠地劈在了造化玉蝶所化的光圈之上。一阵阵碧色和黑色的灵力交织，无尽的灵力波在宸陨和鸿钧之间交荡、碰撞，时间并没过多久，一股比之前更加剧烈的冲击在两人之间爆发，两人也被这冲击分开，分别落在两侧。

    鸿钧一理衣袍，拂去了根本不存在的尘埃，造化玉蝶轻轻荡漾，碧光再起又是一道光圈出现在鸿钧周围。反观宸陨，却是异常狼狈，六魂幡和混元珠共同构成的铠甲上多处破损，就连他的嘴角，亦是挂着一丝血迹。

    宸陨抬起手背，将那缕金色的血迹抹去。弑神枪低鸣，仿佛感知到了危险。

    “宸陨，我承认你现在要比陨落之前更强大。若是当初开天辟地的，是有着六魂幡和混元珠的你，说不定你根本不会身陨魂消，化作万物。可是，现在的我，比你更强”

    鸿钧抬手，造化玉蝶又是一道碧光窜出，却是比之前那声势浩大的攻击更快。宸陨来不及反应，仅仅是将弑神枪举到身前，挡住了那道攻击。

    弑神枪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悲鸣，枪身原本的黑色光芒渐渐被绿色侵染，一道道碧绿色的裂纹在弑神枪上显现。良久，鸿钧终于将造化玉蝶重新放下，碧光也随之消失。

    可是，弑神枪上的绿纹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在不断的扩大。终于，弑神枪发出一声悲鸣，无数裂纹密布其上，“砰”的一下碎掉了。

    宸陨并没时间为弑神枪哀悼，因为他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六魂幡构成的盔甲已经彻底碎裂，化作一道道不断挣扎、却又总是无法凝聚成形的黑雾。而混元珠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流光四溢，晦暗地落在宸陨肩头。

    宸陨身上是一道道细密的伤口，估计是六魂幡铠甲碎裂时不小心留下的。他喘着粗气，身上的肌肉也在不断颤抖着。

    “鸿钧，我承认，现在你的实力远不是我所能企及的。”

    宸陨勉强站起身，六魂幡从他身上脱落，化作幡型。他遥望着洪荒那血色的天际，天道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丝，宸陨知道，只要再能撑得住一刻钟，天道就会彻底的破碎。

    “宸陨，是你太自大了。若是最开始，你将规则的源头隐藏起来，让规则缓慢侵蚀天道，说不定还会有一丝把握。可是，你太急于求成了，将规则的力量绑在你身上，以你圣人的法力侵蚀天道。只要杀了你，天道的这次危机，就彻底解决了。”

    鸿钧把玩着造化玉蝶，缓缓地向宸陨走去。

    “不，只要殃及到天道的根本，天道就会为我示警。说到底，宸陨，你成圣之后，就应该龟缩在不周山，做你的圣人便是了。说什么灭天，上一世的警示，难道还不够么”

    宸陨偏过头，看向鸿钧的方向，声音一如既往的铿锵。

    “苟且偷生，绝对不是吾辈所做之事。即便今天因灭天而死，我亦是无所畏惧。”

    而后，宸陨的视线转向太一。太一身上，妖族气运化作沉重的担子，几乎压得他透不过气，但在宸陨看向他的那一刻，太一依旧心有灵犀地抬起头，和宸陨视线相交。

    宸陨眼中包含了太多，不舍、爱恋、愧疚、鼓励复杂的让太一心头一沉，太一努力抬起身，肌肉与骨骼甚至不断发出“咔嚓”声，想要抵抗气运压身带来的压力。

    可是，妖族这么多年的发展，让妖族的气运如日中天。也因如此，妖族气运全都压在太一身上后，甚至堪比整个洪荒之重。

    “唯有一憾，却无可奈何，唯望君珍重而已”

    宸陨言罢，仰天大笑，顺手拿起一块弑神枪的碎片，划破了自己的胸口。

    金黄色的圣人之血喷涌而出，混元珠和六魂幡似乎是感知到了宸陨的意图，不断悲鸣着。

    “但是，我还有一拼别忘了，鸿钧，这洪荒大地”

    “终归，是欠我盘古的”

    宸陨说话间，身化万丈，整个洪荒大地几乎被他抽出山川为骨、大地为肤；河水逆流，化作宸陨的血液；坚硬的岩石，化作宸陨的肌肉；花草树木，变作其毛发；无尽星辰，化作其发丝。

    宸陨深深地吸了口气，云雾风雷顺着气流流回到他体内；他站起身，不周山拔地而起，化作其脊梁；他睁开眼，太阳星和太阴星从九天之外落下，入其双目之中。

    “吾，以盘古转世，宸陨之名，献祭”

    、72

    混沌如同沸水一般翻滚，洪荒大地就如同被按了倒带键，从一片璀璨的大陆，重新化作那个足以撑天的巨人。

    日月为眼，星河为发，山石为体，草木为皮。呼吸为云雾，血液作江河，四肢为山川，不周山作脊梁。这世界上，也只有那个仅仅存在于洪荒大陆所有生灵传承记忆中的名字，才会有如此强大的气魄。

    创世之神，盘古

    洪荒众人此刻都处于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一边就仿佛附身于盘古、观察着整个洪荒，一边又好像是拥有着别样的上帝视觉，能看清周遭的一切。但是可以肯定的，洪荒大陆并没有生物因为洪荒重铸而消散或者失去意识。

    此刻宸陨的身形已经接近于无限大，然而在无尽的混沌中，依旧是万分渺小。可是，对比与他对面的鸿钧来看，那巨人与蚂蚁之间的差距，就尤为明显了。

    “宸陨，你疯了么为了消灭天道，你居然不惜重铸洪荒”

    鸿钧完全被宸陨的举动惊呆了，他看向宸陨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宸陨居然不惜以重铸洪荒为代价，消灭天道

    “若是能将那个操纵众生的天道消灭，我就算重铸洪荒，又能如何”

    宸陨仰天大笑道，随着他的话，周围突然出现了一圈血红色的光圈，光圈朝着宸陨身体不断逼近，又被他身上那秩序而规律的气息弹开。

    那血红色的光圈，分明就是天道

    只见如今天道化作的光圈不断努力地向内挤压着，想要融入到宸陨体内。可是宸陨身边，那守序而规律的气息环绕，竟让天道根本无法融入到宸陨体内。

    鸿钧的慌乱也只持续了一刻，随后，看到那血红色光圈的他便镇定下来。

    “我本以为你能真的狠下心重塑洪荒，宸陨，然而你还是心太软了。不过是将洪荒凝滞，以此逼出天道罢了，就算你重聚了盘古之躯，又能搞出什么名堂”

    宸陨嘴角一勾，六魂幡不断吸取着周围的混沌之力，混元珠轻荡，为宸陨在混沌中开出一片空地。

    “毕竟洪荒上还有我所爱的人，我怎么会忍心重铸洪荒啊”

    “我以盘古之名，献祭”

    宸陨右手抬起，食中二指合拢，指向头顶。混沌深处，一股莫名的存在响应了宸陨的号召，在他身边环绕着。

    那是比鸿钧的天道、宸陨的规则更高一级的存在，它决定了混沌的开始与终结。如果说天道还能被取代，那它便无可避免的亘古长存。

    鸿钧似乎对宸陨的举动毫不意外，他冷笑了下，亦是和宸陨一般抬起了食中二指。

    “我本以为你会在洪荒大地上就这么做，没想到，为了禁锢我，你不惜重铸盘古本体，以创世者之名献祭么没错，以你创世者之名献祭，足以将我禁锢甚至彻底消灭。只要没有我，天道也将成了砧上鱼肉，只能任你刀俎了。”

    “或许，你也没说错。当初盘古和学习了斩三尸之法，可是却一直没能三尸尽斩，直到最后一刻，盘古的三尸才离体而出。恶尸带着对我的执念，化作魔祖罗睺诅咒这世界；而他的善尸和本我，则落在了不周山上。”

    听到鸿钧的话，太一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刚入不周山时，宸陨杀掉的那个“土之祖巫”。莫非，那个便是盘古本我果然，很快，鸿钧便继续道。

    “宸陨，想必你为了继承盘古的真名，已经杀掉了本我吧盘古三尸，罗睺已死，本我不在，能够继承创世者真名的，也只有你了”

    宸陨本来没打算理会鸿钧，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从宸陨喊出盘古之名的那一刻，他就仿佛被控制了一般，惊骇地看着鸿钧，和他举起的食中双指，曾经作为盘古的一段记忆突兀地回现在脑海。

    “我死之后，鸿钧可继承创世者之名，继承创世者的福泽与权柄”

    “可是，宸陨，你忘了么早在你还是盘古的时候，你那创世者之名，就已经归我所有了啊”

    鸿钧脸上有对过去的回忆，亦有着一些苦涩和对自己的嘲讽。他双指并拢，张开口，洪荒中莫名的存在开始相应其号召。

    “以盘古之名，献祭”

    随着鸿钧的话，宸陨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重复在这混沌之后更高级存在的面前，身份、肉体，乃至灵魂，都是次一级的存在。这个存在，仅认同真名

    真名的力量，可以反过来操纵肉体甚至灵魂。而过去的盘古曾将自己的真名交给了鸿钧，若是宸陨没有以盘古的真名进行献祭，而是以其转世宸陨的名字，那鸿钧说不定会束手无策。可那存在对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也只有创世者之名，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献祭吾之肉体、吾之力量、吾之神魂，这洪荒大陆的一切生灵，都将无法再提起宸陨之名，宸陨此人，将不复存在。世上将永不流传巫王的存在，直到世界的终结”

    紧接着鸿钧的话，宸陨亦是被真名的力量所缚，将祭词在口中重复了一遍。那莫名的存在在宸陨身上转了两圈，似乎是应了这次的献祭。

    重新被聚拢的盘古之躯轰然破碎，不瞑目的双眼上升，重新化作日月；四肢渐渐变得僵硬，化作山川；皮肤皲裂开，变作一块块土壤；奔腾的血流化作江河、毛发化作草木。

    最终，那参天的巨人低下了头，发丝重新化作星辰；他吐出了胸中的气息，变成雨雪风雷。不屈的脊梁也重新被抽出，伫立在天地之间，不周之山。

    那原本围绕着巨人的血红色光圈失去了对手，瞬间渗入到洪荒的每一个灵气之中。血红色的天幕从天边奔腾而入，转瞬间就在不周山上汇聚，重新化作了一汪淡蓝。

    一切都变得和之前一样，除了原本永远可望不可即的不周山真正的出现在了洪荒大地上；除了洪荒大地上，再也不会出现“宸陨”这个名字和“巫王”这个称号；除了天地之间，那一个还没彻底消散的身影。

    “我还要感谢你，巫哦，抱歉，忘了现在已经不能提及你的存在了。”

    鸿钧说道一半却突然顿住，转而笑着摇摇头，带着一些胜利者的骄傲。

    饶是他道袍边际已经有些破损，发丝亦是有些凌乱，但依旧不妨碍他的仙风道骨。淡定自若地走到宸陨身边，鸿钧低头看着这个几乎让身为天道圣人的自己都险些落败的存在。

    盘古之躯被打散，宸陨也被迫显出了本体，那原本属于巫王的躯体，经历了成圣之劫，亦是完美无瑕。可是巫王的存在已经被开始抹去，那躯体也在不稳定地散发着一圈圈灵力，马上就要被迫消散了。

    “原本这天地经过了我的成圣劫后便有些许破损，我本以为要在我彻底化身天道后耗尽数元会来弥补这些破损。没想到，你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鸿钧抬头看着天幕，双手虚握，明显地能感受到天地灵气更加活跃了。

    “以一个圣人全部的存在，重新身化洪荒，足够了”

    “这一次，是你赢了。”

    宸陨苦涩一笑，最后一刻望向太一，一道金光从双目中流出，转而射向太一的识海。对于宸陨，太一自然不会有所防备，那金光转瞬间便彻底混入到太一识海之中，让太一陷入幻境。

    紧接着，宸陨的身体就如同炸药一般砰的一下炸开，金色的圣人之血洒落在大地上。原本，圣人之陨将会有天地异象，可是由于宸陨的存在被抹去，天地甚至没有半丝半毫的变化。

    那金色的血液全都洒在了一块圆形的石头上，石头沁入圣人之血，发出一阵阵爆鸣声，而后轰的一声炸开。一个人身蛇尾的女子，从里面化形而出。

    在她身上，一阵阵土之巫力环绕，那强度甚至不弱于其他的祖巫们。她面含悲悯，双目并没有完全睁开，似乎并不想见到鸿钧一般。

    “你是后生之土，便名为后土吧。从今日起，你便是土之祖巫。”

    鸿钧一挥拂尘，漂浮在宸陨陨落之处的九天息壤便落在了后土手上。紧接着，鸿钧朝着不周山一扫，后土便不由自主地被打回到不周山内。

    “巫族妄图弑天，我只诛首恶，还巫族一个土之祖巫，还望巫族好自为之”

    在宸陨陨落的那个位置，如今还剩下混元珠和六魂幡。鸿钧沉吟片刻，抬手想要握住混元珠和六魂幡，可两个至宝仿佛感受到那将它们主人杀死的气息，瞬间捅破了洪荒的空间，钻入到无尽的混沌之中，消失不见。

    “罢了，至宝不可强求，二者终归是下个纪元混沌的，终有一日会重新现世的。”

    他又转过身，走向那半路中冒出头的祖龙身边。可是，如今那黑色的龙身上却是血迹斑斑，黑色巨龙双目通红，看向鸿钧的目光中充满了恨意。

    鸿钧一愣，转而便想通了关节。

    “没想到，祖龙机关算尽，倒是让你吞噬了他最后一点魂魄，成功开启了神智。也罢，我和你的约定依旧算数，你就去那无尽的混沌之中吧。”

    鸿钧一挥衣袖，黑龙身下破开了一条混沌裂缝，黑龙紧接着也跌入了混沌之中。将混沌抹去，鸿钧轻叹一声，宸陨陨落的这块土地上，只剩下一点点两人交战时留下的痕迹。

    鸿钧眸底含着悲悯，抬手擦去脸侧不知何时溅上的一滴龙血。似是感叹，又似是对已经陨落了的宸陨的谴责，鸿钧声音低沉，转身朝着天际而去。

    “你逆天而行，终逃不过天诛地灭尔，”

    “此乃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