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瞧见急得直蹦跶的同行,发出一片善意的哄笑,然后自觉地让出一条道。
女记者好不容易来到时栖身边,红着脸说:“时栖,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关注你啦,那个时候的你……”
“那个时候的我是不是很吓人?”时栖接下话茬,漂亮的桃花眼里波光粼粼。
对生活没有期望的时栖不仅吓人,还不讨人喜欢。
女记者听了他的话,更加难为情:“但是现在的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很不一样!”
时栖抿了抿唇,垂下眼帘,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柔软的影子,我见犹怜。
他轻声说:“那是因为我又遇见了宫先生。”
时栖的舌尖轻轻抵住牙齿,唇齿翻卷,把“先生”两个字念出了满满的欲色。
女记者的脸彻底红了,连话筒都举不动,捂着嘴无声地尖叫,然后偷偷躲到人群里,打开微博,噼里啪啦地打字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霸气szd!!!!!
她是霸气CP的小粉头,平时经常发一些霸气相关的剪辑视频,和粉丝互动得也很频繁。
这会儿,她忽然没头没脑地发了一条微博,大量闻糖而来的粉丝立刻不淡定了。
他们聚集在女记者的微博下,期待着新糖出现。
而时栖回答完记者的问题,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贵宾通道。
宫行川背对着他站在登机口,明亮的晨曦在男人肩头一点一点盛放。
——现在的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因为我又遇见了宫先生。
他又遇见了人生里的太阳。
时栖一路小跑,张开双臂,细长的胳膊缠上了宫行川的腰,脑袋也顺势扎进了男人的肩窝。
眷恋得如同归巢的鸟。
宫行川比他高一整个头,肩宽腰窄,时栖抱住的,是在床上特别厉害的“公狗腰”。
他蹭蹭捏捏,然后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宫行川的风衣被他撞出了淡淡的褶子,沉思的男人转身揉了揉时栖的脑袋。
继而看见了他眼里的水色——盈盈一小捧,在漆黑的瞳孔里摇曳生姿。
饶是定力强如宫行川,也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吸了一口气。
真是犯规。
宫行川想,世界上怎么有时栖这么磨人的爱人呢?
他直白地表述爱意的时候,就算嘴上不说,眼睛也泄露了内心所有的露骨欲望。
“叔叔,我们结婚吧。”时栖沐浴在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下,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想嫁给你。”
宫行川的眉头狠狠皱起,若不是身处公共场合,早就忍不住咬住他的唇了。
但宫行川也就忍了几秒钟。
男人低下头,在时栖的嘴唇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时栖微喘着向后退了一步,不是要躲避叔叔的亲吻,而是因为过于激动,有些站不稳。
他捂着通红的脸颊,怔怔地望着地板上的倒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向宫行川求婚了。
烟花一朵又一朵地在时栖脑海里炸裂,璀璨的焰火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听见宫行川在低低地笑,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伸了过来:“求婚?”
时栖的脑袋垂得更低,耳朵也红得滴血。
宫行川俯身向他靠近,含笑调侃:“那你是不是也要向我单膝下跪,再给我套上戒指?”
曾经被时栖拿来作妖的话,由宫行川说出口,强势又霸道。
哪怕是开玩笑,也是宫行川式的玩笑。
时栖的肩膀抖了抖,不好意思地抱住宫行川伸过来的手,嘀咕道:“我……我还没买呢。”
他急得跺脚:“而且我也不是在向你求婚……我是在催婚呀!”
更直白的话时栖说不出口,可他知道叔叔听得懂——你什么时候娶我?
灿烂的朝阳终于整个跃出了云层,有那么一刹那,宫行川觉得时栖的眼睛里闪出了妖冶的光。
这是个妖精,要不然怎么会让他如此迷恋呢?
“我知道。”宫行川与时栖额头相抵,“小栖,我会给你最好的。”
他用带着鼻音的轻哼回应了叔叔的话。
他相信宫行川会给他最好的,就像他爱宫行川胜过任何人一样笃定。
该他们登机了。
时栖和宫行川有说有笑地消失在了登机口。他们身后,刚刚问他问题的女记者,正一边抹眼泪,一边发微博。
她点开三年前的照片,指尖微微颤抖。
穿着兜帽衫的少年,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漂亮的桃花眼黯淡无光,里面满满都是寂寥。
他瘦削又纤细,仿佛一折就会断的嫩芽,明明一阵风就能将他摧毁,他却咬牙固执地活着。
但他是那样地惹眼,即使戴着口罩扎在人堆里,也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仿佛刚绽放就颓然凋零的花,美得颓然又壮丽。
而现在的照片里,时栖沐浴着温暖的朝阳,用力抱住了宫行川的腰。
纤细的少年长大了,成为了一个很有魅力的大人。
就像嫩芽迎着春风抽条,开出了绚烂的花。
照片里的时栖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和翘起的唇角。
他用力地拥抱着自己的爱人,柔软的发梢上点缀着金色的晨曦。
女孩儿拼命揉着眼睛,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的声音太微弱了,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也是如此。
但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支持时栖,并非没有意义。
就算时栖不知道自己事业最低谷的那几年里,也有人真心实意地爱着他。
女孩儿也不后悔曾经做过的一切。
因为那个男人肯定也是这样的。她看着照片上眼神温柔的宫行川,鼻子又酸了。
行走在黑夜里的少年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他找到了自己的光。
他也开始发光了。
第六十三章 你的未来会有我
飞机在中午飞抵了丽水市。
时栖在飞机上吃了两片面包,一落地,又满血复活,嘚嘚瑟瑟地找陆航。
陆航不愧是时栖的第一损友,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向他打小报告。
-你家老公好像背着你,和制片人做了肮脏的交易。
牵着宫行川的手往机场外走的时栖差点跌了个大跟头。
-?
-制片人刚刚往东宫搬了起码五个小太阳取暖器。
-哦。
-哦???
-嗯。
-嗯???
-乖,想要的话自己去买。
-时栖,你问问你的金主爸爸还缺不缺儿子。
-我缺。
-滚!!!
-嘻w
时栖和陆航插科打诨的工夫,陈晗已经把他们的行李塞进了后备箱。
“中午想吃什么?”丽水的气温有些低,宫行川帮时栖围围巾。
他仰着头,视线还落在手机屏幕上,一边和陆航发着垃圾话,一边敷衍:“都行啦。”
宫行川的指尖忽而不轻不重地按了按时栖喉结上的小痣。
刚刚还嘚瑟得不得了的小孔雀瞬间怂乖乖地收起手机:“叔叔,你想吃什么?”
“听你的。”
“那去吃火锅好不啦?”
“不能吃辣的。”
“为什么啊?你又不睡我……”
“对胃不好。”宫行川凉凉地说,“时栖,你离开我以后,有好好吃饭吗?”
他瞬间息了声,讨饶地眨眼。
时栖怎么可能好好吃饭呢?
离开了宫行川,他连饭都不怎么吃,饿得不行才会随便找点东西垫肚子。
最后,宫行川带时栖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小菜馆连招牌都没有,隐藏在影视基地边上的巷子里。
宫行川熟门熟路,带着时栖敲响了一扇贴着对联的门。
里面传来蹒跚的脚步声:“谁啊?”
宫行川牵着时栖的手,回答:“是我。”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来是行川啊,快进来吧。”
身穿青色布衣的老奶奶欣喜地迎出来,瞧见胆怯的时栖,浑浊的眼里溢出了笑意:“原来就是这个孩子。”
老奶奶向时栖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怪不得行川喜欢你。”她说,“这么漂亮的孩子,谁看见了,都会喜欢的。”
“叔叔?”时栖困惑地望向宫行川。
男人已经扶着老奶奶走进了院子,见他踌躇,微微一笑:“进来吧,枫姨做的饭很好吃。”
“来吧,孩子。”枫姨也乐呵呵地朝他招手,“我早就想见你了。”
时栖跺了跺脚,红着脸跑过去,扶住了老奶奶的另一条胳膊。
枫姨的小院子虽然简陋,胜在干净清爽,屋前还有一棵半人抱粗的槐树。时栖送枫姨进了厨房,本来也想留下来帮忙,最后却被宫行川和枫姨两个人合力赶了出来。
他只好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槐树下晒太阳。
屋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当脆响,还有宫行川和枫姨的低声细语。
时栖靠着树干,被暖烘烘的阳光晒得闭上了眼睛,靠着树干睡着了。
“那个孩子吃过不少苦吧?”枫姨见时栖的脑袋耷拉下来,小声问道。
宫行川切菜的手微顿:“嗯。”
“看得出来呢。”枫姨回忆着时栖走进院子的表现,怜惜不已,“他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善意……你以前说过他是个明星?哎呀,肯定没少被人欺负。”
宫行川陷入了沉默。
枫姨说着说着,回过神,好笑地把宫行川手里快变成末的土豆抢救出来:“行了,去找他吧,枫姨知道你现在看不见他就难受。”
宫行川抿唇帮枫姨把锅洗出来,然后走到院子里,把睡迷糊的时小孔雀抱起来。
时栖被晒透了,每个毛孔都在往外散发着热气,他酥酥软软地在宫行川怀里翻了个身,勾着叔叔的脖子蹭蹭,忘了自己在枫姨的家里,声音清脆地问:“叔叔,你怎么不亲我?”
宫行川的眼里溢出满满的无奈,凑过去亲吻时小孔雀的脸颊。
他再次不满地闹起来:“不要亲脸,要亲嘴。”
站在窗边的枫姨闷闷地笑出了声。
时栖骤然清醒,哧溜一下躲到了宫行川身后,面红耳赤地哆嗦。
宫行川却淡定地俯身,在枫姨善意的笑声里,吻住了时栖的唇。
“叔叔……”他羞恼地躲。
“枫姨之前在宫家当过园艺师。”宫行川按住乱扭的时栖,贴近他的耳朵,声音低沉又缱绻,“十多年前,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伤到腿,没办法再做园艺师,就靠着做饭的手艺开了个小饭馆。”
枫姨第一个店铺,还是宫行川帮忙找的呢。
“你离开我的那段时间,她恰好在你们公司附近开了一家家常菜馆,”宫行川罕见地露出几分难堪的神情,“我偶尔去。”
时栖飞扬的眉眼暴露出了内心的激动,他重新抱住宫行川的脖子,踮起脚尖,与叔叔额头相抵:“你想见我?”
宫行川没反驳,也没承认。
时栖就当叔叔默认了:“我也想。”
眼见话已经说开,宫行川干脆承认:“我想见你,但是身份不合适,正好枫姨的店隐蔽,我就常去那里。”
“枫姨见我总坐在窗户边,一下子就猜到我是在找人。”宫行川回忆起往事,好笑地感慨,“大概是想见你的心太迫切,反而见不到了。”
时栖连忙摇头:“不是的。”
当然不是宫行川见不到,而是他除了必要的工作,基本不出门,就算出门,也不会特意去公司。
“要是知道你在找我,我肯定不会这样了。”时栖喃喃自语,心里忽然多出一汪温暖的泉水,雀跃的情绪宛如浮上水面的泡沫,一戳就破。
他喜滋滋地跑了几步,趴在窗台上,看枫姨往锅里下小丸子。
“饿了?”枫姨对时栖的喜爱溢于言表,直接把炸好的藕夹夹到碗里,递给眼巴巴的小孔雀。
“谢谢枫姨。”时栖学着宫行川的语气叫老奶奶,小心翼翼地接过青瓷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真好吃!”
“好吃吧?”枫姨说,“行川的手艺还是跟我学的呢,你已经尝过了吧?”
“怪不得叔叔做饭那么好吃。”他脱口而出,继而后知后觉地害起羞。
时栖长这么大,从没和温和的长辈说过话。
他在一个噩梦般的地方生活,差点忘了世界上还有善良的人。
“还叫叔叔呢?”枫姨撩了撩耳畔的碎发,“你们年轻人啊……”
时栖快钻到地缝里去了。
“同居了吗?”枫姨又问。
他嗫嚅道:“嗯……嗯。”
“可不能便宜了他。”枫姨娴熟地翻动着手里的长勺,“领证之前,不能让他得逞。”
时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宫行川三年前就已经得逞啦。
“行川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你跟他在一起,大可放心。”枫姨陷入回忆,喃喃自语,“那时候宫凯还没出去上学,他俩都爱吃我做的饭呢。”
枫姨不知道时栖和宫凯的纠葛,话说得自然,完全没注意到他陡然苍白的脸。
“宫凯那孩子脾气不好,但是宫家欠着他,行川也就没怎么管他。
“后来宫凯说要出国,行川就把他送了出去,说是深造,我也搞不明白。
“其实我觉得行川完全没必要听从爸妈的遗愿,把宫凯立为继承人。老一辈的恩怨,关孩子什么事儿呢?
“说到底啊,就是因为当年宫家承了宫凯家人的恩情。那孩子原来姓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