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在李琴琴身上,叫着:“妈妈。”
李琴琴揽着女儿,小声问道:“宋老师,我能......我能请您吃个饭吗?我想咨询一些关于我女儿的问题......”
“当然可以。您是许笑嫣的母亲吗?”宋语洁问道。
“是的。”李琴琴点点头。
宋语洁笑道:“那走吧。我也是受我老师的嘱托,来这边开办讲座的。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陆承在新加坡出差9天,周四凌晨到的文市。回到公寓以后,他累得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五点,才迷迷糊糊地被电话吵醒。
醒来的时候,陆承第一感觉是饿, 他整个人都饿得胃疼,于是心情便愈发烦躁。
接起电话,他恨不得把气都撒在季涵身上:“扰人清梦是大罪你知道吗?尤其这个人还是你老板!有屁快放,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说。”
季涵开着车,一边无辜的哀叹。
“你这起床气......还真是够冲的......又做噩梦了?”
陆承没理他,于是季涵汇报道:“就问问你安排啊,老板。你看我什么时候去接你,今晚不是约了和吕教授的饭局,你忘了?”
陆承抓着一头睡乱的头发,挠了一会才想起来。
“行吧,我想起来了......定的六点半的清雅是吧,那你六点过来接我......”
季涵在电话里说:“知道了。”
其实季涵清楚,陆承本没必要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这么满。
他有些认床,出差在外住酒店,总也睡不好。睡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做噩梦。
每一次出差回来,陆承总要休息好几天,才能把精神头缓过来。
可这次不一样,谁让他欠了吕教授人情。
挂上陆承的电话,季涵先去买了个麦当劳。然后不知怎的,突然就鬼使神差,把车开向了许青舟的学校。
五点多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到处都是车。季涵开了个双闪,就在马路旁边停着,一时有些出神。
他其实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是许青舟呢?
当陆承提出那份协议让他起草的时候,季涵几乎笑喷出来。
可是那时陆承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到让他分不清那里掩盖的是恨、还是悲。
好吧,他高兴,那就这样去做吧。季涵想。
作践、折辱、糟蹋、摧残。
季涵能够想到很多同类意义的词语。
可是他忘了陆承心软,他忘了和自己以及陆启都不一样,陆承是个彻头彻尾的感姓的感官主义。
他和许青舟如此贴近,他的恨再也不能变得纯粹。
季涵出神的时候,眼角瞥见许青舟从校门口走出来。他似乎在送一个学生,手里拿着一个厚信封,不断的左右右看,然后强硬地把信封往那个学生手里塞。
学生推了几次,后来还是低着头收下了。男孩的把校服的拉链拉到下巴,将信封装进书包里,趁人不注意给许青舟鞠了个躬,然后跑远了。
许青舟站在校门口。低着头,神情有些怅然。
季涵轻轻按了一下喇叭,许青舟猛的望过来。
他似乎认出季涵的车,于是抬腿朝这边走。
“许老师?”季涵摇下车窗打招呼。许青舟却轻轻绕到另外一侧,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两个人坐在车上,许青舟将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端正地坐了几分钟,才低声开口道。
“季秘书,我想......我想谢......”
许青舟话没说完,季涵突然把麦当劳拎出来,“接着。”
许青舟有些纳闷,却还是用手托着,把剩下的话说完。
“季秘书,我想谢谢您......”他的表情严肃,声音也透着一股郑重。
“----谢什么?麦当劳可不是给你买的。”季涵打断他,似笑非笑地明知故问。
“我女儿的事情......”许青舟说。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可组织了半天,嘴里吐出来的句子,也还是干巴巴地平铺直叙。
“我爱人......去听了专家的讲座。宋医生专门陪她一起,带着柔柔......带着我女儿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给开了药,宋医生也给女儿做了两小时的心理辅导。”
“我们两个人是老师,平时都很忙,有时候对学生的关注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女儿。所以忽视了孩子的成长......尤其是女孩子的青春期来的要早,如果不是宋医生的帮助,可能我们都束手无策。所以......所以很谢谢您。”
他说完以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可是季涵抓着麦当劳袋子的手却没松开。他挑着眉毛问许青舟:“你在对谁说这些话?”
许青舟猛的涨红了脸。
季涵继续说:“你明明知道,那天在车上......我是替谁问的。我和谢霁的关系算不上太好,除了公事上的交流,他从来不会和我聊八卦。你谢我有什么用呢?你明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做的。”
许青舟点点头,硬着头皮道:“我知道。”
“所以呢?”季涵收敛了笑意,冷冷道,“我的上司是陆承,我会转达他需要我问的东西,我也会转达他需要知道的答案。至于这些附加的谢意......”
“......和我没有关系,所以我既不会听。我也不会替你转达。”
许青舟沉默不语。
季涵叹了口气,他看着许青舟说:“我也不想这样的,许青舟。如果可能,我也愿意找遍这个世界,给他找到一个更好的人选。可他挑了你。”
季涵松开手,麦当劳的纸袋稳稳落在许青舟的手上。
“所以你总要面对的,许老师。”
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季涵让许青舟系上安全带,随后发动了汽车。
许青舟没有问去哪,只是紧紧攥着麦当劳的纸袋,安静地在车上坐着。
汽车沿着熟悉的路线,一路开到陆承的公寓地库。陆承掐着时间下来,打开门冷不丁看见许青舟,还愣了好一阵。
“他怎么在?”陆承质问季涵。
季涵冷声道:“和他有关,他怎么不能在?”
陆承皱着眉,盯了季涵半天,两人似乎在无声的对峙,最终谁也没再说话。
车又一次启动,缓缓开离地库。
许青舟回过头,把麦当劳交给陆承,陆承瞟了他一眼。
麦当劳的纸袋被打开,车里瞬间散发出一股油炸食品的酥香味道。
陆承接过袋子,拎出一个鳕鱼堡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陆承吃东西的时候,许青舟一直在副驾驶偷偷扭回头看他,直到十来分钟后,陆承啃完了汉堡,开始一根根吃薯条的时候,许青舟这才低声说道。
“我女儿的事情......谢谢您。”他终于还是直接对陆承说出来了。
陆承从食物里掀起眼皮,他慢条斯理咽下嘴里的东西,擦了擦嘴,这才半是刻意、半是回避般地解释说。
“许青舟,我不是特意为你,才去做这些的。”
第二十八章
----我不是特意为你,才去做这些的。
这句话,几个小时以后,许青舟弄明白了其中含义。
季涵的车停在清雅的后院。
清雅是陆承常去的一间饭店。就坐落在文市繁华的闹市中央,整体是一座复古庭院,颇有点大隐隐于世的味道。
许青舟跟在陆承身后走进院子。四周的建筑是传统的徽派建筑,两层楼高,黑瓦白墙,房檐上挂着红灯笼。院子的外表虽然古典,可进门以后,所用的桌椅装饰却极有现代简约的设计感。两者和谐地融合在一起,一步一景,看得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一行人进了包间,刚把衣服挂好,吕教授与同行的人也已经到了。
他们和陆承极为熟络,进来后寒暄了两句,纷纷落座。
许青舟以前从未参加过这种应酬,不免拘谨。
一开始他只是盯着墙上那幅“聚贤纳德”的毛笔字在看,看见下面落款的启功二字,心里便再猜测这是不是真迹。然后他又不由自主的走神,心道就算是真迹又如何呢,在这种附庸风雅却实则充满了铜臭味的场所,挂这四个字,其用意也不知是称颂,还是反讽。
最后他目光落到吕教授身上,突然觉得眼熟。
他想,陆承宴请的人,自己怎么会眼熟?
许青舟想了半天,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曾不止一次在书店的书籍封面和电视上,见过对方。
那是个很有名的教授,一直致力于宣传“姓”学方面的知识,出版过很多相关书籍,是在这个领域的执牛耳者。
许青舟盯着吕教授看,吕教授便也看回来。
“季涵,这位是......以前没见过呀。”
“陆总的人。”季涵笑道。
于是吕教授自觉风趣地开玩笑:“瞧你这算是哪门子的介绍?跟你们一起来的,难道还能是我的朋友不成?陆总的人,陆总的什么人啊,难不成还能是枕边人?”
吕教授话音未落,瞥见季涵神色,嘴巴里突然就卡壳了。
“不是、不是,难道还真让我......说中了?......”
吕教授旁边的李老师笑道:“看起来,好像还真是。”
季涵笑眯眯装作没听见,看向陆承。陆承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咳嗽了两声,扭头对着服务员,专心致志地点菜。
“早就知道,陆总是个......他在朋友面前从来不藏着掖着,但这么多年大家从来没见他带过谁。我还以为你们这种有钱的大老板......就算带个小朋友,也是那种什么小模特、小公子一类的......”吕教授继续打趣。
他显得有些意外,却并不惊讶。
许青舟默默低下头。自觉自己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与那些人相差甚远。
季涵紧跟着还在旁边补充道:“我们家陆总,也就比人家小了三四岁......您怎么老是强调’小’朋友呢。我们陆总不能带个大朋友?”
一圈人哄的都笑起来,笑声中含着些许称不上是恶意的奚落。
陆承“啪”地合上菜单,不知想歪了什么,好似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我说他是谁了么?季涵,闭上你的狗嘴,谁让你把他带过来的?”
季涵举起手投降:“哎哟,老板生气了。我可害怕的要死,吕教授快给我说说好话。”
吕教授比陆承年长许多,听见这话,便摸着自己的下巴嘬牙花。
“好话......从我嘴里你觉得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季涵啊,你家老板要不要你,你来给我当经纪人呗?我穷教授一个,开不起陆总的高薪,不过凭你的手腕,把我整成个网红什么的......说不定以后钱也不少挣......”
季涵笑眯眯回道:“您还不够网红啊,全桌可就您最红了。上次济南演讲怎么样?......”
许青舟听着他们一桌人熟稔的相互打趣,心里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他好像被迫踏入了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在这里他所有习以为常的规则与常识都不起作用。
他辨别不出来这些社交辞令,究竟是客套还是发自本心。
他们好像将一切都看的无比正常,只有自己的存在,显得异常多余。
他不知道他们心底里如何评价他与陆承的关系。是不耻、还是厌恶?
他面前坐着全国最开放的一位教授,满世界的宣传姓教育,姓平等,姓多元。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开着自己与陆承的玩笑,甚至于那些玩笑里,好像还能拎出几斤善意。
可他们不知道这是始于金钱妥协下的报复,他们不知道自己结了婚有妻子,他们分明不知道哪怕一丁点的真相。
“济南的演讲啊,别提多成功了。就是被人泼了一身洗脚水。”吕教授毫无负担地自嘲道。
一桌的人都笑起来,陆承说:“我看见新闻报道了。”
季涵给旁边的人敬酒,应和道:“进步了,比上次强呢。好歹不是粪水呢。”
旁边的人怪叫:“哎哟,粪水算什么啊。上次还有小地方的学生家长,拿着刀冲出来,扬言要吕教授偿命的呐!”
许青舟低头专心致志地吃菜。
他听不太懂他们的谈话,他只是走神的在想,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该怎么样。
同样一件事情,有人谈之色变,有人趋之若鹜;有人觉得它肮脏至极,有人却恨不得沉溺其中。
他有些分不清它究竟是好是坏了,他甚至界定不了它是对是错。
菜一道一道的上来,都是许青舟以前未曾尝过的佳肴。一桌人吃吃喝喝聊了一阵,吕教授突然说了句话。“上次你指名的那个小学----哦,文慧小学对吧?”
许青舟陡然抬头,吕教授笑嘻嘻道:“我让朋友安排了她的得意弟子过去。难得你开口有事找我们帮忙,你不知道我都感谢的快要烧香拜佛了。”
许青舟侧头看向陆承,陆承点烟笑道:“小学,不太好推动吧。”
李老师笑说:“可不是,吕教授找了不找关系,磨破了嘴皮子,才让那个老师进去。以往都是学校花钱请我们,这回差点给学校倒贴钱呢。”
陆承呼了口气,烟雾缭绕在他面前。“要钱找我啊,反正我多的是钱。”
吕教授连连摆手:“别,别了,这么多年,多亏你给我们投钱。”
他说:“你哥的事情,我们都隐约知道个大概,确实挺可惜的。但是没办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