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女孩抱膝靠坐在树下,目光空洞的望着虚空发愣。
曾经凌乱脏污的鎏金色乱发如今已是成了干净整齐的短发,经过镇上好心人的修整后看起来要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不再像是一堆干枯的稻草了,惨无血色的精致面容也在阳光下逐渐回暖,只是她的身体依旧要比普通人来得冰冷。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孤单寂寥的身影看起来仿佛拒绝了这个世界,不愿融入。
这时,一道阴影挡住了她身前的阳光,她仰头望去,原来是救了她的那个人。他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伊洛缇雅,你想要留下吗?凯德拉的人们应该能够照顾好你。”
她木然地望着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垂下了眼帘,她又要被抛下了吗?就像母亲和村人一样离开,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
见此情形,杰兰特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愿,不由得笑了。他对着那个将自己抱成一团的孩子伸出了手,同为金色的短发却比伊洛缇雅的更为耀眼。他其实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甚至可以说比较冷淡,可是,这个由他在奄奄一息中从魔物手心救出的孩子却莫名地令他有些心软。
“那么,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先说明白,我可是个流浪者。”
听到他的话,伊洛缇雅抬起了头,在这一刻,杰兰特脸上的那抹淡淡的微笑便如他本身一般耀眼,宛若光芒的化身一般。
似是被光的耀眼所迷惑,金发女孩伸出了手,将那伤痕未退的稚嫩小手放进了宽大的掌心中。来自生命与光芒的温暖从两人交握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递进她自我封闭的心底,宛如无声细雨般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那冰冷死寂的心房。
暗金色的空洞眼瞳蓦然划过了一丝光亮,她声音微弱的说了一个字。
“好。”
带着一个人类孩子的旅程对于杰兰特来说总归是有些变化的,至少她的身体要比他的脆弱太多,因为担心她的身体仍未康复,他甚至还不能教导她如何掌控力量。直到与阿尔杰塔的重逢,他高傲任性的妹妹对这个孩子非常感兴趣,最后以教导的名义将她带离了一段时间。
她这一举动倒是令这段时间里习惯了带着一个孩子行动的杰兰特突然有些不适应了,不过好在阿尔杰塔的单独教导并没有持续太久。
看着伊洛缇雅一天天的长大,逐渐走出了当初的黑暗,无论是杰兰特还是阿尔杰塔都为她感到高兴。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能够看淡了那段痛苦的过往,总归是件好事。
他们俩将自己所会的本领尽可能的教导给了这个孩子,只是希望她能够掌握足够的力量在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好好保护自己。而她也不曾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偶尔,阿尔杰塔甚至会带着她去莲花沼泽转转,见见那个几十年前人类世界最强大的女魔法师。
带着自己养大的女孩,阿尔杰塔站在悬崖边遥望远方,声线高傲又十分认真地说道“伊洛,你和一般的人类真的很不一样。不过这样也好,许多时候我始终无法理解那些人类的想法。”
她的语气中掠过一丝疲惫,被伊洛缇雅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直接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只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罢了。”银发红衣的美丽女子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她说,“今天找你主要是为了一件事,发誓吧伊洛,对我、对杰兰特发誓,只要你还活着,仍有意识尚存,就绝对不能放弃一丝生存的希望。”
不远处的金发青年顿了顿,有些奇怪阿尔杰塔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你怎么了阿尔杰塔,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阿尔杰塔揉了揉额角心情焦躁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有些不祥的预兆。我并不是指现在,就因为不清楚所以才令人烦躁啊。”
已成长为少女的伊洛缇雅望着她认真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发誓,无论何时,只要我的灵魂尚存便绝不放弃一丝生存的希望。”
银发红衣的女子蓦然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希望什么都不会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龙之谷原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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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幕(下)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转眼间便是二十年过去了,在他们都不曾注意到时,伊洛缇雅已完全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魔导系法师,尤其擅长时间系法术。这是她本身的天赋,为了这个当初可是让二人都烦恼了一阵,毕竟他们谁也不擅长时空类法术,好在后来从卡拉秋那里得到了一些帮助。
接受了人类皇室的请托,杰兰特与阿尔杰塔领兵从贝思科德的手中救回了被夺走的古代人血脉的先知,只不过杰兰特也付出了重伤的代价,就连他最后的一只眼睛也被那位曾经的同伴毁去,从此再不复光明。
耳边是阿尔杰塔愤怒的呼喊声,从半空中坠落的金龙已感觉到了意识的模糊。直到他被一个熟悉的气息所接住,感受到那个微微颤抖地身体,他甚至来不及安慰便已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他醒来时,视界中一片黑暗,他不适地转了转头,身旁的金发女子伸出手扶住了他。她轻声告诉他阿尔杰塔已经出发去为他寻找救治的药物了,他们现在正在王城底下,先知也在这里。
旧伤未愈再受创伤的杰兰特实际上仍未恢复过来,他坐在自己的长剑旁,意识有些疲惫地再度陷入了沉睡中,在他彻底昏睡前,似乎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说“在你恢复之前我就是你的眼睛,往后你的意愿就是我前进的方向,我会陪着你的,杰兰特。”
主教伊格纳西奥的请求,原本伊洛缇雅是准备拒绝的,杰兰特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宜这样的行动了,可是杰兰特他却答应了下来。他有些担心萨芬特拉的事情,目前的情形已经足够混乱,但愿它不是真的复活了。
跟着伊格纳西奥所委托的冒险者们一起前往达兰特的根据地,走在双目失明的金发青年身前,伊洛缇雅保持着沉默。
直到她回头时看见其他人对着杰兰特那目露惋惜的神色后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悦,她勉强露出一抹笑“看来,在你恢复之前我们都可以远离迷失的道路了,要知道让一个路痴来领路那可真是太辛苦了,总是会不自觉的被引到另一条路上,可惜的是你从来没这个自觉呢杰兰特。”
“……它们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顿了一下,杰兰特如此回答到。
“呵。”想起了过去被杰兰特带着迷路的经历,姿容绝丽的女子轻笑一声,促狭道“看来带路这活儿真的不适合你,等你恢复后还是继续在我身后呆着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金龙大人略感郁闷,那些路在他看来真的没什么区别,每次因为走错路而让阿尔杰塔久等她总是会很生气。(阿尔杰塔怒杰兰特你这个笨蛋路痴,既然不是一个人为什么不让伊洛来带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但谁也不曾放松警惕,直到走入了海盗船后才感觉到了麻烦。他们见到了不完全状态的海龙,那是一头夺取了海龙龙玉的海怪。
为了救战士西恩,杰兰特的胸口被它所贯穿。得到了金龙之血的海怪彻底脱胎换骨成为了一头真正的海龙——萨芬特拉,而杰兰特,却濒临着死亡。
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伊洛缇雅的天空开始逐渐崩塌。
那道鲜血染红的身影蓦然刺痛了伊洛缇雅的双眼,此刻她心中的怒意甚至转化成了恨意,有对那个被救者的,有对萨芬特拉的,有对伊格纳西奥的,也有对她自己的。
如果她的感知再敏锐一些,如果她的动作再快一些,是不是……杰兰特他就不会——
不知不觉,水雾弥漫了暗金色的眼眸。颤抖着将那奄奄一息地身影抱进怀里,她始终无法置信眼前所发生一切的真实,那样强大的杰兰特就这样倒下了。
他快死了吗?
这怎么可能?!
她绝对不会允许!
“伊洛,你是一个很好的同伴,抱歉,无法再继续和你一起走下去……”跟在你身后是最令我安心的,我和阿尔杰塔一同养大的女孩啊……但是我已经无法再用这双手守护你。
素日里飞扬的披风此时正无力的垂落在地,染上尘埃。容颜绝丽的女子怀抱着奄奄一息的金发青年,眼泪滑落。伊洛缇雅知道现在她必须作出决定,是将希望放在那飘渺的未来以期复活,还是,以自身的时间为祭,换取杰兰特的生命……
虽说要考虑种种,但是她的心在瞬间就已经为她做好了决定。低下头虔诚的在杰兰特的额上印下轻柔一吻,带着她心中那份永远说不出口的眷恋,这是她最后所能给予的祝福。
并不是舍不得这个世界,我舍不得的,只有你和阿尔杰塔。失去的终归是失去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你们才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羁绊,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请活下去,杰兰特。
“以后不要再这么傻了,杰兰特哥哥,如果你还想继续守护这个世界,那么就好好的活下去。为了那个……你所坚守的正义,和阿尔杰塔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对不起,我要离开你们了。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如果没有你,也许最初我就已经失去了生命,又或者,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这是她第一次喊他哥哥,可惜阿尔杰塔不在,不能再见最后她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