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颔首,她伸手接过身边宫女拿着的汤药,朝着萧选走了过去。
“陛下。”
萧选一愣,转过头看向身后,瞧见是静妃的时候很是奇怪“你来看朕?”
静妃笑了,蹲下身子,手里端着的汤药也一滴未洒“臣妾做了一些温神的汤药。”
“朕不喜欢汤药。”萧选道,他将手肘压在膝盖上撑着头看着底下的宫楼门,这是宫内最高的地方,平日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在节气祭祀的时候才会有人来。
静妃低头,她将方盘搁在膝上,取了碗递到萧选的面前“只是放了些许药材,没有什么苦味。”
萧选看了眼“朕不怕苦,可就是不喜欢药,朕不喜欢吃药,也不喜欢看别人吃。”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却还是接了过来将汤药尽数喝了下去。
“你也坐下陪朕说说话吧。”他道。
静妃听了把东西放在一边,坐在萧选的旁边,她方做好便听见身边的人说道“我今日听说霓凰、穆青在金陵城外遇见了南楚的使团,两边都是年轻人居然一言不合像是江湖人一样打了起来不过好像是景睿赢了,他这么多年剑法没有白学。”
静妃听着没有插话,她听得出萧选把这件事情当初玩笑来看,就像很多时候他处理一些便宜政事一样,轻飘飘的便下了旨意,只是为了高兴而已。
静妃不会多话,萧选跟她说起话来多少有些没意思,讲了些事情得到的却不是自己想听的话,萧选干脆摆摆手说道“这里风大,静妃你快回去吧。”
“陛下身子还未好,还请回去休息吧。”
萧选默了,他瞧了瞧静妃,最后老实的点头。
萧景睿的生辰如约而至,萧选听着高湛的话“朕知道了,把前几日拟的单子上的东西给景睿送过去吧。”
今年的生辰是在金陵的谢侯府里过的,一大早整个侯府便忙了起来,梅长苏换上了新衣,轻轻在飞流耳边的嘱咐了两句,末了摸着小孩的头,目光沉沉。
“宗主,该走了。”黎纲在马车之外说道。
梅长苏“记住事情是在晚上开宴的时候做,这之前现在家里守着先生”他顿了一下,“他睡了这般久,我想总该醒的。”
飞流一听坐起身子“真的?”
笑了笑“真的。”
但这话却只能哄哄小孩子,梅长苏在看到人跃出去之后,神色落寞起来,直到黎纲又催促起来才走了出去。
今年的萧景睿的生辰宴比起往年来格外的盛大,来的客人有了蒙挚、夏冬、宫羽和梅长苏,入夜之后在宫羽的琴声之中,与预料到的一般,梅长苏听见了那个声音——
“你和我有旧约,卓兄为何拒客啊?”
灯火中,梅长苏饮下一杯酒水,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陛下今日身子方好,还是少饮一点酒吧。”
萧选笑了笑,睨了一眼身边的高湛“你也坐下,咱们喝一点酒。”
高湛瞧见他的样子,捂住了嘴咯咯笑着后退了“奴才可不喝。”
“不意思,”萧选说道,他拍了拍手,殿下的歌舞便换了一个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戊时了吧。”
“这么说已经开始了?”萧选道。
“开始?”高湛疑道。
萧选摆摆手,这般说着却再也喝不下什么东西了,这一日萧选等得极久,只因为在看剧情的时候一个极大的bug让他担忧不已。
梅长苏一行被追赶至了水榭中,建在水里的廊链接着水榭和陆地,蒙挚和岳秀泽二人一夫当关挡住了谢玉手底下的强兵,可弓箭手一到便是刀剑无眼,伤了谁也是不知道的。这便是萧选担心的地方,谢玉不敢用火攻怕引起巡防营的注意,好让人有理由进去了,可是他也是穷途末路了,不甘心便这样束手待毙,所以一直不让外面的誉王和言侯爷进去,大抵是希望能拖一时是时。
尽管谢玉聪明一世,在这关键的时候糊涂一时,看起来像是要将一屋子的人,不管是朝廷命官还是南楚的人都给杀了,可是他既然下了决定,萧选自然也会担心梅长苏的性命。
这里不再是那个被演员演义的世界了,真真实实,也的确因为很多的事情的改变,在原本的剧情上有了变化,所以尽管可能是主角,却没有人说他不会不死,而且他最后的确像是
萧选闭了闭眼,莅阳长公主在最后的时间里站了出来,可是谁知道她是多久站出来的?
事情结束的时候,人是好是坏,有没有受伤?
或者万一人突然发病了呢?
“给我找一件深色的衣服。”
“你也一起。”
“牵马,不用马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霓凰和苏哥相认的这条线被我砍了,这里说一下
☆、第五十二章(修17)
“绝不能让任何人擅自闯入,冒犯天家威严。”
这句话让萧选停了下来,他干脆下了马,带着高湛隐蔽于高墙之下的阴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几乎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谢侯府的大门之上,谁能知道这拳掌天下的男人今夜也到了这里呢?
“将马放在这里就行。”萧选道。
高湛顿了一下,至今他还不明白萧选到底是要来干什么,而谢侯府门前的一切他也不明白“是。”
誉王萧景桓、夏春、言侯,今夜到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谢玉的心却格外的冷静,他看着这里的所有人,即便是知道自己已经败了,但是他任旧愿意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就仿佛是一个执念一般,也像是他不愿意认输一样,他站在府邸的大门之前,不退让一步!
所以当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谢玉也只是愣了一下,他甚至是带上了恭敬的微笑,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人,说道“陛下。”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因为这两个人而愣住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一个皇帝会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身边仅仅带着一位近侍。
漆黑的斗篷下,萧选眸色阴晦不明的看着谢玉,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公主!公主!”
南梁曾经的长公主——莅阳被身边的丫鬟扶着,不知是什么原因此时的她已经昏厥了过去。
萧选的身影与她们擦肩而过,他披着黑色的头蓬,将整个人笼罩在阴暗的阴影当中,飞快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就像是一只幽灵一样,只留下了在风中咧咧作响的衣角声。
水榭之中乱箭从外面无情的飞射进来,梅长苏静静的看着所有人,他垂下了眼睑招呼飞流过来。
小孩身手敏捷的躲过了流矢,走到靠在柱子后的梅长苏身前“苏哥。”
“飞流害怕吗?”他问。
飞流摇头,过了一会又点头。
梅长苏了然的笑了“放心我不会受伤的。”
“恩,我在,苏哥会好好的。”小孩拍拍胸口说道。
梅长苏把头磕在身后的柱子上面,现在他的心在一开始就是冷漠的,如同冬日里结了寒冰的湖水,看不到涟漪,有的只有厚厚的冰冷。这寒冷很快的从心底里面冒了出来,侵蚀了他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无几质的冰冷。
外面射进来的箭失强有力的穿透了屋子的门窗,狠狠的钉在了柱子上墙上,有的甚至穿透了整个屋子,最后投入了湖水之中。
这是一个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屋子,却竭力的保护着里面的一点人。
梅长苏呵呵笑了起来,他就像是忽然放松了起来一样,轻飘飘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在眼下的情况,却不得不让人感到了一丝疯狂。他就像是个疯子一样,面对着这样的绝境也笑得出来。
更何况的是这一切都是在他一手策划之下进行的,冷漠的,就像是机器一样的一步步运作之下,毫无悬念的发生在了今夜,像是日出而日落,规定俗成
梅长苏的样子让人担忧,蒙挚忍不住问道“你你没事吧?”
“我?我很好,谢玉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很快就会得救。”梅长苏说道,他把脸埋在了衣袖之中,说出的话有种朦胧的味道。
蒙挚迟钝的点点头,他再看了看那坐着的人,不知为何刚刚的那句话他却听不出任何的胜券在握亦或是高兴的味道反倒,反倒觉得说出这话的人,有种意境阑珊的失望。
事情很快就像梅长苏说的那样,箭失毫无征兆的停止了,很快的人们听到了曾经辉煌的谢侯府落下帷幕的终曲。
“那个人是谁?”言豫津说道。
一个人站在房檐下面,看不清长相,也看不清身材,头蓬遮蔽了一切,而然周围人谨慎围靠着他的动作,让黑衣人显得意外的突兀。他就像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样,尽管没人知道他的身边,但周围的一切反应也足够说明他的身份绝不简单。
没人回答言豫津的问题,他转过头去,却看见梅长苏拉着飞流看着黑衣人。
言豫津忽然觉得梅长苏的眼神很是奇怪,里面有太多的东西是他无法理解的,可是有一点他还是看明白的梅长苏是认识这个人的。
“苏兄和他认识?”
梅长苏沉默了很久,久到了言豫津以为他只是在走神,并没有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的时候,这个人开口了,他已一种很缓慢,悠长,像是在念诗又像是在回忆,夹杂着古怪的笑意和某种阴暗的偏执的声音说道“谁知道呢。”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朦胧而虚幻,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言豫津看到他似乎是笑了笑,很轻微的一个表情,只是勾了一下嘴角,但却是说不上来滋味,让看见了的人很难忘怀。
这神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言豫津都很难忘记,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对于不明白的事物总是有着蓬勃的追求力,梅长苏那夜的神情微妙到了一种奇异的味道,是常人难以想象和体会的情感。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言豫津遇见了一个人的时候,在看到对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忽然又再次想到了梅长苏这夜的微笑和语言。
然后他仿佛是明白了一点,却还是不够明白,就像很多时候他因为某些事情而醉酒的时一样的,在那朦胧不甚清明的状态之下,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有时候有会觉得自己是悲伤带着些许的高兴的。
这是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复杂得经不起任何的推敲,只能一点点由时光来琢磨,直到有一天幸运的明白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的言豫津还是很年轻,他只是奇怪而疑惑的记住了这个神情,然后愣愣的跟着父亲离开了。
“回去。”
“是。”
披着斗篷的人毫不犹疑的转身离开了,梅长苏看着他的背影,就像很多很久的时候一样,他不觉间目光中带着中决然和狠意,死死的盯着那个离开的人,一直盯着。
然后
“陛下?”
萧选忽的转过了身。
看着他的人猛的一惊,放下了紧握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指甲已经掐入了肉里。
萧选动了动嘴唇。
然后他再次转身离开了
躺在榻上的青年动了动眼睑,很快的他睁开了眼睛,就像是睡了一觉那样的顺理成章,他站起身子,随便找了一件外袍披在肩上,头发松松的披散在脑后。
正站在院子里的黎纲惊讶的转过身去“先生?”
靠着门的人举起了手,龇牙笑“哟!我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知道大家看懂没有,我就在这里说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