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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覃打完电话，赶紧买单跟周熏道别，说临时有急事，下次再补上。

　　周熏说：“行，赵哥去忙吧。”

　　等赵覃赶回家，宋承早没了影。

　　赵覃想，宋承肯定等不及，先走了。

　　但赵覃还是打电话，向宋承确认。

　　宋承没接。

　　赵覃发短信过去，也没得到回信。

　　赵覃明白，这是宋承的个姓。他并不是故意冷落人，只是他天姓如此，不擅长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事情。

　　譬如说他来找你，哪怕只等几分钟，也嫌你拖拉，耽误时间，如果他等不及走了，更是应该，没必要通知你。你打电话给他，发短信给他，他看见后，除非必要，也不会回你，甚至过眼就忘了。

　　他不止对你一个人这样，对其他人也是。他过分以自我为中心，忽视旁人的感受，于是看起来，要比一般人缺了颗知冷热的心。

　　赵覃习惯了的。他想每个人都有缺点，只是吸引他的宋承，缺点更明显。

　　但今天本该是个舒服的晚上，理完发，和同事喝喝酒，聊聊天，而不像现在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第七章

　　周五。赵覃按发型师的吩咐，出门前，抹了点发胶在头上，想了想，还在喷了些宋承落在家的香水。

　　果不然，上班时，许多同事都夸他，今天格外帅。

　　到了下班的点，身上香水的尾调出来，闻着刚刚好。

　　赵覃故意拖时间晚下班，等他到停车场时，宋承的车果然开走了。赵覃松了口气，开车去宋承家。

　　他希望这个点，宋启在家。

　　敲门时，赵覃很紧张，他好像变回了七八年前那个，初陷情网、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不会超过十秒，但等待门开的十秒钟，无限漫长。

　　幸运的是，门开了，宋启的脸从门后露出来，看见赵覃后，宋启微微一笑，说：“是赵先生啊。”

　　赵覃不免激动：“你还记得我？”

　　宋启说：“当然记得，赵先生给人的印象很深。”

　　赵覃摸了摸后脑勺，表情格外憨厚。

　　宋启被赵覃的样子逗笑，原本已经放松的嘴角再度扬起好看的弧度。宋启问：“赵先生今天也是来找承承的吗，不巧，承承今天估计不会回来。”

　　赵覃巴不得宋承不回来：“不是，我来找你。”

　　“找我？”

　　“我上次说，下回再见，所以这次来……想约你，一起吃饭。”赵覃颇不好意思，他当然清楚自己突然相约，十分唐突，但是泡男人，不就得没皮没脸：“不晓得，你有没有空？”

　　宋启看上去颇为惊讶，但他并没有拒绝赵覃，而是说：“如果只是吃饭，赵先生介意在家吃吗？”

　　宋启解释道：“我刚做好，正准备吃。”

　　赵覃受宠若惊，他没想过宋启会做饭：“不麻烦吗？”

　　宋启说：“怎么会，添双筷子的事，一个人吃还无聊。”

　　宋启不仅会做饭，卖相还不赖，赵覃没好意思叫宋启盛饭，自己跑厨房拿好碗筷。

　　宋启眯了眯眼，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赵覃一个劲夸宋启手艺好，宋启谦虚说没什么，他也只会做几个菜。

　　赵覃看了眼菜色，基本全是宋承不吃的菜。尤其糖醋排骨，宋承见了就倒胃口。

　　宋启说：“每次我回来，承承总闹着要我下厨，好在这么多年他也只点这几样菜，不然多了，我还真做不来。你尝尝糖醋排骨，承承说那是我做的最好吃的，每次都要吃一大盘。”

　　赵覃夹了一筷子，很真诚地拍马屁：“天哪，也太好吃了吧，怪不得宋总喜欢。”

　　宋启谦虚地笑了笑，看样子，极为受用。

　　赵覃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又夹了一筷子。实话说，宋启做得好吃，但糖醋排骨这菜，就是容易腻。想来，宋承能违心地吃十几年，也算是不容易。恐怕也只有哥哥宋启，才值得宋承下心思讨好。

　　同样，宋启也关心宋承，他总免不了提到宋承，他问赵覃：“赵先生上次说，承承工作很认真，是真的吗？”

　　赵覃答：“我听别的部门同事说，宋总做事有条理，效率高。”

　　宋启笑：“真的吗，我看他天天在外面玩，还以为事情全推给别人了。”

　　赵覃睁眼说瞎话：“宋总晓得轻重，不可能这样做。”

　　宋启放下筷子，支起下巴看赵覃：“听说，承承在公司找了女朋友，他不舍得让我见，赵先生见过吗？”

　　赵覃脸色有点难看：“见过，韩小姐聪明漂亮，和宋总相当般配。”

　　“赵先生评价这么高，可见真的优秀。”宋启说，“家里希望，承承能早点收心定下来，我也希望，他能找到相互扶持的伴侣。”

　　赵覃敷衍地应和着。

　　宋启说：“抱歉，我不该一直提承承。”

　　他看得出来，赵覃对这个话题反应糟糕。

　　赵覃：“没事，宋总他……”

　　宋启罢手：“我们聊点别的吧。譬如说，赵先生有什么兴趣爱好呢？”

　　“我……”赵覃踌躇，他总不能直白地说，我目前只对你感兴趣。

　　宋启说：“要不，我先来。上次赵先生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一下。我叫宋启，启发的启。在一中读完高中后，大学去了意大利，后来因为身体不太好，在澳大利亚调养，上个月刚刚回国。我在国内没什么朋友，所以很高兴，赵先生能主动和我交朋友。”

　　说完，宋启笑着看向赵覃。

　　赵覃说：“我叫赵覃，老家在北方，呃，不过小学以后就跟着舅舅到了X市。高中在一中，大学在X大，基本没离开X市，所以对X市特别熟。如果，如果你想出去玩，我随时有空当导游，另外，不用叫我赵先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好呀，赵覃。”宋启说，“你也叫我的名字吧。”

　　赵覃忽然害羞得抬不起头。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对宋启时，脸红结巴成了常犯症状。

　　吃完晚饭，赵覃帮着宋启收拾桌子，然后两个人站在厨房，一个洗碗，一个在旁边接着碗筷，再过一次清水。

　　宋启说：“多不好意思，居然叫客人洗碗。”

　　赵覃说：“你做饭那么好吃，白吃一顿过意不去。”

　　宋启笑了笑。其实前几天他刚装了洗碗机，可见赵覃一进厨房就万分热情地刷碗，他便没提。

　　宋启看着赵覃认真刷碗的侧脸，看着看着，赵覃生出意见：“那个，你别、别看我。”

　　“为什么呀？”宋启发现赵覃的耳根泛红。

　　“我、不太习惯。”

　　这下子，红意从耳根蔓延到了脸颊。

　　“真的。”宋启下意识伸手，触碰到赵覃红彤彤的耳垂，“耳朵红得好夸张。”

　　赵覃的反应更夸张，他跟电打了似的，突然后缩，手里的碗差点没抓住摔碎。

　　“抱歉。”宋启道歉，“我没想到，你这么敏感。”

　　“抱歉。”赵覃也道歉，他胡乱擦拭手里的碗，递给宋启后往洗手间去了。宋启追着赵覃到了客厅，听见赵覃把洗手间反锁。

　　宋启很自责，他没想到赵覃如此容易害羞。

　　厕所里的赵覃更是羞愧难当，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跟个愣头青似的——他硬了。

　　“难道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吗？”赵覃骂自己。

　　赵覃调整自己的呼吸，冷静下来后，才有脸回厨房面对宋启。

　　宋启已经收拾妥当，正解下围裙。

　　赵覃起了个念头，他想，这正是他渴望的家庭。

　　宋启问：“你还好吗？”

　　赵覃努力把妄想丢出大脑，回答：“我很好。”

　　“那就好，我还担心是不是我做的饭菜害你闹肚子。”

　　赵覃尴尬地摇头，不准备将他跑洗手间的真相说出来。

　　之后他们又一起坐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赵覃找机会要了宋启的联系方式，接近十点的时候，赵覃和宋启道别。

　　宋启向赵覃表达谢意，说能和一起吃饭聊天太好了，感觉生活都变充实了许多。

　　赵覃同意。回家后，他早早床，入睡前在脑海描摹和宋启相处的每一幕画面。简单，却温馨。

第八章

　　赵覃不再关注宋承的一举一动，因为拥有宋启的联系方式后，他随时可以约到宋启。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和宋启看了三次电影，吃了五顿饭，其中一顿还是在赵覃家里吃的。两个人下班后一起买菜，一起做饭，好比一对恩爱的夫妻。

　　也是认识宋启后，赵覃开始渴望家庭。

　　许多单身工作的人，时间久了都会感到寂寞，赵覃严格意义上不算单身，但是他比很多人更容易遭受寂寞。

　　以前他习惯了被冷落，可现在他却渴望温暖。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宋承一样冷漠，而且他也不是只能爱上宋承。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先跟宋承说清楚。

　　了断的念头很早就有，但实施起来并不容易。从前他舍不得宋承，现在他联系不上宋承。虽然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但赵覃工作很忙，除非宋承下楼找他，不然他很少有机会上楼找宋承。至于打电话——宋承很少接，接了也基本不听人讲话几句就挂了。

　　偶然听见下属八卦他才知道，宋承最近不好过——韩初语找到他劈腿的证据，不依不饶地找麻烦。

　　赵覃叹了口气，心想，宋承字典里可没有劈腿的概念，按正常人的理念，两足人脚踏两条船就算出格，但是宋承好比多脚蜈蚣，相对蜈蚣脚的数目而言，两三条船尚不够放脚。

　　一天，赵覃和宋启在宋承家打游戏，门忽然响了。

　　赵覃疑惑：“会是谁？”

　　宋启说：“不知道。”

　　自从宋启住进这间屋子后，宋承的狐朋狗友基本不再拜访，宋承本人也很少回来——毕竟亲哥哥在，办事不方便。

　　赵覃怕是宋承，心脏狂跳。

　　没想到，是韩初语。

　　门外的韩初语梨花带雨，在见到宋启后忽然笑出来：“你没骗我，你真的在家。”

　　她开心地抱着宋启，亲了宋启一口，又警惕地看着屋子里面：“不会还有别人吧？”

　　宋启礼貌地挣开韩初语的手：“不好意思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宋承。”

　　韩初语瞪大眼，没忍住拿包砸宋启：“宋承你好不要脸，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赵覃听见争执，赶忙分开两人，他挡在宋启身前：“韩小姐，这位确实不是宋承，他是宋承的双胞胎哥哥，宋启。”

　　“这不可能。”韩初语眼泪掉出来：“宋承从来没提过他有哥哥。”

　　宋启让赵覃挪开些，递给韩初语手绢：“抱歉，我确实是承承的哥哥。”

　　宋启明白了眼前女士的身份——他听赵覃提过，弟弟的女友姓韩。

　　韩初语没有接，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宋启，最后捧着脸哭起来。

　　赵覃和宋承对视一眼，将韩初语带进了屋子。

　　宋启泡好蜂蜜水，赵覃拿着纸巾，围在韩初语身边。

　　韩初语抽抽噎噎：“他骗我，他又骗我，他说他头疼在家躺着，可是我跑了我知道的所有地方，他都不在。”

　　“我再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韩初语哭得让人心疼，“他总是这样，不接电话，他为什么总是不接电话。”

　　可能他总是有不方便的时候。赵覃没有说出这句伤人的话。

　　赵覃曾经很嫉妒眼前的女孩，因为他曾一度以为，女孩是宋承最终选择的人。现在看来，她也和宋承以前的女友一样，受尽了伤害。

　　宋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碎的女孩，他从父亲那儿听说过宋承的劣迹，但基本只有寥寥几个词语，而不像现在，真实地有一个受伤的女孩，坐在自己面前袒露所受的伤害。

　　韩初语哭到没有力气，之后三个人一起吃饭，赵覃送她回家。

　　韩初语坐在副驾驶上问赵覃：“你现在得意吗？”

　　“什么？”

　　韩初语像一只刺猬，为了保护脆弱的腹部，抖擞身上的尖刺：“看到我被宋承折磨难道你难道不得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翻过宋承手机。”韩初语冷笑，“你对他可真殷勤。”

　　赵覃握紧方向盘，从未有一刻感受到现在的羞耻。

　　“从前我以为，只有骨子里下贱的女人，才愿意和别人分享男人。可现在看来，是我太没见识了。”

　　赵覃拐入停车带停车，他摇下车窗，烟夹在指尖，却尽力克制没有点。

　　他快被羞耻感淹没了。

　　韩初语的指责一点也不错。人若自爱，怎么可能接受不贞的恋爱。

　　可接下来韩初语说话却变了调，她问赵覃：“可你为什么还要跟着宋承呢？”

　　“你认识他的时间更久，你更应该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可你为什么还继续留着？”

　　“他对你更糟糕吧，你打的电话，发的短信，比我还多，你为什么还继续留着呢？”

　　“甚至这个月他都没有怎么理你。”

　　赵覃摸不清楚韩初语的心态，莫非她觉得同样是受害者，所以应该拥抱着相互诉苦？还是她想从赵覃这个过来人的身上得到一些鼓励，好延续充满痛苦的恋情？

　　赵覃说：“我上个月，就打算和宋承分手。”

　　赵覃把烟放回烟盒：“因为那时候，我觉得，他会跟你谈婚论嫁。”

　　赵覃觉得自己卑鄙极了，他的话无疑在劝韩初语保持对宋承的希望。

　　赵覃继续说：“我跟宋承认识快八年，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恐惧的女孩。宋承在你身上