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微微低头，恰好将宋启温柔的笑脸收入眼中。
“晚安。”赵覃说，但是现在他不是很想走了。
“晚安。”宋启说，然后他伸手勾在赵覃耳后，揽着人在额头亲了一口。
第十九章
赵覃耳朵通红，红意蹿在耳根，哪怕在车里吹冷风也半天消不下颜色。
宋启。
赵覃满脑子被这两个字占据。
为什么？想不明白宋启为何如此擅长撩拨人的小动作。好几次，都因为对方小小的举动悸动心跳。
不对，不该怪宋启，开始有意的是他自己，只是他不够高明，调动不了气氛罢了。
收起旖旎的心思，赵覃开车回家，他想，回去后得尽快查询那位歌手近期的演唱会安排——他希望在浪漫的氛围中，向宋启表白。但又不能太正式，他得给宋启留下回旋的余地。演唱会就很合适，他会在演唱会的某一刻，或者是演唱会结束后向宋启表白，宋启如果没有交往的意思，大可装作没听到，或是当他受气氛感染失言。
这样就够了。
赵覃停车上楼，走出电梯后，发现自己家的灯亮着。
贼？
赵覃抄起门边的消防栓，钥匙插丨进锁眼，缓缓转动。
但是，仔细一想又顿住：哪有贼开灯？
可这个点，除了贼，还会有谁——
赵覃的脸一下子惨白。
有他家钥匙的，除了他自己，只剩下一个人。
宋承。
赵覃不想见到宋承。
赵覃竭力避免在任何私人场合和宋承碰面。公司里遇见宋承，他大可以装不熟，有事交接也可以托下属代办，但在私人场合不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宋承才不讲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分手后，挽回人的宋承非常难缠，非常非常难缠。
赵覃想假装没回来过，但钥匙已经开了锁，门也“吱呀”一声拉出一掌宽的缝。
屋里热闹的电视声一下子冒出来，坐在客厅的家伙关掉吹风机，挠几下湿漉漉的头发，看向门口。
他抱怨：“怎么才回来？”
宋承穿着睡衣和拖鞋，肩膀上搭着擦过湿发的毛巾，他居家的打扮和他责备的语气，容易让人误会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赵覃没有进门，站在门口问:“你找到钥匙了？”
宋承说:“嗯，在风衣兜里。”
宋承发梢上的水，悄悄滑进睡衣里，留下一块一块深色的水渍。赵覃尽量不去看，他怕自己犯贱，上赶着去给宋承吹头。
宋承问:“你老站在外面干嘛？吹冷风凉快？”
赵覃没动，只重复他在电话里说过的话:“我们分手了。”
宋承照旧不放心上:“干嘛又说这个？”
赵覃说:“既然我们分手了，你就不该出现在我家，还有，把钥匙还我。”
宋承脾气来了，但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便没撒出来，而是往沙发上一躺耍赖：“不还，送我了就是我的。”
赵覃拗不过，或者说过去的相处中他已经养成了顺着宋承意思的习惯，宋承再无赖，他也不会态度强硬地拒绝，只说：“那你好好休息。”
宋承听见关门声，赶忙从沙发跳起来追人，别说宋承身手就是快，卡着电梯门挤进去了。
宋承喘了会儿气：“你干嘛去？”
赵覃不想回答。
宋承气鼓鼓的，“有家不回，到处乱跑，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赵覃刚迈步，就被宋承抓回来，宋承手劲比他大得多，要想保持体面，就不可能挣开。
赵覃是真不愿意跟宋承打架，岁数摆在这里，实在没脸给别人看热闹。
“赵覃，你听不见我说话吗？”宋承眉头蹙起，表情十分委屈，“话没说完就挂我电话，之后还拉黑我，我来找你你也不欢迎，现在还拿我当空气，我怎么你了，要这样对我？”
赵覃别过头，眼睛上瞟。
宋承是真委屈，从他的视角出发，根本不明白赵覃为什么要分手。爱上别人所以分开？不，宋承不信这个说法，尤其赵覃的约会对象是自己的孪生哥哥。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还会因为什么？
宋承盯着赵覃看，以虚搂的姿势越靠越近。他问：“还是不愿意理我？为什么不理我？”
“说话啊，一句话也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些什么？”
第二十章
“我……”赵覃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宋承口袋里响起的铃声打断思路。
“靠。”宋承骂了一句，接起电话后却是另一副语气：“宝贝怎么了？”
电话里是赵覃从来没听过的男声。挺腻的，夹着屁丨眼说话似的。
“下课了？啊……我们有约好今天去江畔？”宋承看了眼赵覃，“抱歉抱歉，没想到临时多了许多工作给忙忘了。”
“不是，我真在公司。”宋承哄了会儿，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便把手机拉远了些。
赵覃没多大感受，只是想宋大忙人终于没时间纠缠他了，于是他按下自己家的楼层数，等电梯一层层爬楼。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早点休息，晚睡对皮肤不好。”
“不是，我真没和别人一块儿……”
电梯到了，赵覃走出电梯，宋承忙不迭追:“等等！”
宋承顾不上电话了，急忙挂掉后，卡在门与门框之间。
宋承真觉得赵覃变了:“你要把我一个人关在外面？”
宋承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穿得也薄，丝质睡衣湿一块干一块，加上外面气温低，这会儿还景地咳嗽几声——可怜的。
赵覃无奈，让开一条缝，宋承惯会得寸进尺，一跨进门，就高高兴兴地亲了口赵覃。
赵覃跟被狗舔过似的，嫌弃地抹脸。宋承脾气出奇的好，抓着赵覃的手背，用脸蛋蹭。
“宋承……”赵覃拖长语调，最后沉下声音，“先把头发吹干。”
“好。”宋承垫着坐垫，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赵覃拿起吹风机，调至热风挡。
其实辛酸。年纪越大，越缺乏是非警觉，许多年少时唾弃的行为，现在做起来已经不剩多少自责感。好比现在，前脚还义正言辞地叫人还钥匙，现在却贱兮兮地给人按摩。
“真舒服。”宋承说着，后靠把脑袋搁赵覃腿上：“你这手艺，不出去卖真是亏了。”
赵覃不郁结了，按摩的手抽出来，照着宋承脑袋来了一栗子。
“哎哟，干嘛打我？”宋承连忙捂脑袋，“你下手太重了吧，真不怕把我打成傻子？”
“反正也不聪明。”赵覃说。
宋承撇嘴：“就爱损我。”
从某些方面看，宋承很单纯，或者直白一点，他傻，没心计，直言不讳，忘姓也大。这些特质是优点，也是缺点。
赵覃踢宋承:“吹好了起来。”
宋承不情不愿:“一天天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赵覃惦记着买演唱会票，查完付款，才发现那天是圣诞。宋承凑过来看，意见不小:“怎么又是这家伙啊，歌土死了。”
赵覃说:“放心，不用你听。”
宋承笑了:“不跟我去，还买两张票，你一个屁股哪占得了两个座？”
赵覃觉得是时候给宋承提个醒了:“我跟宋启去。”
“嗯？”宋承坐直了，“你别是听错了，我明明跟我哥说的是我可以陪你去。”
赵覃想，宋承是真蠢。
“我哥不可能和你看演唱会的。”宋承笃定，“他可讨厌人多的地方了，小时候我想去游乐园，求了他好久，他才带我去，去了还不让排过山车，只准坐旋转木马和傻乎乎放童谣的花朵车。”
“所以，跟我去比较好。”宋承说着，胳膊往赵覃肩上搭。
赵覃挪开宋承胳膊：“那你圣诞有安排吗？”
宋承刚想说没有，就哽住。
拜托，除了韩初语他在处的还有两个对象，哪怕早、中、晚三个场子轮流赶，他也没时间匀给赵覃。
“我看看安排。”宋承低头翻起手机，“中午两点接贺昭下课，八点和初语吃饭，十一点Lily下班……”
宋承非常天真地抬起头问赵覃：“演唱会你买的是上午场吗？”
赵覃笑了：“要不这样，你辛苦一点，跑一趟歌手的公司，劝劝他经纪人，趁还有人气，咬咬牙，加个早场歌会，多捞一点是一点？”
“赵覃！”宋承听出来赵覃在讽刺他，“谁叫你买圣诞节的票，你要换个日子我不就有空了？”
“别了，您忙。”赵覃起身洗漱去了。他虽然赶不走宋承，但他能给宋承添堵，怎么说，看这小傻丨逼跳脚实在太有意思。
“阴阳怪气！”宋承抓起靠枕就丢，但丢完心情也好不起来，“搞不懂哥哥到底在搞什么，不好好帮我，还跟赵覃吃饭！”
“吃完饭还看演唱会！”宋承又揍起另一个靠枕：“破演唱会有什么看点，那嗓子还不如我上去唱！”
“气死我算了。”
第二十一章
宋承气归气，却没忘了目的，见赵覃洗完澡，立马腆着脸色诱。
男人嘛，搞着搞着就消气了。
只可惜——赵覃不这么想，赵覃连房门都不开，说是累了要休息，宋承才不信，他从客房出来上厕所，看见主卧门缝有光。
赵覃肯定拧床前的小台灯了。
赵覃的确没睡，他在跟宋启打电话。一般超过十点，赵覃都不会打电话怕打扰人睡觉，但今天情况特殊，他想和宋启聊两句。
赵覃干巴巴地找话题:“我查了钱秋的演唱会安排，最近的一场在下周二，你抽得出时间吗？”
“下周二……”宋启笑，“我随时有空，只要你忙得开。”
“那我买了。”其实早买了。
然后赵覃就没话说了。他不擅长聊天，或者说不擅长跟喜欢的人聊天。日常交流或是工作衔接，他都能自然完成，可一旦跟喜欢的人聊天，他就变成了行走在迷宫的路痴，焦虑又迷茫。
宋启跟着他一起沉默，憋了五六秒，问了句：“你是不是舍不得挂电话？”
“嗯。”赵覃厚着脸皮承认了。他寻思，怎么着宋启也亲他了，两个人肯定不再是单纯地朋友关系了。不单纯的朋友之间，不就该说两句害臊话？
电话那头，宋启轻轻笑了一声，附和道：“我也是。”
赵覃卡壳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恋爱感觉忽然冒出来，他更加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
宋启却是体谅他，主动找话题聊：“今晚失眠？”
赵覃肯定。
宋启问：“因为晚安吻？”
赵覃咳了两声，略结巴：“应、应该是。”
宋启又笑了：“抱歉，没想到会让你困扰。”
赵覃还没来得及叫宋启别自责，自己不困扰，结果就听见宋启又说：“可是那时候，你的反应太有趣，我忍不住想亲你。”
赵覃的脸红透了，他从不知道自己这样有魅力。
宋启问：“你还在听吗？”
赵覃答：“在。”
只说一个字太冷淡，赵覃自觉用了不短的时间才说完后面的话：“我有在听，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接。”
“因为害羞？”
赵覃默认。
照理说不应该，他这个年纪的人居然因为一句不带色的调情害羞，未免纯情过头。可事实就是这样，他恋爱经验有限，类似这种带有褒奖意义的情话，听得少。更何况说这话的人还是宋启，在他眼里一颦一笑都动人的宋启。
“赵覃。”宋启叫他名字的声音格外温柔，赵覃紧张地等着宋启接下来的话，但好几秒宋启都没有继续说下去。赵覃灰心，他想宋启终于厌烦跟木桩子聊天了，他想挽救一下，便开口说：“我——”
“圣诞见。”宋启抢说。
“啊，好，好的。”赵覃放弃了，“那天我会早点下班接你。”
“嗯。”宋启答应，“我在家等你。”
“晚安。”
“晚安。”
直到赵覃挂掉电话，也没反应过来，让人脸红的暧昧气氛怎么突然就没，怪他反应太无趣？
赵覃肩膀跨了，脸埋在手掌里，深深吸了口气。
我改。
赵覃下定决心。
第二十二章
周一早上，宋承和赵覃一起上班，赵覃不蹭宋承车也不让宋承蹭他车。
宋承谴责他:“你就不能给地球省两口二氧化碳吗？”
赵覃关上车门前说:“左右不差我这口。”
宋承心态崩了，他的playB车上色诱也流产了。
为什么啊，难道他连搭个顺风车的资格都没了？那些在打车软件上花十几二十块的陌生人，都可以上赵覃车！他也出得起这笔钱！
“赵覃开门。”宋承敲击车窗，换来的却是一声刺耳的喇叭。
宋承打死不承认自己魅力锐减，左思右想，终于在等红绿灯时福至心灵，为赵覃的反常找到了合理解释——赵覃绝对那方面出问题了！
没错！肯定是这样！
宋承想不起来几个月没和赵覃做，就记得自己找他两次，两次都被拒绝。
赵覃哪能拒绝他？那以前分手，不也是哄着哄着就一炮泯恩仇吗？这回炮不了，肯定是赵覃自己硬件出问题了。
想通后，宋承难免忧郁:难道我就不能依赖吗？你生病了好好跟我说，我可以帮忙一起解决，像这样一味地抗拒我多伤我心。
不过阳丨痿这事，关乎男人的面子，赵覃不说他也不能直接开口问，免得又惹怒赵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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