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乖乖听。
“哥哥不能理解你的恋爱观，所以只能按常理判断——你知道的，按常理判断，你完全不像有为赵覃付出感情的样子。”宋启暗示道：“我问你，如果是你，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而且他的前任对他非常不好，你会拒绝他吗？”
宋承有点被说动的迹象，只是嘴上不承认：“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没有……对他不好。”
“对一个人好，不是给他你觉得好的东西，而是给他他想要的东西。喜欢苹果的人，你却一直喂他吃梨，他怎么可能高兴？”
宋承痛苦地摁脑袋，宋启抓住宋承手腕，不让他伤害自己：“承承，你仔细想哥哥说的话，不要因为觉得哥哥在抢你的东西，就犟着不撒手。”
“啊？”宋承被宋启说懵了，“什么意思？”
“你记得小时候妈妈卖给你的一只小乌龟玩偶吗？刚开始，你很喜欢它，每天抱着它睡觉，不过很快妈妈又给你买了新玩具，你马上把小乌龟丢了，去玩新玩具。可是有一天，我把小乌龟洗干净，放在床上的时候，你马上就抢了回去，说那是你的。”
“我根本不记得这回事！”宋承觉得他哥在编故事骗他。
宋启颇为无奈：“你不记得，因为你根本不把它放在心上。抢回去之后，你也没有珍惜，掉在床下捡也都懒得捡，后来被阿姨当垃圾丢掉。”
“胡说八道！”直觉告诉宋承，他不能承认这件事。
“承承，玩具我可以还给你，但赵覃不可以。”宋启放下宋承手腕，“赵覃不是玩具，他有感情有心，不可能由着你姓子胡来。既然你给不了他想要的，他也不再期望从你这儿拿到任何东西，不如早点放过他。”
宋启将宋承说的，像是王尔德笔下那位收获矮人的爱，又羞辱矮人心碎至死的娇蛮公主，他说宋承像那位公主一样自私，既想要逗笑自己的玩伴，又在伤碎矮人心后下令“从此，陪我玩的人不能有心”。
宋承哽咽，认真回想他过去做的一切，如果换成赵覃对他做，他恐怕一天也忍不过。可是宋启凭什么大义凛然地指责他？他们两个难道不是半斤八两？
宋承不服气，非要呛回去：“你比我强多少？要不是寂寞……”
“是，我是寂寞，我的确因为寂寞跟他谈恋爱。”宋启大方承认，“寂寞有什么错？又不是只有等万事富足，浪漫邂逅以后，才配谈恋爱。正因为我们缺东少西，才更容易互相吸引，”
宋承无话可说，他着急的时候，情绪不佳的时候，都没话说。更大的可能是，他天生缺乏语言天赋，不善言辞。很多话明明可以说得更好听，可惜他学不会，长不了记姓。很多朋友嫌他说话难听，他知道，但到了赵覃面前改不了。赵覃对他太好，太包容了，哪怕他口不择言说错话，赵覃也几乎不发脾气，还体谅他说：“没事儿，我没放心上，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宋承越来越难过，他说不过哥哥，只能靠撒娇博同情：“可是我需要他。”
宋承太过吝啬，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说需要。
宋启问：“是需要阳光，需要空气的程度，还是需要一家不打烊的便利店的程度？”
宋承咬住手指，不再回答。
他想，他需要的可能只是一家不打烊的便利店。
第60章
赵覃没什么地方好去，便找了家新华，只是心里憋着事，一个字也看不进。
他忍不住想那对兄弟，确切地说，想宋启。
从开始到现在，他从来没摸透过宋启，只一味地跟着宋启想法走，宋启接受他，宋启背叛他，全由宋启一个人决定，他插不了手。现在，宋启跟宋承两个人闹出矛盾，他更是一无所知，猜来猜去像猜哑迷。
赵覃叹气。其实恋爱不顺，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满脑子只想着讨好恋人，给恋人留够舒适空间，却不加管束，到头来吃苦的还是自己。
下一次，不能再这样。
但赵覃不认为有下一次。
赵覃很现实，他一大把年纪了，再难邂逅下一个喜欢的人，可能最后要变成一个人过日子。
大概在书店呆了两个小时，霸占他屋子的两兄弟，终于想起他这个屋主人——宋启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赵覃报出地名，宋启问：“我能过来吗？”
赵覃答：“行，我等你。”
宋启到了之后，在赵覃对面坐下：“抱歉久等了，路上有点堵车。”
“没事。”赵覃给宋启点了杯热茶，在等宋启来的时间里，托店员换过两次。
宋启身体不太好，尤其气温低的时候容易受凉。
宋启喝了口热茶，开始说正事。
“对不起。”宋启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不该拖这么久才来找你。”
“这些天我考虑了很多事情。”宋启捧着茶杯暖手。“可以换个地方谈谈吗？”
安静的书店不适合聊天，赵覃点头，跟宋启离开书店，就近找了家带包厢的饭店。
赵覃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光看着宋启低头点单的样子，就起了复合的意思。其实道理简单，他跟宋启并非因感情变淡分开，他依然爱着宋启，依然被宋启吸引。
“点酒吗？”宋启问。
赵覃说：“不了，还得开车。”
宋启勾上酒水，说：“那就点一个人的了。”
点完菜，宋启把菜单递给赵覃，赵覃没胃口，又不愿意浪费食物，于是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等菜上来的时间，很无聊，两人的对话变成了分手重逢的公式尬聊：
赵覃问：“最近还好吧？”
“挺好。”宋启的脸上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你呢？”
“还不错。”赵覃答。
“那个……”宋启欲言又止。
气氛太差，赵覃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机。
这一沉默，便沉默到了上菜。
“赵覃。”服务员走后，宋启忍不住开口：“对不起，我……”
哪怕打了多遍腹稿，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赵覃睁大眼看着宋启，宋启一瞬间舌头打结，但慢慢的，他冷静下来。
宋启态度诚恳：“抱歉，辜负了你的期待。”
赵覃听完这句话，体感温度仿佛降了五度。
赵覃开始结巴：“没事儿，反、反正过去了。”
宋启说：“难道不能不让它过去吗？”
赵覃没转过弯：“啊？”
宋启说：“我不想让这件事过去，的确它让我痛苦，让我懊恼，但我愿意为我曾经犯下的错忏悔，也不想它简单过去——”
宋启看向赵覃的眼睛里，有类似炽热和真诚，可以打动人，说服人的东西。
“也许有很多漂亮说法，但都过于迂回，仔细考虑过发现，其实我真正想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情。”宋启停下来深呼吸，他极其珍重的话语，说得格外小心，“我确实爱你。”
表白完，宋启才敢歇一口气。
宋启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喝下后抬头，见赵覃面无表情。
宋启放下酒杯时，手肘微微颤动。
“赵覃，我想跟你复合。”宋启说。“我可以向你讨一个弥补机会吗？我不会为自己的错辩解，只要能让你好受一些，我什么都愿意尝试，你尽管提要求——”
赵覃做了个停止的手指，叫宋启别继续说。宋启果真停下，只是双眼微阖，难掩失落：“……我没有这个机会？”
“咳、咳，咳咳咳。”赵覃呛得厉害，一连咳了好多声，宋启绕过来给赵覃拍背，赵覃眼泪都差点咳出来，抬头看宋启的时候，眼眶微微泛红。
“对不起。”宋启道歉。
赵覃忙摆手，但也正是摆手他才注意到宋启还抓着他的手没撒开。赵覃低头扫了一眼，宋启反而抓更紧。
宋启脸颊微微泛红：“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61章
赵覃呆愣愣地看着宋启眼睛。
“你……”
赵覃沉默了，凝视宋启的眼睛，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十分有吸引力。
“或者，我们可以再从朋友做起。”宋启说。
赵覃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生硬地装作没听到。
宋启垂眸，略显气馁。
赵覃克制不住假设，假设他再给宋启一次机会，假设两人重新在一起，假设……他能再听到热恋期宋启动人的蜜语，再感受宋启日常相处中甜蜜的小动作。
实在太有吸引力。
喜欢是种狂热的情绪，容易CAO控人，使人失去理智。此时此刻，赵覃几乎忘了他坚定跟宋启分手的理由，脸颊越来越红。
“可是我……”赵覃语速越来越慢，“我可能，心里还……有别的……”
“没关系。”宋启打断赵覃，将赵覃从愧疚的泥潭解救，宋启覆上赵覃的手背，缓缓握住那只手：“我可以一直陪你。”
宋启理解。倾注多年心血的感情不会断于一朝一夕，他纵有天大的魅力也不可能立马取代宋承。说到底，赵覃只是借他麻痹自己，转移注意力——但这不意味赵覃不爱他，只是爱他比起爱宋承，分量会轻。
赵覃难以相信，宋启笑着说：“只要你能分清。”
一时之间赵覃不知该如何反应，他说话的本意是拒绝宋启，可宋启一再放低姿态，让他犹豫。
宋启表完心迹，便回到自己座位，他安安静静地吃饭，落在赵覃眼里，心疼无比。
“对不起。”赵覃说。
赵覃怎么也不会明白，宋启的心计。来吃这顿饭之前，他对宋启有过失望，有过愤怒，可吃完这顿饭，他反倒觉得玩弄宋启感情的自己不是东西。
宋启问：“明天，还可以见面吗？”
赵覃说：“上班。”
宋启说：“之前你送我的菜谱，煮粥的那本，我最近闲来没事，学了很多。”
赵覃加菜的筷子一顿。
宋启小心翼翼地观察赵覃反应：“明天早上，要喝吗？”
赵覃：“别，太早了。”
“哦。”宋启低下头，喝了一口酒。
赵覃十分压抑。不知道是不是个人道德感太强的缘故，拒绝完宋启，赵覃的愧疚感更重，仿佛欠了宋启好几百万，喘都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赵覃开车送宋启回家。
“我搬家了。”宋启说，“最近找了工作，在附近租了房子。”
“哦。”赵覃点头，“挺好的。”
为了不冷场，宋启主动聊起自己的新工作：“在灵杨小学当老师，教音乐，每天跟小朋友在一起，很有意思。”
赵覃对那个地方有印象，有个同事的小孩就在那儿上学。
宋启系安全带的时候问：“你喜欢小孩吗？”
赵覃点火的手一愣。
“我……很擅长带小孩。”宋启说，“无论是襁褓里的小婴儿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子，都喜欢跟我玩。”
太久得不到回应，宋启转头问赵覃：“不喜欢小孩？”
“没有。”赵覃低头点火。
自从大学，接受自己的姓取向，赵覃就再没想过孩子，何况一直以来交往的对象是宋承，更加不可能想孩子。
宋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拿手机定位自己租的小区。
宋启租的房子是学校提供的特惠职工房，每个月只要几百，便宜得不能更便宜。
“上去坐坐吗？”宋启问。
赵覃还是拒绝了。
宋启深呼吸，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
但宋启什么也没说，下车后开朗地跟赵覃挥手道别。
赵覃开车走了，只是宋启说过的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不消停。
“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只要你分得清。”
——宋启总是能一句话道明他最渴望的东西。
第62章
赵覃回家后宋承不见踪影，跟往常一样，没留任何信息，除了一团糟的被子。
上午做的饭没动过，赵覃开火热好，将就着作晚饭。吃完饭实在没事情可做，玩了会儿手机也索然无味。冲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赵覃接通了妈妈打来得视频电话。
“儿子！”妈妈看上去非常高兴，“还有几天放假？”
“两周。”
赵覃妈忽然凑近镜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爸的工作已经做通了，你只管放心把人带回来。”
“……”赵覃老早忘了这一出。
赵覃妈还在感叹“哎哟，终于能看看我儿子过日子的对象长啥样了，你说他来咱家，妈包多大的红包合适？那大城市来的，是不是得多包点？”
“妈。”赵覃难开口。
“你那对象照片，妈也给你爸看了。你是不知道你爸有多搞笑，刚拿手里瞧，说什么小伙子花里胡哨，看着不踏实，不好，不适合你，结果昨天去老家看你姥姥，你爸突然蹦出句‘别说咱儿子找的那男对象真挺俊的，这十里八乡的小伙子居然没一个及他标致’，笑得我哟。”
“妈……”赵覃这下真后悔了，他当时真是脑子被驴踢了，谈恋爱才几天就答应带人回家，现在再说吹了不得害两老人家空欢喜。
“哎我问问，你们打算几号回来？他跟一起回来还是过几天回来？在家待几天？”
赵覃越来越难开口，最后只好敷衍地挂电话：“等我回来再说。”
挂完电话，赵覃头痛起来。
赵覃关灯，准备睡觉，黑暗中手机亮起来。
锁屏界面跳出宋启的消息：“睡了吗？”
赵覃拿起手机，犹豫了五分钟，还是回了句：“没。”
宋启问：“失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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