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前垂落的碎发投下一小片阴影,挡住cifer晦暗不明的神情,隔绝了一切有可能的窥探目光。昔日的star垂眸看着双臂环着的这一具平凡无奇的、已经没了呼吸的人类尸体,忽然有种不知名的感受从心底冒出来。
是愤怒,还是哀伤?或许兼而有之。
愤怒□□ roan居然能够在他的眼皮底下杀死他的盟友;感怀自己失去了力量,竟然护不住区区一个人类。不,是cifer竟然护不住自己的伴侣,还需要眼前这个弱小,与蝼蚁并无分别的人类来以命换命。
惊觉自己过于冗长晦涩的沉默,cifer默然地闭上闪烁着微弱莹蓝的眼睛,再度睁开就已经是毫无温度的冰冷灰蓝。他松开手,在saer依旧温暖的身体滑落在地,在如镜面光滑洁净的走廊上留下一滩血泊。
“leviathan。”cifer轻轻重复这个名字,声音极细小,却准确地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边。他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窗外依旧明媚的正午阳光,叹口气,“我们走吧。”
他明明是在自言自语,但却用了复数的“我们”。roer的血泊开始慢慢向cifer脚下凝聚,形成旋涡状的法阵。
“roena。”sa好像隐约听见cifer用温和到诡异的嗓音说出这个名字,后者面上噙着诡谲的笑意,抬起手,就好像是搭在了半空中某个看不见的人的肩膀上。
随着法阵的微光波动,sa渐渐能够看清cifer身边的、一个若隐若现的阴影。
但是还没有等他细看,刺目的白光就爆发出来,sa不得不和leviathan一样掩住眼睛。等他反应过来,cifer早就消失在了原地,徒留bobby冰冷的尸体,还有一滩失去咒术束缚、形状诡异的血液。
“看来,你肩膀上的小魔鬼丢下你跑了。”roan笑着,懒懒散散地向leviathan挥手下达命令。根本就不需要进一步的指示,roan的意思很清楚——
杀了sa chester,无需留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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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这里的levi——随便levi什么吧,也太多了点。”dean开口抱怨道,动作极快地再换了一次弹夹。也只有这种时候,dean chester才会觉得不论经过多少训练,换子弹的速度都不够快。
“是leviathan,dean,专心。”castiel百忙之中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了dean不算疑问的疑问,得到后者一个白眼。
话虽这么说,但不论是dean,还是他身侧挥舞着天使之刃的castiel,都意识到比起这栋楼里应有的leviathan数量来说,他们遇到的绝对不足半数,说不定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那说明什么?
说明sa、bobby和cifer——dean很想忽略掉最后一个——遇到了大多数的敌人。他换用短刀,狠狠砍下面前leviathan的头颅,甩甩刀上的血迹,投入到下一场战斗当中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再快一点,dean chester,天知道sa那边对上了什么?
☆、迷雾(七)
阳光照耀下,方才构筑过法阵的血液在流淌,在被擦得像明镜的地砖上流淌,像是蛛网一样分散开来。一如人类光鲜外表下隐藏的罪恶,一如植物根须在肮脏泥土掩盖下焕发出的缕缕生机。
细小的血丝涓流,就像是菌丝一样,延伸出去,汇入leviathan漆黑粘稠的“血液”当中。
像是当人走在原野中一样,每一步踏出,都会招致菌丝朝那人的足底伸展。真菌就是这么介于“明白”和“愚昧”之间的生物,试图朝着光明伸手,但是却往往触碰到致命的危险。盲目的一滴滴被黑色的粘液吞噬,由一丝血红变暗,最后被黑色同化。
chester的视线集中在bobby冰凉无生气的尸体上、或许只是集中在周围空气的某一点上。时间的流动变得很慢,leviathan讽刺的尖利笑声和□□ roan恍若隔了一层钢化玻璃一样遥远模糊的声线糅合在一起,失去了原本的含义。
是应该满腔愤怒、满心绝望的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只有一片空白,还有空荡荡的温暖。明明是温暖的,但感觉就好像缺少了某个冰凉地燃烧着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say!”熟悉的嗓音,陌生的焦急,一瞬间就把sa的彷徨撞到了认知的第二线,“say——sa chester!”
是dean吗?是dean没错吧。
chester颤抖着手,举起了从未松开过半分的短刀,狠狠上挑。意料之外的反扑打了leviathan一个措手不及。sa甩甩晕眩的脑袋,视界渐渐清明。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陷入那种奇异的、毫无防备的境地。
dean和castiel各自提着还在不断滴下黑色leviathan血液的武器,震惊地看着地上bobby的血迹。
“看看这是谁,chester家的英雄,还有整天跟在人类身后转悠的小天使。”□□ roan阴魂不散的声音传来,他挑挑眉,似是惊讶般地讽刺道,“我从未期待过那些防御能挡住你,但是dean chester,你的效率还是令我震惊。”
没有胜算的。dean粗略地扫了一遍周围leviathan的包围圈,不得不承认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得多。他捏紧手心里的玻璃瓶——只剩下三瓶清洁剂了,无论如何都不足以将所有的leviathan击晕。
“很好,开始吧。”□□ roan看清dean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注定的胜利已经到了。他失去了逗弄猎物的心思,随意地挥挥手,示意下属可以动手,“没有必要留活口了。”
leviathan得到自由行动的命令,兴奋地低声嘶吼起来。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就是手中除了一把短刀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的sa。
sa只来得及挥刀,但是这一次刀刃嵌进一只leviathan的肩膀,其他的leviathan还是不管不顾,继续往他的方向攻过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再次拔刀,sa面对迎面袭来的leviathan的獠牙,只能瞳孔骤缩、浑身僵直地看着。
“不,say!”dean呲目欲裂,一面和castiel一起奋力砍杀着面前的leviathan,一面又要时刻关注着sa的动向。在看见sa遇险的那一瞬间,他终于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失控地大喊道。
但是□□ roan得意的笑容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sa用惊恐纯粹的眼神盯着距离他要害仅有咫尺之遥的尖锐獠牙,但却没有等到想象中难以忍受的疼痛……或者死亡。leviathan的动作顿住了。
锋利的深褐色羽翼像是刀刃一样切割进leviathan的脖子,黑色的粘液甚至都没法在那刀片一样光滑锋利的表面上多待一秒,就自惭形秽地滴落在地。
直到leviathan的脑袋滚落在地,绝对而又突兀的寂静才降落在此间。
□□ roan胜利的笑容僵在半途,他盯着面前的景象,自傲的表情中不经意竟透露出一种纯粹的恐惧——就好像一瞬间的空白与不知所措。
sa正越过面前leviathan无头的躯壳向来者打探,目光扫过□□ roan,没有错过这个细微的表情。这个神情似曾相识,一如那个在警局中试图对cifer开枪的警员。那种恐惧驱使下的无法思考、从灵魂最深处漫上的颤栗和无能为力。
这就是那个试图杀了cifer的人,或者至少是那件事的幕后黑手。sa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现在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半晌之后,在场的、唯三不是leviathan者同时开口——
“你是谁?”sa盯着眼前身后伸展出一对刀锋般锐利的羽翼的男子,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丝毫作用,对方的身份一目了然。
“你是怎么……?”dean看着天使轻轻松松地收回翅膀,默然任由leviathan失去了反抗能力的身体倒在地上,挣扎着试图摸索到自己的头颅。或许这声惊呼里面充斥着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赞叹。
“anadiel?!”castiel很快就认出了天堂中唯一拥有这样一对只适用于战斗的羽翼的天使,失声惊道。
侍卫长anadi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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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着灰尘的箱子,破旧到早就不能使用的桌椅,还有与周围气氛丝毫不相符,被小心拜访在桌面上的、一看就精美又古老凝重的鞠蛔印?
红发女子伸手,挑开黑木匣子的锁扣,从墨绿色的丝绒底衬当中取出一枚艺术品样的银币。匣子中总共只有四个凹陷,每一个都与银币一般大小,可是头三个已经空了,剩下的一枚也被女子珍而重之地握在掌心。
随后,她好像是对这个匣子失去了兴趣,随意地把它推到一边,任由桌面上被划出了一道灰尘中的划痕。
“lord star。”她有些激动地回过身去,习惯了已久的尊称不经意间溜出嘴角,不过她很快在眼前cifer微讽的笑意中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改口道,“ce,一切都准备完毕了。”
cifer点点头,把视线从roena身上移向一边摆放着的几个巫毒袋子。他有些好奇地戳了戳麻布扎成的小袋,不过很快略有些恶心地收回了手指。
即便只是短暂的触碰,也足够他感受到这些袋子里散发出来的纯粹恶意了。roena却把他的抗拒理解成了对巫术袋上灰尘的厌恶。女巫歉意地一笑,将小袋子收入口袋。
cifer很好奇对方是怎么做到把那些类别功效完全不同的二十几个小袋子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藏到身上各处的。但是他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对方全身上下,就失去了探究的欲望。
他走到墙边,随意往上敲了敲。墙面就像是波纹一样,在cifer变成莹蓝色的眸子注视下开始荡开去,最后只留下黑铁雕琢的沉重大门立在原地。
根本就不需要真正解锁,地狱的大门迫不及待地向cifer和roena打开,就好像已经等不及吞噬这两个被黑暗血色浸透的灵魂。
黑暗、没有边际的黑暗从门中投影而出,但是cifer却没有急着提步,他转身,走到roena面前,微笑着伸手替她把遮挡视线的几缕红发别到耳后,在她耳边低语“帮助会得到认可,认可者会受到奖赏。”
roena一惊,却没敢抬头对上cifer莹蓝色未散尽的眸子。后者无趣地松开手,朝着门的方向退了两步,歪头似是在思考什么。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cifer指节轻叩门框,笑着回头对面露犹豫之色的roena道,“这些人类说的总还有几句话不错。”
roena有些不明所以地再次抬起头,抬手指尖轻点唇瓣,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却只来得及捕捉到cifer隐入黑暗当中的身形,急忙提步跟上。
刺耳的吱呀声响中,沉重的铁门在她身后慢慢阖上,却没发出门与门框碰撞意料之中的巨响。就像是一瞬间有什么冰块碎裂的声音,随后就是无边无际的水声。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无尽的、像要把人逼疯的海水挤压翻滚的声音。伴随着浪潮的是鼓点,忽强忽弱的交织在一起,吞没了两人的脚步声。
极度喧嚣中的绝对死寂,说的或许就是这样的诡异气氛。地狱的最边缘,与炼狱的交界之处,libo。
roena看着前方几步远处不紧不慢走着的cifer,忽然有些莫名的惧怕,惧怕无名的黑暗就好像随时都会把面前形单影只到不可思议的身影撕碎吞掉。
“ce。”roena不知道自己的勇气从何而来,但她还是快走两步,追到cifer,缀在对方侧后方一步远的距离,开口问道,“您的属下都在哪里?”
地狱之主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合该被恶魔的军队环绕膜拜。cifer合该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置身事外又掌控全局。roena陷入到她自己的思绪当中,忽略了cifer不着痕迹的轻蔑目光。
“亲爱的,要知道恶魔都是不可信任的生物,除了我最依仗的地狱骑士——但是abaddon现在正处在暂时的休假期,”cifer当然不会说abaddon是去和henry chester,sa和dean的爷爷,穿越时间玩相爱相杀去了。
“记得我刚才说的,不要心急,roena。”cifer没头没脑地停顿一下,将话题转到了方才突兀的格言上,“你想要的总会是你的,现在,愿意和我一起下地狱吗?”
前面就是走廊的断片,断崖之上,依稀能感觉到底部岩浆火焰翻滚不息的热浪,夹杂着隐约的恶魂的尖叫,魔鬼的嘶嚎大笑。
欢迎来到地狱。
☆、迷雾(八)
背后伸展出一对刀锋般锐利的羽翼,anadiel偏头看向leviathan,露出了一个说不清蕴含着什么情绪的微笑。
dick roan惊愕地瞳孔骤缩,立刻反应过来来者的身份,但是他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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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n chester,castiel,还有……saael?
天使侍卫长黑色的眸子像是无机质的不透明玻璃,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视界中倒映出所有,却独独无法展现出天使本人的情绪。最完美的战争机器,dean眯起眼,很快脑海中就跳出这个想法。
takeskno one。同类之间总能互相感应。无论dean多不想承认,他确实已经习惯了隐藏情绪,在父亲与猎魔面前,在地狱的四十年间,还有现在、在say和castiel身边。
dean chester无时无刻不在试图用随意轻佻的面具隐藏情绪。
anadiel的眼神瞥过sa时稍稍停顿,微蹙起眉头,却在看向dean时将目光集中在眼前的人类身上,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算不上嘲讽,却也并非真心实意的细小笑容。castiel注意到anadiel的眼神,上前一步,挡在dean身侧。
“castiel。”anadiel开口,嗓音低沉柔顺,就像是大提琴的音色,随意的打招呼也格外严肃、充斥着紧绷的压抑感,“很久不见。”
“anadiel。”确认了面前天使的身份,castiel用了全身的控制力才没有在anadiel面前鞠躬行礼——侍卫长是仅次于四位大天使的存在,甚至曾经在天堂,anadiel比ichael更接近底层的士兵们。服从是被刻印在天使灵魂深处的本能,但是castiel还是勉强抵御,戒备地看着anadiel,以防对方做出攻击的举动。
“放松,castiel,和leviathan联盟的并不是我。”anadiel对于castiel的防备举动只是耸耸肩,嗤笑一声。随着他的动作,他锋利的羽翼舒展开来,缓缓拍打,最后收拢在他背后。
dean甚至觉得他听到了金属交击的声音。这只不过是幻觉,羽毛仍是羽毛,在anadiel的操控下无比柔顺服帖,但深褐色的刀翼本身就充满了危机四伏的紧迫感。
“你试图杀了cifer。”castiel冷静地指出这个疑点,sa有些迷茫地抬头看着castiel,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事实,“如果你没有和leviathan结盟……”
anadiel的嘴唇抿成一道刀刻般的直线,昭示了侍卫长烦躁的心情。
“那事实证明我错了吗?cifer永远都不可能真心顺从天父的安排——为了夺回他的荣光,他可以和leviathan和女巫谋划阴谋,陷害自己的伴侣。”anadiel冷笑道,挥动翅膀,挡下两个试图偷袭的leviathan的袭击,回头面向面色不甚好看的dick roan,“他和自己鄙夷的人类或者leviathan其实并没什么分别,反而更加卑劣一些。”
有那么一瞬间,暗芒划过侍卫长本不该有丝毫情感的眸子,anadiel展开的翅膀忽然收拢,带起一小片风声。dick roan错将他的动作当成了暂且休战谈判的信号。
“cifer,我们能帮你杀了cifer。”roan很快捕捉到anadiel对cifer的痛恨,借此大作文章,“我们已经取走了他的荣光,只要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就可以……”
anadiel是在把leviathan关回炼狱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已经脱离了幼年期的天使。他深褐色的羽翼一度成为leviathan军队当中的噩梦,比cifer或是ichael更甚。因为anadiel屠杀的方式不同于其他天使,比起用荣光,他更偏好用被特意铸造成刀锋的翅膀进行直接的厮杀。黑色的血液将深褐色的羽翼染成黑色,anadiel却还是挂着那副毫无波动的表情。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屠杀更有震慑性。
“你们不能。”anadiel突然出声,打断了roan就算是紧张焦虑也依旧自大的宣言,“你们不·能。”
dick roan僵立在原地,立刻意识到了他推测的错误。anadiel的确想要cifer死,但是他绝对没有假手于人的意思——侍卫长习惯于自己手刃敌人,甚至连荣光都不愿意过多的使用,这一次也不例外。
anadiel想要cifer没有了荣光护佑的冰凉鲜血流淌在他的羽翼上,而不是洒在某个阴暗的小角落、死于一些比人类还要肮脏得多的leviathan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