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宋承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赵覃跟他断了,断的理由是“我的精力,只够顾一个”。赵覃现在和他哥在一起,莫非赵覃去顾他哥了?
严峰说着说着,指责起宋承来:“老早劝你,多对人家上心,现在人家跑了,对象还是你哥,哎哟,我都替你揪心。”
宋承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少胡说了,我哥不可能跟赵覃,他直的。”
“切。”严峰不屑,“那你大学前不也直?”
宋承默。
当时,严峰知道他谈了个男朋友,没少在背后骂赵覃男狐狸,直到见过赵覃才消停——毕竟宋承和赵覃站一块儿,明眼人都会说宋承才是狐狸。
“你别瞧不起赵覃行不,人家把男人没一套,留得住你那么多年?要我说,你必须跟你哥提个醒,免得他被那啥了。”
宋承语气坏起来:“哪啥啊?”
“当然是被骗啊!”严峰心里暗骂宋承龌龊,“你也不想想,赵覃怀着什么心思接近你哥,你跟你哥双胞胎,一模一样的脸,他追着你七八年,能说放弃就放弃?”
宋承声音抖起来:“你的意思……”
严峰一锤定音:“跟电视剧演得一样呗,他把你哥当替身!”
宋承再度沉默,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能不能少陪老太太看狗血剧。”
严峰嘲讽:“呵,就你品味高,品味高到戴绿帽。”
被辱骂完,宋承相信了。
第十六章
严峰的话其实经得起推敲,宋承清楚自己在赵覃心中的分量,过去七八年分分合合,赵覃总归放不下自己。
宋承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赵覃之于他的确切意义,但是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相处了这么久,磨合了这么久,赵覃在他心中的分量确实变得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至于这份不一样,是否独一无二不可替代,宋承尚且不关心。
他还年轻,充满魅力,吸引他的人,被他吸引的人,层出不穷,从这个角度出发,赵覃似乎就不再重要。虽然每次赵覃提出分手,他都气得不轻,但是,潜意识里他不认为“分手”二字能够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分手行之有效,那上一次,和上上一次,为什么赵覃还可挽回?
由此可见,这次分手也同样,不过是一次不成熟的情绪宣泄。
赵覃总是憋气,骨子里他不认同宋承的做法,但是他也不会说出来。或许在赵覃眼里,走眼爱上宋承已经够难堪,如果再因为宋承改不了的毛病发难,那么连最后的体面都保不住。所以,他就憋着,憋到忍不住的那天,就藉“分手”宣泄。
这是宋承的看法。
宋承尽可能体谅赵覃。
赵覃本身不是能接受多边恋爱关系的人,所以宋承体谅赵覃偶尔发泄情绪。
恋人需要陪伴。宋承清楚这一点,哪怕赵覃是个男人,赵覃也希望自己能多陪在他身边,可这让宋承犯难。宋承有复数倍常人的恋人,却没有复数倍常人的时间和精力,何况新的恋人总比旧的恋人更有吸引力,所以宋承常常忽视赵覃的感受。
刚开始,宋承尚存负罪感,可看到赵覃不在意的样子,宋承便彻底松气,不再考虑赵覃的感受,甚至给赵覃列上了“自我调节能力好,不需要哄”的标签。
然后,猝不及防之下,赵覃提出分手。
这次分手和以往分手,最大的不同就是分手的理由。
这一次,赵覃说,他遇见了新的属意对象。
宋承才不信。
有一次,赵覃自顾自决定两人分手,被宋承抓到和其他人约会时,赵覃嘴硬说喜欢新对象,可结果呢,还不是乖乖地和新对象分手,承认更爱自己?
所以,这次分手,宋承气了两天就照样不当回事——反正,只要给赵覃点时间冷静,再哄两句服个软,人就还是他的,跑不掉。
宋承笑了笑,一开始严峰说赵覃跟他哥约会他还不信,现在想想,简直不能更合理。
他哥的脸和他多像,见不到他,自然就会移情他哥。只可惜脸再像,他哥也不是他,移情得来的安慰总归缺东少西。
这么一想,居然还有点得意。
宋承摇摇头,可怜起自己的哥哥——只怪哥哥太善良单纯,看不透赵覃别有用心。
虽然哥哥是直的,但是为了防止哥哥误入歧途,宋承不得不开始行动。
说干就干,行动派宋承立马拨打赵覃电话。
另一边,赵覃正在同事周熏推荐的餐厅和宋启共进晚餐,宋承打电话来的时候,赵覃刚好吃完。
从前为了不漏接宋承的电话,赵覃给宋承设的来电提醒,和其他人不一样,因此,电话一响赵覃就愣了。
赵覃脸上的细微变化,并未逃过宋启的眼睛,宋启很容易就能猜出打电话的人是自己弟弟,于是宋启说:“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赵覃应了声,直到宋启拐进餐厅的过道,才拿起手机。
赵覃深呼吸,最终还是划到了接通电话的选项:“喂?”
第十七章
“怎么又让我等这么久。”电话那头,宋承抱怨。
赵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过道,感觉又紧张又羞愧:“宋总有事吗,没有的话就先挂了,我这边挺忙。”
宋承不甚在意:“你有什么可忙?不就跟我哥吃饭?”
赵覃有预感宋承打电话是因为严峰多嘴,但他没想到,宋承会直接戳穿。
“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了?”
“咳,看来没事,那我挂了。”
“哎哎哎,等会儿。”宋承相当不满意,“赵覃你怎么回事?你能别一到我哥面前就叫我宋总吗?他又不是不知道咱两什么关系。”
“呵。”赵覃冷笑一声,换成右手拿电话,表情也认真起来:“宋承,我说得很清楚,我们已经分开了。”
宋承并不认为这算问题:“那都是上个月的事了。”
赵覃不想给宋承狡辩的机会:“上个月的事,又不是这个月就不做数,既然我提了分手,那就是分手——”
“可你这个月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反悔呢?”宋承自有一套道理,“这个月我一直在反省,每天也在想你——”
赵覃不耐烦地打断他:“包括和韩小姐的海岛游的时候也是?”
赵覃真的想提醒宋承,撒谎的时候,先把朋友圈设置成“部分不可见”。
宋承仅仅停顿一下,便接下去:“她说想去很久了,我才带她去的,你要想去我也会带你去的,阴阳怪气的干嘛。”
“不必了,谢谢你。”赵覃摁掉了电话。
宋启早就结好账,但他直到看见赵覃把电话放进衣兜,才走过来。
宋启问:“走还是再坐坐?”
赵覃吸鼻子答:“走吧。”
赵覃去附近商场的地下室取车,宋启站在路边等赵覃,然后宋启的电话也响起来。
来电人宋承。
宋启目光暗淡,拇指停在红色的电话标志上一寸的位置,几秒后才移回绿色的电话标志。
“喂,承承。”宋启接起电话。
宋承张口便问:“哥,你跟赵覃在一起对吧,快把电话给他,我话还没说完呢。”
赵覃的车,从地下车库露头,宋启望着车头前明亮的两束车灯,说:“他现在不在。”
宋承抱怨:“怎么可能,刚刚还在一起呢,他去哪儿了呀?”
宋启转移话题:“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宋承说:“当然啦,我……哎,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把电话给他吧。”
汽车一点点靠近,宋启却说:“他现在不在旁边,你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这样可以吗?”宋承考虑起可行姓。
赵覃按了下喇叭,宋启走过去开门上车,坐稳后,宋启问:“需要转告吗?”
“那就麻烦哥哥了,谁叫他不接我电话的。”毫无防备的宋承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你给赵覃说说,他要是不跟我闹脾气的话,我可以抽时间陪他去那个叫什么的过气歌手的演唱会。”
宋启忍不住被弟弟的说法逗笑了,哪有人找前任复合摆出这种姿态。
“周末兜风也可以,我尽量起早点。”
“看又臭又长又没情调的电影我也忍了。”
“还有那什么……算了,说多了你也记不住,就先这样吧。”
宋启说:“好。”
然后宋启收好手机,看向驾驶座的赵覃。
他肯定赵覃是听得到的,否则车速不会降到30码。
宋启问:“赵覃,你喜欢的过气歌手是哪一位?”
赵覃抓着方向盘的手颤抖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宋启说:“可以邀请我一起去他的演唱会吗?”
赵覃一脚油门失了轻重,瞬间提速到80码。
“好、好啊。”赵覃又又又一次在宋启面前结巴,“我回去就、就买票。”
第十八章
赵覃把车停在楼下,宋启并没有立即下车,而是问赵覃:“上去喝杯热茶吗?”
赵覃说好。
公寓的摆设不变,赵覃脱下外套,余光瞥到吧台的水晶摆件时,动作一滞。
“喝什么茶,乌龙还是龙井?”宋启站在吧台里,背对着赵覃,手指在壁柜上的两盒茶叶中敲点。
“都可以。”赵覃说着,走近吧台,在水晶摆件旁坐下。
那是只晶莹剔透的小狮子,俏皮地抬爪子逗圆球。
宋启有意卖弄,泡茶的花样不简单,可惜他的观众心不在焉,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赵覃在想宋承。
宋承在电话里说:“这个月你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反悔?”
五年前宋承刚买这座公寓,一装修好,就兴冲冲地带着赵覃来看。宋承说:“你看,我去年忙了一整年,就是为了这套房子的首付,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赚的,你总愿意跟我一起住了吧?”
那个时候,赵覃大学毕业不久,工资低,只够租一间棺材样的小房子,但他又不肯搬去和宋承住,宋承就说“行吧,等我自己赚钱买房子,你再搬过来”。
装修全是宋承一手包办,但赵覃觉得屋子里得有点自己的东西,便买了一个现在看来十分廉价的水晶摆件。
同居生活刚开始十分甜蜜。宋承非常乖巧,每天按时下班回家,向赵覃抱怨几句对自己有偏见的主管后,就像抽了骨头似的,赖在赵覃身上不起来。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的宋承不是乖巧,而是太累,因为太累,所以没精力沾花惹草。
“好了。”宋启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在赵覃面前。
“谢谢。”
宋启支着下巴,打量赵覃,看得赵覃紧张。
于是宋启挪开目光,看向狮子摆件。
“这是你买的?”宋启问。
其实一目了然,廉价的饰品,实在不是宋承的品味。
赵覃点头:“几年前买的。”
宋启拿起摆件。好几次,宋启打扫卫生准备丢掉这只破坏装修风格的小狮子,但最后都没有。一眼看出不属于宋承的东西,却还摆在显眼的位置,想必不能随手丢弃。
“真奇怪。”宋启感叹,“为什么会买它?”
“嗯?”赵覃已经记不起原因,但当时可能是因为:“在橱窗里摆着挺漂亮。”
隔着厚厚的玻璃,又打着亮堂的光,漂亮自然漂亮,却是迷惑了眼睛的漂亮。
宋启笑了笑,放下摆件。
随后,宋启靠近了几分,明亮的双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赵覃:“我跟承承长得很像对吧?小时候,照顾我们的保姆都分不清我们谁是谁——可长得再像,我也不是他。”
赵覃失语。他不懂宋启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你明白这一点吗?”宋启后退了一些,但视人的目光仍然锐利似剑。
赵覃脱口而出:“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宋承!”
“真的吗?”宋启半垂眼眸,右手放上吧台,手指摩挲赵覃喝过的茶杯的杯沿。
“当然!”赵覃不自觉加大音量,“你怎么会这么想?”
“抱歉。”宋启低下头,“以前……”
宋启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覃急于证明自己,情急之下握住宋启的手:“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真的。”
宋启似乎被赵覃突然的举动吓到,抬头时,眼中有一丝惊慌。但在看到赵覃慌张的模样后,宋启再也不见忧郁的影子,反倒嘴角上扬,眉眼尽透羞色。
“啊,对不起。”赵覃赶忙松手,为自己的莽撞道歉。
宋启没说话,他默默拿了赵覃的茶杯添水。
赵覃眼珠子时不时扫过客厅的挂钟,时针已经走到了数字十。
赵覃开始感到煎熬。
宋启究竟是把他当消磨时间的朋友,还是将他列为可以发展成情侣的朋友?
或许再等一会儿,会有答案。
但是——
宋启刚添好茶水,赵覃就跟火烧屁股似的站起来穿外套。
宋启问:“怎么了?”
赵覃答:“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宋启看了眼挂钟,还没说话,赵覃就穿好了鞋,随即,又拉开门,半个身子探在外头:“不用送,你早点休息。”
宋启哭笑不得:“怎么不再多坐会儿?”
赵覃脸上一红:“这,太晚了,不合适。”
“等一下。”宋启见赵覃准备关门,忙走出吧台,拉住门把手,宋启看着门外边的赵覃,笑容越发无奈。
宋启心里想,你怕什么啊,我又不会把你吃了。但明面上,却是通情达理:“不能好好道别再走吗?”
赵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