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这个人,话总是说得很漂亮。他说要为司马昭安心。又是一个很玄妙的隐喻。
而司马昭扶着心口,觉得烦闷无端。
他起身,逼近刘禅直至站在他跟前。司马昭手扶柱子,将刘禅罩在他的臂弯里
“我近来身体也不太好。常常噩梦不止。也许我是该找谁帮我安安心。”
“但……”
总是对最眷恋的人,说出残酷的话语。
人类为什么有这样的冲动呢?
“绝不是你,刘公嗣。你再也不能让孤安心。——”
司马昭眼睛发热。
“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再说什么……“
”孤都再不能相信你。你已经让我失望透了——”
“哦。”
刘禅低下眼眸,很自然地叹了一口气。
“真遗憾啊……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没错!……你永远也没有办法证明你的忠心,永远也不能再让人相信,你是真心降我——”
司马昭心里很苦涩。他的手握成拳头,死死抵在柱子上。
“那么,有没有可能,还请从面上原谅我。大家面上和气呢?”
刘禅抬起他的碧水之眸,幽幽问道。
“!”
和所有人一样。和所有戴着面具的人一样。
他要的,是外在的体面,看上去的其乐融融。是歌舞升平,安乐祥和。
没有人真正需要一颗真实,痛苦的心。
真心,原来是一场灭顶之灾啊。
……
“你太可恶了,刘公嗣。”
司马昭没有接他的话,他眼眶发烫,说不上是悲哀,还是愤怒。
“我想不到任何方式能原谅你。——就算你拔剑自刎在我眼前,我也不能。”
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刘禅点点头
“可惜呀。我已一无所有,连性命也是残损的。再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奉献给你啦,昭公。”
“不如这样吧……”
刘禅慢慢走出司马昭的臂弯,来到楼台前,扶着楼台阑干,出神地望着冰封池塘远处的竹园。
“不妨打个赌。“
“打赌?”
”这冰湖冻结还没几日。未知是否结实……终生履薄冰,如果我能走过这冰面,就请昭公忘却前嫌。原谅我让你种种不如意,如何?”
“可是、如果你掉下冰面,冻伤淹死了怎么办?!”
司马昭提高的声调。
“那……也请昭公原谅我。到时候,在我冢前倒清水,长歌三声吧。”
刘禅居然还笑得出来。眼眸冷如火焰。
“你倒是怎么都有理!”
司马昭烦躁地一拂袖。
“算了算了。你不必如此,我原谅你就是。有什么可跟你计较的呢——”
然而司马昭话没说完,分明觉得眼前异光一晃。
他回头,只看见广大的袖袍在空中飞扬如幕,下一刻,刘禅无声地越过阑干,跳下了冰封池水面——
“公嗣!”
☆、渊冰素履下
“公嗣!”
司马昭心脏都要停跳了。他扑上阑干要去救,早已是来不及。他趴在栏杆上,看见刘禅落下这二层的高楼台,沉闷地、跌落在冰面上——
砰!
冰面立刻裂开一眼炸碎痕。
冰下的裂纹向四面八方迅速蔓延,听得见咔咔闷响——
刘禅的身体看似轻盈,跌落时似乎也重重伤到了脚踝。他匍匐在冰面上,半天才微微一动。又扶着冰面,慢悠悠站起来。
北风吹起刘禅青郁色的大袍,他像伤了翅膀的蝴蝶,在冰面上残留扑闪。
冰下的裂纹在他脚下飞快蔓延。
“公嗣!别乱动啊——”
司马昭脑中一片空白。他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台。当他来到冰面边缘时,刘禅已经不在原地了他竟慢悠悠,摇晃着,走去冰湖中心的小岛。
“刘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