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并无！”
胤礽有些疑惑，允褆竟然没有暴跳如雷，真是奇怪了！“下去吧……”
暗卫隐在黑暗中，不见踪影。胤礽在这个宫殿中也待不下去，回到南书房，将积压的折子批了，一直折腾到了三更。在坐榻上眯了一会，就又打起精神，应付早朝的事情。
允禛应该会出现，他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只是允褆的态度还真是难办啊……
早朝上与平日差不多，但也不同。胤礽坐在上面，看着下面朝臣的顶子允禛果然在，看着气色还好，看来他昨天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的。对此胤礽很满意，只要他一点一滴的改变允禛，让他不要太过忧思，这人总会陪他走下来的！允褆也在朝上，只是这人似乎和平日很不相同，也是恭敬的低着头，用帽子挡住脸，却没有胤礽意料中的反应，没有说昨天见到的情形，更没有含沙射影，隐喻暗示，竟然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就算他问他事情，这人也只是点头称是，不多言一句，也不多说话。看着好似有几分扭捏。这，这真是奇怪了……
胤礽满心疑惑的下了朝，对于这样的允褆倒是很难适应。不过这样总比他接着跟他作对好，皇阿玛嘱咐朕要处好兄弟关系，朕可不能马虎……其他人还好说，允禛现在算是没有什么危害了，十三一直都听他的，这样也算是解决了；胤祉那边……嗯，扶植几个小的和他分权吧，十二、十六都可以；至于老大……这还真是没什么好办法，朕与他斗了几十年，还真是不好调节啊……老八现在还不成气候，朕只要拿捏住老八，未来的八爷党自然不攻自破。看来要找个机会和老八好好谈谈……
允褆昨天想了一夜，也没想出胤礽怎么会看上他，觉得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很想冲进宫里去，将事情问清楚，也好过自己在这边猜测。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不好，自己这么贸然的进去，说不定会被问罪。自己一个人在房里踱来踱去，茶喝了不少，主意却没想出来。他只要一想到胤礽喜欢他，心里就止不住激动。早朝期间，他不敢看胤礽的眼神，不敢看他的脸，只是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但还是清晰的感觉到胤礽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好像带着疑惑，又好像带着伤心。允褆的心狂跳，悄悄抬头看一眼胤礽，看着他俾睨天下的看着他们，心中又止不住激动，心下暗暗奇怪以前看见胤礽这个样子，明明最讨厌，怎么这会儿觉得他这样很好，简直光彩照人的让人移不开眼。他，真的很优秀！而这么优秀的人竟然是喜欢着自己的！允褆突然很想笑，他觉得这样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美好的不真实！
“大哥……”
允褆回过头，看着是允禩，“是你……”
允禩走近允褆，笑道“大哥，皇上最近赐了不少东西给弟弟，弟弟心里很忐忑……弟弟听说大哥昨天进了宫，大哥要知道什么，还望告诉弟弟，弟弟好有心理准备。”
允褆听他这么问，倒是有些愣，允禩和其他人不同，这人说话很少这么直接，他要是像过去一样旁敲侧击，他或许还能装作听不懂，可要是这么直接着问……允褆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昨天没有见到他……”
允禩能问允褆问题，自然是有了九成的把握。允禩看着允褆没有见到二哥，会将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今天在朝上的态度还那么奇怪？允禩心里想着，面上不变，“打扰大哥了，弟弟还是回去自己琢磨，哎，天威就是天威啊……”
允褆看着允禩恭敬的告退，就要走远，又叫住他，“小八，哥哥有话跟你说……”说着拉住允禩的胳膊。允禩为人圆通，心细如发，或许能猜出胤礽的心思。“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允禩抬眼看他大哥这是要问什么？他昨天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这么紧张！哈，其实我又何尝不紧张，昨晚抬进对门的那顶轿子，可是皇上的銮驾啊！知道二哥登基，四哥会受宠，可这也……允禩点点头。
允褆找了个地方，其实也就是他的府上，两人坐下来，允褆将昨天的见到的事情一一说了。毕竟允禩是他的人，这事儿也和朝政无关，详说给他听也没有关系。
允禩听完愣了半晌难道这就是四哥回府晚了的真相，他和二哥真的修成正果了？允禩突然一笑难怪了……哼，四哥的心思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的眼睛，他这心思由来已久，只是二哥怎么突然会对四哥……这虽然诡异，但也不伤大局。四哥成为佞臣，也算是一个把柄在他手上，以后真的有什么事儿，我也有个保障！允禩想通这节，悠然的饮茶，“大哥怎么看这事儿？”
允褆半晌不说话，允禩觉得奇怪，抬眼看他，就见允褆期期艾艾的样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允褆一向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这会儿这么扭捏还真是难得。允禩心里惊叹，面上还是很耐心很和气的样子，等着允褆开口。
允褆心里的话，怎么都问不出口。他怎么能问一个弟弟，他的另一个弟弟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这真是……真是他不知羞了。可是不问，他的心里像养了只猫一样，那只猫的尾巴上还抹了辣椒，在他的心里面转着圈的跑……允褆到底受不住这样的煎熬，“你说，胤礽……他，他是不是喜欢我？”允褆问着，脸上止不住红了，不敢去看允禩此刻的脸。
允禩大吃一惊皇上之前召见的四哥，这话明显是对四哥说的，大哥怎么会误会？！大哥平时虽然直些，也和二哥斗得最凶，但也不是认不清局势的人，不然二哥登基这么长时间，他也不会一次都不在朝上提皇阿玛。谁都知道，皇阿玛这次禅位来的蹊跷，只要鼓动朝臣，让他们去请皇阿玛出来，二哥肯定会炸毛！这是让二哥大失人心，帝德有失的最好法子。大哥不用，说明大哥知道二哥掌着大局，这么说话一定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也说明他看得清局势……可是这次，怎么就误会了？允禩看着允褆略红的脸，看着他好像羞涩一样的表情，眼睛又止不住期盼，心里闪过一些念头，想到了很多，电光火石之间做了决定，“大哥，皇上有什么心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大哥，你想从二哥身上得到什么？”没想到大哥竟也对二哥怀着那种心思！二哥真厉害啊，先前一个四哥眼里心里念着他，如今大哥也……
允褆闻言一愣，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允禩，“小八，你看出什么了？”
允禩淡然垂目道“弟弟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大哥，你问问你的心，它想要什么？大哥，这个世上能看清它的人不多，难得大哥有这个福份儿……”允禩看着允褆惊讶的沉默着，知道这个人已经被他点醒，有些话点到即可。允禩站起来，行礼告退，“大哥，弟弟衙门里还有事儿，先告退了。”
允褆愣愣的点头，心里又是惊涛骇浪我的心竟是希望胤礽喜欢我吗？
☆、第四十三章最洒脱的人
第四十三章最洒脱的人
允禩出了直郡王府，看着直郡王的匾额，良久才回过头，坐上轿子以后大哥的心思不会在朝堂上了！四哥可不是个大度的，皇上还是太子时，还没对他表示出任何意思时，他就想着怎么将皇上据为己有了。这会儿皇上和他摊开了，四哥更不可能对皇上放手了，大哥想要得到皇上，只怕还要努力一番呢？要是这三人能困在感情上……嗯，这样不好，这三人闹起来，对我也不理，他们要是能和谐相处……大哥、四哥作为皇上的枕边人，皇上是会委以重任还是会让他们只做个情人呢？允禩细细分析者情势皇帝永远都是皇帝，就算公私再分明，也是皇帝。更何况，他们家的人深情、疑心一样不少啊……允禩坐在轿子上，轻轻一笑大哥，皇上那里弟弟会帮你一把，你可要记得感恩啊！
允禩到了户部衙门，还没进门，就看到传旨的太监在等着。那个太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急得满头是汗，一看到允禩，就过去行礼，连忙颁了旨意，恨不得上前拉了允禩飞奔回宫。“八爷，皇上传旨让您进宫，您还是赶快去吧！”
允禩倒是不急，“皇上召见我，有什么事？”
传旨太监满头大汗，“回八爷话，这个奴才不知道……”
允禩有些苦恼，看着自己身上的朝服并无不妥皇上召见，坐轿子太慢……允禩接了圣旨，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南书房中，胤礽想着一会儿怎么和允禩对话，对于这个弟弟胤礽一直没放在眼里，就算知道他曾经密谋过要刺杀自己，他也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里过。所以要和他说话，胤礽还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在从弘历的记忆中知道些资料，知道允禩后来势力极大，连皇阿玛都忌惮他几分，知道他门人遍朝野，朝中官员多以他马首是瞻，知道他被人诩为‘贤王’。这两日，他也没少观察这人，果然是有些本事，若是能为己所用自然是最好的，让他接着做他的贤王也无所谓，可要是这人不听话呢？难道要像雍正那样对他？！可是皇阿玛明明都发话了啊，让善待他们……胤礽有些为难要是不听话，就圈起来！这么想着，心里就有些狰狞。半晌又泄了气的趴在桌上不行，要真这么做，皇阿玛就永远不理他了……真是好发愁啊！一个允褆，一个允禩，两个人真是麻烦啊！
“皇上，八贝勒到了……”
“宣……”终于来了啊！可是朕还没想好说什么？
允禩进了南书房，“臣弟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胤礽见了笑道“快起来，都是自家兄弟，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说话间，上前扶起允禩。
允禩诚惶诚恐的站起来，不敢让胤礽扶着，恭敬道“皇上体恤臣弟，是皇上仁慈，只是臣弟身为臣子，身为弟弟，不可逾礼。”
胤礽丝毫不以为怵，接着笑，“八弟果然守礼知节，是个好的。
“臣弟惶恐。”
胤礽看着允禩滴水不漏，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一副恭谨受训的样子，心里暗恨，觉得这人真是不给他面子，他的台阶都铺到眼皮底下了，这人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真的要他把话说开么？他平时很会察言观色，怎么这会儿……肯定是装糊涂！想要给朕难堪吧！难怪雍正要那么办他了！朕也好想那么办他啊！
其实允禩倒也没有什么心思，他只是觉得，他在胤礽面前还是恭谨一些好，这样既能显出他的臣服来，又让胤礽找不到他的把柄。
胤礽磨了半天牙，看着允禩心平气和，没半分不满，又强扯出笑，“八弟，朕最近在想，是不是给咱们二皇叔加封个什么谥号？八弟，你平时最善交际，与二皇叔关系也好，你说，加个什么好？”
允禩道“回皇上，臣弟以为‘贤’字最佳，二皇叔自小便愿为贤王，这个字最是贴切……”
胤礽点头。
允禩又接着道“二皇叔一直都对臣弟很照顾，臣弟也一直以二皇叔为榜样，愿为贤王，辅佐皇上，让我大清有两段兄弟相扶共创盛世的佳话！”说着低着头，竖着眼睛，小心的看着胤礽的脸色。
胤礽一笑，走过去扶起他，“八弟说的很对，皇阿玛和二皇叔的关系，朕自小便羡慕，朕曾立誓，要得此贤王，比让他荣极一世，绝不亏待！”
允禩垂目道“臣弟愿为皇上效忠……”
胤礽大喜老八总算解决了！胤礽高兴的握住允禩的手腕，将他带到一旁，“来人，给八贝勒上茶……”说完，带着允禩坐在南书房偏殿的坐塌上，问道“最近府上可好？”
允禩道“回皇上，都好。”允禩皱着眉，难的苦恼，“只是最近总碰上莫名其妙的事情，臣弟这耳根子都快受不住了……”
胤礽饶有趣味，眉一挑，“哦……还有事情能难倒你？”
允禩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臣弟算是见识了……”允禩十分发愁，看着胤礽没有不耐烦，接着“诉苦”，“前段时间，十弟看上一个姑娘，把人抢到府里去了，可是，那姑娘是有情郎的人，第二日，那姑娘的情郎就找来了，在十弟府里好一阵儿闹，弄得很不好看……也是臣弟那天运气不好，竟然就偏偏碰上这事儿……”
“后来呢？”胤礽皱眉这事儿也值得说？
“能怎么样，自然将人放回去了……坏人姻缘的事情臣弟可不会做……”
“老十没说什么……”
“十弟也是小孩儿性子，知道那姑娘不愿跟着他，也就没碰她，见了那姑娘和情郎的样子，也就不再热心了……”
“竟然这么好说话……”
“这还算是好的，九弟那里更麻烦，也不知道他平时怎么过的，后院都吵翻天了……”
“哦？怎么回事？”这个允禩到底想说什么？
“说白了，也没什么，就是后院争宠，麻烦的是，那两个九弟都十分上心，舍不得训斥，这才找臣弟出主意。这种后院的事儿，臣弟也不能管太多，只能和他说让他将两人隔得远些，他们看不见九弟对另一个好，自然也就心平气和了……”允禩说着，有些笑意，似是真的和胤礽放开了，竟然来了兴致，居然收不住话头，又接着道，“哎，今天又遇到大哥，大哥说他昨天遇到一个姑娘，那姑娘很大胆，给他看了一幅字，竟然是《越人歌》，大哥问臣弟那人是什么意思，臣弟觉得，大哥和弟弟到底不同，臣弟不能逾越了……虽说看出大哥对对方确实有意思，但也不能多说，只能让大哥问问他的心，问它是否想要那人……”
胤礽听着最后一段儿，眉尖直抽搐，很想拿鞭子抽人，可是眼前这人一派温和的说着这话，一点儿也没有不自在的意思，貌似真的在说允褆的一件风流事儿。可是这话中的场景，怎么听怎么耳熟！爷的越人歌是给四弟的，和允褆有什么相干！哼，自作多情！
允禩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对养心殿的气氛恍若未觉，“我看大哥嘴上不说，大概心里也是对那人有着十分的情意，也想要接受那人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放在心里念着……其实，大哥也是的，这种事哪里用得着问臣弟，他只要接受了那人，两个人在一起了，自然不会有这么多牵肠挂肚，也省的两人两处闲愁了……”说到这里，允禩才竖起眼睛，浅笑着看了胤礽一下，“皇上，您说是不是？”
允禩说话间，胤礽的眉头一直在跳，脸上肌肉都有些想要抽搐了，但听允禩说道最后，心中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允褆若真的对他有心思，他只要利用得好，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岂不是可以化解了？！这样可不是不用他们两个两处闲愁了！胤礽眼中晶亮，又想老八断不会这么好心帮他解决难题，也不会好心到帮允褆解决心事……再一想允禩前面说的两个故事——强抢民女、两女争风捻醋！胤礽想到这人居住的位置，嘴角抽搐他倒是善心，连日后都替他打算上了。前一个故事……允禛是有妻室的人，他们的事情确实不能暴露，不然，允禛的妻子、儿子可就难活人了；而后一个故事……他要是用这法子解决了他和允褆的矛盾，日后，允褆和允禛可不就是允禟府里的那两女人……
“八弟遇到的事情确实离奇，朕以后要是遇到这类事儿，也可以找八弟……”
“皇上英明神武，定能解决的很好，臣弟这点儿本事，还真是不成！”
胤礽喝口茶，漫不经心道“九弟将那两个女人分开之后，会有妾室从中得利吗？”
允禩道“回皇上，这个臣弟不清楚，不过，对后院的人来说，争宠的事情虽说也是个凭本事，但得宠不得宠的还得九弟说了算。”
“这倒是……”胤礽看着允禩，“朕现在倒是很羡慕八弟啊，没想到你会是咱们兄弟中最洒脱的人……”
“皇上过奖，臣弟只是知道自己斤两，万不敢觊觎不该得的……”
“好！朕果然没看错人，八弟果然是俊杰啊！”胤礽站起来，允禩也忙站起，恭敬地站着。
胤礽踱了两步，道“允禩听旨——”
允禩忙跪下。
“着八贝勒允禩晋郡王爵，主办宪亲王福全嘉誉一事，钦哉。”
“臣弟谢主隆恩。”
“起来吧，明旨朕明日早朝会下……”
“臣弟谢皇上。”
☆、第四十四章真情假意逢场戏
第四十四章真情假意逢场戏
第二日早朝，胤礽下了三道旨意，第一道封直郡王、诚郡王为直亲王、诚亲王、晋贝勒允禛、贝勒允禩为雍郡王、廉郡王；第二道命廉郡王主理裕宪亲王嘉誉一事；第三道雍郡王暂理户部，查巡国库银钱。
众人虽对此觉得奇怪，但也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新皇登基加封众兄弟是惯例，不管皇帝是否喜欢这个兄弟。
允褆对这时候出现的这个加封很敏感，听到这里，眼神复杂的看着胤礽，看着胤礽在看他，又低下头。他昨天刚被允禩点醒，问心的结果是，他喜欢胤礽，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大概从他不记得的那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已经喜欢这人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那个雍华温惇的俊秀少年，那个俾睨着所有人的张狂男人……只是后来情势所逼，所有的人都和他说，他可以和这个人一争，所有的人都说胤礽现在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后来他也这么认为了，为了证明自己，和那个人一争，渐渐忘了最初的心悸。没想到它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心里深埋，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来了……竟然一如当初般美好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果然是君不知啊！
允褆心中难受，这种情况下得知心事，他宁愿永远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这么僵，就算双方有心又能怎么样，他们也没有办法和谐相处啊？如今自己手下的那些人那个不是野心勃勃，哪个不是撺掇着自己去和胤礽争位，自己要是不去争，只怕那些人也会自作主张吧！真是麻烦！
允褆领了旨意，谢了恩，便回自己府上，接下来还要按制建府邸，按照规制置办府上的物件，又有一番忙的了，那些手下只怕又要来让他和胤礽叫板了！哼，真是烦人，可是他现在骑虎难下，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脱身。
允禛忙着查国库，他此时心境发生变化，心中原来的那头野兽像是被喂饱了一样，竟然平静下来。让他感受到难得的平静，加上胤礽三不五时的赏赐，允禛心里甜蜜，竟然也慢慢温和下来，对着枯燥的账本也坐的住。
允禩对待加誉裕宪亲王福全一事十分恪谨，将这件事完美的展示在世人面前，胤礽在朝堂上大肆表彰他一番，又把吏部交给他打理。又将几个小一点儿的阿哥安排在朝堂中，在正大光明殿站着的所有人都明白，皇帝开始培植自己的实力了，站在台面上的大阿哥党羽危险了！大家也都明白这时候千万不能站错队，否则……索相和明相前事未远啊！
这些事情胤礽做起来其实不难，胤礽一直都是康熙的太子，康熙早年也着力培养他成为一代明君，他心中对于朝局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加上后来得了弘历的记忆，对于驾驭朝臣，玩弄权术，掌控平衡更是熟练，这时候朝局还真不是他首先要担心的，他担心的是允褆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和他谈心啊！胤礽现在真的很希望允褆能像紫薇那样勇敢，深更半夜跑到他这里，然后对着他一顿表白，然后他的事情就解决了。允褆可是他现在最大的难题啊！皇阿玛让他善待兄弟，他可不能把人圈死了。
“好吧，他不来，朕去总该可以吧……”胤礽等了几日，也不见允褆过来和他谈心，心里急躁。他也不敢夜里出去，只得选了一日，批了大半的折子后，微服出宫。悄悄连去了直亲王府。
直亲王府此时还在翻修，里面并不是什么好的住处，又乱又热。
再往里走，就有些样子了，此时允褆正在睡午觉，躺在堂屋的里间，穿着亵衣，披着一件外衫，旁边又小丫鬟打扇，看上去也是一副富贵公子哥儿的做派。胤礽制止允褆身边李颀的请安，接过小丫鬟手上的扇子，示意李颀将所有人带出去。
李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带着人退下去，临走前看着里面，见胤礽有一下没一下的他家主子打着扇子，脸上竟然带着温和的笑意，李颀吃了一惊。低着头关上门，不敢猜测这两位主子的心思。
胤礽下定决心要来，自然带着十足的信心和谨慎。他很明白，要让允褆相信他全心全意爱着他很难，允褆这个人看着很粗，其实不然，不然也不会和他相斗三十多年了！所以他一定要谨慎，作戏要做全套，不能被他看出端倪。所以就算此时屋里没有人，胤礽也没有放松，依旧温和的为允褆打扇，探究的看着眼前的允褆，见他平静的侧卧着，眉间舒展，眉心又些许折痕，可见这人平日时常皱眉，眼帘轻轻闭着，眼角有些许细纹，但是极浅，胤礽微微想了想，允褆比他大三岁，此时也就是三十七吧，这人真的从这时就开始圈禁，一直到生命的终结么？这样的年华，正是男人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而属于他大哥的荣耀真的就那样戛然而止了？！胤礽深思飘得很远，似乎想到那个他所不知道的历史洪流中，眼前的人是如何颓伤……胤礽想着，眼里竟隐隐带着哀伤，不自觉的抚上允褆的眉心，轻轻揉着，这样的动作他做的莫名的熟练，似乎什么时候，对什么人这么做过一样。
呵！朕有什么资格同情他，那个历史中，朕和他是一样的！都是别人脚底下的踏脚石，可是成王败寇，又有什么可怨的！怨了才不像他们呢？朕要是输的心服口服，朕自然无话可说！大哥，你呢？“你可怨过？”胤礽的手滑到允褆的唇上，看着允褆睁开眼睛，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又略带恍惚的问了一遍，“大哥，你可曾后悔，可曾怨过？”胤礽问这句果然像个迷茫中的人，连他自己心中都带着伤感和淡淡世事无常、珍惜眼前人的感觉。胤礽心里暗笑，他真是疯魔了，竟然真的觉得允褆很可怜。这人明明很可恨，在这里和他作对，在那个历史中也和他作对！虽然最后死了，可是还是很可恨！
允褆却不知道他这番心情，看着胤礽略带恼恨的眼睛，微微失笑，抓着胤礽的手放在唇边舔吻，眼睛一瞬不瞬的缠绵着他，“怨，当然怨，怨这些人时时刻刻都在逼我，怨他们蒙骗我的心，让他失落了那么些年……胤礽，大哥才忆起来，原来你是我弟弟……你第一次到我眼前的时候，还那么小，好像长不大一样……”允褆坐起来，带着怀念的笑着，抚上胤礽的脸，细细的摩挲，“那时候……”
胤礽的心，有那么一刹那微微的颤抖了他们都是可怜人，从一开始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力，被各色人种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渐渐遗失了本心。没想到允褆竟然先他一步，将自己的心找回来了！胤礽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久远前，他已经不记得的那段过往，听着他或喜悦或高兴或伤感的说着和他有关的过往，心中莫名的哀伤这人和他一样，都是被逼着失去自我的人，和他一样都在掩埋本心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的人……胤礽慢慢靠近允褆，和他紧紧抱着，像要将残缺的他和他揉成一个整体一样，那样的紧密，不留缝隙。
“二弟，那时候谁能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地步。皇上，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允褆看着胤礽眼里和他一样的哀伤，眼里蓄满泪水，接着道“欲买桂花重做酒……”允褆强笑，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下来。
胤礽像是受不住这样的气氛，紧紧抱着允褆，“大哥，不要说了，朕懂，朕明白你的痛苦，我们都一样，身不由己地做着违心的事儿……”
允褆像是没听见，固执的接着唱词，“终不似，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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