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离古月湖的路程还有一小半,青灯照似乎身体已经缓了过来,看我瞅他,忙道“染佛友,我已恢复力气,可否停下让我下来。”我忙道“当然可以!”
鬼女听闻,停下脚步,我上前搭把手,帮助青灯照从鬼女身上下来。
远处的云霞如一片片重重叠叠的红色鱼鳞,映在渐暗的天空上。我帮助青灯照从鬼女背上下来时,乘此机会我也将一枝细小的藤枝神不知鬼不觉的附在鬼女身上,然后拖着青灯照来到一处干净的地上,距离鬼女已有一定的距离,我一个人心情甚好的望着落日。
我不敢保证刚才的小动作是否被青灯照看到,但看他面不改色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没有看到。这会儿青灯照真在闭目调息,我定了定神,右手捏出一个指诀,手心里瞬间蒙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色光芒,嗜血藤的三小节藤蔓被束缚在光芒里,缓缓地流动着,一串串繁杂的经文布满整个藤身。
我将那层金色的光芒覆盖在翠绿的草地上,三小节藤蔓顺着地下一点点移到鬼女的周边。金色的光芒很小,小到微不足道,所以我并不担心。
此时青灯照低低地呻吟一声,我一紧张,三小节藤蔓瞬间枯萎,功亏一篑,向青灯照看过去,他苍白的面容上多出了一丝血色,越发显得俊美无俦。
见我看过去,他纯洁一笑,挪动身体换了个方位,恰好挡住了鬼女看过来的视线。
鬼女依旧垂眸静坐,不说话,连眼神都懒得抬一下。可我知道,她时时刻刻都处于戒备中。
我那叫一个气,这厮一定是故意的,我起早贪黑弄出几个封印藤蔓容易吗,还好,藤蔓我准备的多。
我定了定心神,酝酿了一会儿,重新捏着指诀,分出三小节被金色光芒包裹的藤蔓依照之前的动作,将它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鬼女的身边。
我面上神态自然的望着远处落日,实则在宽大袖子的掩饰下,手指翻飞操控着封印藤蔓,呼应着之前留在鬼女上的细小藤蔓。
我回头看向鬼女,鬼女依旧是刚才的样子,她感觉到我的目光,抬头朝我看来,我冲她笑了笑,“谢谢你近日以来的照、看。”最后两个字我特地加了重音,笑容无比的真诚,格外的灿烂。
鬼女叫道“公子!”她感觉到不对,想要闪离原地,闪着金色光芒的细小藤蔓瞬间与她身上的引子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金色的透明光罩,将人牢牢困在里面。
被困住的鬼女,开始击打透明的光罩,光罩一闪一闪,纹丝不动。
我走到鬼女跟前,隔着那层透明光罩道“你别白费力气了,除非它失去能量否则你一定出不来。看在你照顾我一场的面子上,这个封印困阵的能量只有三天,三天后它自会解决,还有你的人身安全我也考虑到了,外面的人要想伤害你就必须打破这个封印困阵,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呆上三天吧。”
鬼女被困在里面,所以她的声音我是听不到的,所以她的话可以忽略。
不远处的青灯照突然走过来开口问道“染佛友不杀她,就不怕三天后,被她重新找上?”我挑眉道“我只是嫌她跟着自己麻烦才困住她的,怕啥,找上就找上了,反正顶多继续跟着我,我自己又掉不了一块肉。倒是你,身为出家人,怎么满口杀杀杀的,一点菩萨心肠都没有。”
青灯照道“若贫僧没有菩萨心肠,染佛友有自信自己的封印困阵能成功吗?”
感觉到青灯照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我才知道,这个和尚也不是什么善茬。
我看着武息高强的青灯照,我武功太烂,若靠嗜血藤……也行不通。在这个和尚面前,嗜血藤的威力大打折扣,实在不能看,实在惹不起,显然就只能装孙子了。
我说道“如此我还要多谢大师您的帮助了。”
青灯照笑道“染佛友胡说什么,贫僧什么都没有做,怎敢让你说谢谢呢。况且染佛友可是贫僧的救命恩人啊。”
我一下懵逼了,这和尚话里话外的到底几个意思,我盯着他说不出话,他微微笑着,毫不在意道“贫僧并无他意,只是好久没有遇到染佛友这般有意思的人,稍显激动。况且染佛友对贫僧有救命之恩,贫僧又怎么会伤害染佛友,请大可放心。”
我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说这话之前,能先把你身上的武息收起来吗,很吓人的。这实力怎么看都不想随随便便就容易中毒的人,还一路苍白着脸,小样,挺会装的。
我道“我还有急事,咱们不如在此分道扬镳?”青灯照道“染佛友既然有事,当然可以离开,贫僧没有异议,只是染佛友能收下贫僧的感谢吗?”
我望着青灯照手中的玉珠,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的心意我已经知晓,大可不必。”青灯照的举动真是让我深思不已。
青灯照仍旧一副圣洁的笑容,“怎可,难道染佛友嫌弃贫僧的心意?”我连忙摆手道“不嫌弃,不嫌弃。”这和尚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可怕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随手救和尚了。
青灯照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前,很近。他身上依旧气势惊人,却无一丝杀意,我也就任由他动作。他拔掉我头上的青玉簪,任由那三千青丝散落披肩,有几根落在自己脸上,痒痒的。
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他手中一阵拨弄,三千发丝尽数被他用玉珠笼络在一起,松松散散的束于发尾,玉珠坠在发尾熠熠生辉。
我手背到身后,摸了摸被束好的青丝,“谢谢你的赠礼。”
青灯照慈眉善目道“染佛友的救命之恩,青灯照无以回报,这枚玉珠会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不可去下。这枝青玉簪贫僧就收下了,多有打扰,告辞。”
我身未动,漫无焦距地看着远处和尚,“你一个和尚怎会随身带着发饰?!该不会是偷来的吧!”他静立了一瞬,转身行了个佛礼,“玉珠乃是贫僧遁入空门之前所用,染佛友大可放心。”说完,转身离去。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我嘟囔道“可我的青玉簪你拿走也用不着啊……”
呆立了一会儿,我才收起一脸的莫名其妙,朝古月湖走去。
冷烟苍茫,稀云疏淡。
古月湖化作冰湖,月光下,银光乍闪,寒气逼人、依稀可见一紫一白两道身影,静立冰层之上,冷然对立。
我被眼前所看的画面惊住,不可置信地望着冰面上的两道人影。
叹希奇,剑非道!他们两个怎么会要决斗,他们二人之间应该没仇吧,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前辈!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我越过一名佩剑的黑衣人,冲到忘萧然面前,无助问道。
快跟我说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忘萧然哀叹一声“都是我的错,当初没能阻止五弟。五弟早就想与剑非道一战,如今太上府的地限死在他的剑下,剑非道为报恩师之仇绝不会善罢甘休,此战难免。”
地限那老家伙竟然是剑非道的师尊,那两人的气场明显不搭啊,早知道当初就阻止叹希奇,如今这两个人我都没办法劝说。
我下意识退开一步,紧紧攥紧双手,力气大地几乎快要捏破手心。我望着湖心冰面上的两个人,无意识的向前走去。
忘萧然挡在我面前,低声问“此战避无可避,你去了也是枉然。”我缓缓看向他,“是啊,去了也是枉然,可我忍不住啊,问个好也行,就不能无动于衷在这干看着。”
忘萧然道“罢了。”说完,侧身让开,我继续朝湖心走去,走了一会,停在距离二人相等的位置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我将目光定在剑非道身上,身为爹亲,或许会更好说话…吧?
剑非道一只手紧握着剑,将目光放到我身上,我也定定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他忽然走过来,站定,道“府尊的仇我不得不报。小染,你要阻止爹亲吗?”
劝解的话梗在喉咙里,杀人偿命,剑非道没有错,我有何立场求他罢手,就算他同意,叹希奇也不会同意的。
我强撑起笑,回道“小染不会阻止爹亲,虽然我与叹希奇关系要好,可如今的局面都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必须承担,所以爹亲放心,我是不会劝你罢手的。”他垂目静默了半晌,轻叹道“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只说了一个字,“好”扭头朝岸边走去。
叹希奇见状,闪至我面前,“阿染,难道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难道还在生上次的气?”
说什么,让你小心不要被剑非道打败吗?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不愿意看到其中一个失败。还有这关上次什么事,根本不掺好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上次的事情!
“话?哦,恭喜你啊,多年夙愿终于得愿以偿,邀我前来不就是看我的笑话的吗,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友情,你可真会给我出选择题。”我红着眼眸笑道,“我很谢谢你,邀请我观看这场旷古绝今的决斗,请你让开,我真的不想跟你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叹希奇(邪笑中)我又出来啦,尔等还不快快收藏于我,否则……
☆、世事无常,与谁说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亲友对决的情形会发生在我身上,这一切还是其中一位亲手造成,呵,我真是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叹希奇深深看了我一眼,“抱歉,让你前来观战,我只是想让你见证我的剑道。但我不知道剑非道会在你心里这么重要。”说完,终究让开道路。
我私心里也是想让你赢得,可莲华不染也不想剑非道失败,世事两难全,终究是我要的太多。
冰面很滑,快到岸边时,我只觉的眼前一花,膝盖上一阵钝痛,整个人就狼狈的摔倒在地,心里不由暗叹流年不利。
忘萧然忙走了过来,“可还好?”我忙定了定神,揉了揉发痛的膝盖,“摔了一跤而已,没事。”顺着忘萧然的力道站了起来。
一抬头就看对上了岸上佩剑的黑衣人,他的目光充满了趣味,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撇开了脸。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还是远离为好。
冷烟苍茫,稀云疏淡,长夜,短亭,战局!湖心中央两人数招过后,唇角纷纷染上殷红的血迹。我看了眼湖心中央依旧不分你我、激烈打斗的两个人,眉毛几近要拧到一处,背过身去,看向忘萧然,“前辈,我先走一步,告辞。”
忘萧然喊住我,“不想知道结果吗?”我道“我心中自有结果,在不在这里已经无所谓了。”剑非道说得对,我不适合这里,要我站在一边冷眼看他们二人相杀,我真的做不到。
忘萧然点头示意,我欲走,一直冷眼旁观的黑衣人拦住我,“在下沽命师,对刚才朋友的话很好奇。”
“什么话?”我疑惑的看着沽命师,不知他喊住我是为何。
这个人我曾听人说过,就是那个刺杀解锋镝的碎无泪的前任上司,九轮天杀手组织‘泯灭生门’的最高负责人,据说,专门训练佣兵贩卖给各国,残酷无情、藐视生命,深具商人本色。
沽命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道“朋友刚才说结果已了然在心,沽命师甚是不解,还请朋友解惑。”我想了想说道“我的结果跟你问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我的结果是生死,你问的是输谁赢。”
沽命师道“哦…,生死?”他看向我,我解释道“对,生死。叹希奇与剑非道无仇,只为印证他的剑道,他赢,剑非道也不会有生命之忧。”
他问“那若是与叹希奇有着深仇大恨的剑非道赢了呢?”
“叹希奇也不会死,因为他不会容许自己就这么死了。好了,你的问题我已回答,告辞。”我望了一眼仍在打斗的湖心二人,转身离去。
……
眼前看来,九轮天被灭后,解锋镝致力于寻找当年万堺同修时期,三教所隐藏的真相;魔流剑风之痕为救白衣,受制于幽都;三教之间内斗不断,内忧外患;唯有万魔惊座,幽都虽已破封,却并未有什么大动作,令人担忧。
寅时已过,我一个人坐在火堆面前,用棍子戳着某丝火苗,久久不能入睡。
那二人仍在被冰封的湖面上拼死决斗吗?
我看着明亮的火光,不可抑制的悲伤,叹希奇曾和我携手共游,大声笑过也痛苦过;剑非道为尽父责,圆我心意,曾在满天飞雪中舞着剑花,许我承诺……想到此处,猛然起身站起来,朝着古月湖方向疾驰而去。
快点,快点,再快点!我不断加快速度,耳边风声呼呼。我不要再逃避现实,我要亲眼目睹他们的结局。正在林间小道疾奔,身后诡异铃音乍起,很快一名浑身尸气的诡异之人手持铃铛与我对立,只见他铃铛一声晃响,随着诡异铃音,几名尸气冲天的人也瞬间围在我的四周,挡住我的所有退路。
畅遗音从手持铃铛的控尸人身后走了出来,叫道“莲华不染你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外跑这么快做什么?”我没有理会,直接放出嗜血藤,控尸人见状,手一动,顿时诡异铃音响转四周,嗜血藤躁动起来,我自己的脑袋也是沉重不堪。
我让嗜血藤围绕在我的四周,看向畅遗音,“畅遗音!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般阵仗究竟有何目的?”他命令控尸人停下手中动作,我晃了晃脑袋,脑袋清明不少。
他说“咱们之间是无冤无仇,但谁让你与叹希奇关系十分要好,我自然是利用你杀了叹希奇。”我当即否认道,“鬼才与他关系要好,你别瞎说啊,小心我告你诽谤。”
这仗势,我要是承认与叹希奇的关系要好,那才该找根面条去把自己吊死。
畅遗音道“随你怎么说,到时候一试便知。”
我怒瞪着畅遗音,试图用眼光杀死他。他继续说“本来计划中是没有你的,可正巧被我看到你一人,我总不能辜负老天的美意。好了,乖乖束手就擒,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以不杀你。”
我道“乖你妹!你当老子傻啊。”
畅遗音一声冷哼,控尸人伸手就晃动铃铛,诡异铃音下,□□控的尸人一拥而上,其中一位长得奇丑无比的尸人,更是操着尖利的指甲迎头而上!
更令我惊讶的是,为什么缥缈月会成为尸人的一员,也不知道倒霉蛋儿却尘思知道自己的女人这个样子不。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嗜血藤一阵藤飞蔓舞,将尸人们隔离在外,更加尖锐的诡异铃音响彻方圆,我听两耳发涨,不得不紧紧捂住耳朵,努力想要隔绝这要命的声音。
嗜血藤此时也缠上之前那个有着尖利指甲的尸人,这尸人没有一丝丝意识,丝毫不就惧,嗜血藤估计也不喜欢这死了已久的口粮,只是死死缠住有着尖利指甲的尸人,但其他尸人此时也向我拥来,嗜血藤一阵妖冶光芒闪过,就瞬间将尸人吞噬殆尽。
我有种养了一熊孩子的感觉,尼玛都这种紧急情况了,你还有时间挑食!给老子上!
一炷香的时间后。
我背靠着大树,嗜血藤在我跟前蓄势待发,控尸人操控的那几尸人敏捷加的太高了,一阵乱石飞尘后,在保护我不受伤的情况下,对方的尸人只被嗜血藤吞噬掉其中一个。
我虽对封印之学甚为精通,但打斗这种事情却是一点也不通,只要不被人近身,我操控嗜血藤可谓是群攻大boss,但现在……我深深觉得嗜血藤能够护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我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顺利逃脱,此时也是心情紧张,每一个动作都万分小心。畅遗音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正想着,突然丹田一阵痉挛,我忍不住捂着腹部痛吟出声,紧接着,一阵气血上涌,吐出一口鲜血。看着地上的那摊血迹,我隐隐有一种预感,鬼女不仅仅是作为监视我,保护我的属下存在,从我将鬼女困起来并丢下她时,丹田处的魔佛封印就一直蠢蠢欲动,使得我的身体不仅不舒服,反而渐渐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