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们的未来。”
“听起来很有道理吗?”赵梓尧笑了一下,继续说,“可是那个人不知道。如果这一年,穷人家不宰了那头羊去吃,可能他们一家都熬不过这个冬天,就饿死了。而富人家除了羊,还有猪可以吃,还有牛可以吃。”
“我固然知道好好学习,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老师,我放了学要去打工,还要去医院照顾我奶奶,我还有处理不断的麻烦事。学习不光是聪明就够了的,也要时间和精力。可我哪有这些呢?”
“我不去打工就要饿死,我不去医院照顾奶奶,奶奶可能明天就去世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来钱快的机会,挨几下打就有几千块钱啊!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成年人,凭什么高高在上说着天真的风凉话?!你凭什么连我好不容易赚到的机会,就这么轻飘飘的夺走,还自以为实在帮我!”
赵梓尧瞪着许青舟,冷冷呸了一声。然后像是终于把心理憋闷了许久的不甘都骂出来了一样,半晌后低下头,又气愤的嗤了一声。
“你懂什么啊。”他愤愤道。
许青舟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怔愣了许久,才苦笑了一声。
他这之后才终于想起一开始赵梓尧说的那句话。
他说,我是自愿的。
第十九章
佛说,万物都有因果报应。
人生在世,无非是苦。
爱缘取,取缘有,十二因缘环环相扣,一切今生遭遇,或许前世早已注定。
许青舟不知自己前世是否作孽。
但他知道,这辈子,他既然投胎做了许河的儿子,那么许河曾经犯下的错误,他便不得不去承担起这份错误的后果。
赵梓尧早已经想的清清楚楚。
生活与现实,不会给每个人厚待。在这个世界上,他所能够握住的自由,无非是在有限的选择中做出一个决断而已。
所以赵梓尧自愿做出了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好”的选择。
可那是他需要的。
他只能这么选。
在得到了许青舟保证,暂时不会追究李燃的责任时。赵梓尧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还没在等许青舟说什么,就转头离开了教室。
许青舟在赵梓尧走后,又在椅子上做了一会,随后去学校后面的提款机里取了三万块钱。
他将那笔钱装在一个信封里,写上了赵梓尧的名字,暂时锁近自己的办公室抽屉,准备下次见到赵梓尧的时候再给他。
这笔钱其实不算太干净,但至少许青舟希望它能变的更有意义一些。
如果一个穷人的命运无法依靠一头羊去改变的话,那么两头、三头、或者十头或许可以。
熬过这个冬天,吃饱了肚子,如果还有富裕,那么也许新的一年,会变好一些。
许青舟不知道赵梓尧的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至少三万块钱,能够让他在一段时间内,不用再去打工或者依靠伤害自己的交易去维持那个窟窿。
那天晚上,许青舟去找陆承了。
他到陆承公寓的时候,陆承刚洗完澡,正坐在客厅里抱着苹果笔记本工作。
他的手边放着一杯酒,面前的茶几上点着烟,昏暗的房间里孤零零开着一盏台灯。
台灯的光和笔记本的荧光照在男人脸上,让他本就深邃的轮廓,因为认真的表情,而看起来有种孤寂而肃穆的错觉。
许青舟开门的时候,陆承抬起眼睛,有点讶异。
他停止手指的打字,用一种审视而带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紧张的目光看着许青舟。
陆承为什么会紧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许青舟进了房间,将外套脱下以后,走近陆承,跪在他脚边。
他撩起了男人的浴袍,顺从的贴近他。
他一开始只是试探着轻轻吻了吻陆承的小腹,直到耳边听到陆承有些不稳的呼吸声后,主动解开男人浴袍的带子,顺着小腹渐渐向下舔去。
许青舟在来的路上,其实想了很多。
赵梓尧的话,像是一记警钟,敲在了许青舟的意识里。
你懂什么呢?那个不满十八岁的倔强男孩带着对生活的愤懑与不甘这样低声的质问许青舟。
那一瞬间许青舟突然想回答,我又有什么不懂啊......
他恨陆承,他当然恨他。
那个男人用一份包养合约折辱他、作践他。他用身体上的暴力和精神上的虐待折磨他,所以他当然恨他。
可是如果没有这一份包养合约,许青舟哪里来的钱给许河治病。
陆承完全可以去包养其他更加年轻漂亮的男孩。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所握有的自由,便连这份选项都不曾有。
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感激至少陆承对他有这一份想要发泄的冲动与厌恶。
那至少......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时间从来不会等待任何人。
就像许河的病,尿毒症,严重的肾衰竭,他生存下来的每一天,都是靠着透支金钱,以医疗的手段透析而维持。
时间不等许青舟,更不等许河。
如果不是这一份包养合约,每个月三万块钱,许青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河死。
所以在经历了无数痛苦的纠结后,他终于还是选了这条路。
比起其他任何可能被粉碎的尊严与道德。
他----咬着牙,甘愿选了这条路。
成年的世界没有公平和不公平。
现实只给你选择,和选择所必须承受的代价。
许青舟跪在地上,慢慢觉得嘴巴有些酸胀。
昏暗的台灯,将两个男人的影子照在地上。随着他们的动作,黑色的影子像蠕动的恶兽一样,一点点变换着形态,最终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第二十章
那天晚上,许青舟异常的乖顺。
任凭陆承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些侮辱人的话,他也没有露出闪躲或反抗的迹象。
陆承问他:“你今天怎么了?乖成这样。以往不是能躲就躲,不到约定的日子多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待着?”
他说许青舟:“我看你是被CAO上瘾了吧。后面想要的不得了,忍不住了,所以才巴巴的过来撩拨我。怎么,你老婆满足不了你?”
他知道这些话对于许青舟这样的人来说,属于何等难以忍受的语言攻击。
可是陆承就是嘴贱的停不下来,想要去刺激许青舟。
他不想承认当门锁被刷开的那一刻,当他看到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门外,自己心跳略微加速的微妙心情。
他不想承认,那样一反常态乖顺的许青舟,却让陆承隐隐约约的体会到了某种恐惧。
那种恐惧仿佛刻在他的骨血里,在每个午夜梦回时化成噩梦缠绕着这个男人。
那是----“失去”的恐惧。
许青舟是七点多到的,九点半的时候,陆承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许青舟那时候已经将自己收拾过了。他已经重新穿好衣服,并低着头,拿一张纸,沾了水小心的擦拭着自己裤子上不小心被溅上的一小块白斑。
陆承一边擦头发,一边看他,随后在书桌前坐下。
电脑屏幕上,还残留着信息对话框,谢霁传了文件给陆承,陆承正打算看完以后修改意见反馈给他。
当时文件看到一半,许青舟就来了,于是屏幕停留在谢霁的询问上。
“陆总,您看完了吗,英国那边着急要回复。”
陆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突然觉得在这样一种时刻,他并不想工作。
许青舟还在锲而不舍的擦着裤子上的痕迹。
陆承有点烦躁。“别擦了!你......”
你什么,陆承并没有说完。他有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他想说你把衣服脱下来,洗了不就好了。而那似乎意味着,他希望许青舟留下来住。
“马上就好......”许青舟说。
然后他把纸巾扔掉,站起身走到陆承旁边。
陆承仰头看着许青舟,他似乎有话想说。陆承耐心的等,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
而许青舟别开了头,将目光错开,沉默了半晌以后,干巴巴地说。
“陆总......有件事......”
“说!”陆承不耐烦的吼。
许青舟吓了一跳,身子明显哆嗦了一下,然后他转回头看着陆承。
陆承很难形容那种目光,里面似乎混杂着愧疚、恳求、厌恶,诸多种情绪,异常复杂。
许青舟又一次跪下,他的手扶在陆承的膝盖上,掌心温热的触觉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入陆承的皮肤。
许青舟说:“陆总,我想让我爸住院。我希望能给他用最好的药。医院没有床位,而那款药,是您的公司在代理。”
他说完以后望着陆承,陆承闭了一下眼睛。
他终于知道许青舟为什么会在今天出现。
他终于明白所有乖顺与服从背后的原因。
他终于不在恐惧“失去”。
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身边依然空无一人。
陆承一脚把许青舟踹开,许青舟摔在地上,然后站起来。
陆承不理他,将目光放在邮件上。他试图让自己专心的工作,可是烦躁让他的目光无法聚焦。
他捏了捏山根,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能够进入工作状态,可那似乎徒劳。
然后过了几秒钟,站立的许青舟绕到了陆承身后。
男人的手抚上他的额头,那双手上大抵是因为常年用粉笔写字,留下了不少老茧,指肚干燥粗糙,却带着不小的力气。许青舟轻轻的替陆承揉着太阳穴,动作不疾不徐。
他指尖的温度传进陆承的神经,让他有一瞬间,像是被温热的水沁浸大脑。
陆承没有说话,皱了皱眉。
然后许青舟自觉的替他按了一会头,又将双手转而向下,扶上陆承的肩膀。
陆承穿的浴袍领口很大,许青舟的手偶尔顺着领口探进他的衣服里,接触到皮肤的时候,几乎让陆承有种被挑/逗的错觉。
但那错觉只有一瞬间,许青舟很快抽回手,闪避开来,并将陆承的衣服拉起来。仿佛他的皮肤上带着什么毒药似的。
陆承看完了资料,将回复邮件发送过去。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过程是多长时间。
可许青舟的动作提醒了他。许青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十点钟。
他要回去了,陆承想。
因为十点是许青舟留在学校加班的最晚时间。再晚以后,李琴琴会疑心。
学生的最晚一节晚自习是九点半,十点的时候,学校会熄灯。
许青舟将自己的袖子纽扣扣好,走到门口去穿外套。
他沉默的离开陆承的公寓,打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陆承黯哑的嗓音。
“你找季涵,他会给你办的。”
许青舟回头,台灯的橙光下,陆承仍旧低着头,目光专注的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偌大的客厅,尽管开着灯,却始终有一种似乎怎么也无法驱散的浓重的黑暗的感觉。
许青舟回头,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关门离开。
空阔的房间里,陆承一个人端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光映照在他脸上,陆承将双手从键盘上离开。
空间里失去了唯一的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那副景象,恍若孤独。
陆承让许青舟去找季涵,许青舟没有耐心等待,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给季涵打了电话。
接起电话的时候,季涵的声音还带着错愕:“许老师,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
许青舟磕巴了一下,才问:“季秘书......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方便吗?”
季涵说可以,他正在医院。
于是许青舟打了个车过去。医院门口,季涵正在书报亭的小摊上买水。
他见了许青舟,挑了下眉梢,随即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水说:“忙了一上午,别说早饭,水都没顾上喝。怎么了,许老师,突然来找我。”
许青舟罕见的有些羞赧。他恨陆承,也能对陆承摆出冷眼或露出厌恶,但唯独季涵,许青舟总有种对既无法讨厌对方,又对他感到惧怕的生疏感。
尽管每一次季涵都对许青舟非常温和客气。甚至有几次出声规劝陆承收敛,算是帮过许青舟。
可许青舟就是在季涵面前,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那可能源自某种许青舟对如今自身地位的自我厌弃。
他咳了一下,低头看着底面,不自在地说:“那个......季秘书。是这样,让我爸......让我父亲住院的事情。陆总答应了,还有你上次说的那个药,他也说可以。这两件事,他说......说让我找你。”
“什么时候说的?”季涵问。
“昨晚......”
季涵听完以后,挑了下眉毛。
他几乎一秒钟就想到,昨晚可能许青舟主动去找陆承了。
他笑了一下,随后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行吧,那等我喝两口水,这就带你去跑手续。”
许青舟见季涵答应的这么痛快,有些讶异。
“你都......”
他想问,你都不找陆承确认一下吗?
大抵看出了许青舟的想法,季涵叹了口气,主动说:“其实吧,我早就想过有这么一天,他还是得帮你。”
他说着话,眼睛垂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苦涩地笑了一下。
“陆承啊,他其实就是个心软的人。别人对他一点的好,他都记着,重情重义,偏又心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