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陆承,耳边是男人略微带喘的呼吸声。那些气息喷洒在许青舟的颈侧,让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体最细微的反应。
那种反应让许青舟觉得自己像被“啪”地抽了一个耳光。
刹那间他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陆承凑过来不依不饶的抱着他,让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隔着薄薄的布料,所有欲望的反应纤毫毕现。陆承将手伸进了许青舟的衣服里,用膝盖顶着他的腿间。
他的手指触碰到许青舟的皮肤,许青舟轻轻抖了一下。
然后他挥开陆承的手,突然嚷了一句。
“够了吧!”
许青舟喘着气,用手捂住了微微带着热意的脸。
他颤声道:“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啊!”
许青舟说完以后,感觉到陆承肉眼可见的僵**一瞬。男人盯着他,挺直动作,却仍在喘息着。他尝试着平复,但心跳的声音,依然一点一滴的透过接触的皮肤传入了许青舟的耳中。
陆承紧跟着也陡然吼了出声。
“我放过你!……呵。”陆承笑了一声,“我放过你,那他妈谁来放过我啊!许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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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把许青舟压在墙上,眼眶四周都是殷红的血丝。他死死盯着许青舟说,“我也想放过你。”
“如果可能,我他妈也想把我的一颗心挖出来摔在地上!用脚后跟踩得稀烂然后指着它大骂,你他妈贱不贱啊!你他妈为什么就非得要爱上许青舟这个人啊!”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它他妈就长在肉里。”
陆承拉着许青舟的手,摸上自己的胸口。“我挖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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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舟扭过头,手指扣着墙壁,没有去看陆承的表情。
男人发红的双眼,像是含着滔天的愤怒,可是那底下又好像藏了些别的。那是许青舟不愿意去面对的某种感情。
陆承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拉着许青舟的手,生拉硬拽的将他扯进卧室,一把摔上房间门。
他瞪着许青舟,烦躁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
他平复了很久,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许青舟的对面。他抖着手点了根烟,深吸了好几口,才终于能抬头看着许青舟,心平气和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说:“你走的那天。我早上起来,看到了手机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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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浑浑噩噩的跑到客厅里,许青舟连保险柜的门都没关。陆承整个人一瞬间像是被冰水浇过,浑身都凉透了。
可是那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愤怒、也是不是担心U盘丢了会怎么样的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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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想的是,你要走了。”
“可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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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陆承真的意识到,他输了。
在这场报复的较量里,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损失无数的时间、金钱,最终还把自己的一颗心搭了进去。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许青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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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天,陆承急急忙忙的追到机场。停在门口的时候顾不上泊车,还撞坏了栏杆,也无暇分心。
他知道自己不能让许青舟离开,绝不能让这个人走。
可是他又有什么方法来挽留呢?
当他真的见到了许青舟,也见到了汉冬岚和许河。
一切怀疑和线索,便都穿成了一条线。
无缘无故,许青舟如何得知当年的两桩旧事?
这一段时间以来,到底是谁在频频阻挠公司的发展。
所有新仇旧恨尽数用了上来。使谢霁的背叛,成了让他心灰意冷的最后一把刀。
他要自身难保了。
所以只能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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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陆承都是一个很在乎事业的钱的人。
他做事有时喜欢冒险,极为进取。甚至于在与同行竞争、争抢资源的时候,会变得有些贪婪。不太熟的朋友偶尔会嘲笑他,那么拼命干什么呢?
赚那么多钱,也不见你享受。大多给了吕教授做慈善,剩下的全都存在银行当废纸。
你这种人也无子无女,将来岂不是要为他人做嫁衣。
陆承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可是他知道,似乎除了工作和赚钱之外,自己也没什么别的兴趣了。
他的内心深处,仿佛总有一种深邃的不安和恐慌。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不能再连自己赖以生存的唯一资源——事业,也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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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会恨许青舟。连季涵都觉得他该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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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陆承真的被迫停止工作,被关在那里的时候。
他才发现,好像不知不觉,许青舟已经变得比其他他所在意的东西,都还要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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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面的日子很难熬。
陆承头一次卸掉了手头的工作,变得异常清闲。
那其实让他有了很多的时间去思考。
无所事事的时间里,他总会控制不住的去想很多事情。
想公司未来的发展、想谢霁为什么会背叛、想汉冬岚究竟想要什么、想自己该怎么尽快出去。
想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许青舟。
最开始的时候想到许青舟,往往是愤怒与恨。
那种浓烈的愤怒与恨意,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烧成焦土。他挣扎在滔天的痛苦里,无数负面情绪几乎要把他淹没。
陆承尝试了各种方法,平息它们、调整自己。
再之后,是一种恐惧。
他要回到曾经那种充满了暴戾与黑暗的日子里吗?像在地狱里,孤身一人。
他心里仿佛充满了一股怨憎与怒气。想要发泄、想要报复,却又不知该朝向谁。
朝许河吗?已经将死的老人。
朝许青舟吗?一个无辜的替罪者
还是朝自己吗?害死陆启的真正始作俑者。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那些愤怒、憎恨、与恐惧都淡了。
最后剩下的,却是一丝藏在最心底的思念。
他在日复一日乏味、无聊而枯燥的日子里,一点点品尝那种思念。然后眼睁睁的、清醒的看着那种感情,一点点在自己心底滋生蔓延,最终长成缭绕的蔓藤,爬满了他的血管与骨骼。
那丝思念,终于在陆承荒芜的生活里,种下了一些别的什么。
它不断的生长,侵占,丝丝缭绕地萦绕在陆承的意识中。
在漫长的时间里,终于让陆承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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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时间,真的太长了。”
“或者说十七年的时间,我真的‘恨’够了。”
“恨一个人太苦、太累。我已经恨不动了。”
“我不想让自己的后半辈子继续活在恨里!我也想让自己爱一个人,或者被一人爱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可如果是命中注定,那个人就只能是你。”
“所以我要把你找回来。我接你女儿来参加夏令营。一个月的时间,我只是希望能再见到你。我总想让你再陪陪我,哪怕只有一个月,哪怕这一个月里,或许有一万个万一,你能有一丁点的喜欢上我呢?”
“我知道你去了夷北,也知道你在给许河治病。我没有去打扰你们,我给了你时间。如果让你父亲活下去就是你付出一切也想得到的结果,那我给你。我让你去给他治病!给他送终!我让许河安安心心的走,我让他好死!”
陆承的声音有点急促,谈到许河这个名字是,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激动。
“我不是没有能力阻止!我也不是输给了汉冬岚那个**,我能把你抢回来我做得到!”
“我把许河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我有的是手段报复他折磨他!然后呢?我得不到丝毫愉悦我哥我爸妈我陆家一家三口也活不过来!无论我再做什么他们都活不过来了!我却还要眼睁睁看着你痛苦看着你恨我!”
陆承的声音有些激怒:“——我告诉自己我让你走!如果你宁愿背叛我也要选择许河的话那我让你去照顾许河!我让他苟活着或者落个寿终正寝的好死!我他妈放过许河,我也放过我自己!!!”
“可是许青舟——”
陆承看着他,他的声音突然卡住,顿了很久。
“我不恨了。也不报复了。”
“我放过了自己。”
“可是到最后,我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放不下你……”
——我放过了自己,但我放不下你。
“我能怎么办啊。”陆承哀声道。
他通红的眼眶里,聚起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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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那天晚上,陆承抱了许青舟一阵,慢慢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抹了把脸,然后沉默着,从柜子里翻出睡衣、浴巾、牙刷等用品,丢给许青舟,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许青舟去卫生间冲了一遍凉水,仰躺在陆承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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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闭上眼睛,就能闻到房间里充斥着的,属于陆承的味道。
说不上是什么气息,混杂了古龙香水,淡淡的烟草,和他身体的味道。
床上、枕头上,都是那股气息。
许青舟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他觉得自己应该想点什么。
比如和陆承关系、比如今后的生活、比如未来。
可是他的思维却渐渐有些迟钝,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很努力的在去整理,但纷杂一片的大脑,却理不出分毫头绪。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无所盼。
那天晚上,许青舟躺着躺着,渐渐觉得困顿。可他闭上眼,翻来覆去,又怎么都睡不着。最后,他浆糊似的大脑里,渐渐只剩下一种名为烦躁的情绪。
可是连许青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最终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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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时,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许青舟打开门,是陆承。
陆承敲门的手还没放下,看见许青舟,喉咙动了动。
他身后站着许笑嫣,探出一个脑袋仰头叫道:“爸爸,早上好。”
许青舟低头,陆承趁机便说:“我做了点早饭,吃完了,一起送柔柔去上课吧。”
许青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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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洗脸刷牙,然后开门跟着陆承到餐厅。
餐厅里,许笑嫣已经先坐在了她专用的架高的椅子上。脖子下面围着一张垫布,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子,正在晃悠腿。
许青舟在许笑嫣旁边坐下。没一会陆承从厨房出来,端了三杯牛奶,又给三人的瓷盘子里一人盛了一个煎鸡蛋。
鸡蛋被煎的歪七扭八,一副“很努力很认真地做了,但确实不是很熟练”的模样。
许青舟看了眼陆承,看他又从锅里,给许笑嫣夹个几个培根卷。然后从纸袋子里拿出牛角面包给许笑嫣。
但给许青舟的却是油条和酱菜。陆承自己和许笑嫣吃一样的。
“为什么爸爸吃的和我们不一样?”许笑嫣问。
“因为你爸爸喜欢中餐。你家以前早饭不都是中餐?”陆承说。
许笑嫣晃了晃刀叉:“可是老师布置作业,要学西餐文化。我们最近都要吃西餐,陆叔叔单独为爸爸准备的吗?”
陆承低着头吃饭,扫了眼许青舟,对许笑嫣说:“是啊。”
许青舟盘子里的油条是新鲜买的,还温热。酱菜应当是现拌的,撒在上面的豆瓣酱没有特别拌匀。
许青舟拨了拨酱菜,又看看盘子里的鸡蛋,愣了一阵,问陆承:“是你做的?”
陆承正埋头大口吃东西。
他三两口吞了一个小面包,才沉着嗓子“嗯”了一声。
许青舟用筷子起夹起鸡蛋咬了一口,上面酱油淋得有点多。
许笑嫣嘟着嘴,冲许青舟解释:“平时是季涵哥哥过来做,或者他带过来早餐。今天是陆叔叔出去买的,也是他做的。”
“那我做的好吃吗?”陆承没看许青舟,盯着许笑嫣问。
许笑嫣砸吧砸吧嘴巴,煞有其事地说:“还行吧,继续努力!”
于是陆承便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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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以后,陆承开车,送许笑嫣去上课。
到了车库,许青舟才发现陆承换了一辆车。他之前爱开的那辆迈巴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是一台非常粗犷的奔驰G500。
哪怕是许青舟不懂车的人,也知道这车非常贵。
车子底盘高,陆承拉开后座车门,许笑嫣爬上去,自己老老实实系上安全带。
然后陆承打开副驾驶的门,瞥了一眼许青舟,又扭头看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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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早上,陆承很尴尬。
可是他好像不愿意将这种尴尬表现出来。许青舟想。
他不善于表露情绪,而在表露情绪之后,又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
想要亲近,又害怕推远;想要讨好,又不知所措。
许青舟上了副驾驶。陆承悄悄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驾驶座。
在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很长一段时间,许青舟曾经试着观察过陆承。
他总是能从一个细微的眼神里辨别出陆承是高兴还是不满,满意还是愤怒。
他发现陆承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好懂的人。他在想什么、或是想要什么。都能很轻易的从眼睛里寻找到蛛丝马迹。
甚至现在,明明人都还在接受调查,却仍然不管不顾的换了一台这么张扬的车。
一方面是想要示威,或许是朝汉冬岚。
另外一方面,又好像是很努力的要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