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现在确实发现她浑身都有些微颤了,她尝试着调换坐姿,但是急切而不协调的动作导致椅子发出短促、尖利的刮擦声。
“dean,我能称呼你为dean吗?”她僵硬地问道,迫切地需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你学的那些侧写师的知识都去哪里了?拿出些气势来,jennifer!她这么默念,总算是定下心神。
“哦,当然了,你可以称呼我任何名字,甜心。”dean好像很满意于她的问题,微微后仰,想要靠上椅背,可惜手铐的局限性使他尴尬地顿在了半路。
他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一样,顺势就把后仰的动作变为微微活动筋骨,随后坐回原位。
什么称呼都可以的话,jj想,她真该称呼这男人为怪物、恶魔,什么都好。
jj放松了些许,她好像重新又掌控了些主动权,这让她更加安心“sa恢复得很不错,dean,我想你会喜欢这个消息。”
“他死不了。”dean看起来却悠闲得很,好像昨天为了弟弟脸色大变的那个不是他一样,“这一点我可清楚得很。”
“你——很相信你的弟弟吗?”jj试探性地问,“我曾经也有个姐姐,但是她…发生了一些很不幸的事情…”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在杀人犯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让她感到极度不适。
但她需要共情,她需要dean把她想象成一个无助的妹妹,就像sa那样,只是缺少了dean的帮助。
“……我很抱歉。”看起来像是奏效了,男人调笑的表情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理解的遗憾,“我很抱歉,jennifer。”他重复了一遍,就好像他明白。
不,他不明白这感受,jj在心中坚定她自己的想法,杀人犯不懂得别人的感受。他们不懂得爱。
“你瞧,我也差点死过不少次。”dean本来就低沉的声线被他演绎得像是大提琴的奏鸣,惑人心神,“say总是很伤心,但他总能走出来,然后继续他的生活。”
“所以没什么的,这没什么的。”他轻声对女探员保证道,“一切都会变好。”
jj怔愣地看着那对绿眸,她没有想到第一个对她说出如此直白的安慰话语的居然会是一个杀人犯、正在被她审讯的杀人犯。但这份动摇很快就被她隐藏起来。
“失踪的那些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朋友。”jj续道,她将攥在手心里的文件夹放上桌子,以尽量不那么突兀的方式缓缓陈述,“tessa一个人独居,但是她有个妹妹,现在正在纽约上大学。”
“dean,她妹妹不能失去姐姐。”用尽量悲伤而真诚的眼神看向dean,jj希望对方能动摇那么半分。
dean看起来有些惊讶、同情,然后他的表情开始变得稍稍有些阴暗而不可捉摸,jj发誓她听到了dean咬牙切齿的一声诅咒。
“狗娘养的。”dean轻声骂道,他想到了那群该死的吸血鬼。不过他立刻意识到这么做的破绽,调整他的表情到了标准的游戏人间,看似毫不在意地、欢快地说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怕这一句话不经意间溜出的诅咒会让侧写师看出什么端倪——毕竟那几个受害者都已经死了——dean又残忍地笑着,补充道“你害怕我,jennifer宝贝,你在害怕我。”
jj僵住,她方才抑制住的轻颤又开始了,难以忽略的晕眩感袭击她的脑海,痛苦的折磨从未真正从她的记忆中抹去。
“hey,jennifer。”她勉强维持着正常的坐姿,唯一能令她感到安心的就是对方手上的手铐,迷糊间她好像听到了谁轻柔的呼唤,她抬起头,然后撞进了深邃的水绿色中。
“jennifer,你得集中精神,一切都过去了,好吗?这里没人会伤害你。”这一刻,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糊,但是却很可靠,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本能,jj听从他的指示,眼前的重影终于停止晃动,清晰起来。
她意识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压抑着泪水,不让她在dean面前失掉最后一点尊严。
绿眼睛的男人正歉疚地看着她“抱歉,jennifer,我很抱歉。”
下一刻,审讯室的门被狠狠打开,rossi一脸担忧地看着情绪失控的jj,又威胁地瞥了一眼dean,然后示意jj出去平复情绪。
dean微笑着,但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反正无论他做什么,这些人都只会觉得这是连环杀手的诡计,不是吗?
“你想知道say为什么不会死吗?”jj回过头去,正对上男人像是会说话般的眼睛。
“魔鬼本人不太喜欢这个主意,而恰巧死亡本人站在我们这一边。”dean微笑着宣称,对她眨眨右眼,“谈话很愉快,jennifer,真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或许不要是这么严肃的情况下,你明白的。”
不,她一点都不想要有下一次见面,jj恨恨地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心底最深处的阴影好像消褪了那么一点。
她不确定刚才在她精神崩溃时,dean说的那句到底是真实,还是她的幻觉。
他说“你姐姐会上天堂的,jennifer,她会有一个独属于她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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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得看看这个。”an透过电话免提,有些模糊的声音响起来,但明显充满了惊叹于不可思议,“你们必须得看看这个。”
garcia打开手机,将an传过来的图片投影在屏幕上。
那是一幅x光图片,但几乎惊得整个小组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哪。”半晌过后,garcia手中从不放下的模型笔掉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
肋骨的整副骨架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不知名的符文,这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工艺——至少人类就不能这么做。
“这是…”reid惊愕地瞪大眼睛,语无伦次,“不可能,做得到、奇迹…”
“但他们做到了。”an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这是sa chester的x光扫描,并且他说dean也有一个。他们真是…”
“疯子。”rossi下了定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未竟的话语是什么。
chesters是魔鬼。
jj不由又想到dean的话。那个绿眼睛的男人笑着对她说魔鬼不希望sa死亡,而死亡本人站在他们那一边。她本以为这只不过是对方调笑的宣言,亦或是魔鬼崇拜者的妄想。
但现在这看起来更像是真相,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
“等一等,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文字了。”reid压抑住恶心感长久地注视着视图,忽然出声打破沉默,他走到电脑前,破天荒地打破了他讨厌现代科技的惯例。
“这是以诺文,”他解释道,“早就已经失传的古文字,据传是天使的文字,能够行使魔法。甚至古籍上都没有那么完全的版本,我很怀疑专门钻研这一文字的考古学家是否能认全这上面的文字。”
天使的文字?两个恶魔崇拜者,在自己的骨架上雕刻上了天使的文字?
jj立刻行动起来,她要求了最紧急的帮助,并且在三小时后得到了回复。
那位教授表示抱歉,他只能勉强辨认出不到一半的单词,但他覆上了一张“理论上以诺魔法阵”的图片,并表示兄弟两人骨架上的雕文极有可能是一个法阵。
最关键的是铭文最中心的那个词。
elo zodiod
在上帝的从者面前隐藏身形。
“所以他们刻下的符文是——为了躲避天使?”
☆、电话
sa已经盯着雪白色的天花板长达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有一个小时了。
角落里有五道小裂纹,三片漆料快要剥落了,墙上有两个极小的污点…
他简直要无聊死了。
可是一点都睡不着,吗啡起了很大作用,他已经不怎么感受得到身上的疼痛了,可惜过长时间的昏沉让他连再次睡着都做不到。
病房里什么人都没有,不过sa数着门外来回的脚步声。过去这一个小时里至少有六七个不同的人经过那扇门。
那个对他不太友善的护士或许还有她的同伴,ant an,还有拿着枪的守卫,大概四个——他能听得出来,枪的重量让他们的脚步声格外沉重些。
楼梯口守着的人一定更多,sa再次叹气,他就知道他们绝不会把“连环杀人犯”单独留在医院,可如果他们能至少给他一个电话的话,他就能找cass商量一下了。
他根本就不想回忆医院的伙食有多糟糕,那是纯粹的谋杀,是的,谋杀。
一个小时零五分,他在心中默数,第八种不同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有节奏的、但不那么轻快,沉稳也不尽然——
病房门被推开了。
sa诧异地抬起头,把注意力从那个他现在了如指掌了的天花板角落转开。他没准备好这么快就有人来与他说话,还以为他们会把他留在医院里长蘑菇呢。
“ant?”sa开口询问,很明显,对方没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能在重犯的病房如此进出,也只可能是bau的探员了。sa好奇地打量着对方的同时,年长的男人也在打量着他。
“rossi,david rossi。”rossi回答道,继续着他不紧不缓的步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那就是ant rossi了,叫我sa就好——为了避免麻烦,你知道的,遇到一对兄弟的时候总是这样。”sa试图缓和气氛,可是尴尬的寂静还是降临了。
rossi没有搭话的意思,他只是这么看着sa许久,然后猛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惊得sa几乎从床上跳起来,当然手铐与伤口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像来时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rossi就这么离开了病房,摔上门。
sa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觉得他最好继续观察天花板。
可惜平静总是不长久,不过几分钟之后,房门就再次被打开了,这一次轻柔得多。
熟悉的金发女探员出现在门口,与上次不同,她看起来有些形容憔悴,sa明智地决定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任何有关的话题,但他实在是太想要说些什么。
随便说些什么都好,只要不是这种能逼疯人的寂静就可以了。
“所以,嗯…ant rossi,他看起来不太喜欢我,”sa勉强地开口,随即从jj脸上微变的表情看出这不是个好问题,不过不管怎样他都得继续下去,自食恶果,“刚才他看起来很生气,为什么?”
“我想他只是不怎么喜欢杀人取乐的疯子。”jj的语气比起初见来说能称得上粗暴无礼,sa吃惊地微微瞪大眼睛。
“哦,不,我是指——除了我杀人之外的这件事,他看起来就像和我有什么私人恩怨一样。”sa解释道,他莫名地有些不想认输,或许只是他和dean牺牲一切为了阻止天启。
而这些人却忙着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犯下的罪行指控他们。
jj看着sa,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才与dean的交谈过后,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再伪装下去。rossi只是看见了dean与她的交谈才会对sa如此愤怒,但她没有告诉sa的义务。
她不明白sa是怎么做到的,他看起来绝不像是一个会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的人,但现在他又将他手上那些鲜血看得那么轻。
那是人命,不是吗?
或许她能学会侧写,但永远都想象不到这些连环杀手都在想些什么,至少现在她只是来传达一个消息的。
“dean会来见你。”
sa浅褐色的眼睛里终于闪过真正的光亮,转瞬就被担忧所替代“他答应了你们什么?”
“只是那几个可怜的女孩的下落,sa。”jj简略地回答,随即就倚在门边不出声了。
门口响起了凌乱繁杂的脚步,伴随着锁链的轻响。
“hey,sairl,想我了吗?”dean大大的笑脸闯入视线,熟悉得让sa也有种大笑出声的冲动,可他显然不能,于是憋笑着浑身颤抖就成了不可避免的诡异景象。
“hoa,say,癫痫可不是什么好的欢迎方式。不管怎样,你还好吗?没哭哭喊喊像个女孩子一样吧?”dean眼里的担忧不是假的,他看得出sa的放松,也不介意说几句漂亮话缓解尴尬与不知所措。
sa终于止住笑意,讽刺地挑起嘴角“医院可比审讯室好多了,jerk。”
“bitch。”dean立刻回答道,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这过快的一来一回让房间里的其他人目瞪口呆,以前见过兄弟俩拌嘴的an最先反应过来“你们见面了,现在可以说出那几个女孩的下落了吗?”
“抱歉,不行。”
“那可不行,得等saantha告诉我一点小八卦。”
sa歉意的声音与dean的玩笑同时响起,像是早就习惯这种不合时宜的默契一样,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然后转过头,用一模一样的表情面对着探员们。
“好了,我们需要几分钟的私人空间,ok?你们想听的话自便,不过请别打扰我们说话。”dean摊开手,无所谓于几人的愤怒,慢悠悠道。
“你们有十分钟。”长达十秒的沉默过后,rossi妥协了,“之后,你们要立刻说出受害者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