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背景板,甚至没说超过十句的台词,就死在了主角的剑下。
宫凯爱面子,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情不愿地将时栖捧红了。
时间回到现在。
时栖将药包从左手换到右手,重新敲响了院门。
顾兮扮演的方伊池依旧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时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顾兮的报复。他不愿意握手,就得顶着高温被晾在片场上,直到主演消气。
汗水从额角滑落,辣得时栖睁不开眼,他用余光寻找导演,发现王导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显然没有解围的打算。
既然如此,时栖只能给自己加戏。
他搓了搓汗津津的手,把药包扔在地上,仰头喊:“有人吗?”
“卡!”宛若老僧入定一般的王导,终于有了反应,“时栖,你连剧本都没看?这里有你的台词吗?”
时栖冷冷地瞧着发飙的导演,弯腰去拾药包。
一只手赶在他之前,攥住了道具。
“时栖前辈。”顾兮笑眯眯地蹲在他面前,“没关系,人人都有忘记台词的时候,别紧张。”
紧张?
时栖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兮的手。
他说:“原来是你紧张啊,怪不得那么久不接台词呢。”
顾兮的神情微妙地僵住:“前辈在说什么?”
时栖没理顾兮。
顾兮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猛地站起,踉跄着后退:“时栖前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知道方伊池这个角色原本是你的,可换角是你自身的形象问题,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真的不服气,大可以和经纪公司抗议,何苦在片场闹脾气?”
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王导循声而来,将顾兮挡在自己身后,护犊子似的推时栖的肩膀:“说你耍大牌,还真耍大牌啊?”
“……想要主角,就得自己争取,也不看看现在哪个剧组还敢要你!”
时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放弃了掉落在地上的药包,转而面对导演,挑起一边眉。
他的长相本就有冲击力,这么一挑眉,王导反射姓地后退半步:“你……”
“别怪前辈。”顾兮突然一反常态,挤开王导,站在时栖面前,“前辈肯定不是故意加戏的,王导,您别说他了。”
时栖到嘴的嘲讽生生卡住,倒不是因为顾兮假惺惺的维护,而是因为不知何时起,站在片场外的男人。
宫行川背靠着几箱道具,修长的手指间闪烁着烟头橙色的光芒。
顾兮是在演给宫行川看。
演什么呢?
演一个被耍大牌的老演员欺负的新人。
时栖觉得有意思,他还从未被人用如此拙劣的演技算计到自己头上过。
“宫先生。”顾兮顺着时栖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红着脸转身,“您什么时候来的?”
宫行川把烟叼在嘴里,抽得很斯文,连嘴唇都没有动。
何岚打了个圆场:“宫先生刚到。”
“啊……时栖前辈没有为难我。”顾兮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拉住时栖的手腕,把他拽到身旁,同时装作羞怯地将旗袍撩起,露出半截雪白的大腿,“宫先生不要怪他。”
时栖闷哼一声,踉跄着往前挪了几步。
一道滚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小栖。”宫行川放下了手中的烟。
冲出去的却是顾兮。
小栖,小兮。
他到底在叫谁?
第六章 洗盘子的服务员
时栖记得,十八岁生日过完,宫行川改口叫他小栖。
对他而言,时栖还是小栖,没有任何分别。
但宫行川说,这两个称呼是不一样的。叫他“时栖”,是把他当孩子,叫他“小栖”,则是……
“则是什么?”十八岁的时栖将腿跷在书桌上,懒洋洋地摆弄宫行川的香烟。
宫行川按住他的手:“小孩子,抽什么烟?”
时栖把手指从宫行川的掌心抽出来:“看你抽,我馋。”
“胡闹。”宫行川毫不犹豫地没收了那包香烟。
他无所谓地“啧”了声,旧事重提:“小栖是什么意思?”
“……情人还是床伴?”
宫行川居高临下地望着时栖,脸侧的线条绷出了冷硬的弧度。
时栖意识到宫行川生气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有区别?”
“当然有。”宫行川把时栖的腿从书桌上搬下来,纠正他的坐姿,“小栖不是情人,也不是床伴。”
“那是什么?”时栖笑嘻嘻地仰起头,拿手挠宫行川的下巴。
宫行川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等到晚上,他们在凌乱的床上纠缠,才对意乱情迷的时栖说:“是爱人。”
小栖,是对爱人的称呼。
时栖出了一身冷汗,听见宫行川又叫了声:“小栖。”
他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直到被宫行川捏住下巴,强行仰起头,才想起来挣扎。
他这具在外人面前无懈可击的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躯壳,碰到宫行川就支离破碎。
时栖想,他还是在乎。在乎自己的男一号被抢走,在乎宫行川名下的娱乐公司签了一个和自己名字很像的男演员。
更在乎宫行川用叫爱人的语气,叫自己。
“小栖?”宫行川的手碰到被汗浸透的布料,眉心不自然地皱起。
时栖咬牙推开了宫行川,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喊了声:“父亲。”
他是故意的,用那个大家都猜测的关系来称呼宫行川。
宫行川的眼尾往下狠狠一压,眼底的关心散去,指缝间悄然落下大片烟灰。
“你怎么来片场了?”时栖强撑着站在原地,勾起唇角,掸了掸被宫行川拂过的衣衫,“这里太乱了,岚姐怎么不拦着你?”
被点名的何岚噎了一噎,恰巧看见Lily捧着两大包面巾纸飞奔而来,立刻露出了得救的神情。
“何岚?”Lily诧异地停下脚步,继而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望向片场,“卧槽……宫行川?!”
“Lily姐,你快想想办法,小栖和宫先生好像要吵起来了。”
Lily一时没反应过来:“宫行川是不是后悔没把小栖从办公室的窗户扔下去?”
何岚满脸迷茫:“……?”
“算了。”Lily回过神,先把何岚拽到身边,再轻蔑地打量缩在何岚身后的顾兮,“这家伙是谁?”
“他是……”
“无所谓是谁,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面。”金牌经纪人Lily踩着恨天高,高傲地从顾兮面前走过。
继而压低嗓音,暗搓搓地问:“宫先生不会让这个顾兮再出现在小栖面前了吧?”
搞不清楚状况的何岚可怜巴巴地点头。
Lily瞬间神清气爽:“什么十八线小糊比也敢碰瓷我家时栖,怎么不去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何岚还想说点什么,宫行川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何岚,走了。”
“走了?”何岚茫然地看着Lily,又偷偷打量时栖,最后硬着头皮跑过去,“来了。”
被留在原地的Lily实在想不明白宫行川此行的目的,只得回头去找时栖,却见他面色发白,身形不稳,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时栖!”
顶着三十八度的高温,在片场连续穿了三个小时的棉衣,时栖光荣中暑。
他被红着眼睛的Lily开车送进了急诊室,心情颇佳地打手机游戏。
“我一定要发一百篇通稿,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欺负你!”Lily精致的妆容花了,哭哭啼啼地等护士给时栖量体温。
“安啦,”时栖把手机丢在枕头下,“不就是中暑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Lily搓着鼻子瞪他:“没什么?这可是中暑,会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继而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算了,你先把衣服换了。”说着,就要拽时栖的衣袖。
时栖条件反射一躲,脸上的笑意淡下来。
Lily只当他害羞:“姐姐比你大十二岁,什么没见过?”
“Lily姐,你是什么都见过,可我要是真脱了,明天营销号就要写你潜规则我了。”时栖厚着脸皮瞎扯。
Lily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冲冲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时栖等经纪人离开,掀开被子,缓缓走到门边。他检查了门锁,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摄像头后,终于抿着唇将T恤衫掀开。
时栖很白,白得近乎透明,仿佛透亮的瓷,但是他后背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疤。
这块瓷被反复摔打,到处都是裂痕。
时栖面无表情地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将上衣衣摆仔仔细细地塞进了裤子。
“Lily姐,这裤子好大。”时栖打开门锁,没心没肺地晃腿。
Lily只觉得辣眼睛,恨不能在时栖身上糊马赛克:“快滚进去,别被狗仔拍到。”
“拍到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上个热搜。”时栖跟着Lily回到病房,百无聊赖地在病床上滚了两圈,“至于热搜内容嘛……当红小鲜肉被经纪人潜规则进了医院?”
Lily无情地用枕头捂住了时栖的脸。
“咳咳……我错了。”时栖憋得满面通红,蜷缩在床上抽抽。
“别闹了。”Lily不耐烦地将枕头扔回去,往床边一坐,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娴熟地抛给他,“说说吧,你和宫行川到底怎么回事?”
时栖接住了精致的打火机,在机身上寻到了一抹口红印。
“别把口红和打火机放在一起。”时栖没抽烟,他示意Lily看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脏。”
Lily嗤之以鼻。
“我和宫行川……就像你看见的那样。”时栖枕着胳膊躺在病床上,慢吞吞地嘀咕,“网上不都说他是我死去的丈夫的父亲吗?”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在嫁给宫凯之前,一直和宫行川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就说明我和他有一腿?”时栖反问。
“换了别人,和宫行川躺一张床上纯聊天我都信,可是你……”Lily冷笑,“你绝对哭着求他CAO!”
不怪Lily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当初的时栖和宫行川好到了就差结婚这临门一脚。
谁承想,他扭头就嫁给了宫凯,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结束了这段感情。
有人说,他是为了钱;也有人说,他爱的从来都是宫凯。
“时栖,你到底是为了什么?”Lily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眉宇间涌现出了丝丝疲倦,“其实你不必告诉我原因,我现在只在乎《偷香》这部戏的主演究竟是谁。”
“剧组那边怎么说?”
“你中暑了,当然得停工。”Lily烦躁地拨弄着指甲,“但是主演……”
时栖呢喃:“没所谓的。”
“什么?”
“我说,没所谓。”时栖转头,定定地望着Lily。他长得好看,艳丽得颇具攻击姓,不怪网友笑称他是男“狐狸精”。时栖专注地看着什么人的时候,眼神总显得很深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只是假象。
整个娱乐圈,找不到比时栖更薄情的人了。
不薄情,他也不会抛弃宫行川。
Lily愣住一瞬,抬腿踹病床:“和我也来这一套?”
时栖连忙收敛情绪,讨好地眨眼:“Lily姐,其实演不演主角不重要,我热爱演戏,愿意为演戏奉献终身,哪怕是配角……”
“滚!”Lily忍了又忍,还是暴走了。
时栖的插科打诨和嬉皮笑脸通常意味着他心里没有底。
他不明白宫行川为什么要来片场,也不明白宫行川为什么还要叫他小栖。
他这么糟糕的一个人……
“嗯?”Lily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了几下,“怪了,剧组刚刚在微博发了声明,说因为演员变动加上高温天气,《偷香》的拍摄无限期延后。”
“什么意思?”
“意思是现在有新的资本介入。”Lily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对你而言,终究是件好事。”
“好事?未必吧……”时栖翻了个身,将半张脸埋在枕头里。
“只要不是顾兮演方伊池,对你来说就都是好事。”Lily头也不抬地继续翻微博,“哟,顾兮的团队怎么不继续买水军黑你了?”
“不一定是他买的。”时栖对娱乐圈的下作手段了解得一清二楚,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他在想,会不会是宫行川出的手。
不,不会的。
时栖闭上眼睛,把那丝期待压在心底。
宫行川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再失望一次。
时栖因为中暑,在医院里消极怠工了三天。第四天,他终于被忍无可忍的Lily从病床上薅起来,拖进了剧组。
《偷香》的拍摄只停了三天,整个剧组却经历了大换血。
导演和投资方都换了人,主角方伊池的人选也回到了时栖的头上。
Lily因此狂喜乱舞,破天荒允许时栖在自己面前抽烟。
“谁投的资?”时栖将烟塞进嘴里,嗓音里压抑着自己都听不出的期待。
“方权有限……你那副失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时栖,我跟你说,方权可是家大公司,人家以前的业务都在海外,这次准备进军国内市场才看中了《偷香》,你可千万别掉链子。”
时栖敷衍地点头:“是,我绝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