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老大突然一把掐住我的胳膊,没说话,已经有人替他说完了想说的话,虽然那声音依旧雷得销魂。
“散了?这事情还没开始呢,哪能说散就散了?”
人妖大哥,这里有你什么事儿啊?你不就是来救人的吗?救完赶紧走人别废话!别以为你嘴巴大就可以瞎掰活,管忒宽当心雷公劈你啊!
我心里对那妖男自然是一百万个不满,然而一干腹诽言辞我半个字都没敢吐露,现在这状况玄虚着呢,身处不明险境,我难道会不知道?
我奋力挣扎出一脸灿烂微笑,冲着桃老大扔了兜秋天的菠菜,弱怯怯地开口道“你掐疼我了!”
据我的回忆,我上上上个暗恋对象兼闺蜜团团友就是用这么种腔调征服她的现任老公的,虽然我很鄙视那个身材魁梧、勤劳多金的小黑脸,然而他的际遇我是羡慕的,我也多想有个圆圆脸、身材丰满的小姑娘对我撒娇卖嗲,说说没营养的情话儿啊!
又扯远了,总之就是我偷师了一手,相似度高到连我自己都快呕吐了,以老田那样的大块头说出这般话来,那杀伤力不是一般啊!
桃老大固然淡定如同一块石头,猛然间被我这么一炸,还是猿躯微震,有些遭不住了,然而他并没有松开手。
“你不能走。”桃老大的话四平八稳,连个情绪都没有,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开口留客呢。
我咧嘴再笑,扯得我嘴角都有些泛红了,这特摸的露八颗牙的笑法到底谁发明的啊,简直惨无人道!
“阿根兄弟,哥知道你好客,心领了!莫留莫留!”
我伸手推了推桃老大掐住我的手掌,拽得死紧,挣脱无戏。
那妖男再次发出可恶的嗤笑声,只听他说道“桃公子,莫再耍弄这厮了,时辰不早,祭祀该开始了!”
青袍姑娘居然点头表示同意。
尼玛祭祀个毛啊!
劳资一不是宗教人士,二来没有封建迷信的爱好,祭祀关劳资屁事,要搞搞去,别拽着劳资不放啊!
什么?你说劳资是祭祀仪式至关重要的一环?
啊呸!我还三环四环呢!五环给你要不要?怕你脸子太大,承受不住奥运之光啊!
我看了桃老大一眼,他一脸肃穆,真好像有那么一回事似的,哥们儿,你可千万别吓我,祭祀什么的,特摸不好玩的!
我又伸手挠了两下,试图以潜移默化之力脱身,桃老大目光扫过,冷酷无情,他非但没有卸力,反而又添上一只爪子,彻底将我抓牢,然后,拎物件一样地将我腰间皮带一抓,就那样拎着走了!
我……我特摸居然毫无反抗之力啊!
还是药效的原因么?或者是因为老田的魂魄隐匿得不知所踪,这具身体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我正胡思乱想呢,男人坚硬的怀抱将我彻底打败,桃老大居然打横抱起了我,虽然没有半分暧昧与柔情,然而那怀抱本身就是大写的耻辱,身为一个响当当声名在外的男人,我怎能容忍?
喂喂喂!
注意点影响啊!给我留点面子成吗?面子不留也成,至少别不拿淫贼当人看,那石台上血糊淋当的,嗅上去就是一股子令人欲呕的血腥气,把我个大活人搁上面真的好吗?
这这这——别玩儿了成吗?
未等我反应过来,那群黑衣制服男们一涌而上,辅助着桃老大,很快用浸了油的牛筋将我捆绑妥当,冰冷的石台就在我身下,而我则被摆出个极其羞耻的大字造型,仰面朝天,望着顶上那道透光的狭窄细缝,我神情崩溃至极。
尼玛啊!劳资玩不来sy啊!
没人听到我的心声,甚至连我自己都厌弃,在这种紧张万分的时刻,我的脑子里为什么就不能装点儿有用的东西呢?然而,人的脑子该想些什么,很多时候真是不由控制的,就像这一刻我在心里无数遍呼唤老田他却并不曾出现,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正如他从不曾知道我因何出现,我们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产生了联系,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再无一人能够比我们更加紧密……
卧槽!这用词用句咋听着恁别扭呢?呸呸呸!文科生的酸词浪语果然不适合我这等理工科宅男,谁用谁倒霉!
“兄弟!大兄弟!我叫你哥还不行吗?烦您老抬一抬贵手,就放了小的吧,主奴啊,□□啊,□□啊,这些东洋玩意儿咱真的不擅长,不对,是压根儿不会,听都没听说过啊!咱真不能陪你玩儿!”
我念念叨叨的,撇着脑袋拼命向桃老大灌输正确三观,试图将这个被东洋垃圾掰上邪路的青少年拉回正途,然而我说得口水唾沫都干了,桃老大也只微微倾了倾眼,好像看傻瓜似的看向我。
“如果你以为胡言乱语能够助你脱身,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哎呀妈呀!这是面瘫男该说的话?我还头一回听他说这么长的废话,并且还运用了成语这种高端的修辞手法,尼玛原来不是结巴哑子兼文盲啊!
我愤怒地瞪了桃老大一眼,“死毛心啊!换你躺这儿试试?你特摸的到底想干什么?先说好,干什么也不能干我,劳资不给干!”
桃老大掀了掀眼皮,我分明看到他那双少有情绪的眼里掠过一丝戏谑,卧槽!劳资不是猴儿!劳资不是给你耍弄着玩儿的!
“躺好,别乱动弹,很快就好的。放心,我保你没事!”
真的没事儿?
我倒是想相信,但你别给劳资亮刀子啊!熠熠生辉这种词儿真不适合在这时候出现,它让我总是想到刀尖的锐利和刀锋的肃杀!兄弟,我管你叫爷爷成吗?你能不能把你手里那二两铁收起来,它晃得我眼疼心也疼!
我该管它叫牛耳尖刀还是羊角小剑?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雅致精细的小名儿?但不管它有多么精巧漂亮,这都掩盖不了它是柄凶器的事实!正常人,面对凶器,那正常的反应绝对不是欣赏加赞誉,尤其当这正常人是被捆绑摞倒的时候。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特摸爱吃鱼爱吃肉,唯独不爱作鱼肉啊!
“别……别过来!”
哎呀妈呀!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叫声那叫一个欲拒还迎,难怪男人都喜欢“不要不要”这种调调,换身而处,我特摸也觉得这就一情趣啊!
“我说真的,你真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我虽然手脚遭绑,四肢无力,但我的嘴还在,只要嘴还在,我的攻击力就不会被封闭,打嘴仗,本就是我所擅长,尽管我宅之又宅,但你没听过,宅男才是武器终极?
☆、42、放血
只可惜,桃老大不折不扣保守古人一枚,他压根儿不知道我话语之精妙、威胁之有力,我丝毫没能阻止他前行的步伐,简直愧对支持我喜欢我的芸芸众生。
以我的惊惶怒吼作为背景音,桃老大一步步逼近,尽管我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但娇弱如我无力左右大局。我只能用我黑琉璃球般的眼珠子,眼睁睁看着,菊与刀,老桃与刀,都特摸别无二致的充满了变态与冷静。
桃老大温柔地抬起我那只修长却无力的右手,轻轻地,他灵巧转动他可爱的小匕首,刃锋在我腕部划过,一串儿艳红的玲珑血珠争先恐后涌出,我头部开始发晕、脸色发白、心跳加速——
这该死的温柔!
失血的后遗症发作,我终于开始胡言乱语。
“记得帮我找找我枕头底下的存折,红本儿,密码写在我床头书柜起手第三本新华字典第78页,还有三千零二十一块八毛余额,不知道上个月工资有没有给我打过来,我好歹还准时准点全勤上了大半个月班呢……”
“我桌上还摆着只绑蝴蝶结的紫罗兰色小盒子,里面装的925银水钻戒指,抛光打磨,仿名牌经典款的某宝货,本来是准备相亲成功再送人的,哪晓得……”
“闲着也是闲着,顺便帮我送那36g妹子好了,告诉她,我不怪她,即使我是因为她拉着我去游乐场才挂掉的,我真不怪她,等空闲的时候,我还是会去找她喝喝茶的……”
“还有这半年的水电气,我特摸交了大半年的费用啊,记得问房东老太要回来……”
“还有我租房要退的押金,我特摸是交三押一啊,我上个月刚交,白白亏了一个月,估计是要不回来了,要不,再帮我试试?”
“……最重要的,电脑主机下面有条暗格,平常看不出来,得伸手去摸,那下面藏着我的亲亲宝贝儿啊,记得烧给我……”
“暗格里有什么东西?”桃老大仿佛是皱了眉头,他正用一只银色布满神秘花纹的杯子接我的血,我虽是大老爷们,却天生血管细、血速缓,碰上血流量不足的时候还拼命挤一挤,饶是如此,也不过才接了小半杯,估计也就二两、够小酌的份量。
这哥们儿,百忙之中还不忘问我问题,可见他是真仔细听了我的废话的,这真教我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啊!
我随口应道“那不就是500g岛国动作片精选汇总嘛!”
“什么?”我手腕上一紧,痛得我嘶牙。
尼玛啊!我都无偿献血了,这技术能再好点儿吗?
我一个激灵,神智清醒了些,立刻改口道“就是一只小u盘,承载着无数青少年的终极梦想!”
桃老大似懂非懂、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难道苍老师的大名都已经横跨时空、传播到这朴素的大明朝来了?这特摸要是真的,回去我就表演生吞u盘的开年好戏,太特摸惊悚了。
“还有什么遗愿,一并说出来吧,我替你完成。”
桃老大已经开始收拾银酒杯了,不过这小破杯子不装酒装血,还特摸装的是我的血,是不是应该改名叫血杯,或者小康杯?小辉杯?
唉!算了吧,无论怎么改名也改变不了我被迫做了一回血牛的事实,这特摸二两血,也就是五分之一斤,兑换成毫升数——血的密度总比水密度高——100?
卧槽!就100?
岂不是连最低献血量都没达到?
那我恐惧个屁啊!看我吓得这一身冷汗,哆嗦得跟鹌鹑相似!
桃老大不仅收拾了银酒杯,他还摸出条小白手绢,那触感像是丝绸的,绝不是棉布之类的大路货,更不是苎麻那种粗砺硌手的糙物,绑在手上凉丝丝、软乎乎的,连疼痛都少了几分。
劳资也不是没有享受过社会主义优越性的新时代青少年,然而这种高端丝绸,即便在新时代里,也是不可多见的啊!我想起我那老娘,辛苦了一辈子,穿的还是百十块一件仿真丝呢,那种正经八百的高端货,搁商场里动辄几千上万,真不是我等小屁民能够有福消受的。
扯远了,我只是适时感叹一下桃老大优待俘虏的善举,瞧瞧,他不仅是拿了丝绸版小白手绢给我伤处绑蝴蝶结,他特摸还伸手在我胳膊、肩膀几处点了几点,麻酥酥的,有点儿酸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止血?有这种高端技术也不早说,白白浪费一张真丝手绢啊,几百大洋就这样没了,败家爷们儿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桃公子真是有心了!”
妖娆到让人缺血的莲儿妖男掩了掩唇,扭了扭臀,八公本质暴露无遗,桃老大做这么点屁事儿他都要说长道短,平常在黑木崖上还不知道扒了多少魔教长老显贵的辛秘旧事呢!
桃老大闻言也不着恼,对这么只老妖怪,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无视之、忽略之,有位智者说得好,作妖的人之所以作妖,那是因为没有别的方式刷存在感,唯有另辟蹊径,迷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你问智者是哪位?
嘿嘿,我笑而不语就这样看着你!
桃老大是意志力坚定的战士,他丝毫不为所动,他的目光掠过莲儿妖男、落在了不远处一堵青石板墙……的墙根儿上!
卧槽!莫非他是准备展开挖墙角神功?
我说,大兄弟,我管你挖不挖墙角,都先解开无辜躺刀的小良民再说啊!你没见我躺得头晕眼花,脖子扭着一股筋的疼,屁股也疼啊!
桃老大的目光还是那么的专注,从不斜视,这种天才儿童,即使是打量人,也那么大大咧咧、直白无转折。现在他撇开了活色生香的莲儿妖男不看,搁着那位特立独行、魅力出众的青袍马尾姑娘不搭理,咳,连我这样的纯良少年也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那破墙有恁大魅力?该不会是纯金打造、宝石镶嵌吧?
我好奇地探了探头,以我目前的姿势,这动作做起来有些艰难,然而在我的努力之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咳~~
这大话好像说得早了点,赶紧收回!
我咋知道被四脚朝天五马分尸式绑在石台上,会产生这般强烈的束缚效果?人的脖子仅有左右各九十度的转动范围,除非是死人或者妖怪,那大概才能一百八十度、三百六十度地随便乱转。
我想要看得更多,想要看到那些并不属于我的秘密,以满足那些足以害死猫咪的好奇心,我此刻奢求的果然太多,奢望太多的人,是要遭报应的。
我的报应来得很快——
我扭了扭脖子,惊奇地发现,特摸的竟是想转也转不回来了!
哭!该不会是落枕了吧!
我的悲伤不及掩藏,我的心情来不及收拾,在我眼角余光的追随下,我隐约看到桃老大走到墙角根儿,右手一倾一抬,我那100就被他潇洒干脆地送入皇天厚土的怀抱。
尼玛都是血啊!
扔血牛的血,那不就跟拨铁公鸡的毛、偷严监生的灯芯草一样的令物主伤心欲绝?
那好歹是我辛辛苦苦吃喝玩乐攒了二十七年才攒下的一点点余量啊,就这么白扔了,连个可口的血豆腐都不给做,真正令人寒心哪!
暴殄天物!浪费粮食!可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